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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見唐韓益《悼亡詩八首》發(fā)微

2022-04-29 00:44:03陳尚君
文史知識 2022年11期
關(guān)鍵詞:李氏墓志

陳尚君

西晉潘岳悼念亡妻而作《悼亡詩三首》,后代悼亡即成悼念亡妻之專稱,有關(guān)詩作歷代都有,唐代則以韋應(yīng)物與元稹所作最為著名。近日王慶衛(wèi)博士告三秦出版社2022年2月出版劉文、杜鎮(zhèn)合著《陜西新見唐朝墓志》,收墓志二百二十三種,其中152號李季推墓志,后半居然附刻有李氏夫君韓益所撰《悼亡詩八首》。墓志而附收悼亡詩,在唐墓志中尚屬首見,十分難得。李氏夫君韓益墓志也已出土,見該書184號。疫情方殷,該書雖然出版,但流通尚罕。慶衛(wèi)與作者熟悉,因請托將此二志拓本照片及錄文見示,我據(jù)以復校一過。居家無聊,暫寫為本文,無從查書,且該書全書未得通檢,疏失難免,讀者諒之。

李季推墓志原題《唐汴宋等州觀察支使試太常寺協(xié)律郎韓益亡妻隴西李氏墓志銘并敘》,署“前魏博節(jié)度判官監(jiān)察御史里行韓復撰”。韓復為韓益之兄,李氏為他弟媳,墓志題稱“韓益亡妻”,未從韓復立場稱呼,是可玩味。我以前認為,唐墓志自稱夫名,稱呼“亡妻”,應(yīng)是亡者之夫自撰墓志,看來不完全妥當。志文內(nèi)容并不復雜,全錄如下:

新婦諱季推,其先隴西人也。李氏系祖,派分四房,軒冕蟬聯(lián),代為令族。曾祖元懿,皇越州都督府戶曹參軍。祖暅,皇檢校太子左諭德、嶺南節(jié)度副使。父均,皇滑州韋城縣令。咸以學行承家,清白貽訓,風猷自遠,位屈當年。新婦即韋城府君之第四女也。幼稟賢淑,聞于姻戚。年既笄,歸于余季弟益。益三命試太常寺協(xié)律郎、汴宋觀察支使。新婦能以恭儉約己,惠慈恤下。蒸嘗備于蠲潔,賓客稱其儀表。天命不佑,降此短齡,以長慶元年十月三日遘疾終于永崇里之私第,享年廿九。嗚呼!古人有風燭之悲,蕣華之嘆,仁者不壽,不其惑歟!粵以其年十一月一日葬于京兆府萬年縣之少陵原,祔于先塋,禮也。有子三人,長曰小牛,次曰三牛,幼曰王老,生才逾月,遽奪所恃。凡所親戚,倍為悲傷。良人追思善言,永志幽壤。乃為銘曰:肇自洪源,派分鼎族。紛綸焜耀,傳芳繼躅。紹繼清規(guī),□□令淑。婉娩之性,柔和表則,宜家有裕,作嬪是式。光于二宗,用彰四德。如何不淑,哀彼良人。感深遺掛,情異鼓盆。奄歸大夢,孰非窮塵。啟新阡兮終嶺傍,辭昭代兮厚夜長。何降年之不永,彼神理兮茫茫。

李氏出隴西房。穆宗長慶元年(821)卒,享年二十九,即生于德宗貞元九年(793)。按照唐代女性墓志一般慣例,所載子女,應(yīng)為此女所生。李氏婚于韓益,至僅不足一年,不可能生有三子。志云“幼曰王老,生才逾月,遽奪所恃”,即李氏亡于產(chǎn)后月馀。

墓志此下一行為:“悼亡詩八首七言。益。大理評事韓解書志文。太原府參軍韓孚書詩。”估計因志文內(nèi)容較多,記錄二位書者之文字,最終補刻于詩題之下。而益為作者對亡妻之自稱。詩為韓益自作,應(yīng)可確認。第六首前加題“五言”,與首題“七言”一樣,是作者標示,可視為自注。在《悼亡詩八首》之總題下,所作為七律四首、七絕一首、五律一首、五古二首,在作者自題,則為七言五首、五言三首。其中律詩稍有不嚴謹處,為作者能力所限,無妨情感之表達。

在討論此組詩以前,先根據(jù)題作署為“兄朝議大夫守太府少卿上柱國復撰”之《唐故朗州員外司馬同正員韓府君墓志銘并序》,介紹《悼亡詩八首》作者韓益之家世生平。墓志較長,不能全錄,僅摘其要點。益字道裕,會昌三年七月卒,年五十六,用公元表達生卒年為788年至843年,長于李氏五歲,婚配年齡合適。韓益先世,“曾祖休,皇朝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太子少師,贈司空、文忠公”。韓休為玄宗時名相,兩《唐書》皆有傳,墓志也已出土,見《北京大學圖書館新藏金石拓本菁華續(xù)編》及《唐史論叢》第二、三輯。韓氏望出昌黎,但韓休這支已久居長安?!白鏈?,皇朝襄陽郡長史,贈左散騎常侍”,《舊唐書》卷九八《韓休傳》附載韓渾事跡,以兄洽卒,補官大理司直,后坐事配流,襄陽郡長史估計為天寶末任職。安史亂起,韓氏兄弟初陷賊,后欲奔行在,事敗被殺,亂平,渾贈太常少卿。“父述,皇朝倉部都官二郎中、閬州刺史,贈兵部尚書”。代、德間,休諸子洄、滉、汯官顯,故韓述亦得美仕。韓益為韓述第三子,弱冠被河東節(jié)度使王鍔聘為支度巡官,其后累更使府,李氏去世時他任“汴宋等州觀察支使試太常寺協(xié)律郎”,大約是第二任或第三任幕職,支使在使幕中的地位不算高。墓志沒有具體說明他到過哪些幕府,在幕所掛朝銜則五遷至侍御史內(nèi)供奉,具體職掌則為“或職系貨泉,或務(wù)參戎幕”,皆是具體事務(wù),未掌方面。入朝后,則歷任大理正、侍御史,參刑法、監(jiān)察之職,進轉(zhuǎn)金部員外郎,判度支案計司,發(fā)揮他的理財所長,加上宰臣李石信任,得展抱負。開成三年(838)李石罷相,韓益被劾“受納財賄”,受到嚴厲懲處,長貶南方,兩遷方得志題所載微官??烧f晚年很不幸。這次嚴貶且涉及他的子息及“連教授書生及僮仆輩”,因而在他去世時,僅有一子惕與三女,即李氏墓志所載三子,至少二人已經(jīng)先亡。墓志且言李氏“蕣華早凋,墓木已拱”,韓益歸葬時則“龜筮未葉,合祔未從”。從二墓發(fā)掘及墓志出土情況看,葬地應(yīng)相鄰,估計韓益因未獲平反,故未行合祔之禮。

韓益與李氏之婚姻過程,在墓志與諸詩間有些乖違之處,試略作分析。墓志云李氏“年既笄,歸于余季弟益”。古代女性十五歲曰笄,未及笄時指十五歲以前出嫁,但既笄則可能是及笄之次年,也可能晚許多年,并無絕對的定數(shù)。從韓益詩說,其二云:“去年十月備婚儀,豈料今為斷草時?!弊宰ⅲ骸叭ツ晔率占?,今年十月十六日斷草?!彼^“備婚儀”“吉夜”,無疑指二人之大婚完成,同入洞房。就此句言,李氏成婚時已經(jīng)二十八歲,在唐時是相當高齡成婚了。墓志云:“有子三人,長曰小牛,次曰三牛,幼曰王老,生才逾月,遽奪所恃。”其中幼子王老為李氏所生,可得確證,且在時間上符合婚后成孕,產(chǎn)后病卒的結(jié)果。問題是小牛、三牛二子,是否李氏親生,若為李氏親生,則為婚前所得,當然也完全可能為韓益婚前納妾所生,李氏入門雖晚,但她是主婦,可以對韓益前生諸子視同己出。這是美德,唐人多有稱及。雖然就多數(shù)女性墓志來說,一般皆僅列其親生諸子,且因非婚生子女在家庭中地位低下,未必有繼嗣之資格。韓益墓志未述及他在李氏以前曾婚配他人,李氏是正娶之妻,不可能有先生子后成婚之可能,唐人也嚴禁以妾為妻,只能作如上推測。

在注重人倫道德的中國古代,夫婦之間生死不變的情感,一直受到廣泛的贊譽與認同?!对姟ご筌嚒贰肮葎t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的宣誓,就是上古士人的強烈表達。西晉潘岳《悼亡詩三首》反復敘述妻亡后之傷慟心情,從望廬(故居)、望月、臨墓幾方面展開鋪敘,為此類型詩確定基本的格局。元稹《遣悲懷》是近體詩悼亡的典范之作,因為亡妻韋叢出身名門,自己則直至妻亡,始終沒有得到充分發(fā)展,懷抱巨大愧疚,表述對亡妻的懷念之情。元稹《遣悲懷》作于元和四年(809)妻亡官顯后,僅稍早于韓益之《悼亡詩八首》。韓詩中多處可見對元詩的模仿,可據(jù)以理解元詩影響之大。韓益不以詩名,但為妻辦喪事,一下子寫了八首詩,且特別刻于墓志之上,表達一往情深的懷念與死則同穴之決斷,皆見他用情之深。雖然要突破潘岳、元稹已經(jīng)建立起來的悼妻范式,并不容易,但若仔細讀韓詩,可說其間仍然頗多新意。

以下試逐首略作解說。

其一:“嫁來莫說事精豐,衣食區(qū)區(qū)尚不充。終日焦心修法用,未曾得意稍開通。亦識阮籍多疏懶,不恥黔婁樂困窮。虛度一生今已矣,繐帷蕭條起悲風。”先說家境貧賤,沒有在妻嫁來后為她提供精豐的生活。衣食不充當然有所夸大,不算富足尚屬可能。士族娶妻的一項主要職能是參與、準備家族的祭祀用品,且應(yīng)保證雅潔。詩說李氏為準備“法用”(即禮器)而勞心焦慮,因為家境不寬裕而心情不暢,更談不上得意。阮籍是魏末詩人,因時政險惡,自稱疏懶而躲避朝事;黔婁則為戰(zhàn)國稷下學者,窮而不改其志。韓詩為李氏設(shè)想,寬諒理解自己的疏懶,也不以夫窮為恥,樂在其中。最后說妻亡后眼前之悲涼,繐帷指床帳,曾是夫妻共同棲居之地,現(xiàn)在看到,更增加悲感。此詩中間二聯(lián)失粘,是微疵耳。

其二:“去年十月備婚儀,豈料今為斷草時。(自注:去年十月十六日吉夜,今年十月十六日斷草。)非獨恩情須灑血,假令聞見亦應(yīng)悲。人間有此千般恨,世路空傳百歲期。奉答平生相眷分,舉錢齋奠愿君知。”此首回憶一年前婚儀吉夜之喜慶,敘述眼前之凄涼。斷草語源待酌,似乎是喪事過程中的一種儀式,并非如枯蓬斷草、蓬斷草枯一般之泛指?!叭碎g有此千般恨,世路空傳百歲期”兩句,概括甚好,足傳歷來夫妻偏枯之痛。末二句,顯然從元稹“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復營齋”“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二聯(lián)中化出,韓益此時官位不高,對妻心懷感激,報答無計,所謂“舉錢齋奠”是說自己借貸設(shè)奠,報答相眷戀之厚恩。

其三:“孤臥寒房夜已深,千思萬想意難任。殷勤奉為修營闕,將表終期同穴心?!彼氖灼呗芍袏A一首七絕,很可能因葬期倉促,作七律而未及完成,因有此變化。詩說夜深獨臥,回想往日共居溫暖,一片清冷,思緒萬千,難以自已。后二句強調(diào)此次莊重為李氏操辦后事,是要向世人與李氏表明自己身后與李氏同穴的決心。

其四:“容顏巧惠皆臻極,孝行謙柔皆出人。天道固宜資五福,世間共美睦諸親。風流雅淡今何在?□議箴規(guī)事已陳。分薄自慚君受屈,更悲凋落正芳春?!贝耸追Q贊李氏諸方面的美德,包括容顏姣好、靈巧仁惠,對尊長孝敬,待人謙和溫柔,一切皆如此出眾,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此為世間美事,應(yīng)該天道酬福,但事實卻恰好相反。這里之“風流雅淡”是指李氏之性情溫雅,或略解詩文,而“□議箴規(guī)”則指在家庭或家族生活中能夠提出合適的建議?!胺直 笔钦f自己世福無緣,連累李氏遭殃,責己甚深。末句遺憾李氏遽逝于青春之時,芳春就人生言,不是指時令。此詩次句平仄未諧。

其五:“痛極何為但獨行,繞階千匝想平生。忽思曉旦妝梳坐,又憶尋常笑語聲。擾擾人間誰達理?茫茫泉路更難名。還將禪教開悲苦,不減肝腸萬恨情?!边@首更推進一層,說自己無從排解愁緒,只能圍繞舊居無數(shù)遍之獨行,往事歷歷,如在眼前?!昂鏊紩缘y梳坐,又憶尋常笑語聲”,寫他記憶中李氏最平常的形象,早起晨妝,日常笑語,也是他失伴后最難忘卻之景況。繼而反問,紛擾人間,這樣的結(jié)果說得通嗎?誰能參透生死的道理。九泉路遙,更難申述。最后說自己很想以禪宗之悟達生死來尋求解脫,但千恨萬痛,縈腸系懷,根本無從排遣。唐時墓志,一般皆秉持妻備于德而妾備于色之原則,對妻一般不作容顏、才藝方面的描述,元稹亦復如此。韓益前首稱及容顏,此首述及晨妝,雖無顯違,但能給人以具體生動的形象,確實很用真情。

其六:“晝夜不曾寐,思君笑語容。衣箱遺巧跡,文篋有書蹤。妝合華光盡,屏帷慘愴濃。無因話心曲,悲恨萬千重?!贝耸孜迓?,以自己在妻亡后在舊室中的思念展開。晝夜思念,不斷因思及妻之笑語容顏而難以入眠,接著敘述在室中所見之遺物,衣箱、文篋、妝合、屏帷,都是女性之日常生活物品。衣箱所見巧跡,贊譽李氏善于縫紉剪裁衣物;文篋尚存書蹤,是李氏頗通文墨,甚至可能稍工詩文,這當然是具備文學素養(yǎng)的士人理想的伴侶;“妝合華光盡”,寫李氏逝后,佳人不復臨鏡,本來精美的妝合因此而失去光彩;屏帷是指室內(nèi)之屏風與帷帳,是夫妻私密生活與外室隔開之障物,妻亡獨在,不免凄愴傷懷。最后兩句作結(jié),將前次所有的悲痛提升到更強烈的境界,與妻之感情,是因為彼此知心,可以互通心曲,現(xiàn)在一切都失去了,能不悲從中涌,千愁萬恨,何從排遣?情感之強烈和真實,皆可稱賞。

其七:“暮羨歸林鳥,群飛各有儔。寒房但寂寞,孤坐增悲愁。舊愛如宿夢,新哀生白頭。相看能幾日?倏忽已千秋。稚子未名字,痛心空淚流。還同潘岳恨,深自愧莊周。”仍寫妻亡后的悲懷,末二句更明確說明此組詩是對潘岳詩的繼承。末句說自己無法像莊子那樣強作灑脫。莊子妻亡鼓盆而歌,以為終歸大化,不必過于悲傷。詩中前幾句,是前人悼亡詩的常見內(nèi)容。舊愛、新哀,皆指李氏而言,并不涉及與他人之情感?!跋嗫茨軒兹??倏忽已千秋”二句,寫盡歡愛短暫,忽已生死永隔,成為終生痛事。這時李氏所生子王老方誕滿月,按照當時習慣,初有小名還未正式取名立字,妻亡而看到眼前的幼兒,自當更增悲痛。

其八:“初議姻親日,余為職所糜。崎嶇遂假往,又顧乏家資。冒涉幾泥雨,辛勤難具詞。既切慕華族,焉能稱倦疲。及至新婚后,相將赴隴岐。雖當嚴冬月,不覺凝寒時。止彼從事所,薄俸聊支持。柔和立家計,歡樂備婦儀。忽爾仲春節(jié),俄然暫索離。會逢隨府主,朝謁到京師。旋返自般輦,又緣軍幕移。孟夏歸窮巷,草木多華滋。君早似有苦,人言初孕□。情神既抱疾,親愛難追隨。萬事候分誕,方期得展眉。醫(yī)筮皆百計,□壽□自知。天不佑善,冥寞何所之。往者難可諭,生者但懷悲。傷心營葬具,痛恨撫嬰兒。莫□□生意,神明當鑒斯?!遍L達四十句,是組詩里最長的一首,敘述自己與李氏議親、迎娶到婚后輾轉(zhuǎn)生活,直到產(chǎn)后妻亡的過程,其間有許多可以解讀的細節(jié)。前八句,韓益說明與李氏訂婚之過程,他曾親赴李家議親,且為從軍幕特意請假,經(jīng)歷道路崎嶇艱難,方得成婚。其間說到自己家資之欠乏,更多是對李氏家族聲華之傾慕,因此一切艱苦都在所不辭。從詩中所述長慶元年春隨府主自隴岐入京,府主旋改任汴宋,即宣武軍節(jié)度使,可以知道他所在為名將李愿之幕府,詩中所說與李氏同赴隴岐,具體是指鳳翔節(jié)度使幕府。李愿,中興名臣李晟長子,歷守諸鎮(zhèn),時有重名,《舊唐書》卷一三三傳附其父傳后,且云其為長慶二年(822)二月改鎮(zhèn)宣武。按《舊唐書·憲宗紀》載,李愿以元和十四年四月自刑部尚書李愿為鳳翔尹,充鳳翔隴右節(jié)度使。同書《穆宗紀》載,長慶元年三月,愿自鳳翔節(jié)度使授檢校司空、汴州刺史,充宣武軍節(jié)度使,與韓益夫婦墓志及諸詩所述可合符契,作二年事誤。這樣可以還原韓益在元和十五年至次年之活動軌跡,即他此前已在鳳翔幕府,因迎娶李氏而請假東歸,其間先到李家請婚,十月成婚,尋與李氏同赴鳳翔幕府。經(jīng)歷冬寒,共同生活,備感溫暖。到了仲春,因李愿入朝,韓益陪同,李氏留在幕府,夫婦短暫離別。到三月李愿改移汴宋發(fā)表,韓益復回鳳翔安頓家室。至孟夏(即四月),韓益將李氏接回家中,其家居應(yīng)即在李氏去世之長安永崇里,其地在丹鳳門街東,李愿父李晟之賜第也在此坊。這時二人成婚已近半年,李氏之病狀開始顯露,最初似乎僅認定為受孕后常見病癥,沒有特別地給以治療。從詩中“君早似有苦”“情神既抱疾”諸句分析,李氏病況已經(jīng)很嚴重。從“萬事候分誕,方期得展眉”,即家人認為病況是因孕而起,期待分娩后能有所改善。到十月三日病亡,時王老之誕方逾月,推測王老生于八月末或九月初,可以認為李氏不是死于產(chǎn)難,而是宿疾在產(chǎn)后更加嚴重,終于不起。這一期間,韓益與李氏應(yīng)該有較長的分居,畢竟軍幕事繁,未必能長期請假。詩的最后部分,因石刻漫漶,稍有缺文,意思應(yīng)皆可理解,韓益感嘆天不佑善,命運不公,只能以莊重營葬、撫育幼兒,來彌補自己對李氏之虧欠。

以夫妻二人墓志對讀,可以知道韓益在娶李氏前已有二子,李氏亡后他又在世二十二年,卒時有一子三女,其中當有李氏亡后所得。但李氏亡后他確實沒有再娶妻,也屬于事實。這是唐代士人生活的一般面貌,即如古文家柳宗元于妻亡后,感嘆南方無合適議婚者而不娶,但亡歿時留下二幼子,亦屬如此。不必以今人觀念要求古人。

韓益與李氏從成婚至李氏病亡,實際不到一年,二人共同生活的時間,估計僅半年左右。在李氏身亡后,他感慟萬分,難以自已,寫下這一組動人心魄的《悼亡詩》,確實堪稱難得。唐代士人之婚姻,多求門當戶對,多在意家族之榮譽與祭祀之尊崇,夫妻之間感受如何,可能各人之間差異很大。從韓益詩中可以讀到,他與李氏是夫妻,更是知己,彼此的感情確實上升到近代以來所謂愛情的高度。八首詩中,時時處處都可以體會到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傷痛。雖然他不是著名詩人,組詩延續(xù)潘岳的遺緒,也有對前人詩的模仿,但所寫都是他的真實感受,就此而言,自有其特殊的價值。

(作者單位:復旦大學中國古代文學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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