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禮權,謝元春
(1.復旦大學 中國語言文學研究所,上海 200433;2.湖南師范大學 國際漢語文化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1)
語言與文字(記錄語言的符號系統(tǒng))都是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因此,作為交際工具,無論是使用語言進行口語交際,還是使用文字進行書面語交際,交際者都會追求交際的效果,有意識地在語言表達或文字表達上經(jīng)營努力。因為“大凡是正常的人,都會十分注重跟他人進行交流溝通的效果。因而,在達意傳情時,也就必然會注重在語言文字上經(jīng)營努力”[1]。而“這種在語言文字表達上的經(jīng)營努力,就是我們經(jīng)常所說的‘修辭’”[2]。
修辭既然是人們在語言文字表達上的經(jīng)營努力,那么就跟所有的人都有關系,而且跟人們的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關系。因此,說到修辭,學者們往往就對之有種種分類。根據(jù)修辭所依憑的媒介,可以“將之分為口語修辭、書面語修辭”[2];根據(jù)修辭所涉及的行業(yè),可以“將之分為外交修辭、商業(yè)修辭、教學修辭,等等”[2];根據(jù)修辭的目標傾向,可以“將之分為游說修辭、論辯修辭、談判修辭,等等”[2]。不過,若是根據(jù)交際者的政治身份,將所有人區(qū)分為兩大類:“政治人”(具有特定政治身份的人)與“自然人”(不具特定政治身份的普通人),那么就可以將修辭簡單地區(qū)分為兩大類:“政治修辭”與“非政治修辭”?!胺钦涡揶o”,我們可以將之稱為“日常修辭”[2]。
應該說,“政治修辭”與“日常修辭”在本質上并沒有什么區(qū)別,“都是一種在語言文字表達上的經(jīng)營努力”[3]。但是,從修辭實踐看,“政治修辭與日常修辭還是有明顯區(qū)別的。即使是使用同一種修辭手法建構修辭文本,在所追求的目標預期上也會有所區(qū)別”[3]。
比方說,同樣是運用留白手法,政治人所建構的政治修辭文本,跟自然人所建構的日常修辭文本,在目標預期的追求上就有所不同。一般說來,政治修辭中的留白文本建構,除了有追求表意婉約蘊藉與避免自己或對方尷尬的目的外,還有借此凸顯表達者作為政治人友善合作的處世態(tài)度與溫文爾雅的君子形象。
留白,“是表達者在特定情境下因不便完整表達其意,而故意吞吐其辭,將所要表達的意思說一半留一半,甚至將最關鍵的信息也留而不言,但借助特定語境的幫助,又不至于讓接受者不可理解”[4]54的一種修辭手法。以留白手法建構的修辭文本,稱為留白修辭文本。
一般說來,以留白手法建構的修辭文本,“在表達上頗有一種‘此時無聲勝有聲’、空谷傳音倍分明的效果;從接受上看,盡管由于語句表達的一些必要成分的省略而增加了接受者文本解讀的困難,但接受者依托文本所提供的語境的幫助,對于表達者所省略的部分可以在文本解讀時自行補上。而當接受者通過努力補出了表達者文本建構時所省略的部分而洞悉了整個修辭文本的全真語意后,便會情不自禁地生發(fā)出一種文本解讀成功的心理快慰,從而加深對修辭文本的理解和印象,并從文本解讀中獲取一種審美情趣”[4]54。正因為如此,以留白手法建構修辭文本,在人們的日常說寫實踐中時有所見。例如:
鴻漸忽然想起一路住旅館都是用“方先生與夫人”名義的,今天下了飛機,頭昏腦脹,沒理會到這一點,只私幸辛楣在走路,不會看見自己發(fā)燒的臉……
“孫小姐是不是嘔吐,吃不下東西?”
鴻漸聽他說話轉換方向,又放了心,說:“是呀!今天飛機震蕩得利害。不過,我這時候倒全好了。也許她累了,今天起得太早,昨天晚上我們兩人的東西都是她理的。辛楣,你記得么?那一次在汪家吃飯,范懿造她謠,說她不會收拾東西——”
“飛機震蕩應該過了。去年我們同路走,汽車那樣顛簸,她從沒吐過。也許有旁的原因罷?我聽說要吐的——”跟著一句又輕又快的話——“當然我并沒有經(jīng)驗?!焙翢o幽默地強笑一聲。(錢鍾書《圍城》)
上引文字,是錢鐘書小說《圍城》中的一個情節(jié),是“寫方鴻漸與同事孫柔嘉離開國立三閭大學,繞道桂林、香港回上海。兩人只在三閭大學訂過婚,沒辦結婚手續(xù),但在路上卻以夫妻名義雙棲雙宿。在香港下飛機后孫小姐嘔吐不止,好友趙辛楣為之宴請接風,孫小姐不能去。所以,趙辛楣懷疑孫小姐是否懷孕”[4]55。但是,趙辛楣礙于方鴻漸曾是自己同事的面子,不想揭破這層窗戶紙,讓其尷尬難堪,所以這才以留白手法建構了一個修辭文本:“我聽說要吐的——當然我并沒有經(jīng)驗”。這一修辭文本,由于將所欲表達的關鍵部分“是懷孕的征兆”予以省略,因而“從表達上看,顯得含蓄得體,給朋友方鴻漸留夠了面子,因為在中國人的傳統(tǒng)觀念中,女人未婚先孕總是不光彩的。從接受上看,直接接受者方鴻漸不難解讀出表達者的語意內涵,但能愉快地接受這一表達,且心存感激,因為表達者趙辛楣沒有明白地戳破他的西洋鏡。間接接受者(小說的讀者)也在破解這一修辭文本時獲取一種審美愉悅:感佩表達者的表達智慧,獲取自己解讀文本的成功快感”[4]55??梢?,留白修辭文本的建構,在日常言語交際活動中能夠有效避免受交際者的尷尬,減少交際雙方可能產生的情感沖突,有利于提升人際溝通的效果,達成言語交際與人際溝通的預期目標。
除了可以有效避免言語交際活動中陷受交際者于尷尬境地的負面效果,留白修辭文本的建構有時還可以避免交際者自陷尷尬的境地,從而有效維護自身的正面形象。例如:
“這是我家!”他說著,跳下車,大聲跟他太太說話。他告訴我山坡上那一片是水蜜桃,那一處是蘋果?!耙悄闳聛?,蘋果花開,哼!”這人說話老是讓我想起現(xiàn)代詩。(張曉風《常常,我想起那座山》)
上述故事中那位中國臺灣司機跟作家張曉風所說的話:“要是你三月來,蘋果花開,哼!”就是一個以留白手法建構的修辭文本。它真正要表達的意思是說:“要是你三月來,蘋果花開,那真是美得不得了”。如果這樣說,于表達而言,當然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從接受的角度看,則就給人以自吹自擂的感覺。因為司機所夸的是自家的蘋果園,不是夸說他人家的蘋果園。中國人自古以來就以謙虛為美德,反對自夸其美。所以,司機選擇運用留白修辭手法,將自夸的關鍵詞留而不言,讓受交際者張曉風自己意會,是高明的修辭策略。因為“關鍵詞句吞吐留空不說,表達上顯得含蓄婉轉,言有盡而意無窮,言簡而義豐;接受上,由于表達者的未竟表達給接受者留足了回味咀嚼的空間,不同的接受者可以根據(jù)自己對蘋果花開時的情景觀察的經(jīng)驗展開豐富的聯(lián)想,在文本接受解讀中獲取更多的審美享受,這就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修辭文本的審美價值”[4]56。如果說者(司機)不將“蘋果花開”之后的描述性謂語予以留空,那就會言盡而意盡,絲毫沒有令人回味的余地了。作者張曉風之所以非常贊賞司機的表達,事實上正是因為他沒有把話說盡。
其實,不僅現(xiàn)代人喜歡建構留白修辭文本,古人也有此種愛好。例如:
鶯鶯焚香祝拜道:“此一炷香,愿亡父早升天界。此一炷香,愿中堂老母百年長壽。此一炷香……”(元·王實甫《西廂記·酬韻》)
上述崔鶯鶯在神前祝拜的話,其中前兩句是為父母祈福的,后一句是為自己祈禱的。為父母祈福的愿望,崔鶯鶯都明說出來了,但說到自己的心愿時卻留空未說,這是典型的留白修辭文本建構行為。根據(jù)《西廂記》所寫崔鶯鶯祝禱的情節(jié),我們可以知道她為自己祝禱的心愿是希望婚姻美滿。但是,作者卻沒讓她說出來。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一愿望對于一個封建時代的女子是不便說出口的,所以作者就讓她留空不說了。但讀者或旁觀者是能從上下文的語境或當時的情境中解讀出來的”[5]80。事實上,作家這樣描寫是高明的。因為作品中的崔鶯鶯是相府千金,對于自己婚姻愿望的表達采取委婉含蓄的方式表達,既符合她“大家閨秀的人物身份,是藝術的真實,也符合生活的真實”[5]81。
日常語言生活與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留白修辭文本建構,都屬于日常修辭的性質。這些留白修辭文本的建構,一般說來,主要是為了達意傳情的婉轉含蓄,避免口語交際中直道本心、直言真相可能產生的尷尬,減少交際雙方可能有的情感沖突;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則主要是為了提升文學形象塑造的逼真性效果,有助于文學作品審美價值的提升。
政治生活中的留白修辭文本建構,屬于政治修辭的性質。從修辭實踐的實際來看,雖然政治修辭中建構留白修辭文本也是意在使達意傳情顯得婉轉含蓄,但相比于日常修辭,政治修辭的留白文本建構主要集中于口語表達方面。在政治修辭中,交際者與受交際者在言語互動與溝通中以留白手法建構修辭文本,或是出于維護受交際者的面子,避免陷受交際者于尷尬,同時也避免陷自己于不義,讓自己陷于政治危機之中;或是出于維護自身形象,避免自陷尷尬。前一種情況,例如:
魏武侯謀事而當,群臣莫能逮,退朝而有喜色。吳子進曰:“亦嘗有以楚莊王之語,聞于左右者乎?楚莊王謀事而當,群臣莫逮,退朝而有憂色。楚莊王以憂,而君以喜……”武侯逡巡再拜曰:“天使夫子振寡人之過也?!保ā盾髯印騿枴罚?/p>
上述記載,說的是這樣一個故事:魏武侯謀劃國家大事,每次都決策得當,群臣沒有一個比得上的。為此,魏武侯頗是得意,退朝后不禁面有得色。吳起見之,便進諫說:“不知道大王有沒有聽左右說到過楚莊王的事。昔日楚莊王為天下霸主,謀劃大事沒有不得當?shù)?,群臣沒有一個人可比的。為此,楚莊王深以為憂,退朝后面有憂色。楚莊王引以為憂的事,大王您卻引以為喜……”魏武侯聽懂了吳起的話,立即對吳起施禮說:“感謝上天厚愛,使寡人得以有先生指正糾錯?!?/p>
這個故事中的魏武侯是三家分晉后魏國的第二位君主,也是將魏國百年霸業(yè)推向一個高峰的有為之君。故事中的吳子,就是戰(zhàn)國時代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吳起。曾事魏文侯而為魏國主將,多次大敗秦軍,幫助魏國奪得秦國河西之地,并設立河西郡,成為魏國第一任河西郡守。魏武侯時為魏國主將時,還曾大敗齊國之師。后來,投楚而為楚王令尹,幫助楚悼王進行政治改革,使楚國迅速富強起來。可見,故事中的魏武侯與吳起都是有作為的政治人物,屬于政治修辭學意義上典型的政治人。吳起進諫提醒魏武侯的話,事涉魏武侯為君之道,是典型的政治話題。因此,吳起進諫所具有的政治修辭的性質就非常明顯了。
從語言表達的角度看,吳起進諫魏武侯的話:“亦嘗有以楚莊王之語,聞于左右者乎?楚莊王謀事而當,群臣莫逮,退朝而有憂色。楚莊王以憂,而君以喜”,是一個表意未盡的文本。按照語義邏輯,后面還應有一句:“臣竊懼矣”(或“臣竊以為過矣”)。然而,吳起卻將此語義邏輯上應有之句留空不出,這明顯是一種政治修辭行為,是為了維護魏武侯的國君體面,避免其尷尬,當然也有避免陷自己于不義,讓魏武侯覺得他不懂君臣之禮的考慮,這才運用留白手法建構修辭文本,使達意傳情盡可能顯得婉轉含蓄,讓魏武侯自己思而得之。這樣,既顯得有為臣盡忠體國之誠,又顯得為臣有維護君主尊嚴之禮。從故事交待的結果看,吳起的政治修辭證明是成功的。因為事實上魏武侯聽懂了他的話,并主動認錯了。不過,應該指出的是,魏武侯雖然向吳起認了錯,但在情感情緒上沒有不愉快,反而因為展現(xiàn)了從諫如流的雅量而為自己樹立了一個明君的正面形象。而這一切,都是吳起作為政治人通過建構留白修辭文本而得以實現(xiàn)的。如果像《吳子·圖國篇》的文字記載“此楚莊王之所以憂,而君說之,臣竊懼矣”那樣,按照邏輯語義補足相關內容,將話說盡,那么“語氣雖完整,卻難以想見武侯急忙認錯的神情,不但文句比不上荀子緊湊,而且精神全失?!盵6]667從政治修辭學的視角來看,吳起就不像是一個成熟的政治人了。因為這樣的表達沒有給魏武侯留任何體面,而且言盡意盡,還讓魏武侯有損英明睿智的君主形象??梢?,吳起的政治修辭是具有高度技巧的,是成功的政治修辭范本。
關于政治修辭的后一種情況,我們也來看一個具體的例子:
正月,諸侯及將相相與共請尊漢王為皇帝?!瓭h王三讓,不得已,曰:“諸君必以為便,便國家?!奔孜?,乃即皇帝位氾水之陽。(漢·司馬遷《史記·高祖本紀》)
上引《史記》所記,說的是這樣一個歷史事實:劉邦被楚霸王項羽封為漢王的第五年,劉邦與項羽的勢力消長發(fā)生了逆轉。劉邦與各路諸侯聯(lián)合進兵,共擊楚軍,跟項羽在垓下決戰(zhàn)。最后,項羽兵敗而不肯過烏江,乃自刎而死。這年正月,各路諸侯將相一起商議,準備共推劉邦為天下之主,尊其為皇帝。劉邦假裝謙遜,再三推辭,最后迫不得已,對眾人說道:“諸位如果一定認為這樣有利于國家……”甲午(公元前207 年),漢王劉邦便在汜水之北登上了皇帝之位。
眾所周知,劉邦秦末起兵,本來就是志在得天下。如果他無此心,在被楚軍追殺時就絕不會做出為自己活命而將自己女兒推下車的事,在項羽要烹殺其父以為要脅時也不會說出“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則幸分我一杯羹”這樣無人性的話。然而,當項羽已死,諸侯及其將相要共尊他為皇帝時,他卻再三推辭了。很明顯,這不是真話,不能視為普通人的日常修辭,而應視為政治人的政治修辭。否則,就誤解了其真意本心。事實上,劉邦是一個老謀深算的政治人物,他推辭不肯做皇帝的話是一個典型的政治修辭文本。從句法結構的角度看,劉邦所說的“諸君必以為便,便國家”,是個條件復句。但是,這個條件復句只提出了前提條件,沒有說出在此前提條件下的結果,是一個殘缺的復句。如果按照邏輯語義將意思表達完整,這句話應該是:“諸君必以為便國家,吾則從之”。用今天的大白話來說,就是“諸位如果一定認為我做皇帝有利于國家,那么我就即皇帝位”。不過,如果這樣說了,那么劉邦的內心世界就全部暴露了,先前的多次推辭也就證明都是虛情假意的了。這樣,勢必對他的政治人格與形象非常不利,對他今后做皇帝立威立信于世也非常不利。所以,為了避免直道本心想做皇帝的尷尬,同時也是為了樹立自己謙謙君子的形象,劉邦選擇了留白修辭手法,將最關鍵的后半句“吾則從之”予以留空不說,讓諸侯將相們自己思而得之。從現(xiàn)代政治學的角度來看,劉邦的這一政治修辭策略是非常高明的。因為這樣的表達,“既能顯現(xiàn)他謙遜的品德,又能給手下人以更多猜測想象的空間。做領導的要有一種本事,就是讓屬下猜自己的心思,而且越是猜不透,他的地位就會越高越穩(wěn)固。如果做領導的被屬下看透了一切,就不可能有什么神秘感了,屬下就不會對他心存畏懼。而屬下對他不心存畏懼,他的位置如何還能坐得穩(wěn)?作為交際者,劉邦的這半句還有一個妙處,就是這半句話作為推論前提是以國家利益為借口的,這樣就更能遮掩劉邦想當皇帝的真實內心世界。給人的感覺是,他做皇帝是為國為民,而非為他自己。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豈能不更有迷惑性?”[7]306-307由此可見,劉邦最終能在秦末群雄逐鹿天下的競爭中勝出,能夠如愿以償?shù)禺斏洗鬂h王朝的開國皇帝,實在是有其必然性的。
值得指出的是,劉邦面對諸侯將相的勸進而說的半句話“諸君必以為便,便國家”,固然是高明的政治修辭文本,而司馬遷在《史記》中記載劉邦說這半句話的文字,則更是一種高明的政治修辭文本。它是運用了一種名曰“飛白”(明知說話人所說的話在語音、語法、邏輯等方面有問題而故意直錄)的修辭手法,通過直錄劉邦說話口吃(“便”說了兩次)的情狀,將劉邦心里急切想當皇帝,而嘴上卻假意推辭,以致心口不一而說話口吃的偽君子形象予以了生動呈現(xiàn),可謂是“不著一字,盡得風流”。
從中國修辭史的視角看,留白文本的建構,在日常修辭中相對比較常見,無論是古代還是現(xiàn)代,都是如此。但是,在政治修辭中,留白文本的建構則主要見于古代。現(xiàn)代社會中,政治人在政治交際活動中有意建構留白文本的則不多見。這一點,恐怕是跟時代環(huán)境有關。在中國古代,由于等級制度森嚴,封建專制統(tǒng)治下的思想言論表達極其不自由,說寫表達往往都有一定的政治風險。特別是跟君主進行政治交際時,就必須謹慎其辭。對于可能會拂逆其意、批其逆鱗的話,往往就不得不吞吐其辭了,說一半留一半,讓君主自己思而得之。這樣,既可以避免陷自己于不義,又可以規(guī)避政治風險,明哲保身。而在現(xiàn)代社會,由于不存在什么等級制度,人們的等級觀念日益淡薄,思想表達的自由度非常大,所以在政治交際活動中,即使面對敏感的政治話題或政治禁忌,政治人只要把握好分寸,將意思表達得婉轉含蓄一點就可以了,完全不必要吞吐其辭,建構留白修辭文本,將所要表達的意思說一半留一半,讓接受者猜測揣摸。這樣的政治修辭,反而不符合時代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