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汝昌曾評價《紅樓夢》為：“中華民族古往今來、絕無僅有的‘文化小說，再沒有哪一部小說能像《紅樓夢》具有如此驚人廣博而深厚的文化內(nèi)涵了?！弊阋姟凹t樓”文學價值之高昂、賞析意蘊之深切。

1941年，葉圣陶先生在《論中學國文課程標準的修訂》中首次提出有關“整本書閱讀課程化”理念之內(nèi)涵，《紅樓夢》由此與高中學生深度結緣。現(xiàn)階段的高中語文整本書閱讀以學習任務群形式正式納入課程體系，成為學生語文核心素養(yǎng)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遵從葉圣陶先生《評〈讀和寫>兼論讀和寫的關系》中的讀寫互促教育理念，文章以核心素養(yǎng)為教育本位，以讀寫互促實踐教學為基本教學模式，以激活學生整本書閱讀能力為研討目的，探究《紅樓夢》整本書閱讀教學中的各個環(huán)節(jié)設計策略，旨在啟發(fā)一線教師。

一、學前導讀，以讀帶寫直指閱讀方法探索

讀前導學主抓學生對閱讀方法地探索。在讀前教學階段，教師需以整本書閱讀方法地普及和滲透為學生閱讀效率、質(zhì)量“賦能”，使學生運用高效閱讀方法展開基礎閱讀，以筆為武器，增強學生閱讀效果，從而促使學生有技巧地投入閱讀精力，閱讀活動“專精而不在量多”。

（一）“定篇”導學理情節(jié)

在整本書閱讀中，學生需緊抓“定篇”理論，對外積極探索藝術輔助資源，系統(tǒng)理解《紅樓夢》文學地位、審美價值、認知功能；對內(nèi)結合語篇故事歸納全文梗概、梳理主要故事情節(jié)，以資料參讀、全書通讀、章回略讀、經(jīng)典精讀、主題研讀、觀念共讀為學前閱讀脈絡，使零散化、碎片化故事得以集合、整取，為學生塑造宏觀故事視野。紅樓夢人物關系復雜、故事脈絡曲折、社會背景龐大，學生在開展導讀活動時需以書面方式實時記錄導讀過程，為建立宏觀小說時空觀念打下具象基礎。

例如，在整本書閱讀初始階段，教師向?qū)W生分發(fā)《紅樓導學案》一套，以導學問題的方式調(diào)動學生書面學習意識。導學案主要分為閱讀進程打卡部分和導讀綜測題一套，包含章節(jié)細碎常識、章回梗概、故事情節(jié)簡述、文學價值淺析、經(jīng)典情節(jié)回溯、小說主旨內(nèi)涵等模塊，以填空、選擇、簡答、繪圖題出現(xiàn)，集中檢驗學生自主閱讀水平。導學案在學生前期閱讀中充當閱讀思維指引者和進度推進者角色，學生按照導學案要求推進閱讀，邊讀邊書面記錄閱讀重點，在導學案中集中記錄對整本書閱讀的宏觀理解，潛移默化中提升學生對《紅樓夢》的理解深度，使自主閱讀更具實效性。

定篇導學方法不僅在學生閱讀思路上予以宏觀指導，使學生掌握閱讀方法，更為學生保留了精華閱讀筆記，為學生后續(xù)回溯、溫習提供重要參考價值。

（二）“批注”導學激讀趣

“批注”意為：在閱讀文本空白處進行批判、評價或注解。其批注內(nèi)容無具體限制，隨學生心意、思路而動，具備自由度高、主觀意識強等特點。在高中教學階段，批注是較受歡迎的整本書閱讀方法。高中生能在批注導學中獲得對文學鑒賞、文學評價能力地強化，能簡明扼要地保留學生閱讀思維痕跡，維持積極閱讀情緒。學生通過手自筆錄，集中注意力，對整本書閱讀文本內(nèi)涵產(chǎn)生深層次感受，完成整本書批注的成就感與獲得感，能使學生閱讀興趣得以長時間維持，對學前閱讀效率的提升產(chǎn)生積極意義。

以《西廂記妙詞通細語，牡丹亭艷曲警芳心》章回為例。在《紅樓夢》前期教學任務設計中，教師可以為學生設計批注式讀寫互促任務，請學生按照個人閱讀體驗在原著書籍上自由撰寫批注內(nèi)容。教師在批注導讀教育中采取“重講解而輕要求”策略，以精講批注類型的方式為學生帶來批注記錄指導，如：人物評價、語言隱喻、詩詞典故來由等。以此優(yōu)化學生批注認知與質(zhì)量，但不過多評價、要求學生批注內(nèi)涵，完成任務即可。學生結合教師指導與個人感悟，在原文“迎春、探春、惜春、賈環(huán)四個人都坐在那里。一見他進來，唯有探春、惜春和賈環(huán)站了起來”一句旁記錄疑問：“明明四個小輩坐下，為什么只有三個起來迎寶玉，單迎春不起來？這里特意著筆是何緣故？”學生以困惑點與興趣點為批注的主要內(nèi)容，在習慣性記錄中逐漸提升批注水平。

嚴謹?shù)姆诸惤虒W能使學生深化對批注學習法地認知，使學生有章可循、有話可記，而寬松的任務要求可以舒緩學生由書面任務帶來的閱讀壓力，更易使學生寄誠于筆，暢敘幽情。

二、學中導讀，以寫促讀激發(fā)深度閱讀體悟

學中導讀為整本書閱讀教學的重頭戲，學生經(jīng)過前期自主閱讀后在課堂上與教師展開閱讀互動。此過程主抓學生對閱讀理解地掌握。在課堂教學階段，教師需通過讀寫互促的教學理念深化學生閱讀、寫作能力，基于《紅樓夢》語篇創(chuàng)設靈活多變的即興寫作任務，使學生站在多元視角展開深度閱讀，以細膩體悟循循誘思，使學生對紅樓文學、認知、審美價值產(chǎn)生系統(tǒng)、完整、深入地解讀。

（一）同題異構，細化閱讀感知助思情

1.文白轉(zhuǎn)換，一讀細節(jié)深解

“文白轉(zhuǎn)換”可理解為清代白話文與現(xiàn)代文地相互轉(zhuǎn)化?！都t樓夢》為清朝白話文小說，與現(xiàn)代語言建構存在些微差別。部分詞匯、語法規(guī)范給學生帶來理解誤區(qū)。教師可以設計文白轉(zhuǎn)換任務，請學生以書面形式“翻譯”清代白話文，將《紅樓夢》原文改編為現(xiàn)代文體。學生在同步“翻譯”的過程中能使專注力兼顧每一語篇細節(jié)，對易于忽略的情節(jié)、細節(jié)產(chǎn)生細化想象，從而提升閱讀理解能力。就讀寫互促教學任務來說，文白轉(zhuǎn)換是最為簡單易行、輕松完成的讀寫互促形式。

以“寶玉還罵道：‘下流東西們！我素日擔待你們得了意，一點兒也不怕，索性拿我取笑兒了！”為例。學生結合現(xiàn)代語意語序，將句子做重新調(diào)整，將‘素日改為“平日里”，將“得了意”改為“驕傲輕狂”，將索性改為“干脆”，轉(zhuǎn)換語句為：“下流東西們！我平日里把你們擔待縱容得太輕狂了，一點也不怕我，竟然干脆拿我來取笑了！”短短一句，需學生將三個詞匯做調(diào)整解讀，可見文白轉(zhuǎn)換方法對學生閱讀深度的提升作用。

以重構詞序的方法詳解小說原文，可以有效聚焦學生閱讀專注力，使思維緊跟閱讀內(nèi)容，展開高速運轉(zhuǎn)運動。在文白轉(zhuǎn)換式讀寫互促教學作用下，學生語言建構能力與寫作、閱讀理解能力得以進一步培養(yǎng)。

2.人稱轉(zhuǎn)換，再讀情感共鳴

“人稱轉(zhuǎn)換”讀寫互促法可以理解為，將閱讀內(nèi)容的敘事視角轉(zhuǎn)換為某人物的第一人稱視角?！都t樓夢》小說以第三人稱視角展開，包含大量內(nèi)心獨白與旁白解說。第三人稱視角在行文情感上來說更趨向客觀、理性。且《紅樓夢》背景、人物聯(lián)系與語言建構方式均與學生生活經(jīng)驗存在認知斷層。學生對原文的情緒波動反應遲鈍，難以對人物情感的變化產(chǎn)生敏感度。教師可以為學生創(chuàng)設相對自由的人稱轉(zhuǎn)換寫作任務，請學生任選一個人物、一個段落進行人稱轉(zhuǎn)換寫作訓練，以第一視角觀察故事內(nèi)容，從而深化對閱讀情感的捕捉能力，與人物悲喜產(chǎn)生深度共情。

以《劉姥姥一進榮國府》章回中劉姥姥在鳳姐屋中見聞為例。學生嘗試以劉姥姥角度觀察榮國府，在王熙鳳“奶奶”房中聽到亂晃的自鳴鐘，此細節(jié)可見劉姥姥沒見過舶來品，覺得陌生而困惑，從中感到生活水平之分別；又見到十一二個不知名的“婦人”，說明劉姥姥不知道榮國府中丫鬟仆婦的等級差別，一律看做不知身份的“婦人”；眼看著王熙鳳在內(nèi)屋里用完了飯、安頓好之后才叫“怎么不請進來?！庇帧懊τ鹕?，猶未起身”，可以清晰感覺到王熙鳳面熱心冷、敷衍得并不遮掩，體現(xiàn)出從心而外的優(yōu)越感與輕視感。學生將每一場景的所見所思以第一視角進行寫作轉(zhuǎn)述，使閱讀思路更活躍、立體。

學生按照第一視角寫作需求回溯文章，品味劉姥姥所見的細節(jié)，對人物形象與擺設排場又平添幾重感悟，能深刻理解劉姥姥初入富貴鄉(xiāng)“打秋風”的窘迫不安之感。將人稱轉(zhuǎn)換作為讀寫互促的教學方法，有助于學生深化對人物情感的微探。

3.文體轉(zhuǎn)換，三讀意態(tài)萌生

文體轉(zhuǎn)換讀寫方法旨在讓學生將小說內(nèi)容以不同文體進行轉(zhuǎn)化，如：抒情散文、影視劇本、詩歌等。在此學習任務不僅需學生尊重原著、還原小說真實場面，還需學生在不同文體中植入閱讀中萌生的主觀情感，在改編中凸顯個人意志與態(tài)度。使改編創(chuàng)作既“源于原文”，又“高于原作”。此類讀寫互促任務既能考驗學生寫作應用水平，又能鍛煉學生讀寫轉(zhuǎn)化能力，還能幫助學生整理閱讀觀點，梳理個人思路，使學生意態(tài)萌生，借助寫作抒發(fā)情感體悟。

以《賈寶玉夢游太虛幻境》章節(jié)為例。本章回描述瑰麗的虛幻夢境，包含大量移步換景、如夢似幻的綺麗想象。學生考慮到畫面感得呈遞，選擇以抒情文作為改編文體，在劇本中對景物的動態(tài)變化加以描繪。如賈寶玉觀看香菱的判詞時，學生描繪“根并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自從兩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鄉(xiāng)?！眻鼍埃骸爱嬀碇醒胧且汇卣?，水上金桂花開轟烈艷麗，借助污泥之勢攀爬而上；水下荷花萎敗枯槁，似乎難以抵擋風雨侵襲。金黃燦烈與枯焦之色的極端對比，昭示著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睂W生的描繪融合了對小說故事中主人公的人生境遇總結，借物言志，抒發(fā)出對香菱無限的同情與傷懷，抒情文的改編使學生在情感層面的體悟更上一層樓。

學生在小說文體轉(zhuǎn)換練習中糅合大量主觀意志，借景抒情，充分凸顯出個人對夏金桂、香菱截然不同的情感態(tài)度。文體轉(zhuǎn)換讀寫方法不僅深化學生閱讀感觸，還對學生創(chuàng)作能力產(chǎn)生積極作用。

（二）零存整取，依托閱讀脈絡品書意

1.讀人物，圖文并茂繪眾生群像

紅樓夢人物走馬燈一般連續(xù)登場，各有特色，猶如生動的眾生群像。學生在學習時難免產(chǎn)生人物混淆、解讀膚淺之現(xiàn)象。教師可以采用零存整取的教學方法，圍繞一個人物展開深度探究，將紅樓故事中該人物的相關章節(jié)、情節(jié)做單獨提取，結合碎片化人物行為糅合成完整的人物形象，評析人物性格特點，撰寫人物小傳。紅樓相關影視、手繪作品豐富多元，人物形象大多具備類似神態(tài)、服飾特征。教師選擇部分優(yōu)質(zhì)人物形象圖片或影視劇照激發(fā)學生靈感，使學生從具象化畫面中提取、歸納人物特征，提升寫作質(zhì)量。

例如，學生在人物小傳教學中選擇“迎春”作為人物探究對象。紅樓故事中迎春是作為配角存在的，曹公對賈迎春地著墨不多。因此，學生回溯整本書閱讀，整合文中與迎春有關的章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雙星》《薛文龍悔娶河東獅? ?賈迎春誤嫁中山狼》《懦弱迎春腸回九曲 嬌怯香菱病入膏肓》等段落，借助小廝口中的“二木頭”，曹公章回中的常見判詞“懦”以及賈迎春在故事情節(jié)中多次躲避生事不肯出頭的描寫，交迭出二小姐迎春懦弱糊涂、只顧自保、作壁上觀的“木頭美人”形象。教師為學生找到82版紅樓夢中有關賈迎春的劇照，使學生對賈迎春這一文學形象地理解更為深入。學生結合迎春身世和外在特征，在小傳中分析“迎春除了天性使然外，庶出出身使親人中沒有真正重視她，為她考慮的人，因此賈迎春不得不瞻前顧后，謹小慎微”。

豐富的人物解讀使學生對整本書閱讀中文學形象的賞析更為深入。圖文交疊的人物解讀方式觸動學生視覺感官，使學生想象、創(chuàng)造力得以進一步延展，能寄情于筆，將豐滿的人物審美感受以讀寫互促的方式抒發(fā)出來，為學生整本書閱讀增效。

2.讀語言，旁征博引賞詩聯(lián)之美

《紅樓夢》中包含大量人物創(chuàng)作的詩句與楹聯(lián)。不僅辭藻華麗，意蘊豐富，部分楹聯(lián)、詩句遍布諧音與隱喻，還暗合了小說主人公的一貫風格，合情合理，無論是站在小說內(nèi)容契合角度還是中華傳統(tǒng)詩詞之角度，均具有深厚的審美價值。

以“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一句為例。本聯(lián)篆刻在太虛幻境的門口，為夢中之境。從不同角度賞析，詞句可以蘊含多重蘊意。教師請學生以小組為單位展開賞析活動，并記錄詩句的賞析內(nèi)涵，在討論后創(chuàng)作即興賞析段落，200字左右即可。學生結合個人理解，分別找到“暗指此處是夢中，非真實世界”“暗含哲理：我在哪處，哪處即為真實”“暗指紅樓夢中的現(xiàn)實生活是神仙渡劫的黃粱一夢，并非真實，在眾多太虛幻境中人來看，太虛幻境才是‘真，凡塵是‘假”“警示中人莫把‘虛假的幸福當成真實，如：追名逐利、高官厚祿等，而忽略生命中真正可貴的品質(zhì)或情感”等四重象征意義。學生將對楹聯(lián)的賞析加以整理記錄，深入淺出地掌握多角度賞析古詩詞的有效方式。

從寶玉、警幻仙姑、作者和讀者維度分別能解讀出不同蘊意來?？梢姟都t樓夢》文化價值之高，作者文化底蘊之深厚。課堂教學時間有限，教師可以將主要精力集中于個別詩聯(lián)上，以方法滲透的方式授之以漁，使學生舉一反三，為課后自主閱讀、賞析帶來多元思考。

將整本書閱讀教學分為學生自主閱讀和課堂教學精講兩大部分，將讀寫互促教學理念以多樣化踐行方式貫穿閱讀教學全過程，使學生讀前掌握正確方法、讀中訓練閱讀、寫作能力、講時深挖多重蘊意，從字面理解至深度理解，由空泛寫作到高質(zhì)寫作?！都t樓夢》是獨具代表性、復合性的整本書閱讀材料。教師在整個教學過程，需注意學生本位思想的時時滲透，以核心素養(yǎng)教育為基本指導思想，開辟整本書閱讀新模式，為學生自主閱讀“添柴加火”。

郭麗娟，安徽省阜陽市太和第一中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