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 凡
“舞”是漢語對作為藝術(shù)的舞蹈的一種統(tǒng)稱。
殷墟卜辭“舞”字的出現(xiàn),是殷人對史前先民就“手舞足蹈”活動形態(tài)這一聲音言語稱呼的文字確認,也是華夏民族跨入文明階段后,對“手舞足蹈”活動形態(tài)的正式文字記錄。換句話說,上古史前先民“手舞足蹈”的群體活動,隨著文字的誕生,終于能將這種“Wu、Wu”的聲音以言語稱呼,并用“圖畫式”的象形文字統(tǒng)一了下來,這便是聲音的文字化。
《甲骨文編》收錄“舞”字19個;《殷墟甲骨文編》收錄了“舞”的同字異形體51個,加上異體字6個,總計57個字形字體①。這些字形字體在現(xiàn)今能夠統(tǒng)計的5 000余個甲骨文字(其中能辨識的有2 000余個甲骨單體字)中②,比例雖不算很高③,但在對“舞”字的辨識與解讀上,歧義的復雜性卻是相當高。從眾多甲骨卜辭中的“舞”字來看,其基本的字形是一致的,即總體上是一個“象形”的雙臂張開,雙臂下懸兩物及雙腿微開的正面直立舞蹈人形。但問題是:為何殷墟卜辭甲骨文“舞”字,要“取”此“形”?其雙臂下懸兩物為何物?它與殷商的國家政權(quán)有何關(guān)系?取形與取義的聯(lián)系何在?這些問題紛亂復雜,給我們對商代舞蹈基本面貌的認識帶來了困擾。
中國象形文字是“仰觀天象、俯觀于地、近取諸身、遠取諸物的結(jié)果,即文字源于生活,是對社會生活的反映。文字產(chǎn)生的時候,許多象形文字就是對現(xiàn)實生活中事物的生動概括”[1]。很顯然,殷墟卜辭“舞”的這種基本字形,不僅僅是源于生活,是“近取諸身”的結(jié)果,更重要的是它反映了殷商社會晚期的真實生活,是殷商王室權(quán)力的結(jié)果。換句話說,“舞”的通用字形在商代的存在,不僅僅表明了這一字形的通約性,同時也表明了其在殷商王權(quán)下的合法性??梢哉f,從象形文字的取形到統(tǒng)一,是個漫長的歷史過程,從“舞”的眾多的同字異形體或異體字中,我們要探討的是這種“取形得義”背后的原因,商代社會生活和舞蹈活動的變化發(fā)展,以及商代先民對舞蹈的認識。
雖然,甲骨文是目前中國所能見到的最早且最成熟的文字,但卻仍然帶有原始文字的痕跡。殷墟甲骨文字由字形、字義、字音三要素組成,其構(gòu)成方法為象形、假借、形聲三種。“依類象形,故謂之文”[3]1306,所謂象形字,就是按客觀事物的形象描繪出的文字,而字義釋讀的前提正是對字形判斷的正確⑤。高亨說:“舞字,篆文作,從大,像人雙手執(zhí)舞具之形?!保?]125這就是說,“”作為舞蹈的祈雨功能,與其活動時雙手所執(zhí)之物有關(guān),這顯然是中國象形文字“近取諸身”取形的結(jié)果——雙手所執(zhí)之物。
“曳牛尾而舞”出自葛天氏之樂的上古傳說?!秴问洗呵铩ぶ傧募o·古樂篇》載:“昔葛天氏之樂,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闋,一曰《載民》,二曰《玄鳥》,三曰《遂草木》,四曰《奮五谷》,五曰《敬天常》,六曰《建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總禽獸之極》。”[6]楊蔭瀏釋義為:“是由三個人執(zhí)著牛尾,踏著腳步,唱八首歌曲?!保?《]呂氏春秋》成書于秦滅六國之前的公元前239年左右(戰(zhàn)國后期),“葛天氏之樂”雖不是信史,但手“操牛尾”用于殷商王室的求雨祭祀舞蹈活動,則是極有可能的。這是因為:
圖1 甲骨文“舞”與“尾”的字形比較圖
圖2 甲骨文中的“羽”“衣”“草”“禾”字形圖示
圖2中(a)(b)之“羽”的字形,耷拉的斜線向上,且單邊,而且持羽是文舞的標志,其是史前祭鳥(太陽)舞蹈的移形?,祈雨的象征性不強。(c)(d)為“衣”的字形,在“形象”上與“”相差太遠,加上長“袖”善舞是兩漢舞蹈的風尚,與殷商時期整體的舞蹈風格并不合。(e)(f)之“草”的字形——即所說的樹枝,“屮”即“艸”字,為古文“草”字,其甲骨字形僅一撇,且向上,即使倒置,也與“”字不符合?。(g)(h)之“禾”的字形,突出了“禾”之“穗”的下垂彎頭部分,與“”的執(zhí)物之形差別很大,更不用說用樹枝和稻穗作祈雨祭祀之物,相關(guān)性不明顯。所以,筆者認為這四種說法的可能性都不太高。
第二,祈雨舞蹈活動是商代最重要的祭祀活動之一,雙手執(zhí)牛尾而舞的祈雨,符合國家的基本利益。
在商代,祭祀是最重要的國事活動之一。殷墟甲骨文字是殷商王室的占卜記事文字,它反映了殷商王朝后期的國事與王室活動??!皥?、禹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殷墟卜辭中多有關(guān)于風、云、雨、雪、雹、雷、虹的記載,也佐證了商代的氣候較今溫暖。正是由于氣候原因,殷商王朝后期,為應(yīng)對農(nóng)事耕作與氣候旱災(zāi),舞蹈“”作為祭祀求雨手段的一種,成為殷墟甲骨刻辭上的主要占卜記述事項,也說明“”是國家主持的祭祀活動。而被尊為殷商高祖之一的王亥?,在位時,非常重視牛對農(nóng)牧業(yè)及貨物流動的作用,發(fā)明了牛車,被贊為“胲作服牛”,“宋衷曰:胲,黃帝臣也。又云:少昊時人,始駕牛。”[8]這對商早期的農(nóng)業(yè)與商貿(mào)起了很大的作用。殷商后期,王亥已被尊為祖先神,王室將“作服牛”用作求雨祭祀活動,一是希望求得先祖的庇護,二來與牛對農(nóng)業(yè)豐產(chǎn)的作用正相吻合?。
第三,雙手執(zhí)牛尾而舞,不僅體現(xiàn)了祭祀活動的神圣性和神秘感,更體現(xiàn)了作為祭祀活動的禮儀等級性。
將“牛尾”作為舞蹈的道具,用對牛的模仿來展示祭祀的虔誠,不僅使得整個祭祀活動充滿了神圣性和神秘感,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們從甲骨“舞”字上還可以進一步假設(shè),至殷商社會后期,王室的祭祀儀式或許已經(jīng)形成了一套比較完整的禮儀制度。如圖3所示,“操牛尾”的數(shù)量多寡,代表了祭祀級別的高低:從操一“尾”——一道向下耷拉的斜線,到操二“尾”和三“尾”——兩道和三道向下耷拉的斜線,顯示了祭祀儀式的等級規(guī)格。
圖3 甲骨文“舞”背后隱藏的祭祀儀式的等級制度圖示
在筆者看來,操牛尾的數(shù)量多少除了代表祭祀儀式的不同等級以外,圖(d),同時也代表了雙臂不是“懸掛”或“曳著”牛尾,而是“捆綁”著牛尾,不難看出,此時的寓意已經(jīng)“化身”為牛;圖(e)是既“曳”又“綁”;圖(f)更是在腿上也“捆綁”了牛尾,不僅寓意“化身”為牛的程度,還可推測其祭祀等級更加特殊。而最后一個“舞”字,身體胸前也“捆綁”了牛尾,人字形頭部上方多刻劃了一橫,類似戴冠,估計是個領(lǐng)舞者,或者是級別很高的貞人?。至于殷墟卜辭中的“”字,是否是代表了邊唱祭詞邊舞蹈,還有待進一步的考察。
非常有趣的是:《殷墟甲骨文編》還收有至今尚無法辨識的、字形類似“”的24個甲骨文字。其實仔細辨認后就會發(fā)現(xiàn),這24個甲骨文字可以說都是“舞”字的異體字(見圖4)。
圖4 與甲骨文字“舞”相似的尚未辨識的甲骨文字形圖示
中國的象形文字自被創(chuàng)造以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就是少數(shù)人掌握的權(quán)力象征?!艾F(xiàn)在知道的最早的文字,是殷墟的甲骨文,由它再向前,也僅只能追溯到殷商時代的中期以后。甲骨文一般是刻在用來占卜的牛肩胛骨和龜甲上面的,而刻字的甲骨一般都是為殷王占卜的。除了甲骨文以外,考古發(fā)現(xiàn)的殷商文字只有鑄刻在青銅器上的銘文,其內(nèi)容一般都是記錄國王與他的諸侯大臣賜賞禮品的各種場合。所以我們可以說現(xiàn)有的中國最早的文字,多與占卜祭祀有關(guān),并且是專為統(tǒng)治階級服務(wù)的?!保?]專為殷商王室服務(wù)的求雨祭祀舞蹈,被“取形”后成為殷商社會舞蹈的一個總稱,便證明了這一點?。從甲骨文字“”的執(zhí)牛尾而舞的取形來看,可以基本斷定,其字形、字義、字音呈現(xiàn)出了與國家權(quán)力的高度統(tǒng)一——史上傳下來的這種“手舞足蹈”的活動和“Wu”的聲音言語稱呼,與正面執(zhí)牛尾而舞的人形的統(tǒng)一,也說明作為國家的求雨祭祀舞蹈或身體動作行為,已經(jīng)成為殷商國家權(quán)力的象征,是權(quán)力滲透“取形造字”的 體現(xiàn)。
圖5 甲骨文字“舞”與甲骨圖示
圖6 甲骨文“”與史前舞蹈彩陶盆及巖畫舞蹈的三大類型比較圖
但就現(xiàn)在所能看到的國內(nèi)和流散國外的共計 15 400余片甲骨文甲骨來說,“”不存在同字異形體,這表明,在殷墟卜辭中,“”字是個孤證?。這至少說明,當“”作為“舞”得到權(quán)力的肯定而通行時,“”作為一種字形,至少已被邊緣化,不為殷商王室所使用。換句話說,當祈雨祭祀成為商代的國家禮儀行為,殷商王室將先祖的“服牛”行為用作祈雨的祭祀之后,以模仿“像人兩手曳牛尾”的祈雨舞蹈,便成為最通用的“舞”的象形造字。殷墟卜辭中出現(xiàn)如此多的同字異形體“”,就足夠證明這種造字構(gòu)形的流行。
這是一個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隨著商滅周興,作為殷商王朝的國家祈雨祭祀舞蹈制度遭廢止,作為“舞”的“”字,也退出了歷史舞臺。特別是至春秋戰(zhàn)國時期,禮崩樂壞,人們對“舞”的認識,開始從“雙手執(zhí)牛尾而舞”轉(zhuǎn)向“手拉手的群體性舞蹈”,作為“舞”之初文的“”,又重新成了關(guān)注的對象。加上西周的都城豐鎬(豐京和鎬京的合稱)和秦的都城咸陽,都在今天的陜西西安一帶,秦滅六國后,針對“言語異聲,文字異形”[3]1312,推行文字改革,統(tǒng)一了當時顯得混亂的文字,主要是在秦地文字基礎(chǔ)上進行的。所以李學勤說:“秦代統(tǒng)一文字,是中國文字發(fā)展的重大轉(zhuǎn)折之一。后世的篆、隸、楷、行、草各種字體,主要源于秦的文字。秦朝以法令禁絕不合于秦文字的字體,同時頒行李斯《倉頡篇》、趙高《爰歷篇》、胡毋敬《博學篇》等字書,作為文字教育的課本,起了很大的效用。漢初的文字,完全繼續(xù)了秦代發(fā)軔的軌道,使文字終歸統(tǒng)一。”[10]333這就是說,秦統(tǒng)一文字后,戰(zhàn)國時期的“篆文”,被認作“古文”,“東周的古文字,特別是戰(zhàn)國時的文字,有其突出的特點,在中國古文字發(fā)展史上自成一個階段”[10]332。“今文”則指統(tǒng)一以后的文字。至西漢時期,人們已經(jīng)不能識讀被廢除的“古文”,主要也就是指的戰(zhàn)國文字?。
最典型的就是其中“無”(無)字的懸案。
最早從戰(zhàn)國時期開始,就一直流傳著“舞”與“無”為同體字,“無”是“舞”的初文。高亨說:“‘無’者,奇字無也。無即古舞字,篆文作,從大,像人雙手執(zhí)舞具之形。無亦古舞字,篆文作,像人戴冠伸臂、曲脛而舞之形。無、無皆借為有無之義?!保?]125意思是說:甲骨“無”字是最早被使用的“舞”字。所以王襄也說:“,古舞字,通‘無’,像人兩手執(zhí)氂尾而舞之形,為舞之初字?!保?1]即最早的“舞”字是“遠取諸物”的“無”字,甚至舞、無相通。
由此可見,“巫、無、舞一體三面”說,也不能完全確立。龐樸說:“巫、無、舞,是一件事的三個方面。因而,這三個字,不僅發(fā)一個音,原本也是一個形。”[13]這種判斷無疑是不完整的。我們可以認可絕大多數(shù)人對“無”的哲學解釋:指一種無形、無名、虛無等的哲學范疇,也就是老子說的“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盁o字被選定為道家的哲學范疇,有其深遠的思想淵源。在甲骨文中,無字是一個舞蹈者的形象,作、等形,像人執(zhí)牛尾或茅草而舞。無和舞本是一個字?!保?4]但將巫、無、舞三字說成是“一件事的三個方面”,“原本也是一個形”和“一個字”,則是沒有認識到“無”與“”并不是一個形或一個字,而是“”字變化的結(jié)果。這種認識乃至影響了我們對“巫”與巫舞的認識?。
“東方列國的文字,原來同秦文字都是從西周文字發(fā)展而成的,然而卻走了不同的途徑,以致形體風格相去越來越遠?!保?0]337“秦隸簡化了篆書的結(jié)構(gòu),也有不少簡化或假借的現(xiàn)象,但偏旁較為固定,書寫簡便,得到人們的歡迎,由秦到漢初幾十年間,終于取得了全國的公認?!保?0]339由“”替代“”不僅僅是字形的勝利,還是一個國家政權(quán)替代另一個政權(quán)的勝利。這表明,在“舞”的造字過程中,從單純的祈雨表達到普遍的群體性舞蹈形態(tài),得到了國家和社會的認可,也是殷商以降舞蹈發(fā)展變化的真實寫照。
現(xiàn)在我們做個小結(jié)。
從甲骨文造字的字形、字義、字音三要素考察,殷墟卜辭“舞”字的信息量是足夠多的。
甲骨文字是中國最早的成熟文字。殷墟卜辭中的“舞”字,最形象地契合了“近取諸身、遠取諸物”的取形造字原則,更從一個側(cè)面反映了殷商社會舞蹈的演變歷史??梢赃@樣說,從殷商至今,我們對甲骨文字“舞”的誤讀,實際上就是對殷商時期舞蹈的誤讀。
甲骨文字“舞”的出現(xiàn),說明了歷經(jīng)數(shù)千年的演變發(fā)展,“舞蹈”作為一種獨立的藝術(shù)樣式,被用文字的形式正式固定了下來,也表明了其自身的真正成熟。就這種意義而言,殷墟卜辭中“舞”字的出現(xiàn)是獨立意義上的出現(xiàn),其能指與所指是非常明確的。換句話說,殷商時期作為獨立樣式的“舞”,從言語(聲音)的稱呼到文字的確立,其指向非常明確,是指將人體的“手舞足蹈”用于國家的祭祀性活動。
在殷墟卜辭中,“舞”的最通行的字形,是根據(jù)舞蹈的功能和舞具的特點來取形造字的,它最真實地表達了作為國家祈雨祭祀活動中的這種舞蹈的狀況與作用。這表明“雙手執(zhí)牛尾而舞”,是商代后期典型的祭祀舞蹈形式。但更重要的是,它表明了在某種意義上,甲骨取形造字的本質(zhì),既代表了舞蹈發(fā)生的動因,也是國家權(quán)力的本質(zhì)。換句話說,“舞”字的定型,是舞蹈自身的需要,也是國家權(quán)力的需要。“從商代起中國文字就成為一種文化凝聚力,使交流得以跨越時間和地域的分隔。同時,書寫在某種意義上是排他的,因其只限于受教育的精英,而直到近來他們一直是人口的少數(shù)。然而,書寫仍是塑造文化認同的有力工具,文字相應(yīng)擁有崇高的地位,有時近于神 圣?!保?5]26
另一方面,這種“象形”的文字化突出了舞蹈中的舞具形象,是對舞蹈造型舞具的靜態(tài)取形。這種取形突出了舞具的視覺重心,也就是放大了舞蹈的基本造型呈現(xiàn)。由“”呈現(xiàn)的這類舞蹈,其風格是神圣和凝重的,帶有神秘色彩;其動作幅度不會很大,節(jié)奏也略顯緩慢。
圖7 殷商甲骨文“舞”字變異圖
對殷墟卜辭中“舞”字的考證,并不僅僅是字形變化的考證,“文字的功能包括:標記口語、提供一致的交流手段,以及傳達政治、宗教或社會權(quán)威”。[15]28它更是對殷商時期舞蹈活動的考證。殷墟甲骨卜辭中的“舞”字的存在與變化,是殷商社會中后期舞蹈活動的反映,即它一定是殷商社會與舞蹈自身的雙重作用的結(jié)果。
殷墟卜辭的內(nèi)容基本是以商為中心,所記內(nèi)容主要是商王和大貴族的活動,在反映整個商代社會方面具有一定局限性。“戰(zhàn)國中期以后的簡帛、陶器、兵器、璽印、貨幣上的六國古文,變化奇詭,而且有更大的地域性。同樣的一個字,在不同的諸侯國往往有相差很大的幾種寫法。”[10]338自古中國方言眾多,甲骨文字很可能僅是當時的一種方言文字之一,即使它是最通行的方言,也未必可以全面統(tǒng)攝當時所有的方言文字。所以在商代,王室的非祭祀舞蹈、王室以外的舞蹈及民間舞蹈活動狀況,在這種甲骨卜辭中并沒有得到充分的體現(xiàn)。
對殷墟卜辭中的“舞”的考證與探尋,雖然由于材料的局限(甲骨文的數(shù)量還遠不能反映殷商王室的全部,以及甲骨文以外的文明記載),我們還不能還原殷商舞蹈的全部,但其畢竟是探知殷商舞蹈的重要一環(huán),是我們再建對商代舞蹈認識的必要途徑。
【注釋】
①另有至今不能辨識的、形似“舞”字形體字24個,加上則達81個。
②其中能得到公認的僅為1 000多個。
③參見: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甲骨文編[M].北京:中華書局,1965:255.韓江蘇,石福金.殷墟甲骨文編[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7:64.國內(nèi)和流散國外的甲骨文甲骨目前共計15萬片左右。殷墟出土甲骨文,最多的是小屯,次為花園莊東地和侯家莊南地,其余地點均屬零星出土,內(nèi)容也多為習刻。
④有些學者將其全部讀作“無”,我認為是種誤讀,我們將在第三節(jié)中加以討論。
⑤假借是對一些難以描繪的字符,借用一些已有的象形字作為代用。形聲字在殷商的大部分時期都不發(fā)達,直至帝乙、帝辛時代,形聲字才發(fā)展起來。
⑥數(shù)字為《甲骨文合集》和《甲骨文合集補編》中的甲骨編號。郭沫若.甲骨文合集[M].北京:中華書局,1982.彭邦炯,等.甲骨文合集補編:2[M].北京:語文出版社,1999:461.
⑦參見:洪成玉.古“舞”字釋義[J].舞蹈論叢.1982(4):68.
⑧此說最早來自《說文解字》對“巫”字的解釋:“像人兩褎舞形”,參見:許慎.說文解字注:上[M].段玉裁,注.南京:鳳凰出版社,2015:357.
⑨“‘舞’中手執(zhí)之物具體而言是樹枝狀,由于‘舞’字在形體表現(xiàn)時樹枝從手中下垂,所以樹枝也成了顛倒形?!眳⒁姡盒焐?說卜辭中的“舞”[J].藝術(shù)百家,2011(1):176.
?“崖畫所反映的遠古先民太陽崇拜的場景與太陽崇拜舞蹈,使我們看到了當時太陽崇拜舞蹈的具體狀態(tài)?!眳⒁姡核{凡.中國巖畫舞蹈新論[J].文化藝術(shù)研究,2021(1):34.
?甲骨文之屮,中像草莖,兩側(cè)像枝,以似草型?!捌H木初生也。像丿出形有枝莖也。”參見:許慎.說文解字注:上[M].段玉裁,注.南京:鳳凰出版社,2015:36.
?1991年安陽殷墟花園東地H3坑甲骨文的出土,證實了商王族之子輩“非王卜辭”的存在,但其仍屬王室家族。
?[漢]班固:《漢書·食貨志》,清光緒刻本。今本《竹書紀年》也說商湯從“十九年”到“二十四年”連續(xù)大旱。見嘉靖四明范氏天一閣刊本?!端囄念惥邸肪硎兜弁跏兰o》更說:“湯伐桀之后,大旱七年。”
?王亥,《史記》作振,《世本》作胲、核。商朝建立后,被追尊廟號為商高祖,殷墟甲骨文稱“商高祖王亥”“高祖王亥”。在商丘服牛馴馬,對以后商的農(nóng)貿(mào)生產(chǎn)發(fā)揮了很大作用。
?在商王武丁妻婦好墓中,出土了隨葬品石牛,就是一個明證。
?當然,貞人不是巫,我們將在夏商周三代的“巫”與舞蹈中,詳加討論。
?雖然在商代甲骨文中也有一些并非卜辭,如表譜刻辭、記事刻辭等,主要刻在背甲和骨臼部位,用來記卜甲骨的來源、貢入者、所貢數(shù)量、整治者和史官簽名,但它畢竟屬商王室占卜的遺物。
?“在形式表現(xiàn)上的群體性,指的是中國巖畫上的所有舞蹈場景與動作,基本上都是群體性的。群體性舞蹈是史前先民舞蹈活動的主要特征,也是史前先民舞蹈的唯一形式。”參見:藍凡.中國巖畫舞蹈新論[J].文化藝術(shù)研究,2021(1):19.
?《殷墟甲骨文編》收錄“舞”的同字異形體51個,其中50個為“”字,僅一個是“”字。
?唐蘭曾提出“六國系文字”可與“殷商”“兩周”等文字并列,“新的分類法,應(yīng)著眼于時代的區(qū)分和地域的別畫。在現(xiàn)代已發(fā)現(xiàn)的古文字里,我認為應(yīng)分為四系:一、殷商系文字;二、西周系文字,止于春秋;三、六國文字;四、秦系文字。這四系中的相互的關(guān)系雖然很密切,但每一種文字自具文的特殊性?!眳⒁姡禾铺m.古文字學導論[M].濟南:齊魯書社,1981:33.
?譬如膴,古代祭祀用的大塊魚、肉,其原意表示盛和多;又譬如蟱,一種蟲子,即“青蚨”,是特別眾多的引申。
?參見:胡厚宜.甲骨文合集釋文[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743.有的學術(shù)論文將這里的“”讀作“無”,這是不對的。
?我們將在以后的夏商周三代的“巫”與舞蹈一文中加以詳盡討論。
?“我們曾向一位研究甲骨文的同志請教,他以為像一個人雙腳蹈短棍而舞;審視字形,洵可信從。如果此說得以成立,那么至遲在商代后期,我國民間獨特的踩高蹺這種舞蹈形式也已經(jīng)問世了?!眳⒁姡悍狡饢|.甲骨文中的商代舞蹈[J].舞蹈論叢,1980(2):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