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

（原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北京 海淀100080）

1946年6月，國民黨撕毀雙十協(xié)定、政協(xié)決議和停火協(xié)定，挑起內戰(zhàn)，發(fā)動對解放區(qū)的全面進攻，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人民解放戰(zhàn)爭正式開始。國民黨在全面進攻遭受失敗后，又轉入了對山東和延安的重點進攻。

一、轉戰(zhàn)陜北，粉碎國民黨的重點進攻

以延安為中心的陜甘寧邊區(qū)，是1935年以后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中心所在地，也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的指揮中心。1947年3月，國民黨胡宗南軍部15個旅14萬余人，分兵兩路，同時自宜川、洛川一線向延安發(fā)動進攻，另以五個旅為第二線兵力隨后跟進；以馬鴻逵、馬步芳部三個整編師向東，以榆林鄧寶珊部一個軍向南，以資配合。敵人的全部兵力達34個旅約25萬人。敵重兵壓境。保衛(wèi)延安的西北野戰(zhàn)部隊（1947年7月31日正式定名為人民解放軍西北野戰(zhàn)軍）節(jié)節(jié)抗擊進攻之敵。但我方在兵力上處于絕對劣勢，彭德懷、習仲勛所部六個旅僅2.6萬余人，另加三個地方旅和一個騎兵師1.6萬余人。在敵我兵力過于懸殊的情況下，中共中央決定暫時放棄延安，依靠陜北優(yōu)越的群眾條件和有利地形，采取“蘑菇戰(zhàn)術”，與敵周旋，尋機殲敵。

3月19日，毛澤東、周恩來等率中共中央機關撤離延安，先后轉移到陜西延川縣永坪鎮(zhèn)西南面的劉家渠，清澗縣徐家溝、高家崄，子長縣任家山、王家坪，清澗北面石咀驛附近的棗林子溝。西北人民解放軍也主動撤離了延安。3月25日、4月14日及4月底5月初，彭德懷、習仲勛率領的西北人民解放軍抓住戰(zhàn)機，連續(xù)進行青化砭、羊馬河、蟠龍三次殲滅戰(zhàn)，共殲滅胡宗南部1.4萬余人，基本穩(wěn)定了陜北戰(zhàn)局。3月26日，當青化砭戰(zhàn)斗取得勝利之日，毛澤東為中共中央軍委起草致彭德懷、習仲勛電，祝賀他們取得的勝利，認為此戰(zhàn)意義甚大，并對全體指戰(zhàn)員傳令嘉獎。第二天，為中共中央起草致賀龍、李井泉并告彭德懷、習仲勛電：“中央率數百人在陜北不動，這里人民、地勢均好，甚為安全。目前主要敵人是胡宗南，只要打破此敵，即可改變局面，而打破此敵是可能的?！保?］126

3月29日，中共中央在陜西清澗縣棗林溝村舉行政治局會議，決定由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率中共中央和人民解放軍總部機關留在陜北，指揮全國各解放區(qū)人民解放軍的作戰(zhàn)；由劉少奇、朱德、董必武等率一部分中央機關人員轉移到華北，組成中央工作委員會，劉少奇為書記，“進行中央委托之工作”［1］131。

中共中央和解放軍總部留在陜北，轉戰(zhàn)陜北。棗林溝會議結束后，毛澤東等率中共中央和人民解放軍總部機關經田莊，先后轉移到子洲縣邱家坪、高家塔，子長縣澗峪岔、石家灣，靖邊縣青陽岔、王家灣、天賜灣、小河村、青陽岔、火石山，橫山縣肖崖則村、子洲縣巡檢寺，綏德縣李家崖、黃家溝、延家岔，米脂縣城郊井家坪，米脂、佳縣交界的陳家岔，佳縣的曹家莊、白龍廟村、楊家園則、梁家岔，8月23日到佳縣的朱官寨，并停留一個月［2］176-221。此前三天進行的沙家店戰(zhàn)役，彭德懷、習仲勛等率西北野戰(zhàn)軍激戰(zhàn)一天，殲滅敵第36師主力6000余人，從而粉碎了國民黨軍對陜北的重點進攻。毛澤東指出這一戰(zhàn)役對西北戰(zhàn)局有決定意義，最困難的時期已經過去了，毛澤東等轉戰(zhàn)陜北時期最艱難的階段也得以結束。

9月1日，毛澤東為中共中央起草關于解放戰(zhàn)爭第二年的戰(zhàn)略方針的指示，他指出：“我軍第二年作戰(zhàn)的基本任務是：舉行全國性的反攻，即以主力打到外線去，將戰(zhàn)爭引向國民黨區(qū)域，在外線大量殲敵，徹底破壞國民黨將戰(zhàn)爭繼續(xù)引向解放區(qū)、進一步破壞和消耗解放區(qū)的人力物力、使我不能持久的反革命戰(zhàn)略方針。我軍第二年作戰(zhàn)的部分任務是：以一部分主力和廣大地方部隊繼續(xù)在內線作戰(zhàn)，殲滅內線敵人，收復失地?！泵珴蓶|在指示中強調：“到國民黨區(qū)域作戰(zhàn)爭取勝利的關鍵：第一是在善于捕捉戰(zhàn)機，勇敢堅決，多打勝仗；第二是在堅決執(zhí)行爭取群眾的政策，使廣大群眾獲得利益，站在我軍方面。只要這兩點做到了，我們就勝利了?！保?］327-328

毛澤東一行離開朱官寨后，到達佳縣張家崖窯、神泉堡，佳縣縣城、譚家坪、南河底村，佳縣城關呂家坪，后又回到神泉堡，后經閻家峁、烏龍鋪，到達米脂縣申家崄，再由申家崄出發(fā)，于11月22日下午到達米脂縣楊家溝［2］254。

二、轉折關頭，全面制定黨的行動綱領

從1947年11月22日至1948年3月21日，毛澤東和中央前委在陜西省米脂縣楊家溝住了四個月，共121天。隨著解放戰(zhàn)爭的進程，中國共產黨于1947年9月，提出了“全國大反攻，打倒蔣介石”［1］398的口號。10月10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發(fā)表宣言，提出“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1］423的口號。10月27日，中共中央發(fā)出必須將革命進行到底的指示。在這中國革命戰(zhàn)爭的歷史轉折關頭，全面制定黨的行動綱領，準備奪取全國勝利，就成為一項迫切而重要的任務。

同時，當時的具體工作特別是土改運動也存在問題亟待解決。所以毛澤東指出：因為反對右的偏向問題在土地會議、晉西北會議、義合鎮(zhèn)會議上已經解決了，我們這次會議要解決的新的問題，是在中農、中小資產階級和黨外人士問題上新出現的“左”的偏向。中農問題之所以再提出來，是因為晉西北在劃分成分時，出現了強調不團結中農的偏向。中小資產階級問題，也是出現了偏向：我們有些同志在經濟工作中對團結中小資產階級的政策發(fā)生了懷疑、動搖［1］547。

12月25日至28日，中共中央在楊家溝主持召開了具有重要意義的中共中央工作會議，簡稱十二月會議。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陸定一、彭德懷、葉劍英、賀龍、林伯渠、張宗遜、習仲勛、馬明方、張德生、甘泗淇、王維舟、李井泉、趙林、王明、謝覺哉、李維漢、李濤、胡喬木［3］511等人參加了會議。1945年中共七大上選出的中共中央委員會、形成的中央領導核心五大書記，就有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三位參加會議。

十二月會議，分為兩個階段進行。1947年12月7日至24日為預備會。與會人員分為政治、軍事和土地改革三個小組。時任中共中央西北局書記、西北野戰(zhàn)軍副政委的習仲勛根據他在陜北多年的工作經驗，在政治、軍事、經濟，尤其是就土地改革等方面向中央提出了寶貴建議，受到毛主席的高度贊揚，并被積極采納。所以，毛澤東在會議總結中才會說：“在這次會議上，陜甘寧和晉綏兩個區(qū)域的負責同志講話講得很好，很令人滿意，說明他們政治上已經成熟了。晉西北的路線，賀龍同志、李井泉同志、習仲勛同志的路線是正確的，晉綏告農民書總的是正確的。西北野戰(zhàn)軍在彭德懷同志的領導下作了很大的努力，由防御轉入進攻，完成了重大的任務，因此我們這次開會比今年七月在小河開會時就有了很大的不同?！保?］546-547

12月25日，毛澤東在米脂縣楊家溝主持召開中共中央擴大會議。他于當日向會議提交《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的書面報告。同時就敵我形勢、統(tǒng)一戰(zhàn)線、英美蘇關系三個問題發(fā)表講話。關于敵我形勢，他指出：政治方面，人心動向變了，蔣介石被孤立起來，群眾站在我們方面。十年內戰(zhàn)時期我們比較孤立，抗戰(zhàn)時期蔣介石逐漸失掉人心，我們逐漸得到人心，但問題仍未根本解決。直到抗戰(zhàn)勝利以后這一兩年來才解決了這個問題。軍事方面，蔣介石轉入防御，我們轉入進攻。以前講反攻，不完全妥當，以后都講進攻。經濟方面，蔣介石的情形到了今年已經很嚴重，我們現在也困難，特別是山東、陜北兩處，但我們的困難可以解決。根本上是我們有土地改革，蔣介石沒有，并且我們主力打出去了，解放區(qū)的土地改革與整黨走上了軌道。晉冀魯豫與東北在這方面工作做得最好，東北在短期內建立了很大的軍隊，就是主要得力于土地改革。革命已經進到了高潮，將來還會更高。高潮主要表現在戰(zhàn)爭的勝利。戰(zhàn)爭需要是不間斷的，不讓蔣介石得到休息、整訓、補充［1］451-453。

關于統(tǒng)一戰(zhàn)線，毛澤東指出：其原則是孤立敵人而不是孤立自己。北伐時期，本來不孤立，但脫離了農民，脫離了軍隊，因為右傾而孤立了。內戰(zhàn)時期，主要的特點是“左”，在城市中不但被孤立，而且后來立也立不住了。農村中赤白對立，對中小資產階級的過左政策，片面的工人利益，把工商業(yè)很快搞垮。地主不分田，富農分壞田，損傷了一部分中農。當然，我們在農村中還是有群眾的，不能說在農村中完全孤立。總之，內戰(zhàn)時期的結果沒有孤立蔣介石，而是孤立了我們自己。在抗戰(zhàn)時期，我們孤立了蔣介石（要在抗戰(zhàn)以后再孤立他就來不及），又團結又斗爭，堅決與他的反人民政策作斗爭，這是反右。但是，如果只有斗爭而不與蔣介石合作，不停止沒收土地改取減租減息、“三三制”等政策，則群眾不能了解我們?？谷諘r期實行這些政策是完全必要的，吸引一些紳士到政府中來是完全必要的，將來在西安、太原、上海等地這樣做還是需要的。人民解放軍宣言中所規(guī)定的對蔣方人員的不同政策也是完全必要的。勞資兩利，公私兩利，這就不“左”不右。對學生、知識分子不要犯冒險政策，延安審干是一個寶貴的教訓。

關于英、美、蘇關系，毛澤東說：有兩種提法，一種是英、美、蘇或者妥協(xié)或者破裂，另一種是在若干問題（包括某些重大問題）上早一點妥協(xié)或者遲一點妥協(xié)，我看應該是第二種提法。妥協(xié)也不是在一切國際問題上妥協(xié)，這是不可能的?？偟内厔菔且c蘇聯(lián)大做生意。但不是大國妥協(xié)就要影響中國在國內妥協(xié)，各國人民的方針是按照不同情況進行不同的斗爭［1］455-456。這時進行的分析，和1946年10月27日中共中央關于對待自由資產階級須防止過左傾向的指示中所說的“今天要孤立一切對美蔣尚有幻想的階級、黨派及其領袖，到明天就連反對杜魯門之美親華萊士之美、反對蔣介石之國親李濟深之國的階級、黨派及其領袖，也要將他們孤立起來”，已經有所修改和調整，不再是生硬的“孤立起來”［1］548-549。

會議討論時非常熱烈，周恩來、彭德懷、林伯渠、王明、賀龍、任弼時、習仲勛等同志先后發(fā)言。周恩來說，半年轉入進攻，各戰(zhàn)場無例外地轉入主動?，F在切忌驕傲，我們才四分天下有其一。彭德懷說，毛主席的報告現在發(fā)表很好，在勝利中易于輕敵，在受挫中易于怯敵，軍事上如此，地方工作亦如此。華北各根據地土地問題未能徹底解決，均由“大體上已解決”的估計而來。賀龍發(fā)言說，陳賡一出去就搞土改，我覺得是太早了。伏牛山土地很集中，地主都有寨子武裝。要先消滅胡宗南反動派，統(tǒng)一戰(zhàn)線要廣泛些，等站住腳再保護群眾翻身。西北野戰(zhàn)軍到關中也要注意這一點。另外，部隊中非戰(zhàn)斗員太多，要精兵，提高質量［3］512-513。

12月28日，毛澤東在會上講話，也可以說是作會議結論。毛澤東認為：這是一次很令人高興的會議。日本投降對于我們是個喜事，同時又有了新的擔心。因為日本人走了，又來了一個美國支持蔣介石打內戰(zhàn)。我們同蔣介石的力量對比問題直到今年中央發(fā)出“二一”指示時還沒有解決，還準備退出延安，并且后來確實退出了，直到現在這個問題才解決了。二十年來沒有解決的力量對比的優(yōu)勢問題，今天解決了。這不但領導者看得出，而且人民群眾都能看出來［1］547。這應該是毛澤東說“很令人高興”的重要原因。

毛澤東還回顧歷史，總結經驗教訓。他談道：“在北伐時期，革命斗爭曾有短期開展的局面，隨后國民黨的壓迫就來了。整個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我們都是受壓迫的，生存的地方很小，黨內糾紛很多。長征以后情況更困難。我在日本投降以后一段時間內沒有寫過文章，是因為兢兢業(yè)業(yè)，對形勢只能作估計而不能作結論。現在國際國內形勢都很明朗了，人民解放戰(zhàn)爭正在不斷取得勝利，蔣介石被孤立，土改、整黨等工作都走上了軌道?！保?］547

“這次會議通過了一篇文章，這篇文章在今后打倒蔣介石時期是起綱領作用的。反對美帝國主義，打倒官僚資本主義，打倒封建主義，這三個目標是立得正確的；團結中農，團結中小資產階級，以共同反對這三大敵人，這個方針也是正確的。這篇文章看起來似乎沒講什么新的問題，其中所說革命戰(zhàn)爭的轉折點，已經成為歷史的事實；追述同蔣介石斗爭的歷史，這更不是新的；十大軍事原則，也不是新的，僅僅把它概括出來是新的；土地問題，在土地會議上已經解決了，其中中農問題也是早已解決了的，這次只是特別強調一下；中小資產階級問題，也是早已解決了的，但在今天有特別意義。”［1］547

毛澤東還強調：當“左”傾成為一種潮流的時候，共產黨員要反對這個潮流。關于黨外人士問題，過去中央沒有解決，今天解決了。地主作為整個階級來說是要消滅的，但作為個人還要分別情況不同對待。在土改中，對地主階級中贊成土地法的，或過去和我們合作過的上層人士，可以采取或分而不斗的辦法，除個別人物犯了死罪的要出布告槍斃外，對一般的人采取上述辦法比較恰當［1］547-548。

關于打人問題，共產黨在原則上主張廢止肉刑，這曾經是資產階級民主主義者反封建的口號，無產階級應該接受這份遺產。1929年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的決議中就已提出廢止肉刑，但以后還發(fā)生過使用肉刑的現象。到了延安，還是沒有完全廢止肉刑，這表示共產黨沒有本領，只能依靠封建的辦法。現在必須重申，共產黨絕不要提倡打人，絕不要組織打人，這是一條原則［1］548。1948年1月14日毛澤東給在河北平山領導中央工委、沒有參加會議的劉少奇拍電報說明：“中央十二月會議著重討論了中農、中小資產、黨外人士、知識分子、打人殺人等項問題，研究了如何分析階級，主要目的是糾正‘左’的偏向?！保?］267

三、成果豐碩，十二月會議意義重大

中共中央擴大的十二月會議是在中國革命戰(zhàn)爭的歷史轉折關頭召開的一次具有重大意義的會議。也是中共中央在延安13年的最后階段留下的重要篇章。會議通過了毛澤東起草并提交會議討論最后通過的報告《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這個報告是整個打倒蔣介石反動統(tǒng)治集團，建立新民主主義中國的時期內，在政治、軍事、經濟各方面帶綱領性的文件。高屋建瓴對國內外形勢進行正確分析和判斷?！赌壳靶蝿莺臀覀兊娜蝿铡穲蟾嬷赋觯骸爸袊嗣竦母锩鼞?zhàn)爭，現在已經達到了一個轉折點?！薄斑@是一個歷史的轉折點。這是蔣介石二十年反革命統(tǒng)治由發(fā)展到消滅的轉折點。這是一百多年以來帝國主義在中國的統(tǒng)治由發(fā)展到消滅的轉折點。這是一個偉大的事變?！保?］525這是深刻地分析國際國內形勢所得出的一個基本判斷，這對正確制定徹底打敗蔣介石、奪取全國勝利的政治、軍事、經濟等方面的方針和政策，對統(tǒng)一全國思想、行動具有重要指導意義。

在政治方面，重申《中國人民解放軍宣言》中提出的黨的最基本的政治綱領，即：“聯(lián)合工農兵學商各被壓迫階級、各人民團體、各民主黨派、各少數民族、各地華僑和其他愛國分子，組成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打倒蔣介石獨裁政府，成立民主聯(lián)合政府?！保?］535這也是毛澤東在中共七大上所作《論聯(lián)合政府》政治報告的深化、具體化。關于政府的組建、憲法的制度與頒布，也都在考慮之中。毛澤東指出：“關于憲法，近期內不會頒布，過早頒布也是不利的，但目前應該著手研究。關于組織革命的中央政府，現在暫不考慮，要等到蔣介石更困難，我們取得更大的勝利的時候，至少在平綏路打通以后再考慮這個問題?！保?］548

在軍事方面，總結了中國共產黨領導軍事工作的經驗?！赌壳靶蝿莺臀覀兊娜蝿铡穲蟾婵偨Y了人民革命戰(zhàn)爭特別是18個月以來解放戰(zhàn)爭的作戰(zhàn)經驗，提出了著名的十大軍事原則［4］1247-1248，闡明了人民戰(zhàn)爭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思想的一系列重要問題。它的核心是打殲滅戰(zhàn)，不斷殲滅敵人有生力量。

在經濟方面，明確宣布新民主主義革命的三大經濟綱領，即沒收封建階級的土地歸農民所有，沒收壟斷資本歸新民主主義的國家所有，保護民族工商業(yè)，并且詳細地闡明了實現這三大經濟綱領的一系列具體政策。毛澤東總結中國共產黨領導土地改革運動的經驗，進一步闡明了土地制度改革的重要性，闡明了土地改革的方針是：“依靠貧農，鞏固地聯(lián)合中農，消滅地主階級和舊式富農的封建的和半封建的剝削制度”［1］530。這也是中國共產黨的土地改革總路線。

還提出了整編黨的隊伍的任務?！盀榱藞詻Q地徹底地實行土地改革，鞏固人民解放軍的后方，必須整編黨的隊伍”［1］532。毛澤東指出：“只要我們能夠掌握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科學，信任群眾，緊緊地和群眾一道，并領導他們前進，我們是完全能夠超越任何障礙和戰(zhàn)勝任何困難的，我們的力量是無敵的”［1］539。他號召全黨：“曙光就在前面，我們應當努力！”［4］1260

為了實現歷史轉折時期的綱領和各項任務，會議還討論了解放區(qū)在土改和整黨中出現的“左”的偏向及其糾正的辦法。會議總結在不同形勢下“左”右傾錯誤產生的歷史根源，指出反對黨內“左”的和右的傾向，應依照具體情況決定方針。在目前革命勝利發(fā)展的形勢下，“左”傾已成為主要問題。會議研究制定了糾正土地改革和群眾運動中“左”的偏向的具體政策。為了保證黨的綱領和各項方針、政策的貫徹執(zhí)行，毛澤東反復告誡全黨：“必須緊緊地掌握黨的總路線”；“無產階級領導的，人民大眾的，反對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的革命”［4］1313，這就是新民主主義革命的總路線和總政策；如果忘記了黨的總路線和總政策，就將是一個盲目的、不完全的、不清醒的革命者，在執(zhí)行具體的工作路線和政策時，就會迷失方向，貽誤工作。

十二月會議是在中國革命戰(zhàn)爭處于歷史轉折關頭、爭取中國新民主主義在全國勝利之時召開的一次具有重大意義的會議。正如毛澤東指出：這次會議是一次很成功的會；20年來未解決的革命力量在斗爭中的優(yōu)勢問題，今天解決了，局面開展，勝利可期；在勝利發(fā)展的形勢下，我們的工作雖然還有嚴重的缺點，困難還很多，但都是可以解決的。這次會議所制定的政治、經濟綱領，比《新民主主義論》和《論聯(lián)合政府》中提出的綱領有了進一步的發(fā)展。也就是說，進一步豐富和發(fā)展了新民主主義理論。不久，毛澤東的這個報告公開發(fā)表，在國內外產生很大的影響。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各階層中的積極分子和進步人士，通過多種途徑閱讀、傳播這個報告。人們從這個報告中更加了解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主張，認清了革命勝利發(fā)展的前途，更加把希望寄托在中國共產黨身上。

四、注意糾偏，解決好具體政策和策略問題

十二月會議后，毛澤東和中央前委繼續(xù)在楊家溝，根據會議精神，指導全國工作。特別是毛澤東在為中共中央起草的一系列指示和所作的講演報告中，對十二月會議研究制定的糾正土地改革和群眾運動中“左”的偏向的具體政策，作了詳細的闡述。

從1948年1月起的幾個月時間內，中共中央集中全力解決新形勢下關于土改、整黨、工商業(yè)、統(tǒng)一戰(zhàn)線、新區(qū)工作等方面的具體政策和策略問題，注意糾正黨內的錯誤偏向，主要是“左”的偏向。1947年12月，中共中央重新發(fā)布黨在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的兩個文件：《怎樣分析階級》和《關于土地斗爭中一些問題的決定》。1948年1月，任弼時在西北野戰(zhàn)軍前委擴大會議上作了《土地改革中的幾個問題》的講話，中央隨即予以公開發(fā)表。西北局書記習仲勛寫了《關于土改中一些問題的報告》，中原局書記鄧小平寫了《關于新區(qū)工作問題的報告》。毛澤東立即批示將這兩個報告轉發(fā)各地。所有這些，都對糾正“左”的偏向、將土改運動納入正軌起了重要的作用。

胡喬木在回憶毛澤東的書中指出：“1947年底，中央召開12月會議，著重研究了如何分析階級的問題，討論了對中農、中小資產階級、黨外人士和知識分子的政策。毛主席明確提出，要保證土地改革的主流必須反對‘左’的浪花?；仡櫰饋?，毛主席親自掌握的這次糾‘左’有兩個顯著特點：第一，把糾正錯誤傾向與充實黨的土改政策結合在一起，重點放在制定具體的政策策略上；第二，中央提出的政策在貫徹之前，先征求各地同志的意見?！保?］518

胡喬木的回憶，說明了《土地法大綱》公布后中央在糾“左”時所做的各項工作，尤其是“制定具體的政策策略點”非常重要。如果只有《大綱》，沒有具體的政策和策略，正如上面所引晉綏區(qū)的情況，土地改革是會走彎路的。在這方面，首先是1947年11月下旬毛澤東修改了他在1933年蘇區(qū)時寫的《怎樣分析農村階級》和《土地斗爭中一些問題的決定》中央準備重發(fā)時加寫的幾段話，其中有：“土地法大綱之頒布，給了右傾觀點以嚴重打擊，這是完全必須的，但隨著斗爭之深入，‘左’傾現象勢將發(fā)生，此項文件發(fā)至各地，決不應成為妨礙群眾斗爭的借口，而應在放手發(fā)動農民群眾徹底平分土地的堅決斗爭中，適當糾正業(yè)已發(fā)生與業(yè)已妨礙群眾利益的過左行動，以利團結雇農、貧農，堅決保護中農（這是確定不移的政策），正確地執(zhí)行土地法大綱，消滅封建半封建制度?！保?］256

接著，毛澤東在1948年1月中旬修改1月12日任弼時在西北野戰(zhàn)軍前委擴大會議上的講話《土地改革的幾個問題》。任弼時針對各解放區(qū)土改中提出的如何正確劃分農村階級，鞏固地團結中農，對地主富農斗爭的方法，對工商業(yè)，對知識分子和開明士紳政策等急待回答的問題，闡明中共中央的政策。指出：我們必須按照實際情形去劃分階級，不要錯誤地擴大打擊面，打亂革命陣線，幫助敵人，孤立自己。劃分階級成分的標準只有一個，就是依據人們對于生產資料的關系不同，來確定各種不同的階級。毛澤東加寫以下內容：“我們必須按實際情形去劃分階級，進行土改”。任弼時的這個講話后經毛澤東修改補充定稿，確定為中共中央的土改政策文件［5］567。

任弼時在講話中是這樣界定的：“占有多量土地，自己不勞動，?？縿兿鬓r民地租，或兼放高利貸不勞而獲的，就是地主”，“占有多量的土地、耕畜、農具，自己參加主要勞動，同時剝削農民的雇傭勞動的，就是富農”，“占有土地、耕畜、農具，自己勞動，不剝削其他農民，或只有輕微剝削的，就是中農”，“占有少量土地、農具等，自己勞動，同時又出賣一部分勞動力的，就是貧農”，“不占有土地、耕畜、農具，出賣自己勞動力的，就是雇農”。關于對地主富農斗爭的方法，任弼時認為：“消滅地主階級，消滅封建制度，主要是沒收地主階級的土地、糧食、耕畜、農具等財產，及征收富農多余部分的財產分給農民而其中最基本的是分配土地?！保?］413-428這是中共中央在制定土改具體政策和策略方面采取的第一個重要行動。以后，毛澤東、周恩來又為中央起草了多份關于土地改革中的政策和策略的指示及講話、報告等。

在此過程中，習仲勛從老解放區(qū)的實際情況出發(fā)，于1948年1月4日向中共中央報告，說：蘇維埃時期的老區(qū)可不采取平分土地的原則，而以抽補辦法解決無地和少地農民的土地。如果同新區(qū)一樣，就可能將新富農評為舊富農，將被沒收過土地的地主富農而勞動八年以上的，又定為地主富農再去斗爭，將富裕一點農民定為地富。1月9日，毛澤東還致電賀龍、習仲勛及中共中央西北局諸同志，同意習仲勛關于老區(qū)土改工作的意見，指出：“望照這些意見密切指導各分區(qū)及各縣的土改工作，務使邊區(qū)土改工作循正軌進行，少犯錯誤?！保?］265

1月15日，毛澤東在楊家溝召開的西北野戰(zhàn)軍前委擴大會議上作長篇發(fā)言。其中關于革命總綱領的講話是這樣說的：“中國革命要勝利，就必須實行一條總綱領，就是無產階級領導的、人民大眾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地主階級當作一個階級要消滅，當作個人要保護。地主階級、舊式富農占農村人口十分之一，有三千六百萬人，這是一個財寶。我們廢除他的私有權，但我們要他這個人，分土地給他，讓他生產，這是社會的勞動力，對地主要安置好，安置不好出亂子，不可能勝利。至于土改中的打人殺人，我們共產黨人主張不打人，打人是野蠻的方法。殺人越少越好，盡可能不殺，那些罪大惡極的群眾痛恨的大特務大漢奸可以殺”［2］268。

1948年1月18日，毛澤東針對土地改革中發(fā)生的一些“左”、右傾錯誤，關鍵是應遵循的具體政策和策略為黨內起草了《關于目前黨的政策中的幾個重要問題》下發(fā)，共4個大問題。其中談到黨內反對錯誤傾向的問題?！巴恋馗母镌谌罕娚形凑J真發(fā)動和尚未展開斗爭的地方，必須反對右傾；在群眾已經認真發(fā)動和已經展開斗爭的地方，必須防止‘左’傾。”［2］269關于土地改革和群眾運動中的幾個具體政策問題，“必須將貧雇農的利益和貧農團的帶頭作用，放在第一位”。“‘貧雇農打江山坐江山’的口號是錯誤的。在鄉(xiāng)村，是雇農、貧農、中農和其他勞動人民聯(lián)合一道，在共產黨領導之下打江山、坐江山，而不是單獨貧雇農打江山、坐江山?！薄氨苊鈱χ修r采取任何冒險政策。對中農和其他階層定錯了成分的，應一律改過，分了的東西應盡可能退還”。“有剝削收入的農民，其剝削收入占總收入百分之二十五（四分之一）以下者，應訂為中農，以上者為富農。富裕中農的土地不得本人同意不能平分?！保?］1269

必須避免對中小工商業(yè)者采取任何冒險政策。毛澤東強調這一問題，和習仲勛向中央反映問題、提出意見有關。根據中國共產黨當時保護工商業(yè)的政策，對商人及攤販，不能大部沒收，這是破壞政策，破壞紀律的行為。即使是官僚資本，也應由政府而不能由部隊沒收。1948年1月2日習仲勛在給賀龍并報中共中央的報告中說：去秋攻克高家堡時，沒收敵軍大部官佐以至連排班長及其家屬的財物，沿途乞食逃赴榆林者不少，對商人及攤販大部沒收，給榆林商人極壞之影響。1月9日，毛澤東轉發(fā)習仲勛關于在高家堡發(fā)生的破壞紀律行為的報告并加寫批語：“我軍到任何地方，原則上不許沒收任何商店及向任何商人捐款。官僚資本，在該地成為根據地時，亦只許由民主政府接收經營，不許軍隊沒收或破壞。軍隊給養(yǎng)應取給于敵人倉庫、地主階級、土地稅及政府向商人征收之正當的營業(yè)稅及關稅。沒收敵軍官佐家屬的財產，亦是完全錯誤的。高家堡破壞紀律的行為，應追究責任，并向全軍施行政策教育與紀律教育。”［2］264-265

毛澤東還進一步論述：“對于學生、教員、教授、科學工作者、藝術工作者和一般知識分子，必須避免采取任何冒險政策”，“關于開明紳士問題”，“必須將新富農和舊富農加以區(qū)別”，“地主富農在老解放區(qū)減租減息時期改變生活方式，地主轉入勞動滿五年以上，富農降為中貧農滿三年以上者，如果表現良好，即可依其現在狀況改變其成分”，“土地改革的中心是平分封建階級的土地及其糧食、牲畜、農具等財產（富農只拿出其多余部分），不應過分強調斗地財”，“對待地主和對待富農必須依照土地法大綱加以區(qū)別”，“對大、中、小地主，對地主富農中的惡霸和非惡霸，在平分上地的原則下，也應有所區(qū)別”，“極少數真正罪大惡極分子經人民法庭認真審訊判決，并經一定政府機關（縣級或分區(qū)一級所組織的委員會）批準槍決予以公布……必須堅持少殺，嚴禁亂殺”，“對于某些有重大錯誤的干部和黨員，以及工農群眾中的某些壞分子，必須進行批評和斗爭”［6］1269-1270。毛澤東所提出的土地改革中的政策，基本上覆蓋了土地改革中的所有基本問題，特別是重劃階級成分中注意剝削量的一條是對任弼時講話的重要的補充。

1月19日，習仲勛在關于西北土改情況給毛澤東的報告中提出，由于義合會議潛伏一種“左”的情緒，由于晉綏的直接影響，土改一到農村，就發(fā)生極左偏向，凡動起來的地區(qū)，多去強調“貧雇路線”，反對所謂“中農路線”，出現亂斗、亂打、亂沒收財物、亂掃地出門等現象。1月20日，毛澤東在楊家溝轉發(fā)習仲勛關于西北土改工作情況的報告并寫批語：“完全同意習仲勛同志這些意見。華北、華中各老解放區(qū)有同樣情形者，務須密切注意改正‘左’的錯誤。凡犯有‘左’的錯誤的地方，只要領導機關處理得法，幾個星期即可糾正過來，不要拖延很久才去糾正。同時注意不要使下面因為糾正‘左’而誤解為不動。”［7］61

1948年2月3日，毛澤東給劉少奇的電報中又側重提出：“在不同地區(qū)實施土地法的不同策略”。毛澤東指出：（一）日本投降以前的老解放區(qū)大體上早已分配土地，只須調整一部分土地。（二）日本投降至大反攻，即一九四五年九月至一九四七年八月兩年內所解放的區(qū)域可稱為半老區(qū)。這種地區(qū)土地問題已經初步解決，但不徹底，這種地區(qū)，完全適用土地法，普遍地徹底地分配土地。（三）大反攻后新解放的地區(qū)。這種地區(qū)，第一階段中立富農，專門打擊地主，第二階段，將富農出租和多余的土地及一部分財產拿來分配。老區(qū)半老區(qū)的土改和整黨須有三年，太急了，也辦不好［2］276。毛澤東這個指示對于老區(qū)、半老區(qū)、新區(qū)的界定明確了，三種地區(qū)所采取的政策也明確了。

2月6日，毛澤東致電李井泉、習仲勛并告劉少奇、薄一波，就按三種地區(qū)（老解放區(qū)、半老解放區(qū)、新解放區(qū)）的不同情況實行土地改革問題，征詢意見。本日，又致電鄧小平并劉鄧野戰(zhàn)軍后方指揮所，陳賡、謝富治，粟裕、陳士榘、唐亮，征詢對新解放區(qū)土地改革的斗爭策略和組織形式的意見，并指出：“土改時間問題，我在幾個月前覺得可以快些，后來得到陳、謝在陜、靈、閿區(qū)（指陜縣、靈寶、閿鄉(xiāng)地區(qū)）的經驗及晉綏、陜甘寧等老區(qū)經驗，覺得不能過于性急，應以條件成熟為原則”［2］277。

2月18日，毛澤東為黨內起草《新解放區(qū)土地改革要點》的指示，其要點主要有：（一）不要性急，應依環(huán)境，準備在兩三年內完成。（二）新區(qū)土改應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打擊地主、中立富農，打擊地主又分首先打擊大地主，然后打擊其他地主。第二階段平分土地。（三）先組織貧農團，幾個月后再組織農民協(xié)會。在其后的2月27日、3月1日，又起草《關于工商業(yè)政策》、《關于民族資產階級和開明紳士問題》的黨內指示。

1948年4月1日，在從陜北往建屏縣中央工委所在地轉移途中，毛澤東還作了《在晉綏干部會議上的講話》，4月2日《對晉綏日報編輯人員的談話》，在這些講話、談話中，詳細的評價了晉綏區(qū)土地改革的成績與存在的問題。直到1948年5月25日，毛澤東從晉察冀軍區(qū)所在地阜平轉移至西柏坡的前兩天，還起草了《一九四八年的土地改革工作和整黨工作》的黨內指示［8］678。

五、決勝千里，坐鎮(zhèn)指揮全國解放戰(zhàn)爭

在轉戰(zhàn)陜北、住在楊家溝的日子，毛澤東和中央前委決勝千里，坐鎮(zhèn)指揮著全國的解放戰(zhàn)爭并取得一個個的勝利。1947年6月30日，劉伯承、鄧小平率晉豫魯冀野戰(zhàn)軍主力四個縱隊約十二萬余人，從張秋鎮(zhèn)至臨濮集一百五十公里地段上，一舉強渡黃河，在冀魯豫軍區(qū)部隊配合下，發(fā)起魯西南戰(zhàn)役，揭開人民解放戰(zhàn)爭戰(zhàn)略進攻的序幕。在中國人民解放戰(zhàn)爭由戰(zhàn)略防御轉入戰(zhàn)略進攻階段后，不論是中原戰(zhàn)場、西北戰(zhàn)場、華東戰(zhàn)場，還是東北戰(zhàn)場、華北地區(qū)，毛澤東和中央前委都高屋建瓴、運籌帷幄，給予關注和指導。

1948年2月21日，陳毅在傳達毛澤東在十二月會議上的講話時，其中講道：“軍事上，今年（指1947年）七月我們轉入進攻以來，蔣介石轉入防御地位，于是軍事上完全改觀。十年二十年來我們長期處于防御、被‘圍剿’地位，沒有進剿敵人，進攻敵人?？箲?zhàn)時期，我們也還是處于分散防御地位。一九四七年七月，我們歷史上第一次轉入進攻。這是革命的進攻，不要再說‘反攻’，反攻帶著防御意味，不能完全概括這一形勢的內容。戰(zhàn)爭在初期是自衛(wèi)性質，我們那時的方針是遲滯內戰(zhàn)?，F在要消滅蔣介石，已不是自衛(wèi)性質?！保?］548

第一，中原戰(zhàn)場。1947年秋，劉鄧、陳粟、陳謝三路大軍從豫陜開始直下隴海鐵路沿線，到處打擊國民黨軍。三路大軍在中原地區(qū)相繼展開，把戰(zhàn)線由黃河南北推進到長江北岸，對國民黨軍隊的戰(zhàn)略后方形成嚴重的威脅，使這一地區(qū)成為人民解放軍奪取全國勝利的前進基地，引起國民黨統(tǒng)治集團的極大震驚。為了爭奪中原，阻止解放軍的攻勢，國民黨政府于11月下旬成立“國防部九江指揮部”，由國防部長白崇禧兼任主任，直接掌管豫、皖、鄂、湘、贛五省的軍政大權，調集33個旅，企圖以“總力戰(zhàn)”的戰(zhàn)略，對大別山地區(qū)的解放軍進行圍攻。

12月30日，三路大軍各一部在河南確山地區(qū)勝利會師。從此，鄂豫皖、豫皖蘇、豫陜鄂、桐柏、江漢五塊新解放區(qū)溝通聯(lián)系，初步形成了擁有3000萬人口的新的中原解放區(qū)。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后，同圍攻它的國民黨軍隊作戰(zhàn)異常艱苦。為打破這種僵持局面，中共中央于1948年1月下旬決定，以中原一部分部隊繼續(xù)向長江以南挺進，以便調動和分散在中原占優(yōu)勢的國民黨軍隊，然后集中留在中原戰(zhàn)場的解放軍逐批殲敵。2月，中共中央指示劉鄧大軍主力轉出大別山地區(qū)，由劉、鄧統(tǒng)一指揮陳謝部隊、陳（士榘）唐（亮）兵團，在淮河、漢水、隴海路、津浦路之間機動，打中等規(guī)模的殲滅戰(zhàn)。3月，陳唐兵團主力并陳謝部隊乘在河南的胡宗南部抽兵馳援西北戰(zhàn)場的機會，攻克洛陽，全殲守敵1.9萬余人。洛陽、宛西戰(zhàn)役的勝利，在較大程度上改變了中原戰(zhàn)場的形勢，擴大和鞏固了平漢路以西的根據地。

逐鹿中原的人民解放軍縱橫馳騁于江淮河漢之間，經過四個月的作戰(zhàn)，共殲滅國民黨軍隊19.5萬人，解放縣城近百座，吸引和調動南線敵軍全部兵力160多個旅中約90個旅于自己周圍，對于改變整個戰(zhàn)爭形勢，“起了決定性的戰(zhàn)略作用”。國民黨當局也不得不承認，由于中原戰(zhàn)場的失利，其“全盤戰(zhàn)略形勢，乃從此陷于被動”。

第二，西北戰(zhàn)場。在劉鄧、陳粟、陳謝三路大軍挺進中原的同時，內線各戰(zhàn)場的人民解放軍也逐漸轉入反攻。為了策應陳謝集團南渡黃河，西北野戰(zhàn)軍于8月6日開始圍攻榆林，到11日撤出戰(zhàn)斗，調動了胡宗南部主力北援。8月20日，西北野戰(zhàn)軍乘南北敵軍尚未會合之際，在沙家店地區(qū)一舉殲滅自榆林南下的國民黨軍整編第三十六師主力，從根本上扭轉了西北戰(zhàn)局。沙家店戰(zhàn)役后，在陳謝集團出擊豫西，威脅西安，迫使胡宗南部主力南撤的有利情況下，西北野戰(zhàn)軍乘勝轉入內線反攻，發(fā)起黃龍、延（延長、延川）清（澗）戰(zhàn)役，解放延安東北的廣大地區(qū)，開辟黃龍山新解放區(qū)。

毛澤東1948年3月7日《評西北大捷兼論解放軍的新式整軍運動》，向全軍介紹推廣新式整軍運動，對加速解放戰(zhàn)爭勝利，發(fā)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據統(tǒng)計，從1949年2月到1950年5月，共有126萬國民黨軍官兵投誠、起義和接受人民解放軍的改編。敵軍工作、新式整軍運動功不可沒。

第三，華東戰(zhàn)場。華東野戰(zhàn)軍東線兵團為吸引國民黨軍隊，策應外線主力挺進中原，1947年10月進行了膠東保衛(wèi)戰(zhàn)，并于10月初轉入內線反攻。膠河戰(zhàn)役后，人民解放軍已占主動，粉碎了國民黨軍的重點進攻。至12月，共殲敵6.3萬人，收復膠東大片地區(qū)，最終粉碎國民黨軍隊對山東的進攻，從根本上改變了山東戰(zhàn)場的形勢，有力地配合了西線兵團的作戰(zhàn)。

第四，東北戰(zhàn)場。在為期近兩個月的秋季攻勢中，東北民主聯(lián)軍共殲滅國民黨軍隊約6.9萬人，迫使敵人退縮在錦州、沈陽、四平、長春、吉林等僅占東北總面積14%的34座城市及其附近地區(qū)，陷入更加被動的局面。秋季攻勢還調動華北國民黨軍隊五個師增援東北，有力地配合了晉察冀野戰(zhàn)軍的作戰(zhàn)。

第五，華北戰(zhàn)場。晉察冀野戰(zhàn)軍于1947年9月上旬發(fā)起大清河北戰(zhàn)役。此后，又利用國民黨軍隊抽兵增援東北的時機，抓住敵第三軍主力從石家莊孤軍北援的有利戰(zhàn)機，于10月19日至22日在清風店地區(qū)全殲該敵。清風店戰(zhàn)役的勝利，對扭轉晉察冀地區(qū)的戰(zhàn)局起了關鍵性的作用。

接著，晉察冀野戰(zhàn)軍和地方武裝于11月6日至12日，乘勝一舉攻克國民黨軍隊堅固設防的華北重鎮(zhèn)石家莊，全殲守敵2萬余人。石家莊戰(zhàn)役是人民解放軍轉入戰(zhàn)略進攻后，對國民黨軍隊據守的較大城市的第一次成功的攻堅戰(zhàn)。這個戰(zhàn)役的勝利，使晉察冀和晉冀魯豫兩大解放區(qū)連成一片，同時也表明人民解放軍已具備奪取敵人堅固設防的較大城市的能力。石門市解放后，中央正醞釀將晉冀魯豫和晉察冀兩大戰(zhàn)略區(qū)合并組建華北人民政府，以支援全國解放戰(zhàn)爭。

各戰(zhàn)場人民解放軍在內線和外線的配合作戰(zhàn)，構成人民解放戰(zhàn)爭全國規(guī)模的戰(zhàn)略進攻的總形勢。在半年的作戰(zhàn)中，人民解放軍共殲敵75萬余人。到1947年底，戰(zhàn)爭已經主要的不是在解放區(qū)內進行，而是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內進行了。

這是一個歷史的轉折點，國民黨軍隊被迫由戰(zhàn)略進攻轉變?yōu)槿娣烙瑥亩Y束了長期以來人民軍隊在戰(zhàn)爭中所處的戰(zhàn)略防御地位。這一偉大勝利，標志著戰(zhàn)爭形勢的根本改變，標志著中國革命新高潮的到來，標志著中國革命戰(zhàn)爭已經達到一個新的歷史轉折點。毛澤東指出：“這是一個歷史的轉折點。這是蔣介石的二十年反革命統(tǒng)治由發(fā)展到消滅的轉折點。這是一百多年以來帝國主義在中國的統(tǒng)治由發(fā)展到消滅的轉折點?！薄斑@個事變一經發(fā)生，它就將必然地走向全國的勝利。”［4］1244

六、紅色熱土，寶貴的紅色資源將發(fā)揮更大作用

中共中央在延安13年，形成了堅定正確的政治方向，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創(chuàng)業(yè)精神為主要內涵的延安精神，培育了一代代中國共產黨人，是中國共產黨的寶貴精神財富。毛澤東和中央前委在陜西米脂楊家溝4個月，留下了許多紅色歷史印跡，也留下許多具體體現延安精神的紅色故事。

這里有李鼎銘的故居。李鼎銘，米脂人，陜甘寧邊區(qū)著名的開明紳士，1941年11月被選為陜甘寧邊區(qū)政府副主席。他提出的精兵簡政建議在中國抗日戰(zhàn)爭時期對中國共產黨產生了很大的影響，發(fā)揮了很好的作用。1948年3月1日，毛澤東為中共中央起草的對黨內的指示《關于民族資產階級和開明紳士問題》中指出：“我們不要拋棄那些過去和我們合作過、現在也還同我們合作、贊成反美蔣和土地改革的開明紳士。例如晉綏邊區(qū)的劉少白、陜甘寧邊區(qū)的李鼎銘等人，在抗日戰(zhàn)爭和抗日戰(zhàn)爭以后的困難時期內，曾經給我們以相當的幫助，而在我們實行土地改革的時候，他們又并不妨礙和反對土地改革，因此對他們仍應采取團結的政策?！保?］188歷史上的寶貴經驗，可以為今天新時代愛國統(tǒng)一戰(zhàn)線工作提供啟示和借鑒。

張聞天率隊到米脂縣楊家溝深入細致的社會調查。1942年9月26日至11月21日共57天，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的張聞天，響應黨中央整風的號召，親自率領“延安農村調查團”到米脂縣楊家溝調查，這也是紅色的歷史，值得很好的宣傳、紀念和研究。當年張聞天率隊進行調查就發(fā)現：米脂縣楊家溝是中國罕見的一個地主經濟集中的村莊。270多戶人家，就有72家①地主，每年收租可達1萬多石（400萬多斤）?？梢娭袊饨ǖ刂麟A級如何以地租剝削為基礎，同高利貸和商業(yè)剝削結合在一起，對農民殘酷剝削和掠奪土地，以及大地主如何對中小地主進行弱肉強食的土地兼并的情況。當時還年輕、參加這次調查工作的尚時回憶，他就是通過地主家的這些帳簿，看到大地主是如何形成的，它除了靠官僚軍閥之外，大多是從高利貸、商業(yè)剝削特別是在天災時兼并土地而形成的。抗日戰(zhàn)爭時期，為了爭取開明紳士參加抗日，中國共產黨的政策是實行減租減息。有的地主不肯減，負擔時主張層層攤派。農民主張“有錢的多出一點”。有的農民說；“楊家溝馬家的元寶埋在地里，老鼠啃不爛，叫他們多出一點”［9］342。中共七大上討論毛澤東、朱德報告時有代表就談到楊家溝。在佳縣汪東興征求毛澤東意見，毛澤東就提出到楊家溝。但還有不少細節(jié)模糊，說法不一。

毛澤東和中央前委全體人員到達楊家溝后，將原來采用的“九支隊”改為“亞洲部”。由于支援前線、敵人摧殘，加上莊稼受凍，陜北人民生活很苦，有些人家眼看就要斷糧了。到楊家溝后，毛澤東和周恩來、任弼時商量決定，中央前委全體工作人員和警備團指戰(zhàn)員每人每天從口糧中節(jié)約一兩糧，幫助群眾度荒。毛澤東每次吃飯時都要問管理員：“今天我的一兩口糧節(jié)省下來了嗎”。為節(jié)省馬料，他還表示以后出門可以少騎馬。很快地，大家節(jié)約的黑豆和小米，分給了楊家溝和鄰近各村的貧苦農民［3］510。

在十二月會議召開期間，正好趕著12月26日毛澤東主席的生日。有人提議要給主席做壽，同時慶祝一下全國的戰(zhàn)爭形勢已由戰(zhàn)略防御轉向戰(zhàn)略反攻，解放全中國指日可待。毛澤東知道后馬上制止，對大家說：為了全國的解放事業(yè)，前方戰(zhàn)士還在流血犧牲，陜北的老百姓為了支援前線，連飯都吃不上，我們卻在這里搞祝壽，這不是讓我脫離群眾嗎?就是全國解放了也不要做壽！今天我就給大家定一條規(guī)矩：凡是共產黨人今后永遠不做壽。當天，毛澤東的兩頓飯吃的是米飯、素菜。

毛澤東和楊家溝的村民、著名木匠王應明的交往，也很有意義。木匠王應明從毛澤東和中共中央、中央紅軍經過二萬五千里長征到陜北，駐扎延安伊始，就與毛主席結下了不解之緣。這也從一個側面生動地反映了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和人民群眾的密切聯(lián)系。

隨著黨史學習的深入，為著更好地傳承紅色文化、紅色基因，中共中央在延安13年的歷史，內涵極為豐富深刻的延安精神，毛澤東和中央前委轉戰(zhàn)陜北包括楊家溝4個月的歷史，如果繼續(xù)發(fā)掘和收集，會起到更好的宣傳效果，也會對深化黨史研究大有幫助。

注釋：

①說法不一，有的說是52家；有的說是55家；還有說是77家。此處依據《胡喬木回憶毛澤東》，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51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