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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知語言學社會文化與功能轉向理論問題探索

2023-06-02 07:23:04謝剛緒可望
湖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23年1期
關鍵詞:社會文化認知語言學話語

謝剛 緒可望

[摘 要] 在認知層面,人類心智可以進行二元切分,社會文化因素是二元切分的重要組成部分,理應成為認知語言學研究的重要內(nèi)容。在語言層面,語言符號系統(tǒng)可以切分為“語言知識”和“語言運用”兩個層級,社會文化因素與這兩個層級之間存在著重要的關聯(lián)。發(fā)展心理學和社會進化理論可以為結構主義語言學和認知語言學提供理論基礎,但二者對語言符號系統(tǒng)的論述存在重大差別。話語是語言符號系統(tǒng)的動態(tài)部分,是社會建構論者和認知語言學者共同關注的焦點,二者既有區(qū)別又有聯(lián)系。語言符號的社會功能和認知功能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lián)性,將已有的認知語言學成果應用于語言的功能分析不失為一種融合研究的捷徑。

[關鍵詞] 認知語言學;社會文化;功能;二元切分;話語

[中圖分類號] H31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1763(2023)01—0097—09

A Study of the Theoretical Issues on Social Cultural and Functional

Turn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XIE Gang,XU Ke-wa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Jilin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12, China)

Abstract:At the cognitive level, human mind can be divided ?into two sectors. Social cultural factor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parts and should be one of the important constituents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At the linguistic level, language sign system can be classified into the levels of “l(fā)anguage knowledge” and “l(fā)anguage use” respectively. There are important connections between social cultural factors and the two levels.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and social evolution theory can provide important theoretical foundation for the structural linguistics and cognitive linguistics, but there exist important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two linguistic schools. Discourses constitute the dynamic part of language system and become the common focus of social constructionists and cognitive linguists, there are connection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two. There are close relations between the social functions and cognitive functions of language sign system. It is a quick and convenient path to combine the existing cognitive linguistic output and that of functional analysis of language.

Key words: cognitive linguistics; social cultural; function; dichotomy; discourse

一 引 言

多年以來,認知語言學家一直堅持從探索人類的概念結構和概念化的規(guī)律出發(fā)來實現(xiàn)對語言現(xiàn)象和語言規(guī)律進行闡釋的研究思路。目前認知語言學研究的范圍主要包括對語詞概念和意義的研究(范疇和范疇化理論、隱轉喻理論等)、對語法結構的研究(Langacker等人的認知語法和Goldberg等人的構式語法)、對話語交際的研究(關聯(lián)理論、心理空間及概念融合理論等)以及對傳統(tǒng)語言學問題的認知解釋(象似性問題、語法化問題以及語言習得問題)等。幾十年來,認知語言學家們就上述領域提出了各種各樣的理論。盡管研究的方向和內(nèi)容有所不同,但總體上都堅持了如下共同的原則和研究思路。一是在研究中堅持以體驗哲學和認知心理學為理論基礎和指導的基本原則。二是堅持“概念-語義-結構”的研究思路和范式。其中,概念和概念化研究是基礎和出發(fā)點,語義研究是概念和概念化研究的結果,是對語言結構規(guī)律作出闡釋的中間環(huán)節(jié)。語言結構研究是前兩者的目的和結果。在目前認知語言學的理論框架下,概念語義研究屬于認知語義學的研究范疇,結構研究納入認知語法的研究范圍。

對上述認知語言學的研究成果加以總結會發(fā)現(xiàn),以往研究在更大程度上是基于身體經(jīng)驗(體驗)和認知心理學的語言研究。在具體的研究中,研究者們對概念和概念化過程中所涉及的社會文化因素有所忽略。隨著研究范圍和視野的逐步擴大,認知語言學需要從理論和實踐方面向社會文化和功能的方向拓展,否則可能會制約認知語言學進一步的發(fā)展?;诖耍疚膶φJ知語言學社會文化和功能轉向可能涉及的理論問題進行了厘清和探索,希望對未來的相關研究有所幫助。

二 社會文化要素與人類心智的

二元切分

認知語言學肇始于對意義心智表征的研究,具體來說就是對概念結構和概念化規(guī)律的研究。因此,在理論上首先需要明確的是心智的來源問題,或者說心智與外部世界的關系問題。通過對早期認知語言學家研究成果的梳理會發(fā)現(xiàn),早期認知語言學家的研究主要是聚焦于對心智體驗性的研究,也就是認為人類可以達成對外部世界的認識,認識的媒介是基本的體驗。體驗是范疇和概念形成的基礎和出發(fā)點,以體驗為基礎和出發(fā)點能達成對人類范疇化和概念化規(guī)律的總體認識。如Berlin 、Kay以及Rosch等人對基本顏色詞的研究;Lakoff和Turner等人進行的有關英語介詞語義的研究等。早期認知語言學家所進行的研究大都是基于體驗哲學和認知心理學理論,本著從個體調(diào)查而至集體共性的歸納性的思路和方法進行的,目的是希望從有關個體的實證研究中歸納出帶有普遍意義的、共性的人類概念和思維規(guī)律,進而去闡釋人類語言建構的一般規(guī)律。我們把這種基于個體調(diào)查而至于對人類概念化規(guī)律的普遍認知規(guī)律的研究稱之為“由個體心智而至集體心智”的研究思路和方法。

在對集體心智調(diào)查研究的過程中,認知語言學家不可避免地會觸及不同語言社區(qū)之間語言和文化的差異性問題。這些跨語言文化的差異性與概念結構和概念化的關系問題不斷地在學者們的研究中得以顯現(xiàn)。例如,在對原型范疇“鳥”的研究過程中,Rosch等人發(fā)現(xiàn)不同語言社區(qū)的人們對“鳥”的原型有著不同的認知;Ungerer與Schmid等人發(fā)現(xiàn)對于“早餐”的概念英法會產(chǎn)生不同的文化模型;Talmy調(diào)查論證了基于相同的運動事件框架產(chǎn)生的不同類型的語言,如英語和德語屬于衛(wèi)星框架語言,法語和西班牙語屬于動詞框架語言。上述研究成果和思路開啟了認知語言學家由探求概念結構和語言規(guī)律轉向對族群和語言社區(qū)之間社會文化差異進行調(diào)查和研究的思路上來。越來越多的認知語言學者傾向于從概念結構和思維規(guī)律的角度去研究和揭示不同語言社區(qū)之間語言和社會文化上的差異性,傾向于從社會文化維度去研究概念和概念化規(guī)律,他們認識到概念的認知表征無法脫離社會屬性而獨立存在。認知語言學家Talmy 指出:

認知主義表明文化模式的存在主要是因為每一個個體化的認知共同構成了一個社會或集體的存在。這種由個體心智而至集體共性的研究思路需要我們對不同語言或文化社區(qū)之間共性和個性的因素,先天和后天的因素以及個體與集體之間的關系問題作出分析和判斷。這種認知主義的文化觀與當前其他主要的文化理論產(chǎn)生了對立,尤其是與文化自足論之間發(fā)生了對立,其認為文化是一種可以超越個體認知而能夠成為自足獨立存在的社會現(xiàn)象。 [1]129

我們贊同Talmy有關人類心智與社會文化現(xiàn)象之間具有不可分割的共生性的觀點,主張在認知語言學研究中,在個體心智與集體心智之間關系的基礎之上對不同語言文化社區(qū)之間共性和個性的因素、先天和后天的因素作出進一步的清晰的闡釋。秉持體驗哲學的認識論和認知語言學的理論觀點,我們認為人類概念和概念化的能力是人類普通認知能力的重要組成部分。認知語言學所聚焦的重要理論領域,包括范疇化理論、概念隱喻和轉喻理論、圖形和背景理論、框架理論、心理空間和概念融合理論等,處處體現(xiàn)了共性和個性、先天和后天之間的關系。盡管認知語言學的理論框架林林總總,但必須搞清楚這些理論框架背后所體現(xiàn)的常量與變量的關系,弄清楚哪些因素是先天的、共性的、不變的,哪些因素是后天的、個性的、變化的。這無論是對認知語言學本身的理論發(fā)展還是對跨文化的應用研究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和指導作用。

我們的觀點是作為人類普通認知能力和機制一部分的概念化能力和概念化機制是常量,是不變的。人類概念化能力和思維加工機制具有先天特征,它們雖然以個體為基礎,但具有普遍性意義和共性化屬性。認知理論中的變量是指人們概念化和認知加工的內(nèi)容是變化的,是后天形成的,具有社會文化的屬性和特征。人類對外部世界認識的過程應該是在對外部世界感知體驗的基礎上形成初步的表象。對表象進行認知加工會形成不同類型的范疇結構,包括經(jīng)典范疇結構以及認知語義學所討論的原型范疇結構、輻射型范疇結構及基于家族相似性的范疇結構。范疇的形成過程就是概念化的過程,范疇的結構就是概念的結構。在概念化的過程中,人們感知體驗和認知加工的機制是不變的,具有先天的屬性和共性化特征,但概念化和概念結構的內(nèi)容是具體的,可變的,具有后天的屬性和個性化特征。概念隱喻和轉喻、圖形和背景、框架、場景以及劇本等概念化過程中常用的認知機制是人類普通認知能力的一部分,是人類認知加工過程中的常量,是人類知識的組織形式,具有共性化特征,可稱之為認知模式(cognitive pattern)。與此同時,認知模式的內(nèi)容是可變的,具有社會文化語境的特征,可以定義為文化模型(cultural model)。

需要指出的是在特定的語言文化社區(qū)內(nèi)部,文化模型具有趨同性特征,在不同的語言文化社區(qū)之間,文化模型具有差異性特征,我們將其定義為“文化間性”。文化間性的現(xiàn)象無處不在,很多時候會構成不同語言文化社區(qū)之間交流的障礙。例如下面有關中西方主要節(jié)日的文化模型之間就存在著較大的文化間性。

在大部分西方國家,主要的傳統(tǒng)節(jié)日構成了以宗教為背景的文化模型,該模型是以框架認知模型的方式組織起來的,其構成成分包括感恩節(jié)、圣誕節(jié)、復活節(jié)、耶穌受難日及圣靈降臨節(jié)等;而在中國,重要的傳統(tǒng)節(jié)日的文化模型主要是以農(nóng)歷和節(jié)氣為線索架構起來的,其中包括春節(jié)、元宵節(jié)、清明、端午、七夕、中秋、重陽及除夕等。將中西方節(jié)日的文化模型進行對比會發(fā)現(xiàn)二者之間在認知模式上存在著極大的相似之處,即都是以框架的方式將不同的節(jié)日組織起來,形成了語言知識的一部分,存儲在人們的長時記憶中。[2]20所不同的是兩種概念結構在內(nèi)容方面存在著重大的差異,也就是存在著明顯的文化間性。對于不了解中西方之間相關文化和背景知識的人來說,此類的文化差異無疑會造成理解和交流上的障礙。

目前來看,絕大部分認知語言學家的研究范式都是遵循著上述思路展開的,即首先是從對個體心智的調(diào)查而至集體心智的研究,其次是在對集體心智研究的基礎上實現(xiàn)對語言和文化間性的考察和探究。這對應著認知語言學發(fā)展的兩個不同的層次和階段,前者是針對某種特定語言所做的本體研究,包括從概念語義到認知構式語法的研究(涵蓋認知語義學和認知語法研究);后者涵蓋認知視角下的不同語言和文化之間的對比研究(包括語言對比研究、語篇對比分析和認知視角下的跨文化研究)。傳統(tǒng)認知語言學從集體心智到語言、文化間性研究的發(fā)展歷程表明語言的認知研究和社會文化密不可分,認知語言學的社會文化轉向不可避免。

三 社會文化要素與語言符號系統(tǒng)的

二元切分

前面梳理了認知語言學的發(fā)展過程,其中主要包括對語言本體進行的研究和對語言、文化間性的研究。我們認為,不管是語言本體還是語言、文化間性,其實質都是語言知識的一部分,因此這些研究屬于靜態(tài)研究。從語言層面來看,包括各種類型范疇(包括原型性范疇結構、輻射型范疇結構及基于家族相似性原則的范疇結構)的建構,隱喻和轉喻的建構,圖形和背景,框架,場景及劇本等認知模式的建構都是屬于靜態(tài)的認知分析;基于這些認知結構的語法分析(包括Fillmore和Langcker等人的認知語法和Goldberg等人的構式語法)以及語言間性分析(如Talmy基于“運動事件框架”所作的語言類型分析)也都是靜態(tài)的認知研究,因為其研究的目的和結果仍然是試圖得出有關某種或某些語言語義或語法上帶有普遍意義的特征或規(guī)律,而不是分析具體交際中所使用的動態(tài)的言語的認知語用功能。

從社會文化認知模型分析來看,具有文化間性特征的不同的文化模型也具有靜態(tài)分析的特征,如中西方節(jié)日框架模型。這些文化模型要么以框架的形式,要么以圖式的形式,要么以其他形式存儲于人們的長時記憶中,作為人們知識的一部分以備隨時激活提取用于實際的交際,故此,文化模型具有靜態(tài)特征,只有參與到交際的情景語境中才可能實現(xiàn)由靜而動的轉化。

隨著認知語言學的發(fā)展,動態(tài)的在線分析逐漸引起人們的重視,開始成為認知語言學重要的研究領域和組成部分。具體來講,從認知的視角實現(xiàn)對言語交際的動態(tài)分析始于Fauconnier和Turner等認知語言學家提出的概念融合理論。所謂概念融合是指基于實際交際所形成的心智空間的融合,而心智空間則是對實際交際過程中某方面文化模型的概念表征。Fauconnier和Turner指出:“心智空間就是我們在思考或講話過程中所形成的小概念包,其目的是促成對特定話語交際的局部理解……心智空間在工作記憶中操作,但其卻是通過激活長時記憶中的可用的知識結構形成的?!?sup>[3]95在特定的情景語境下進行話語交流時,兩個以上的心智空間經(jīng)過壓縮和融合形成了新的融合空間,在融合過程中特定的知識結構或模型經(jīng)歷了創(chuàng)作過程、完成過程和拓展過程,尤其是經(jīng)過拓展過程之后,出現(xiàn)了新的符合情景語境和交際目的的融合空間。兩個或以上的心智空間除了分別與融合空間發(fā)生關系外,彼此之間還存在著重要的關聯(lián)性,這些重要的關聯(lián)性是以人們基本的體驗和認知為基礎和理據(jù)所形成的映射關系,其中包括身份映射、時間映射、空間映射以及因果映射等。與傳統(tǒng)的概念隱喻和轉喻相比,這些映射是雙向的、即時的、動態(tài)的和在線的,是被激活且存儲于臨時工作記憶中已經(jīng)參與實際交際和情景語境中的映射,而傳統(tǒng)的概念隱喻和轉喻則是單向的、靜態(tài)的、線下的,是存儲到長時記憶中待激活參與實際交際和情景語境中的映射。

基于上述分析,筆者倡導將語言符號系統(tǒng)劃分為“語言知識”和“語言運用”兩個層次。語言知識是靜態(tài)的概念和知識體系,是人們交流的基礎。語言運用是指動態(tài)的交際過程,是語言知識的具體運用。根據(jù)具體的語言環(huán)境和情景語境對概念和知識進行激活以達成一定交際目的的能力就是人們所具備的語言能力,可見,認知語言學的語言能力從本質上來看應該是動態(tài)的,它指的是一種參與并完成特定交際過程的語言能力或語言潛力,這與轉換生成語言學所倡導的先天的語言能力有著本質的區(qū)別。從認知的視角對語言符號系統(tǒng)進行二元切分,對認知語言學社會功能轉向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方法論意義。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社會文化要素與語言符號系統(tǒng)之間是密不可分的關系。社會文化元素首先與動態(tài)的語言運用層面發(fā)生觸碰。任何話語都是發(fā)生在特定社會文化語境和特定的情景語境之下的,話語的發(fā)生深受社會文化語境和情景語境的影響。在實際交流過程中,話語不可避免地會帶上特定的社會文化的痕跡和烙印。經(jīng)過長時間的沉淀和固化作用,帶有社會文化痕跡的話語進入人們的長時記憶,變成了靜態(tài)的語言知識的一部分,這些靜態(tài)的語言知識在特定的語境下又可以隨時被激活,參與到動態(tài)的話語中來。以此來看,認知語言學基于用法的研究范式(usage-based approach)不可避免地會涉及社會文化要素的研究。

四 認知語言學的社會文化轉向

(一)認知語言學的社會進化論基礎及其與結構主義語言學的關系

從哲學認識論視角來看,認知語言學的社會文化轉向是對體驗哲學認識論的自然延伸和補充。在面對客觀外部世界的時候,基于感官的身體經(jīng)驗是人們認識世界的自然選擇和前提基礎,是經(jīng)驗論哲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此基礎上,我們必須承認基于感官的個體經(jīng)驗,同時也具有群組的特征。在與生存環(huán)境互動的過程中人們需要群組的協(xié)調(diào),協(xié)調(diào)的結果就是社會與文化,而語言則是社會與文化形成的最重要的手段和方式。在漫長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人類的概念知識和思維機制的形成一方面是身體經(jīng)驗的結果,另一方面是社會文化契約的結果,二者相輔相成,不可或缺。傳統(tǒng)認知語言學注重前一方面的研究,對后一方面的研究重視不足或有所缺失。

從社會進化論的視角來看,語言符號系統(tǒng)是特定的人群與社會環(huán)境互動的產(chǎn)物。腦神經(jīng)科專家Deacon提出了著名的“語言生態(tài)位建構”理論(niche construction theory),試圖從進化論的視角來解釋語言的社會進化過程。[4]75所謂“生態(tài)位”(niche)原來是生物學術語,指的是某個特定的生態(tài)環(huán)境系統(tǒng)與其中的物種之間經(jīng)過長時間的相互適應所形成的穩(wěn)定的生態(tài)群落。進入現(xiàn)代社會以來,社會環(huán)境成為人類所面臨的主要環(huán)境,人類與社會環(huán)境之間存在著相互適應的關系,語言文化是人類與社會環(huán)境發(fā)生聯(lián)系的重要手段和媒介。Deacon以河貍為例很好地解釋了“生態(tài)位建構”理論。在漫長的歲月里,河貍習慣生活在水塘的環(huán)境里,與此同時,河貍演化出了一整套筑壩的本領和手段,筑壩的行為習性又促使新的水塘的產(chǎn)生。河貍與水塘之間互動,相互適應,構成了一個良性循環(huán)的生態(tài)位。同理,人與環(huán)境之間也是一種生態(tài)位建構的關系,其中包括語言生態(tài)位,也就是所謂的“語言社區(qū)”。人們通過話語不斷地與環(huán)境,主要是社會環(huán)境進行交流互動,社會環(huán)境對話語活動產(chǎn)生直接的影響。人們在進行話語活動時會主動選擇與不斷變化的社會環(huán)境相適應。話語活動中的社會文化痕跡會在語言中積累沉淀,成為人們靜態(tài)的語言知識。因此,在認知語言學研究中僅僅研究體驗對語言和話語造成的影響遠遠不夠,因為體驗僅僅是人類對環(huán)境,尤其是復雜的社會環(huán)境感知的最基礎的部分。認知語言學的發(fā)展離不開對社會文化語境的分析和研究。

發(fā)展心理學家Tomasello 指出人類所具有的“共同注意”或“共同行動”的能力是長期以來遺傳基因適應環(huán)境的變化而產(chǎn)生變異選擇的結果。[5]87在人類進化過程中,某個個體,當他伸出手指指向某個地方或物體的時候,他的意圖是向群體內(nèi)的其他人發(fā)出特定的信息,引起對方的注意。其他看到手指動作的人會將其識別為動作者通過該動作有傳遞某種信息的企圖,也就是發(fā)出者和接收者之間通過手指的動作彼此之間能達到一種“心領神會”的效果和功能。這就是人類通過長時間的基因選擇所形成的“共同注意”或“共同行動”能力的內(nèi)涵?!肮餐⒁狻焙汀肮餐袆印笔侨祟愓Z言符號產(chǎn)生的前提,是語言符號象征性產(chǎn)生的生物學基礎。在“共同注意”和“共同行動”的基礎上,音響符號逐漸代替了手指動作,音響符號“能指”和“所指”之間的關系開始固定,音響符號的象征性開始產(chǎn)生,符號有了社會公共產(chǎn)品的屬性,逐漸成長為語言符號。在與外部環(huán)境互動的過程中,象征性的語言符號起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正因為如此,認知語言學在研究語言符號的概念表征和概念化規(guī)律的同時,對其所蘊含的社會文化因素的考量不可或缺。

與前述理論相耦合的是索緒爾結構主義語言學做出了語言和言語(langue vs. parole)以及能指和所指(signifier vs. signified)的劃分。在索緒爾看來,語言是抽象的,言語是具體的;語言是存在于全體社會成員之中的抽象符號系統(tǒng),言語則帶有個人特性,是個人對語言形式和規(guī)則的具體運用。就能指和所指而言,能指是符號的物質形式,由音響和形象兩部分構成,所指是語言符號所反映的事物的概念。索緒爾對于語言的定義顯然更加側重其社會性和抽象性,認為其是存在于全體社會成員之中的抽象之物。[6]340

在結構主義“語言”和“言語”的基礎之上,從認知和社會的視角出發(fā),本文中我們提出了“語言知識”和“語言運用”的概念,認為人類語言符號系統(tǒng)由“語言知識”和“話語”兩個層面構成。我們認為,從認知-社會語言學的視角來看,“語言知識”一方面具有社會性,是全體社會成員契約化的產(chǎn)物;另一方面,“語言”并不抽象,它是以概念和知識的形式系統(tǒng)地、靜態(tài)地存在于社會成員的長時記憶之中,隨時可以激活提取到臨時記憶當中形成具體的、動態(tài)的話語,參與到實際交際中去。只有在話語中,能指和所指才有實際的意義。單從語言知識層面看,能指處于“漂浮”狀態(tài),其所指無法確定。相應地,筆者認為認知語言學研究可劃分為靜態(tài)的、有關概念和知識系統(tǒng)表征的“語言知識研究”和動態(tài)的、有關思想和思維實際交際的“話語研究”,這與前面所論述的語言符號系統(tǒng)二元論遙相呼應。語言知識研究側重的是語言的狀態(tài)研究,話語研究側重的是話語的交際過程研究,語言知識是話語的積累與沉淀,話語是語言知識的激活與運用。認知語言學的“語言知識”雖則強調(diào)社會文化的契約屬性,但它是一個開放的系統(tǒng),其源泉是實際的話語。相比之下,結構主義語言學的“語言”是一個封閉的、自足的系統(tǒng),與“言語”之間處于孤立和分割的狀態(tài)。

(二)認知話語分析與社會建構主義話語分析的關系

基于語言生態(tài)位建構理論,我們認為無論是第一代認知語言學,即轉換生成語言學的“先天論”,還是第二代認知語言學,即基于體驗哲學的認知語言學都有一定的局限性。顯然,二者在語言學研究中對于社會因素給語言發(fā)展變化帶來的影響都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沒有提出系統(tǒng)的理論框架。認知語言學研究離不開社會語境和社會學研究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如何將二者結合起來還需要我們有清醒的科學認知。前面將認知語言學研究區(qū)分為語言知識研究和話語研究。在實際交際中,話語顯然處于更直接、更靈活易變的地位,語言知識是話語的積累和沉淀,對語言進行研究必須以話語為數(shù)據(jù)和實證材料,這就將話語研究推到了認知語言學研究的前沿。話語研究越來越成為認知語言學研究的重要方向。

無獨有偶,話語研究自20世紀中后期以來也成為社會學家,尤其是社會建構主義學者研究的重點,代表人物有法國后結構主義社會學家布迪厄、福柯及德里達等人。這些學者都將話語作為自己的研究對象并提出了不同的理論觀點。雖然理論觀點不盡相同,但其共通之處在于都將話語看作是社會文化的過程和行為。布迪厄話語理論與其“習性”(habitus)概念緊密相連。[7]89 “習性”概念是布迪厄整個社會學理論的核心內(nèi)容?!傲曅浴备拍罴瓤梢岳斫鉃橐环N內(nèi)在的主觀精神,又可以外化地表現(xiàn)在客觀的行動中,“習性”理論典型地表現(xiàn)出了布迪厄對“主客體二元對立”和“主體中心主義”等西方傳統(tǒng)哲學觀點的批判性態(tài)度。從認知語言學的視角看,“習性”理論既肯定了話語社會文化意義的體驗性,同時又主張向體驗性之外去尋找話語社會文化意義的動因。[8]116如果說布迪厄對社會現(xiàn)實持有肯定態(tài)度的話,那么福柯和德里達則完全轉向了話語決定論,認為話語本身即社會行為和過程。??绿岢觥捌〉哪苤浮保╢loating signifier)和“互文性”(intertextuality)概念,認為“能指”的意義只有在話語不斷進行的過程中并參照其他話語的情況下才能確定,否則“能指”處于漂浮的、不確定的狀態(tài)。[9]221與福柯相比,德里達更為極端,其著名的觀點是“話語之外再無其它”[10]73

總體來看,社會建構論者與認知語言學的區(qū)別與聯(lián)系主要有以下兩點:

(1)社會建構論者削弱和淡化了語言和外部現(xiàn)實世界的本體地位,傾向于將話語與社會文化整合為一體,并逐漸地賦予其排他性的本體地位。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認知語言學所秉持的體驗哲學認識論是“主客體二元論”,也就是既堅持客觀外部世界的本體地位,同時也堅持心智的本體地位,認為語言是心智的表征和物質表現(xiàn)形式。

(2)社會建構論者關注的焦點只有動態(tài)的話語,靜態(tài)的語言知識不在其關注之列。而在認知語言學看來,話語僅是語言知識的激活與運用,它反映的僅是人類概念和知識的巨大冰山之一角。

五 認知語言學的功能轉向

(一)功能轉向的理論基礎及其與功能語言學的關系

前面指出,群體性和社會性是人類存在的基本形式和根本屬性,是體驗的自然延伸和高級階段。在這個命題的基礎上我們還要進一步追問,個人體驗如何獲得了群體和社會的屬性,或者從語言進化的角度來說,個體所發(fā)出的音響如何獲得了群體和社會的屬性,成為群體和社會的公共產(chǎn)品?發(fā)展心理學家Tomasello的“共同注意”和“共同行動”理論使個體的話語第一次具備了社會和公共的屬性。如某個個體最初發(fā)出某個特別的音響的目的是喚起群體對某個特別事物的注意,慢慢地這個音響逐漸社會化,整個群體都用相似的音響來指稱這個特別的事物,進而指稱一類事物,至此這個音響完成了范疇化和概念化,具備了任意性和象征性,轉變?yōu)檎Z音,最終成長為社會公共產(chǎn)品,即語言符號。這說明,語言的象征性和認知功能離不開語言的社會功能,語言的象征性和認知功能是在語言的社會功能的基礎上實現(xiàn)的,語言符號的認知功能與社會功能一體兩面,密不可分。

Langacker 曾經(jīng)指出:認知語言學研究部分地繼承了功能主義的傳統(tǒng)。在認知語言學研究當中,我們一切研究的出發(fā)點實際上都包含了社會功能的維度。[11]58認知語言學家們習慣于將任何研究的對象都置于更大的語境下進行,這個語境就是社會文化語境。從這個意義上說,語言的認知研究同時也是功能研究。Halliday和Matthiessen 于1999年出版了《通過意義建構經(jīng)驗:基于語言的認知研究》一書,這部著作的主要觀點是認為語言的形式是意義的載體,研究語言的主要進路應該是通過語言的意義實現(xiàn)對形式和功能的考察。[12]246Halliday和Matthiessen對于語言研究的總體思路與認知語言學的研究思路和目標有很大的相似之處,都主張從意義而至語言規(guī)律的研究,差別之處在于功能語言學強調(diào)對“經(jīng)驗”建構規(guī)律的考察。這里的“經(jīng)驗”主要指對社會經(jīng)驗的考察,即對語言的社會性一面進行考察。認知語言學著重強調(diào)通過語言對“心智”運作規(guī)律進行考察,就是對概念和概念化以及思維規(guī)律的考察。實際上二者是不可分割,互為表里的關系。除Halliday和Matthiessen的論述外,本文認為功能語言學和認知語言學的聯(lián)系和區(qū)別還在于以下幾點:

(1)二者都認為形式是意義的副產(chǎn)品,是意義決定了形式,而不是相反。認知語言學的意義指的是話語的概念思維意義,功能語言學的意義指的是話語的社會功能意義。

(2)認知語言學堅持“意義在于使用”的觀點,堅持層級語義觀,認為表層話語的意義是由深層次的概念思維意義決定的,表層話語意義是深層概念語義在具體語境下的激活和運用;功能語言學堅持“意義就是使用”的觀點,同樣堅持層級語義觀,所不同的是功能語言學認為表層話語意義是深層次社會文化意義選擇的結果。

(3)認知語言學持有構式語法觀,認為構式是形式和意義的結合體。構式屬于語言知識,具有抽象的屬性和自身的意義,在特定語境下得以激活產(chǎn)出話語。功能語言學持有功能語法觀,同樣認為語法屬于語言知識,具有抽象的屬性,但認為語法是形式和語言功能的結合體,在特定的語境下通過形式和功能的具體的選擇和組合成為話語。

(二)認知語言學與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融合

前面指出,社會性和文化性是語言符號系統(tǒng)的根本屬性,是語言發(fā)揮符號功能的前提和基礎。另一方面,語言的發(fā)展和進化又和心智運作和知識結構緊密相連,是人類心智運作的過程和結果。故此,在語言研究中,社會性和文化性是一條重要的橋梁,它可以將語言的認知研究和功能研究很好地結合起來,實現(xiàn)認知語言學的功能轉向或者實現(xiàn)功能語言學的認知轉向。在實現(xiàn)認知語言學功能轉向的研究過程中,在原有的研究成果和理論框架下實現(xiàn)融合研究不失為一種重要的研究方法和捷徑,已有不少研究者作出嘗試。筆者認為,從宏觀理論設計上,基于語言符號社會文化屬性理論,認知語言學的“三觀”,即“經(jīng)驗觀、注意觀和凸顯觀”研究與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三大元功能,即“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研究可以嘗試實現(xiàn)融合性研究。

在概念功能研究方面,Halliday提出了著名的“及物性系統(tǒng)”理論框架,將語言的經(jīng)驗功能劃分為物質過程、關系過程和心理過程。這些過程實際上是基于語言符號社會屬性的認知語義劃分,每一種及物性過程其實都表征了某個特定語言社區(qū)的一類概念化過程,概念化的結果決定了語言的表達形式。因此,可以用認知語言學的范疇理論、認知模型理論(包括認知模型CM和理想化認知模型ICM理論)及圖式理論等對及物性系統(tǒng)進行概念分析和解釋。首先可對及物性系統(tǒng)的每一種過程進行概念化分析和范疇分析,可以用CM或ICM模型結合圖式模型對范疇的內(nèi)部結構進行分析以檢驗該范疇是否屬于原型范疇、輻射型范疇、家族相似性范疇亦或是經(jīng)典范疇。對范疇內(nèi)部結構進行分析的同時還可以對范疇之間的關系進行分析,目的是要檢驗范疇之間是呈現(xiàn)出邊界清晰的經(jīng)典范疇之間的關系還是邊界模糊的認知范疇之間的關系。無論是功能研究還是認知研究,或是二者的融合研究,其前提和基礎都是語言符號的社會化。離開了這個基本前提,語言符號的象征性就失去了基礎,語言符號系統(tǒng)本身就失去了研究的意義。

在人際功能方面也存在著功能和認知融合研究的可行性。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著重從語氣(mood)和情態(tài)(modality)兩個角度論述分析了語言的人際功能手段。筆者認為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對語言人際功能的分析存在兩個局限:首先,其研究的重點放到了對靜態(tài)的語言知識的理解和劃分上,對動態(tài)語篇的人際功能分析不足。其次,對語篇和話語的人際研究著重形式分析,沒有很好地將話語的人際功能與認知和語用研究結合起來。在具體的語篇和話語的人際分析中將認知和語用因素與系統(tǒng)功能的人際分析相融合不失為是一種很好的研究思路,可以拓展語言人際功能研究的范圍和廣度,有助于將研究的重點由靜態(tài)的語言知識轉向動態(tài)的語言運用研究。比如可以利用Langacker 在其認知語法理論中提出的“舞臺”認知模型(stage model)和“視角”理論(viewing arrangement theory)對話語的人際功能進行分析。[13]224舞臺模型和視角理論利用“舞臺”隱喻將話語交際過程理解成為“舞臺事件”,其中包括“臺上演出”和“臺下觀眾”兩部分。通常來講,臺上演出的場景與臺下觀眾之間的關系在話語表達中并不明確地給出,這解釋了話語中常見的、默認的第三人稱視角的指稱方式。話語中另外一種常見的指稱方式反映的是“臺下觀眾”之間的關系,可以稱之為“自我中心”視角的指稱方式,即說話人指稱為“我/我們”,聽話人指稱為“你/你們”。例如:

(1)醋在哪里?(它)在桌上。

(第三人稱的選擇是默認的、描述性的,“醋在桌上”事件與說話人和聽話人之間的關系沒有明確給出)

(2)我找到醋了。

(第一人稱的使用預設了第二人稱的存在,“我”和“你”的關系明確給出)

(3)請把醋遞過來。

(情景語境預設了第一、二人稱的存在,“你”和“我”的關系明確給出)

在上述例子中,人稱指示語(包括第三、第一和第二人稱)和語氣詞“了”一起構成了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人際功能的語氣系統(tǒng)。上述分析表明可以把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人際功能的分析置于更大的認知語境下進行。

此外,利用視角理論還可以對話語行為等某些語用現(xiàn)象作出解釋。例如上述例(1)和例(2)是典型的陳述性話語行為(是對臺上演出做出描述的第三者視角和第一者視角的話語行為),例(3)是命令話語行為,是自我中心視角的話語行為。以上分析表明,認知分析模式、系統(tǒng)功能分析模式以及語用分析模式三者可以有機地融合起來進行,進而推動語言人際功能分析由單維度的、靜態(tài)的語言知識分析向多維度的、動態(tài)的語言運用方向發(fā)展。

在語篇功能方面,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與認知語言學也存在著融合研究的可行性。例如,針對語篇新舊信息的轉化模式問題,系統(tǒng)功能語法提出了“主位-述位”理論,認為語篇的信息內(nèi)容是以主位-述位的形式向前推進的。在語句層面,主位表達的是已知的舊信息,述位表達的是未知的新信息。通常情況下,主位與語句的主語重合,述位與謂語部分重合。語篇的發(fā)展模式是:

主位1+述位1→主位2(述位1)+述位2→主位3(述位2)+述位3 → ……

這樣的模式是無標記的波浪式的發(fā)展模式。但在實際的語篇發(fā)展過程中,這種無標記的形式常常被有標記的形式所打破,即下一語句的主位不是由上一語句的述位來充當,而是由上一語句的其他成分或完全沒有提及的成分來充當,這會造成語篇的話題發(fā)生改變,而話題的改變和選擇則會影響和決定語篇內(nèi)容的走向。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這種分析法實際上采用的是一種“自下而上”的層層推進的語篇分析法,是一種描述性的分析方法。[14]605這種分析法描述了語篇推進的方式和機制,但卻沒有對這種方式和機制作出解釋。

實際上,可以將功能語篇分析的主位-述位分析法與語篇認知分析融合起來,用認知模型、文化模型結合主位-述位分析法來對語篇結構和內(nèi)容的推進作出合理的闡釋。請看下面的例子:

(1)莫斯科的郊外比北京顯得開闊,茸茸的衰草一直鋪到天邊,草地上的紅色的小木房,東一座西一座,漫不經(jīng)心地散落著。(2)而天是洗過一樣的,湛藍湛藍。(3)路邊的白樺林被風輕拂著伸向遠方 ……。(4)八小時前我還在北京機場的大樓里隨人流涌來擠去,現(xiàn)在看著這異國的風光,陌生中卻又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來?!?(5)今年我和秋相遇在莫斯科。

(梁衡《和秋相遇在莫斯科》)

用主位-述位分析法對這段話語進行分析會發(fā)現(xiàn)從(1)到(5)各語句之間沒有展現(xiàn)出無標記的“主位-述位”的波浪式的語篇發(fā)展規(guī)律,相反,每一句話的主位都與前一句的述位不相關聯(lián),全部采用的是有標記的語篇推進方式。每一句話都是另起話題。但這絲毫沒有影響整個語篇的連貫性。從認知模式和文化模型的角度來分析,作者首先采用了類比的方式來組織語篇信息。可以采用認知語言學心理空間和概念融合理論來對此進行分析。開篇的“莫斯科”和后面的“北京”構成了兩個不同的概念域,也稱作“心理空間”,通過心理空間的融合,最終形成了創(chuàng)新空間,也就是最初屬于“北京”空間的“我”被成功地映射到了“莫斯科”空間中去,形成了新的“我+莫斯科”的創(chuàng)新空間。(1)到(4)句話題的引入是基于空間認知模型和時間認知模型的認知方式組織展開的,空間認知模型是由近及遠(茸茸的衰草一直鋪到天邊/白樺林被風輕拂著伸向遠方)、由下及上(天是洗過一樣的),時間模型是由彼及此(八小時前我還在北京機場的大樓里隨人流涌來擠去,現(xiàn)在看著這異國的風光)。所有這些心理空間和認知模型與社會文化語境(北京和莫斯科的文化語境)相融合就構成了新的社會文化模型,新的社會文化模型進而產(chǎn)生出新的語用特征和語篇效果,使得整個語篇具有了連貫性。[15]48上述分析表明,認知語篇分析和功能語篇分析完全有可能融合進行,彼此之間互為解釋和補充,二者融合的基礎是語言符號系統(tǒng)的社會文化屬性。

六 結 語

認知語言學的概念和概念化研究由認知模式和社會文化要素兩個層面的內(nèi)容構成。認知模式是一種常量,是有關人類心智運作的一般性規(guī)律。與認知模式相比,社會文化要素是一種變量,當認知模式與特定的社會文化要素相結合時就會產(chǎn)生特定的文化模型,文化模型是屬于特定的語言文化社區(qū)的。語言的認知研究與社會文化研究密不可分,社會轉向成為未來認知語言學發(fā)展的主要方向之一。

在概念和概念化研究的基礎上,本文進一步提出認知語言學“語言知識”和“語言運用”二元劃分的理論假設。其中,“語言知識”是指靜態(tài)的、潛存于人們長時記憶中的有關語言的知識網(wǎng)絡,“語言運用”是指動態(tài)的、具體的話語交際。從二者關系來看,“語言知識”是“話語”交際的積累和沉淀,話語交際的社會文化屬性決定了語言知識的社會文化性。

目前大部分的認知語言學研究都可歸入靜態(tài)的語言知識研究。動態(tài)的語言研究應該是認知、社會文化和語用功能相融合的話語研究。在已

有的認知語言學成果中,關聯(lián)理論和概念融合理論屬于較為典型的動態(tài)研究理論,代表了認知語言學未來研究的潮流和方向。

結構主義語言學“語言”和“言語”的二元切分與認知語言學“語言知識”和“語言運用”的二元切分有著緊密的關聯(lián)性,關聯(lián)的基礎在于二者都承認社會文化屬性在切分中的重要作用。所不同的是結構主義語言學在承認語言符號的社會規(guī)約性的同時,將“語言”定義成一個封閉的、自足的系統(tǒng),而認知語言學所定義的“語言”(語言知識)則是開放的系統(tǒng),處于社會文化語境中的動態(tài)的“話語”是語言知識的源泉。

話語是語言符號系統(tǒng)的動態(tài)部分,在人類與環(huán)境的互動中起著更為積極的作用,成為社會建構論者和認知語言學者共同關注的焦點,但福柯和德里達持有話語決定論的觀點,部分地否定了認知語言學主客體二元論的理論基礎。

語言符號的社會功能和認知功能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lián)性。將已有的認知語言學研究成果應用于語言的功能分析不失為一種融合研究的捷徑。未來的“認知-功能語言學”或“功能-認知語言學”可以從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三大元功能入手,嘗試用認知語言學的范疇理論、認知模型理論、視角理論及心理空間和概念整合等理論去分析話語的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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