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 烽
(浙江醫(yī)藥高等??茖W校 馬克思主義學院,浙江 寧波 315500)
無論是個體的道德教育作用,還是社會的組織動員功能,榜樣教育作為一種激勵方式和引導途徑,歷來受到大眾的廣泛關注。在互聯(lián)網融媒體迅猛發(fā)展的今天,多元價值思潮不斷沖擊著榜樣教育的場域,令人們不禁思考:偶像崇拜和榜樣認同有什么區(qū)別和聯(lián)系?造成偶像崇拜中榜樣認同疏離困境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背后的根源是什么?究竟該如何來引導大學生重塑榜樣、學習榜樣?因此,有必要探索偶像與榜樣的轉換機理,提升偶像崇拜中的榜樣認同,從而引導大學生在思想、人格和行為上更加健全,促使榜樣認同在立德樹人、為黨育人、為國育才中發(fā)揮更大效應。
“偶,桐人也”[1],“偶,又俑也,像也。木橡曰木偶,土像為土偶”[2]。后來,“偶像”一詞“引申至盲目崇拜的對象”[3]1041。伴隨著偶像崇拜的社會現(xiàn)象,人們開始思考這一現(xiàn)象背后的社會推力和心理動因,對“偶像”的理解也從單一的人演變?yōu)橐环N特定的象征:“是被個體(或群體)所認同,并受到極度尊敬、欽佩或者極其欣賞、喜愛和向往的形象化的象征性人格符號?!盵4]一般而言,我們將大學生偶像崇拜理解為:大學生依據內心需求和喜好,對偶像人物的情感表現(xiàn)為相對穩(wěn)定性和一定可變性,是大學生成長過程中必然經歷的一種情感與行為現(xiàn)象,是個人對美好未來向往的內心投射與外在表現(xiàn)。
“榜樣”的含義,最早可從“喚作大圓鏡,波紋從此生。何妨云影雜,榜樣自天成”[5]的詩詞里找到。作為模范意義的“榜樣”最早出現(xiàn)在“其不私親,以為天下榜樣,亦大昭揭明白矣”[6]。發(fā)展到現(xiàn)代,“榜樣”是“值得學習的好人好事”[7],是“作為效仿的例子”[3]74,也指楷模、典型或先例[8]。思想政治教育領域使用的認同概念,主要是一種心理認同。對于認同的理解,一般指“人們在自己的社會實踐活動中能夠以某種共同的價值觀念作為標準規(guī)范自己的行動,或以某種共同的理想、信念、尺度、原則為追求目標,并自覺內化為自己的價值取向”[9],價值上的認同更加彰顯。綜上,大學生榜樣認同就可以理解為大學生群體對榜樣在情感依賴上的投放和價值理念上的趨同,并轉化為想要在行動上追求一致的總體狀態(tài)。
事實上,從各自的含義看,偶像原本就帶有一種神秘幻想的特質,只不過借用一種形象化的物體或人物賦予了神性的力量;而榜樣更多地指向現(xiàn)實的觀照,是建立在現(xiàn)實基礎上的具體的學習對象,這種真實性折射了特定歷史時期人們的共同價值訴求。從生成機制上看,偶像的生成主要來自于個體的自我發(fā)現(xiàn)、自我認同,依據自己的認知、判斷和情感塑造內心的信仰;而榜樣則更多需要借助外在的力量來推動構建具有普遍意義的價值導向,是先有共性的標準,具有強烈的社會制衡性和道德約束力,主導的力量來自于社會。當然,兩者也有共同之處:既體現(xiàn)了共同的價值訴求和精神寄托,也代表了趨同的審美取向和實踐愿望等。另外,榜樣和偶像之間也存在耦合互融的空間,無論在形象塑造、審美展現(xiàn)還是價值映射,都可以相互轉化、相互變通,進而演變成偶像化榜樣和榜樣型偶像。從這個角度講,兩者沒有特別生硬的分界,反而對于重塑偶像的價值、擴大榜樣的影響都具有積極意義。
近年來,大學生多元的偶像崇拜中榜樣認同面臨著突出的疏離困境,為了探究原因,剖析根源,課題組精心編制了大學生偶像崇拜與榜樣認同調查問卷,共設計問題42題,以大學生為主要研究對象,分別發(fā)放紙質問卷800份,網絡問卷1700份,共2500份。問卷發(fā)放范圍為中國美術學院、浙江大學寧波理工學院、溫州醫(yī)科大學、湖州師范學院、紹興文理學院、麗水學院、浙江國際海運職業(yè)技術學院、橫店影視職業(yè)學院、浙江安防職業(yè)技術學院等9所浙江省本專科高校學生,涉及中國畫、建筑學、航海技術、財務管理、中藥學、計算機科學與技術等42個專業(yè)。紙質和網絡問卷回收率100%,剔除不符合要求的問卷,線下線上最終回收有效問卷2237份。從性別結構看,男生904人,占40.41%,女生1333人,占59.59%;從專業(yè)結構看,理工類占52.4%,文史類占24.3%,藝術類占23.3%;從年齡結構看,大一占39.6%,大二占31.6%,大三占13.9%,大四占9.2%,碩士研究生占5.3%,博士研究生占0.4%。同時課題組對大學生分組訪談120人,召開座談會征求高校領導、專家、教師等意見87條。在此基礎上,對當前大學生偶像崇拜和榜樣認同現(xiàn)狀進行梳理和分析。
1.偶像崇拜的泛偶像化導致榜樣權威偏離
過去相對封閉的社會環(huán)境和單一的傳播方式,對榜樣的選樹主要是通過從上到下的行政主導模式。另外一個重要的特征是,無論是夏明翰等舍生取義的革命英雄,還是孔繁森等大公無私的人民公仆,還是袁隆平等勇于創(chuàng)新的國之院士,都是基于道德的評價尺度,從而在全社會樹立榜樣權威。通過調查發(fā)現(xiàn),64.15%的受訪者表示有尊崇的榜樣,認為他們周圍的同學或朋友中大部分有榜樣的也占40.81%,“經常關注”“有時關注”和“偶爾關注”榜樣權威的分別占25.7%、29.86%和28.25%,認為有積極影響的占了60.89%。同時,受訪者中有超過一半以上(55.43%)的人認為“光輝的事跡”是榜樣權威產生影響力的原因,“富有感染性、激勵性”“核心價值觀的引導作用”“媒介的傳播”等也被受調查的一半以上的人認為是主要原因。事實證明,榜樣權威在一定時期對凝心聚力、統(tǒng)一思想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對人們重視榜樣、敬仰榜樣產生深遠影響。從調查可發(fā)現(xiàn),當前大學生群體總體對榜樣權威是比較認可的,對榜樣權威產生影響力抱有較大的期待。
然而,對榜樣權威的關注和期待并不代表對榜樣權威的長期堅守與捍衛(wèi)。榜樣權威受到了偶像崇拜的泛偶像化挑戰(zhàn)。從了解榜樣的途徑看,61.78%的人選擇了網絡、微博、微信等,選擇電視、廣播、報紙、書籍等傳統(tǒng)媒介的只占19.8%,通過與老師同輩交流方式獲取榜樣學習對象的僅有4.43%,通過先進人物現(xiàn)場報告會方式認可榜樣的更是少之又少,僅1.34%,反映出榜樣權威選樹不再依賴于原有的單一行政推行模式,這就為偶像崇拜的泛化和榜樣權威的偏離提供了可能。從榜樣多選對象看,48.33%的受調查者將偶像娛樂明星列為所追求的榜樣之一,革命領袖(占55.89%)、當代英雄模范(占39.41%)等傳統(tǒng)榜樣不再成為唯一選擇。10.94%的被調查者認為普通人物(包括家人、朋友和老師等)也可以成為所敬仰的榜樣。由于網絡游戲、網絡小說等的興起,虛構人物也在榜樣形象中占了4.67%。另外,還有6.55%的人選擇了其他類型作為榜樣對象。因此,不難發(fā)現(xiàn),在文化和價值日益多元的今天,榜樣分布的領域越來越廣、越來越細,榜樣的符號化、虛擬化和雜亂化日益凸顯,在“人人都能成為榜樣”的泛榜樣思潮下,榜樣權威的生成困難重重,榜樣權威在泛偶像崇拜中得以逐漸稀釋、淡化甚至偏離,單一的榜樣權威形象已很難凝聚所有人的價值訴求。
2.偶像崇拜的符號異化導致榜樣精神的偏離
伴隨著互聯(lián)網技術的變革,文化與精神領域日趨多元化、商業(yè)化和信息化,使得當代大學生顛覆了對傳統(tǒng)偶像的認知,“偶像變成了一種異化的文化符號,已由傳統(tǒng)的精神信仰象征淪為了消費的符號、空洞的形象和娛樂的工具”[10]。特別表現(xiàn)在大學生對偶像的消費不再是商品的使用價值而是商品的符號價值,使大學生沉浸在各種符號的控制之下,從而形成了一種符號拜物教,以此來彰顯身份、滿足精神需求。
這種滿足一方面體現(xiàn)為偶像的形象“在傳媒、文化產業(yè)以及信息技術所驅動的文化經濟領域如同通用的貨幣”[11],媒體主導著偶像形象的塑造和傳播,從而成為一種夾雜著商業(yè)價值訴求的物質化的代表。大學生群體通過借助線上不同平臺渠道以獲取偶像資訊,其中通過社交平臺的占72.1%,其他依次為視頻直播、搜索引擎等渠道。也有通過各種商業(yè)化偶像崇拜行為來獲取精神滿足,比如:關注微博或其他付費社交賬號占67%,加入粉絲團體占40.3%,支持偶像的歌曲、節(jié)目、訪談占49.5%,購買偶像代言、推薦的商品、演唱會門票的占61.7%,參加應援或發(fā)布會等活動的占22.8%。還可以從關于偶像崇拜具體消費支出來觀照其偶像崇拜符號異化現(xiàn)象,比如:48%的受訪者表示有過關于偶像的消費,其中購買實體(海報、專輯)占61.14%,購買代言產品占46.84%,網絡付費節(jié)目、數字專輯占39.62%,應援支出(包括投票、刷榜等)占26.96%,明星或粉絲慈善捐款占21.9%,演唱會、見面會等活動占15.44%。另一方面,一旦偶像符號被大學生群體形成固定印象后,符號就不再是簡單的符號,而是成為了捆綁大學生意識領域的精神鴉片,使得他們在進行價值選擇時容易出現(xiàn)精神幻覺,從而失去行為的理智。調查顯示,17%和47%的大學生對偶像的事業(yè)發(fā)展、業(yè)界評價、個人成就等表現(xiàn)為非??粗鼗虮容^看重,由此也引發(fā)并容易走向兩種異化的極端,即或是沉浸式地陪伴,表現(xiàn)在對偶像的關心和呵護類似“陪愛豆創(chuàng)業(yè)”的心理[12],抑或是報復式地發(fā)泄不滿,特別是偶像人設一旦崩潰,容易導致精神上的虛妄和異化。
因此,大學生偶像崇拜的符號異化帶來的直接后果就是對物質利益的最大滿足和追求成為價值標準,在逐求頂級流量和滿足幻想虛榮的背后,偶像崇拜逐漸被物欲所奴役,網紅成為人生追求,明星成為向往職業(yè),精致利己主義成為人生標榜,榜樣精神的崇尚、傳播與內化逐漸被忽略、嘲弄和顛倒,并逐步使一部分大學生錯誤地認為榜樣權威已不復存在或隨時可以替換,榜樣精神可以自己隨心所欲來定義,進而喪失榜樣權威所倡導的正確的人生信仰和理想追求,迷茫、失落、絕望、沉淪等群體心態(tài)不同程度不同方式得以呈現(xiàn),并不斷給個體、家庭和社會造成巨大的困擾和憂慮。
3.偶像崇拜的非道德化導致榜樣價值偏離
費斯克認為“粉絲是過度的讀者,其對文本的投入是主動的、熱烈的、狂熱的、參與式的”[13]。大學生期望從崇拜對象,特別是以流量明星為主體的偶像身上獲得精神的寄托和現(xiàn)實的關懷。在對“是否有或者有過特別崇拜的偶像”的調查顯示,僅有26.42%的人一直沒有認可的崇拜偶像,而在對絕大部分擁有或曾經擁有過偶像的大學生繼續(xù)追問,44.29%的受訪者選擇了演藝(影視歌)明星作為特別崇拜的偶像,甚至變相地將偶像明星確立為所敬仰的榜樣。他們認為這些人身上,性格氣質魅力(67.25%)、個人成就貢獻(67.07%)、優(yōu)秀思想品質(60.39%)、外表形象出眾(52.55%)都是吸引他們的地方。不可否認這些因素客觀上確實反映了大學生對自我成長的期待,是個體現(xiàn)實愿景和精神需求在偶像身上的投射,但為什么非偶像明星的榜樣權威們就得不到如此的追捧?大學生所認為的這些影響因素難道在榜樣權威上沒有嗎?所以,偶像明星背后的商業(yè)價值追求意圖,恐怕是大學生在偶像崇拜特別是明星崇拜行為中經常被蒙蔽的。事實上,榜樣權威之所以成為權威,與一般的偶像崇拜的根本區(qū)別在于它是建立在共同精神和公共價值基礎上的,榜樣權威帶來的影響是更為深層次的,是面向人的精神追求的,是立足于根本精神價值取向和人的更好發(fā)展的。
所以回過頭來,當上述提到的這些期望與現(xiàn)實之間出現(xiàn)巨大鴻溝時,就不可避免地產生對偶像的不滿足感,同時將這種心理落差轉化為一種對明星偶像的物質性占有,從而產生出各種不當的行為,甚至已經超越了道德的界限。比如泄露并買賣個人隱私是違法行為,但在狂歡的“飯圈”文化里,諸多人卻將明星偶像的信息獲得與傳播作為粉絲圈中炫耀的資本和追星的福利,甚至被明碼標價公開售賣。這種不道德的行為造成了連鎖反應與惡性循環(huán)。“道德沒有了,審美沒有了,剩下的只有與大腦相脫離的感官和肉身上……全部活動就變成對視聽覺的刺激以及各種變著花樣的刺激”[14]。明星偶像們?yōu)榇髮W生營造出全民娛樂的幻象,讓日常生活化的娛樂至死發(fā)展到了極致,而使生活偏離了真實與精神內涵的軌道,使大學生容易被虛假的幻想與消費所奴役,成為媒介技術操控下娛樂的奴隸。正如波茲曼在《娛樂至死》中所說“人類心甘情愿成為娛樂的附庸,最終成為娛樂至死的物種”[15],失去了人本身的存在意義,促使榜樣價值漸漸偏離該有的位置。
綜上,在流行文化與娛樂浪潮席卷泛濫的當下,偶像崇拜特別是明星偶像在市場利益的驅使下被大眾媒介塑造成極盡娛樂化的形象,甚至淪為粉絲經濟追逐下一種符號化的商品,忽視了作為偶像的文化傳承和價值引導功能,使得榜樣認同走入了日益疏離的困境。究其根源主要體現(xiàn)為榜樣樹立缺少應有的民意自由生成基礎,榜樣類型未能滿足多樣的公眾心理需求層次,榜樣行為尚未有效關照和引領民眾樸素的現(xiàn)實生活共鳴。
當前大學生偶像崇拜中對榜樣的認知、認可和學習等方面都還存在著不少問題,破解榜樣認同的弱化與偏離,需要從榜樣重塑、榜樣教育和榜樣環(huán)境等方面協(xié)同推進,以此提升大學生的榜樣認同。
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與不平衡不充分的發(fā)展之間的矛盾。因此,在新時代榜樣塑造日益多樣化、立體化的今天,推進榜樣選樹的豐富供給,是順應時代需要和大學生群體心理預期、精神需求的必然要求和應然舉措。具體而言,對于選樹對象的選擇,既要考慮行政主導下的時代楷模、行業(yè)精英,也要權衡公共媒體推選的感動人物、模范平民;既可以有奮勇爭先的創(chuàng)業(yè)領軍,也可以是人格高尚的道德人物;既要有引領時代的“陽春白雪”式榜樣,也要有扎根基層的“下里巴人”式草根……總之,榜樣也應當百家齊放、百家爭鳴。事實上,從調查中也可以發(fā)現(xiàn),榜樣重塑的社會形態(tài)已經慢慢發(fā)生著變化,人們對榜樣的理解、認知、評判標準都在與時俱進,而且正在以一種巨大的力度推動著變革,每個人應有的價值得到了充分的肯定,社會對普通人的努力給予了更多的贊賞,以往過分看重出身、工種、地位等的舊觀念得到了徹底的扭轉,這對新時代榜樣重塑提供了新的標準和范式,極大地豐富了榜樣的內涵,也讓“人人都是榜樣”成為現(xiàn)實可能。
當然,對榜樣的選樹不能盲目追求量的擴張,既不能為了選樹而忽視基本的選樹標準,也不能為了傳統(tǒng)標準而作繭自縛,犯本位主義和教條主義的錯誤,而是要與時代特征、主流價值、社會需求、人的發(fā)展結合起來。這是因為,“任何一個社會在一定的歷史發(fā)展階段上,都會形成與其根本制度要求相適應的、主導全社會思想和行為的價值體系,即社會核心價值體系”[16]。堅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文化自信的必然要求,也是中華文明的集中體現(xiàn),更能引領世界文明的發(fā)展,是全體中華兒女共同的價值體系。因此,榜樣選樹必然要依據最大的價值公約數,這樣才能使榜樣選樹不偏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道路和方向,最終落腳到代表最廣大人民的文化訴求。實際操作過程中,要解決好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民族與世界的關系,還應結合時代和社會條件建立動態(tài)選樹機制和評估機制,只有這樣,選樹的榜樣才會有持久的生命力和廣泛的影響力。
馬克思主義強調人是自然性和社會性的統(tǒng)一,是個人價值和社會價值的統(tǒng)一體。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也告訴我們作為一個完整的現(xiàn)實的人,首先應該是生存需求、安全需求和精神需求的統(tǒng)一。追溯歷史,為了最大限度地調動人的積極性,滿足特定時期的社會發(fā)展任務,我們過度地強調了優(yōu)先滿足精神塑造和價值動力,卻忽視了作為一個現(xiàn)實的人的基本屬性要求,對現(xiàn)實的人的物質觀照有時還以一種輕視、不屑或者鄙夷的態(tài)度加以對待,并以此作為評價個人的唯一道德尺度,嚴重背離了個體成長規(guī)律和發(fā)展規(guī)律,缺乏應有的人性關懷和物質關懷,由此導致今天人們對于自然本性、物質利益和自我價值實現(xiàn)的關注以一個“報復性反彈”的姿態(tài)強烈表現(xiàn)出來。映射到榜樣認同上,主要表現(xiàn)為人們對傳統(tǒng)超現(xiàn)實榜樣的自然排斥或膩厭,反而對那些既閃耀道德光輝又關注現(xiàn)實人性、既高于普通常人又出自平凡生活的榜樣人物大加追捧。以往“高大全”的完美化傾向,已逐漸轉向樸實無華的人性回歸。比如在抖音評選的生活英雄中,既有“拍視頻就像寫日記,給自己打打氣,也給看到的人一些鼓勵”的船廠打磨工任海龍,也有“去城市打工不是山里年輕人的唯一出路”的養(yǎng)蜂人張俊杰,既有“一家人吃飯有滋有味我就開心”的美食創(chuàng)作者龔向桃,也有“東莞到拉薩的4139公里寫滿女兒和我的勇氣”的超級奶爸、童裝店老板鈄皓倍,既有“讓年輕人把傳統(tǒng)手藝背在身上才是真的傳承”的非遺傳承人、皮雕大師喬雪,也有“鬼門關走了一遭,我又回到我的戰(zhàn)場”的新冠防治專家余昌平,等等。
當然,在榜樣教育過程中強調突出榜樣人物的人性化,并不是對榜樣引領價值的崇高性的抹殺與詆毀,恰恰相反,榜樣人物的人性回歸正是為了捍衛(wèi)榜樣的尊嚴與意義。也就是說,人性化并非等同于庸俗化,否則榜樣存在的價值將會一文不值,甚至會對社會造成幾何式的傷害。唯一的評判標準,就是要讓大學生明白榜樣之所以成為榜樣,必然有其常人無法企及的崇高和偉大,這種崇高和偉大不一定通過做驚天動地之事加以體現(xiàn),也可以落實、落細、落小,是通過對“真善美”的價值追求,才使他們在看似處世不驚的平凡生活中贏得尊重。所以,在追求榜樣形象人性化時,必須要堅持“真善美”的價值標準,以此來捍衛(wèi)榜樣形象的崇高性、道義性和引領性。對于被大學生崇拜的偶像群體而言,就應當加強行業(yè)自律、規(guī)范自我言行,維護良好的社會公眾形象,保持應有的社會道德和公序良知。特別是大學生追捧的明星偶像要有正確的價值觀、世界觀、人生觀,要用鄭重的人生態(tài)度回饋大學生對自己的喜愛,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印證專業(yè)化與回歸藝術初心,應該在數據和粉絲堆砌的虛幻世界中始終保持頭腦清醒,抵制歷史虛無主義和腐朽錯誤思潮,通過優(yōu)秀作品增加作為偶像的價值與意義,引導積極向上的社會風氣與職業(yè)理想。
由于深受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等復雜因素影響,在社會化過程中的大學生大多不能客觀理性地認識社會。因此,作為社會角色的各方應積極創(chuàng)造正能量、減少負面影響傳播,為榜樣認同創(chuàng)造良好的社會環(huán)境,發(fā)揮社會化正向功能。
首先,學??梢酝ㄟ^提高媒介素養(yǎng)教育來實現(xiàn)偶像崇拜的調適。通過開設媒介素養(yǎng)教育課程,幫助大學生從本質上揭開明星偶像虛幻的面紗,清晰地了解偶像的建構過程。通過觀看明星偶像的訪談、影視作品、新聞評論等,共同討論與文本分析,讓大學生能夠從多元視角投射下更為立體和客觀的角度了解與判斷偶像,從偶像相關事件的真實性與自身的理性判斷等方面綜合形成健康、合理的偶像崇拜行為、心理及價值觀。其次,推動榜樣教育的創(chuàng)新。重點要構建新型榜樣偶像。典型的方式就是挖掘明星偶像身上與傳統(tǒng)榜樣的共同之處,既能促使大學生學習、模仿與反思,也能避免“不食人間煙火”的極端、神化般的形象。重塑真情實感和日常生活化的榜樣形象,以獨特的榜樣氣質成為合格、稱職的偶像標桿,以更好的專業(yè)性、親和力、道德力和真實感讓大學生信服和認同。
其次,社會應注意把握大眾傳播媒介的導向。新媒體應自覺地遵守媒體職業(yè)道德,既應傳輸、規(guī)范健康的偶像形象與行為,更要著力構建文化傳承力、規(guī)范性、社會效益兼顧的偶像文化制造與傳播平臺。特別是明星公司與文化產業(yè)的發(fā)展,不應只顧眼前的商業(yè)利益,而是要共同制定一個包括明星本身在內的行業(yè)的規(guī)范與標準,維持明星公司與文化產業(yè)、明星、受眾三者之間的利益平衡與良性關系,打造既符合中國國情又符合大眾需求的流行偶像、文化產品,并通過其外在的象征性和內在的文化性傳播和輸出榜樣價值與觀念。應積極建立法律和管理機制,監(jiān)管并引導粉絲社群的組織、文化、經濟等多方行為,向著更加理智化與正規(guī)化的方向發(fā)展。
最后,家長與家庭在榜樣教育中,應避免將偶像崇拜大學生貼上“問題青年”的標簽,以尊重偶像崇拜替代盲目的阻止和責罰,推崇家庭榜樣示范,在參與媒介使用與情感互動中,從審美和人生目標等方面對大學生進行指引。大學生要在學習與生活中提升審美趣味,建立起高雅、辨證的審美觀,擺脫商業(yè)消費主義與粉絲群體效應的操控,避免進入粉絲非理性消費的誤區(qū),應該從情感依賴、仰視崇拜的旁觀行為向完善自我、學習偶像的實際行動轉化,保持社會關系之間的平衡。
總之,大學生偶像崇拜中的榜樣認同疏離問題,本質上反映出偶像崇拜文化對個人及社會的影響與導向性作用。榜樣認同不應有唯一的標準,但一定要有共性的人性訴求、價值尺度和道德追求。提升榜樣認同可以通過引導策略與調適形式,開辟融匯空間,合力協(xié)同推進,科學轉化耦合,為大學生認識榜樣、重塑榜樣、學習榜樣、成為榜樣提供更多可能和有益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