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蕻良

草原上有數(shù)不盡的花，萬里草原上開遍了萬里的花，這么一幅漫無邊際的草氈鋪開去鋪開去，簡直沒有盡頭。

草原上的野花隨著星辰轉(zhuǎn)換，室女座當(dāng)令的時候，粉雕玉琢的大朵的山芍藥到處開；獅子座當(dāng)令的時候，金針花開了……呼日倫花放蕊，草原上羔肥圈滿；紫蘋蘋花放蕊，初生的三河馬小馬駒像梅花鹿似的跳躍著……

那長得像翠鳥嘴兒似的，一串串的紫色的花，它是百部根，牧羊人都認識它，而且常常采集著一些百部根放到背包里，因為用它煎的水可以把生病的羊治好。那輕盈得比得上一只只小燕子的小藍花，它有個美麗的名字，叫作天仙子。老農(nóng)都認得它，因為它是最好的農(nóng)藥。那像放大了白高粱花一樣的花兒，生得遍地都是，這就是人們都知道的韭菜花。它那幾何形的花序，別有一種誘人的風(fēng)致。那開得最茂密、躥得最高的，就叫柳蒿芽兒花，它一開就是一大片，像翠藍的云片一般覆蓋在草原上面……

草原上到處都是草，有草就有一切，草的豐收就是牛羊的豐收。俄勒特鳥開始鳴叫的時候，夏天來了，雨水漸漸多了起來，草兒幾天就催起來。盤錯的草根下面都蓄著雨水。草兒水汽重了，顯得花葉都沉甸甸的，不愿抬起頭來。風(fēng)兒來了，也只能是在草頂上掠過，草棵則紋絲不動?？諝馐菨駶櫟模埸S色的黃鸝在飛鳴。來到這里的人都說：“風(fēng)光恰比江南好！”

是呀，任什么地方也沒有這么大的草氈，任什么地方也沒有這么多的花。它明媚秀麗而又寬闊雄渾。從它心中涌出來的歌聲，是色拉西的馬頭琴的聲音，是哈扎布唱歌的聲音……

草原的花兒永遠在我的心頭盛開著，不管我在天安門前參加那萬人歌舞的夜晚，或者是在我獨坐案前靜靜地工作的時候…… （摘自《遠域新天》）

供稿／河北 張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