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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紅色舞蹈”的歷史與傳承

2021-12-04 06:53石裕祖李永惠
當代舞蹈藝術研究 2021年3期
關鍵詞:云南舞蹈紅色

石裕祖 李永惠

在聯(lián)系云南實際,深入學習百年黨史之際,筆者發(fā)現,在距今92年前的1929年,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工農紅軍第七軍于滇黔桂交界的云南富寧縣建立云南第一個紅色革命根據地之時[1],紅七軍戰(zhàn)士與富寧縣各族群眾共同創(chuàng)作表演了《快當放下你的槍》《生產舞》等多部表現和反映抗日戰(zhàn)爭、抨擊國民黨政府、促進生產、支持革命等內容的“紅色舞蹈”。這些舞蹈既保留了我國歌舞樂三位一體的結構樣式,又在內容、形式、題材、藝術追求、政治傾向等方面有別于傳統(tǒng)樂舞和流傳于富寧地區(qū)的“土戲”(壯?。┘懊耖g歌舞,改變了以往我們對云南“紅色舞蹈”歷史發(fā)生時間的認識。

云南在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時期,在中國共產黨云南省工委的領導下,組織了“學生抗敵后援會”等社會進步團體,在轟轟烈烈的抗日救亡運動和解放戰(zhàn)爭中,“紅色舞蹈”發(fā)展迅速,在昆明等地形成新的進步舞蹈樣式??谷諔?zhàn)爭時期,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南開大學遷至昆明,組成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以下簡稱“西南聯(lián)大”),云南作為抗戰(zhàn)大后方,為中國的教育和文化保全了力量,一些社會進步社團的活動也發(fā)生在昆明的學子群體中,他們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將《播種之歌》《做棉衣》《山林果》等歌曲編以舞蹈動作表演。1945年6月,“抗敵演劇五隊”和“新中國劇社”至緬北密支那為中國遠征軍演出后,由桂林撤退至昆明,一大批懷著抗日情懷的戲劇家、音樂家、舞蹈家相繼到昆明后,不僅帶來了吳曉邦﹑戴愛蓮等舞蹈藝術家創(chuàng)作的《大刀進行曲》《村姑》《朱大嫂送雞蛋》等“新舞蹈”和“邊疆舞蹈”,也帶來了“紅色舞蹈”的創(chuàng)作、傳播和發(fā)展。光未然、胡宗澧、梁倫、張?zhí)N儀一邊在中小學任教,一邊在青年學子和城市的進步職員、店員中開展文藝救亡活動,同時培養(yǎng)文藝骨干,一部分舞蹈骨干就在此時期被培養(yǎng)起來。一些進步的劇團將邊歌邊舞的云南花燈賦予了新的內容,如農民救亡花燈劇團演出了《茶山殺敵》《新四郎探母》《張小二從軍》等帶有強烈抗日情懷的歌舞??谷諔?zhàn)爭勝利后,以西南聯(lián)大師生為代表的昆明大中學校師生投入“反內戰(zhàn),爭民主”“反內戰(zhàn),反饑餓,反迫害”“抗議美軍暴行”等愛國民主運動中,群眾舞蹈活動緊密配合革命斗爭需要,迅速發(fā)展起來。1945年,梁倫在昆明中華小學中華職教社的支持下組建“中華舞蹈研究會”,不僅舉辦了短期訓練班,而且學習和排練新作品,他們創(chuàng)作演出了《唱春牛》《漁光曲》《我流浪四方》和紅色舞劇《五里亭》等節(jié)目。1946年,“昆明大中學生自治聯(lián)合會”和“新民主主義青年聯(lián)盟”(以下簡稱“民青”),積極開展革命歌舞活動,“紅色舞蹈”《團結就是力量》《唱出一個春天來》《金鳳子開紅花》《青春舞曲》《您是燈塔》《農作舞》《農家苦》等普及開來,尤以《青春舞曲》《唱出一個春天來》最受歡迎。1947年,中國共產黨發(fā)動武裝斗爭,組建“云南人民自衛(wèi)軍”。1948年10月,活躍在思茅、普洱地區(qū)的云南人民自衛(wèi)軍在元江豬街伏擊敵軍獲勝,政治部主任唐登岷以彝族民歌《滿三娘》填詞,改編為《滿三娘勞軍》,政工隊員配上舞蹈演出,深受戰(zhàn)士和群眾歡迎。1949年7月,云南人民自衛(wèi)軍統(tǒng)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滇桂黔邊縱隊(簡稱“邊縱”),昆明地區(qū)的中國共產黨地下黨員、“民青”成員及進步青年參加“邊縱”游擊武裝斗爭,他們把昆明學運中的革命歌舞帶到了部隊及根據地群眾中,還創(chuàng)作演出了《戰(zhàn)斗在哀牢山上》《藏民騎兵隊》等一大批“紅色舞蹈”。這些“紅色舞蹈”在戰(zhàn)爭年代充分發(fā)揮了它的戰(zhàn)斗作用。[2]

以上是云南“紅色舞蹈”廣為人知的光輝歷史,但筆者在對百年黨史和“紅色舞蹈”的研究中發(fā)現,20世紀30年代,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工農紅軍第七軍在富寧縣紅色革命根據地同各族群眾共同創(chuàng)作表演的《快當放下你的槍》《生產舞》等“紅色舞蹈”,將云南省“紅色舞蹈”創(chuàng)演、傳播的歷史大大提前。這些“紅色舞蹈”不僅在形式、內容、精神追求方面與傳統(tǒng)歌舞不同,還與民國時期在左翼文化影響下產生的“新舞蹈”高度一致,都受到了進步思潮的影響。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產生的云南“紅色舞蹈”可謂開啟了為現實服務、為人民服務、為時代服務的嶄新舞蹈藝術道路。因此,探索“紅色舞蹈”的產生及其歷史溯源、傳承路徑,探討其在歷史中的貢獻及后續(xù)影響,對于感悟和認知“講好中國故事”的舞蹈的多維價值,有著積極的意義。

一、云南“紅色舞蹈”的發(fā)生與溯源

1930年末,鄧小平率領紅七軍主力北上后,留下紅七軍第二十一師堅守廣西右江革命根據地,在敵人的瘋狂圍剿下,紅七軍第二十一師來到滇桂交界處云南富寧縣的七村九弄,發(fā)動群眾,建立黨組織,創(chuàng)建紅軍游擊隊。至1934年春,富寧縣谷拉等較大的村寨都建立了勞農會和赤衛(wèi)隊。紅軍主力游擊隊已有700余人,成立勞農會組織20多個,赤衛(wèi)隊27個共2 600余人。經過3年艱苦斗爭,以云南省富寧縣為中心的滇黔桂邊區(qū)第一個紅色革命根據地正式成立。此后3年間,在中國共產黨滇黔桂邊區(qū)臨時委員會(1936年5月改為中國共產黨滇黔桂邊區(qū)委員會)的領導下,邊區(qū)軍民以富寧為中心區(qū),在云南的廣南、麻栗坡,廣西的百色、凌云、樂業(yè)、果德,貴州的冊享、貞豐、羅甸等28個縣4萬多平方千米的土地上,與國民黨軍隊展開艱苦卓絕的斗爭[3]。在此期間,《快當放下你的槍》和《生產舞》等“紅色舞蹈”就是紅軍戰(zhàn)士和群眾緊密配合斗爭的現實創(chuàng)作。

富寧縣作為中國共產黨在云南創(chuàng)建最早、斗爭范圍最廣、堅持時間最長的一塊紅色革命根據地,也是中央紅軍長征后在南方堅持游擊戰(zhàn)的重要根據地之一,僅富寧縣內就有2 600多名各族兒女積極投身革命隊伍,為此,富寧縣被譽為滇黔桂邊區(qū)及云南“紅都”。在這里建立紅色革命根據地,具備諸多的天時地利優(yōu)勢:其一,富寧位于哀牢山脈東南端,這一帶山高路險,易守難攻,是粉碎敵人圍剿進攻、克敵制勝的天然堡壘;其二,這里有豐富的自然資源,可供生產衣食住行,能為紅軍提供給養(yǎng);其三,這里民風淳樸,紅七軍戰(zhàn)士與當地廣大群眾不僅語言相通、習俗相近、禮節(jié)相同,而且軍民相親,如魚得水,為“紅色舞蹈”的誕生提供了肥沃的藝術創(chuàng)作土壤;其四,這里有豐富多彩的多民族傳統(tǒng)文化,給創(chuàng)作新歌舞提供多樣的藝術資源;其五,富寧紅色根據地的軍民有共同的敵人和明確的革命目標,軍民同仇敵愾,槍口一致對敵,能自覺地將這些藝術財富和政治信仰轉化成強大的精神武器。云南“紅色舞蹈”正是在特定時代、特定地域、特定群體的共同作用下孕育而生。

舞蹈《快當放下你的槍》,流傳于富寧縣歸朝、甘美一帶的壯族地區(qū)。富寧縣作為云南早期紅色革命根據地之一,1929年,富寧縣七村九弄人民在中國工農紅軍第七軍的領導下,開展了革命武裝斗爭,建立革命根據地,《快當放下你的槍》便是當時歷史情境的折射。歌中有“快當放下你的槍,投降才有你的命”的嚴肅唱詞。舞蹈演員分紅軍戰(zhàn)士和群眾與敵軍兩部分,人數不拘,一般紅軍戰(zhàn)士和群眾10余人,敵軍2~4人。紅軍戰(zhàn)士和群眾手舉步槍和木棒,敵軍手持槍支。舞蹈時紅軍戰(zhàn)士和群眾在外圈持槍(木棒),敵軍在圈內,踏著音樂節(jié)奏逆時針行走。當唱到“快當放下你的槍”時,紅軍戰(zhàn)士和群眾用槍或木棒指向敵軍,敵軍把手中的槍挎于腹前,下蹲或下跪,同時放下槍。唱到“投降才有你的命”時,紅軍戰(zhàn)士和群眾左手持槍(木棒),右手往左側抬起,掌心向上,表示向敵軍交代政策,敵人把槍舉在頭頂,并跪下表示投降。[4]789舞蹈也借鑒了壯族民間歌舞“棒棒燈”的動作元素(見圖1)。

圖1 《快當放下你的槍》

《生產舞》為4男4女表演,邊唱邊舞,歌詞為:“努力開荒,增加生產,不怕辛苦,不躲懶。男男女女大家來生產,有吃有穿大家喜洋洋?!北硌輹r,4男在臺右,4女在臺左,每人持一把鋤頭(或用木棍代替),邊唱邊圓形調度出場,繼而成兩直排,男女相對做挖地動作,穿花交換位置(見圖2)。第3遍音樂,4男跑“圓場”到后面成一排,4女在前排,做挖地等生產動作,號召大家努力生產,支援前方打勝仗。[4]790

圖2 《生產舞》

除了《快當放下你的槍》《生產舞》,根據歷史和文獻記錄,云南地區(qū)的“紅色舞蹈”還有20余種,如表現勞動生產的《墾春泥》《農作舞》,表現擁軍勞軍的《滿三娘勞軍》《送郎參軍》,諷刺國民黨腐敗、壓迫人民的《豌豆秧》《螃蟹歌》《農家苦》《金圓券》,歌頌解放、期盼勝利的《金鳳子開紅花》《勝利秧歌》,還有戴愛蓮“邊疆音樂舞蹈大會”的歌舞作品和梁倫、王松聲等進步藝術家創(chuàng)作的作品,如《朱大嫂送雞蛋》《彝漢是一家》《阿細跳月》《青春舞曲》以及小舞劇《五里亭》等。其他具有獨特少數民族風情的歌舞《阿拉木罕》《西藏舞》《掀起你的蓋頭來》也廣泛流傳于昆明的中學、大學和進步團體中。這些進步舞蹈既有云南地方特色,也表現出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蘇區(qū)革命文藝的傳播和輻射。

盡管由紅軍戰(zhàn)士和群眾集體創(chuàng)作,一直流傳于富寧歸朝、甘美一帶壯族地區(qū)的《快當放下你的槍》和《生產舞》是該地區(qū)革命和生產的需要,但從整個紅色文藝的類型來看,兩部舞蹈既是紅色文藝傳播的范例,也是紅色文藝的典型代表。《中央蘇維埃文化藝術史》將“中央蘇區(qū)舞蹈”歸納為六種類型:歌唱表演、歌舞活報、歌舞小戲、燈彩雜扮、舞蹈和舞劇??陀^而言,《快當放下你的槍》和《生產舞》以及以上所列舉的舞蹈大多具有歌唱表演的形態(tài),但在隊形調度上更加豐富,在動作上一方面保留了民間舞蹈的特征,另一方面注重生活化和革命宣傳,符合實際政治和生活需要,也具有“歌舞活報”的特質。中國工農紅軍第七軍中的絕大多數戰(zhàn)士來自廣西,是農村壯族青壯年,他們幾乎都參加了廣西左右江革命起義。富寧縣與廣西相鄰,是一個以壯族為主的多民族聚居區(qū)。如前所述,富寧縣1929年在中國工農紅軍第七軍的領導下開展革命武裝斗爭,建立紅色革命根據地,廣西的紅色進步文藝對富寧造成了影響。通過文藝宣傳革命,發(fā)動武裝力量,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一以貫之的革命文藝傳統(tǒng)?!犊飚敺畔履愕臉尅犯柙~明了樸實,有極強的宣傳意義。舞蹈動作為持槍、挎槍、端槍、舉槍、行走,并隨著歌曲內容做出相應變化。尤其是對應“投降才有你的命”的唱詞時,代表進步群眾的舞者左手持槍,右手向左側抬起,表示交代政策,而敵人下跪,雙手將槍舉在頭頂表示投降,表意簡潔清晰,也是“歌舞活報”的典型特點。舞蹈表演中有明確的角色扮演,三類角色分別為紅軍、群眾和敵軍。表演時紅軍和群眾在外圈,將敵軍圍在圈內,雙圈逆行和順行的方式,典型地借鑒了壯族地區(qū)少數民族常有的環(huán)舞。雙圈逆行的舞蹈調度特點也不同于平原地區(qū)“紅色舞蹈”多為直線行進式的特征,但其基本的意義和宣傳價值并沒有改變,同類舞蹈我們可以從福建、江西的《大刀舞》《婦女體操舞》,廣東地區(qū)的《紅色婦女》,海南的《團結舞》和《大刀舞》中找到同樣的藝術形式。《生產舞》的類型在蘇區(qū)舞蹈中較為常見,四川在中華蘇維埃時期有《農作舞》,樂曲從蘇聯(lián)移植而來,動作簡單,富有勞動氣息。1930年,閩浙贛蘇維埃在橫峰縣葛源成立了贛東北省新戲團(后改名為贛東北省工農戲團),也上演了《農民舞》《勞動舞》《大生產舞》等節(jié)目,反映農民土地革命斗爭。

富寧地區(qū)的“紅色舞蹈”也體現出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進步文藝在城市和革命根據地的雙線傳播與互動。類似于《生產舞》的進步精神風貌,《農作舞》可證“紅色舞蹈”的傳播以及云南本地“紅色舞蹈”的影響?!掇r作舞》于1941年秋由錢風到抗敵演劇五隊傳授,同《生產舞》一樣具有濃郁的生活氣息,舞蹈用陜北秧歌曲調,但是動作卻用崴步。在交替崴步的基礎上和農作動作結合,如崴步耕地、崴步播種、崴步插秧、崴步割谷子等,同時配以男女打鼓動作。這一點也和《生產舞》的舞蹈動作以典型的“棒棒燈”韻律表現出播種收割的全過程相類,創(chuàng)作者對民間舞蹈元素的使用已經非常自覺?!掇r作舞》很快引起人們的關注,1944—1945年在如柳州、桂林、保山等地反復上演,1946年該舞在昆明中學排練演出,在學生中廣泛流傳,一直到1948年,昆明建民中學仍有演出記錄。1948年,昆明愛國學生到中國人民解放軍滇桂黔邊縱隊工作,為游擊隊排演了此舞蹈。相較于其他“紅色舞蹈”,《農作舞》的傳播范圍較廣、演出時間較長,因此富寧縣的《生產舞》有著和《農作舞》同樣的宣傳軍民“提高生產,支持革命”的淵源。

以《快當放下你的槍》《生產舞》為代表的作品表明,“紅色舞蹈”是特定時代、特定政治環(huán)境、特定區(qū)域、特定人群孕育而成的嶄新事物,融創(chuàng)作者、表演者、傳播者于一體,這些“紅色舞蹈”將以巨大的歷史影響力和文化創(chuàng)新價值載入中華民族舞蹈的史冊。

二、云南“紅色舞蹈”的再發(fā)現與傳承

20世紀70年代之后,由于時代的變化和經濟大潮的影響,這些“紅色舞蹈”逐漸淡出舞臺和群眾的日常文藝生活,甚至逐漸被人們遺忘。幸運的是,國家對民間音樂舞蹈的普查工作,使這些舞蹈重新被發(fā)現。紅七軍官兵與富寧縣各族群眾共同創(chuàng)作、表演的《快當放下你的槍》《生產舞》,以及云南其他地區(qū)流傳的《墾春泥》《農作舞》《滿三娘勞軍》《送郎參軍》《豌豆秧》《螃蟹歌》《農家苦》《金圓券》《金鳳子開紅花》《勝利秧歌》等20余個紅色歌舞的普查收集和搶救,首先歸功于38年前國家重大藝術科研項目——《中國民族民間舞蹈集成》的開展。

1983年1月,在黨中央和國務院的重視下,經全國藝術學科規(guī)劃領導小組審定,《中國民族民間舞蹈集成》被列為“六五”跨“七五”計劃期間國家重點科研項目。在此之前,文化部(今文化和旅游部)、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相關人員以及中國舞蹈家協(xié)會組成《中國民族民間舞蹈集成》編輯部,在各省、市、自治區(qū)有關單位領導的重視和支持下,動員全國力量進行民族民間舞蹈藝術的普查、收集和整理編寫工作,使得這些珍貴的紅色遺產得以重新被人認知。云南省組織全省128個縣(市、區(qū))全面啟動《中國民族民間舞蹈集成·云南卷》的編撰工作,全省1 399人投入這場構建“中國舞蹈長城”的民族藝術科研浩大工程中,前后歷經18年零1個月。

1983年,富寧縣委宣傳部、文化局、民族事務委員會抽調精兵強將,組建了由24人構成的“富寧縣民族民間舞蹈集成領導小組”和“富寧縣民族民間舞蹈集成辦公室”。參加《云南民族民間舞蹈集成·富寧縣資料卷》普查編寫的有農豐明、韋加利、梁天祿、謝淑芬、陳衡清、農賢生、李貴恩、農鼎良和文山州藝術研究所的武炳培、饒鈞裕等20位同志。

在尋訪和普查的過程中,相關人員通過曾參加1929年歡迎紅七軍軍民聯(lián)合會的當事人——新華鎮(zhèn)的壯族老人沈中山(1921年生),了解到當年在富寧縣革命根據地的多個村鎮(zhèn)中流傳有《快當放下你的槍》《生產舞》《團結舞》等10多個“紅色舞蹈”。據此,舞蹈集成辦公室的同志們依據線索又尋訪到還能完整記憶并表演《快當放下你的槍》《生產舞》的另一位壯族民間藝人。1984年,時年64歲的沈中山向富寧縣舞蹈集成辦公室工作人員回憶和表演了《快當放下你的槍》;1985年,富寧縣歸潮鎮(zhèn)孟村壯族藝人、時年47歲的班富雄回憶和表演了《生產舞》。兩部舞蹈的內容和表演形式被工作人員按照全國舞蹈集成統(tǒng)一編寫體例,完整翔實地記錄于1989年編輯的油印本《云南民族民間舞蹈集成·富寧縣資料卷》一書中。班富雄生前是歸潮鎮(zhèn)壯族“土戲班”的第五代班主。他于2009年離世后,其女兒和孫子分別繼任“土戲班”第六、第七代班主。其余20多個“紅色舞蹈”節(jié)目雖年代久遠,但也已通過多方尋訪、恢復,最終得以收錄在《中國民族民間舞蹈集成·云南卷》和《中華舞蹈志·云南卷》中。遺憾的是舞蹈集成普查工作雖然做了調查、挖掘、收集和記錄的工作,但是仍有一些史實未能充分了解清楚,比如:這些“紅色舞蹈”的編創(chuàng)者究竟是誰?在筆者的調研過程中,曾經參與《快當放下你的槍》《生產舞》的兩位民間藝人對此均無從知曉,與舞蹈相關的道具、服裝、文本等也難以找到歷史遺存。

客觀而言,由于“紅色舞蹈”的人民屬性,作品的創(chuàng)作應屬于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紅七軍官兵和根據地的各族群眾,屬于人民,他們既是“紅色舞蹈”的創(chuàng)造者、表演實踐者、傳播者,亦是“紅色舞蹈”的文化持有者?!犊飚敺畔履愕臉尅贰渡a舞》曾依托壯族“土戲班”在一段時期內得到守護與傳承,在無社會組織、機構扶持的情境下,在以主營神話傳說、民俗故事等傳統(tǒng)劇目為主的“土戲班”獲得一席之地,從中亦可窺見“紅色舞蹈”的頑強生存能力和民間自發(fā)的接受程度。而抗日戰(zhàn)爭時期流傳于其他地區(qū)的“紅色舞蹈”,如《朱大嫂送雞蛋》《五里亭》《團結就是力量》《青春舞曲》《唱出一個春天來》《營火燃燒在廣場上》《金鳳子開紅花》《螃蟹歌》《豌豆秧》《滿三娘勞軍》《他們不要瞎子去當兵》《金圓券》《墾春泥》《勝利秧歌》等也不斷流傳播散。這些紅色歌舞最初流傳于昆明市,繼而又流傳于云南其他地區(qū)。如《勝利秧歌》就傳播到尋(尋甸)祿(祿勸)游擊區(qū)。流傳于羅平地區(qū)的《送郎參軍》,流傳于思茅、普洱根據地軍民中的《滿三娘勞軍》,流傳于滇桂黔邊縱隊的戰(zhàn)士中及根據地的《金鳳子開紅花》等,其載歌載舞的形式以及濃郁的云南民間藝術特征,加上積極、健康的情感,使之成為當地的新民間舞蹈,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后也曾經在一段時間內廣為傳衍。

云南“紅色舞蹈”存在和延續(xù)的史實,再一次證明“紅色舞蹈”的產生與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革命斗爭的歷史實踐休戚相關,及其于特殊歷史時期所發(fā)揮的特殊價值功用。雖然這些“紅色舞蹈”曾幾度因特殊歷史原因而沉寂,并一度出現傳承斷裂,但是毫無疑問,作為云南紅色文化的重要遺產,“紅色舞蹈”歷史資源的充分發(fā)掘和傳承發(fā)展對于紅色精神的弘揚有著重要意義。筆者認為當從以下幾個路徑著手,從而推動云南“紅色舞蹈”文化傳承和 傳播。

一是通過各種媒體宣傳“紅色舞蹈”的產生與歷史功績,讓人們重新認識云南20世紀30年代即有“紅色舞蹈”的史實;二是以區(qū)域為中心按照歷史原貌恢復“紅色舞蹈”,尤其注重有“活態(tài)傳承”的紅色老區(qū),如在富寧紅色根據地成立的“紅色舞蹈”傳承中心或研究室,繼而打造為當地進行革命傳統(tǒng)教育的特有紅色文化品牌;三是推動高等院校和中小學將“紅色舞蹈”納入地域特色思政課程內容①;四是組織當地州縣專業(yè)文藝團隊配合黨史宣講團,巡回演出復排和新創(chuàng)的“紅色舞蹈”;五是組織舞蹈史論科研人員深入考察、開展專項學術研究,將云南“紅色舞蹈”的歷史補充進中國近代舞蹈史的敘述之中。

三、云南“紅色舞蹈”的價值與意義

當前仍有“活態(tài)傳承”的“紅色舞蹈”《快當放下你的槍》《生產舞》頗具代表性。這些作品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舞姿動作、通俗易懂的方言和簡潔明快的旋律,分別塑造和謳歌了不同的人物形象?!犊飚敺畔履愕臉尅返茸髌匪茉斐黾t軍將士與革命群眾共同戰(zhàn)勝敵人、宣傳政策的場景,《生產舞》等作品所表現的內容與數年之后延安“大生產運動”有異曲同工之妙。《快當放下你的槍》《生產舞》上演的時間是中國舞蹈發(fā)展的重要時期,其誕生并非孤立和偶然,而是歷史的必然。

今天我們對中國“紅色舞蹈”發(fā)展尋根溯源,回望紅七軍戰(zhàn)士和根據地人民共同創(chuàng)造的以《快當放下你的槍》《生產舞》等為代表的“紅色舞蹈”作品,其歷史意義、現實意義和學術價值清晰凸顯。中國舞蹈發(fā)展進程中的這段史實毋庸置疑地向世人宣告:中國共產黨始終引領著中國“紅色舞蹈”發(fā)展的航向,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中國共產黨的文藝思想一直貫穿于云南“紅色舞蹈”運動的始終。縱觀云南“紅色舞蹈”在土地革命戰(zhàn)爭、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時期從誕生、成長、壯大,繼而形成覆蓋全省乃至滇桂黔的發(fā)展歷程及其所取得的輝煌成就,完全取決于中國共產黨對于革命武裝力量、進步社團、大中小學等社會組織的得力領導,以及一大批的愛國志士、革命軍人、文化先行者與各族人民的萬眾一心,以共同的創(chuàng)造性實踐凝聚成“紅色舞蹈”這一代表時代正能量的精神碩果。云南“紅色舞蹈”運動,始終沿著由中國共產黨指引的革命文藝為人民、組織動員各族各界群眾結成廣泛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藝術道路,通過“紅色舞蹈”鼓舞軍民斗志,共同抗敵,“使人民群眾驚醒起來,感奮起來,推動人民群眾走向團結和斗爭,實行改造自己的 環(huán)境”[5]。

1942年,《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以及在其直接影響下的延安“新秧歌運動”,為新中國藝術事業(yè)的發(fā)展指明了方向、奠定了基礎,當然也對云南“紅色舞蹈”藝術的星火燎原產生了直接影響②。吳曉邦、戴愛蓮的“新舞蹈”藝術思想同樣對云南“紅色舞蹈”藝術的發(fā)展產生了積極影響③。正如劉青弋教授所言:“這個時期的云南‘紅色舞蹈’不斷開拓、創(chuàng)新,創(chuàng)作數量之多,題材之廣泛,形式之多樣,參加人群之普遍,傳播普及之迅速,在我國現代舞蹈發(fā)展史中,也是極為罕見的?!保?]

筆者通過對云南“紅色舞蹈”運動相關文獻史料、研究成果的初步梳理,認為要客觀、歷史、深刻地認識和科學地總結云南“紅色舞蹈”何以能創(chuàng)造出卓越的歷史成就,以及“紅色舞蹈”何以能高擎現實主義舞蹈的歷史經驗和發(fā)展規(guī)律,務必要結合其所處的特定時期的機遇與條件,并聯(lián)系其組織的結構特征、藝術形態(tài)、舞蹈表現手段等內外要素在各種不同維度、不同場域的表現,進行多層面、多方位的探討,從而通過揭示“紅色舞蹈”內外整體結構的本質特征,把握和認知推動“紅色舞蹈”發(fā)展創(chuàng)造的科學規(guī)律。只有深入關注和探索云南“紅色舞蹈”及其傳承發(fā)展,才能了解“紅色舞蹈”的多維價值與意義。具體而言:

第一,云南“紅色舞蹈”堅持遵循黨中央制定的文藝思想的重要綱領和指導性原則,具有堅定、明確的文藝方向和政治目標。云南“紅色舞蹈”在當時所產生的社會和文化影響力以及對于云南舞蹈藝術后續(xù)發(fā)展的深遠影響充分彰顯了“紅色舞蹈”為人民和時代而舞的現實主義屬性。云南“紅色舞蹈”深刻受到了《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文藝為人民、為時代服務”的精神和黨中央、云南地方黨組織的統(tǒng)一指引。云南“紅色舞蹈”的集體創(chuàng)作者們可謂無名英雄,他們對新中國建立以后云南民族舞蹈文化的形象塑造和健康發(fā)展具有奠基性和導向性的作用和影響,成為不可替代的、引領新中國云南“紅色舞蹈”大踏步前進的主力軍和旗手。

第二,云南“紅色舞蹈”在特殊歷史時期和文化語境中應人民大眾的需求而誕生,這些“紅色舞蹈”作品具有較強的藝術感染力,最大限度地滿足和適應了軍隊、各族群眾、不同群體和不同階層的欣賞習慣和審美需求,增強和提升了“紅色舞蹈”的宣傳效果和社會影響力。誠如張世齡所言:“云南的紅色舞蹈運動是在我國歷史大轉變的非常時期興起,在各個階段艱苦卓絕的對敵斗爭中得到蓬勃發(fā)展,因而它具有強烈的時代感,更富于斗爭精神?!保?]“紅色舞蹈”經歷了血與火的洗禮,凝聚著中國的文化智慧和膽略,它猶如涅槃的鳳凰,攜帶著它的紅色基因振翅翱翔在彩云之南,釋放出不可戰(zhàn)勝的強大精神力量!

第三,云南“紅色舞蹈”契合了《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提出的“文學作品中反映出來的生活卻可以而且應該比普通的實際生活更高,更強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更帶普遍性。革命的文藝,應該根據實際生活創(chuàng)造出各式各樣的人物來,幫助群眾推動歷史的發(fā)展”[5]的創(chuàng)作方法,在深入學習民間舞蹈的基礎上深刻理解和把握傳統(tǒng)舞蹈的民族審美、民族氣質、民族自信和民族精神?!凹t色舞蹈”將優(yōu)秀民族歌舞視為文化家珍與血脈,繼而秉承傳統(tǒng)舞蹈古為今用、舊為新用的創(chuàng)新原則,將民間舞蹈搬上了藝術舞臺。正如《金鳳子開紅花》借用江騖云南花燈調《螃蟹歌》填詞發(fā)展而成那樣,舞蹈的唱詞語言樸實、情感真摯,表現了被壓迫人民爭取自由、求解放的迫切心情。胡宗澧采用花燈和秧歌舞步,結合上身形成“顛步開紅花”“顛步雙扶胸”“跑步順風旗”等舞蹈動作,樸實大方,廣泛流傳。《勝利秧歌》借用云南花燈的秧歌步,塑造為民謀解放的英雄形象。這些傳統(tǒng)民間歌舞資源為創(chuàng)作和塑造戰(zhàn)爭年代的平民楷模和民族英雄形象所用,有效地發(fā)揮“紅色舞蹈”特殊的戰(zhàn)斗功能,亦為當今如何更有效地保護、傳承和發(fā)展創(chuàng)新中國民間舞蹈率先做出了示范。

第四,“紅色舞蹈”作為具有強烈憂患意識和家國命運關懷的現實題材創(chuàng)作,富于斗爭精神,具有鮮明的時代感,其濃烈的中國氣派、中國精神及其價值追求,激活了傳統(tǒng)舞蹈的生命基因。舞蹈藝術在經歷近代血與火的洗禮后獲得新生,“紅色舞蹈”堅定了之后云南舞蹈走堅持為現實而舞的藝術創(chuàng)新道路。

綜上,正是在那個特殊的年代,經歷了土地革命戰(zhàn)爭、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血與火洗禮的云南“紅色舞蹈”以服務人民、服務時代的新思想、新內容、新題材、新技法、新樣式、新姿態(tài)、新面貌、新精神,使延續(xù)了數千年的云南民間舞蹈獲得新生,從而迸發(fā)出頑強而旺盛的藝術生命力。云南“紅色舞蹈”的史實雄辯地證明:由中國共產黨指引航向的云南“紅色舞蹈”已然成為20世紀波瀾壯闊的土地革命戰(zhàn)爭、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中革命文藝新思想的表征,當今,一場“紅色舞蹈”的文化復興運動正在醞釀之中。

【注釋】

①在筆者的考察研究過程中,富寧縣這兩支不平凡的舞蹈歷史引起了一些院校中青年舞蹈教師的極大興趣,紛紛表示出復排這兩個舞蹈用于思政課程教學的意愿。

②1943年,朱家壁從延安奉命回云南開展工作。當時朱家壁擔任滇軍十八師“藝工隊”的隊長,王旦東任副隊長,高粱任音樂教員。他們在“藝工隊”排演了從延安帶來的載歌載舞的《黃河大合唱》《盧溝橋問答》《兄妹開荒》和集體舞“大秧歌”。

③1943年,高粱到重慶國立歌劇專科學校學習西方歌劇創(chuàng)作及芭蕾舞,后將現代舞、芭蕾舞傳到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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