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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體與文本:塔奇曼和薩義德的新聞建構思想比較

2023-06-07 22:58:29張曉嫻
關鍵詞:東方學薩義德話語

張曉嫻

(廈門大學 新聞傳播學院,福建 廈門 361005)

以社會建構理論探究新聞是新聞傳播研究的經典路徑,從“擬態(tài)環(huán)境”“把關人”概念的提出到“框架”“場域”等理論的形成,新聞的建構性質日漸“完善”。描摹新聞建構研究的脈絡,繞不開20 世紀七八十年代在美國興起的新聞室觀察研究浪潮,彼時涌現出一批具有代表性的新聞社會學著作。其中,塔奇曼(Gaye Tuchman)的《做新聞》(Making News,1978)被視為典范,她用社會建構理論解析新聞生產過程,具有較明確的建構觀①雖然20 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新聞生產研究著作都有建構論取向,但只有塔奇曼的《做新聞》直接引用《現實的社會建構》一書,并對建構理論進行系統(tǒng)闡發(fā)。舒德森的《發(fā)掘新聞》探究客觀性觀念的緣起與發(fā)展,吉特林《新左派運動的媒介鏡像》以個案佐證建構的方式開展論述,此二者均是間接表達新聞的歷史建構特征;甘斯的《什么在決定新聞》雖以包羅萬象的方式看問題,但未整合起一個內部結構完整的理論,建構觀最不明確。參見赫伯特?甘斯.什么在決定新聞 [M].石林,李紅濤,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9;張斌.新聞生產與社會建構——論美國媒介社會學研究中的建構論取向 [J].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11(1):25-26;STONBELY S.The social and intellectual contexts of the U.S.“Newsroom Studies” and the media sociology of today [J].Journalism studies,2015,16(2):266-267.。同一時期,薩義德(Edward Wadie Said)揭露了西方用新聞生產“東方學”話語以制造殖民合理性的行徑,同樣表明了新聞的建構特征。

如果只是以建構視野來理解二者的理論思想,便容易自然而然地認為研究者只是將同一理論視角移植到不同實踐中,于新聞建構理論而言并無新意,于研究者個體的理論貢獻而言也并無可圈可點之處。塔奇曼對新聞生產的研究與新聞建構理論的揭示被學界業(yè)界加以推崇,然而,因提出“東方學”而聞名的薩義德,其關于后殖民主義理論研究與比較文學研究備受關注,關于新聞媒體的討論則被忽視。馬克思指出:“全部社會生活在本質上是實踐的。凡是把理論引向神秘主義的神秘東西,都能在人的實踐中以及對這種實踐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決?!盵1]馬克思主義新聞觀注重實踐性,主張從新聞實踐活動中把握新聞與政治、國家、社會的關系。歷史上,西方媒體生產“東方學”,現當下,國際輿論出現“中國威脅論”,新聞的建構作用在政治的運作中不僅從未退場,反而“歷久彌新”。就這一意義而言,薩義德以“東方學”的新聞生產實踐理解新聞建構,能為研究者在審視西方媒體的意識形態(tài)問題、討論國家形象的建構問題、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等問題時提供新思考。探究薩義德在闡釋和運用新聞建構理論方面的研究成果,是一個不可忽視的研究話題。

邁克爾?舒德森曾將有關新聞生產的研究概括為三條路徑:一是政治/經濟學視野,即把新聞與政治、經濟結構相聯(lián)系;二是社會組織路徑,即研究職業(yè)意識形態(tài),以記者決策權為中心,理解其如何受到職業(yè)慣例的限制;三是文化取向,即強調文化符號系統(tǒng)對新聞的約束力[2]。如果說以塔奇曼為代表的新聞室觀察研究,是基于“社會組織”的論述路徑的話,那么薩義德對新聞的思考,則可以歸納到“政治/文化”的研究視閾中。鑒于比較研究有助于提出問題,檢視已有的解釋,進而引出新的思考。因此通過比較塔奇曼和薩義德關于新聞建構的觀念,可以探索不同的新聞認識論以及建構論視野下新聞具有的普遍規(guī)律,并以“對話”的方式發(fā)掘研究者關于新聞思考的獨特之處。研究將在細讀塔奇曼與薩義德文本作品的基礎上,考察以下問題:塔奇曼和薩義德分別形成何種新聞建構觀?二者如何認識新聞,有何異同?相較于塔奇曼,薩義德關于新聞建構的論述有何突破與創(chuàng)新?

一、主體還是文本:兩種建構觀

塔奇曼把新聞制作過程視為研究對象,凸顯出記者的主體性,形成以主體為中心的新聞建構觀;著眼于新聞生產結果的薩義德,圍繞“東方學”文本討論新聞建構性質,主張以文本為中心的新聞建構思想。

(一)塔奇曼的主體建構觀

20 世紀60 年代,受相對主義、實用主義等思潮的影響,人們對于能否客觀認識社會現實這一哲學命題產生了懷疑。在此背景下,媒體行業(yè)標榜的客觀性成為質疑的對象。同一時期,伯格和盧克曼在《現實的社會建構》一書中提出,知識社會學的考察范圍應納入常識性的“知識”,強調應關注現實的社會建構[3]?;诖?,塔奇曼將新聞視為日常生活中的知識,論述新聞在生產過程中所具有的建構性,以“現實的建構研究”(A Study in the Construction of Reality)作為《做新聞》一書的副標題,將新聞生產視為社會建構論的一個注腳。

在《做新聞》中,塔奇曼運用解釋社會學、現象學等多種理論闡釋新聞的建構特征,這些理論均突顯出新聞工作者的主體身份,具體如下。第一,韋伯的解釋社會學關注社會行動者及其主觀意義的建構,因而作為行動者的新聞工作者能發(fā)揮個體主動性、賦予事件以意義。第二,在現象學影響下,舒茨認為社會行動者把自然現象當作已知事實予以接受,并用“自然態(tài)度”(natural attitude)對已有認知加以概括,于是新聞工作者在為社會實在創(chuàng)造寓意時,會不加質疑地運用既有經驗。第三,民族方法學中的自反性(indexicality)、索引性(reflexivity)概念指出了人為因素得以嵌入新聞生產的條件,即敘述主體會對生活事件加入自身的理解使其轉換為新聞,這一敘事行為會使事件產生與其原始語境無關的意義;第四,戈夫曼論述了框架可以約束主體對事件的認知,據此,記者會尋找框架以提供界定事件的方式。這些理論有共同的思維規(guī)律,即記者的能動性、主體性是創(chuàng)造社會意義的基礎。塔奇曼依據以上理論解讀新聞的生產:作為主體/社會行動者的新聞記者有個體能動性,能夠理解現實、嵌入語境、運用框架、生成意義,進而對現實進行建構,“是人們的積極活動建構了社會意義”[4](175)。

塔奇曼關注的是“活生生的人”[5],是可以“做”出新聞的主體,借此證實創(chuàng)造日常知識的新聞具備人為的建構成分,佐證了“對客觀現實加以懷疑”的哲學命題。擁有主體性的記者是新聞得以生產的前提。因此,可以將塔奇曼的新聞建構思想提煉為以主體為中心的新聞建構觀。

(二)薩義德的文本建構觀

薩義德,出生于巴勒斯坦,曾接受西式教育,后赴美留學并任教于美國哥倫比亞大學,以無家可歸、流離失所、邊緣化作為寫作的主要命題。他曾言:一個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在西方、在政治上是不存在的,即使獲得政治上存在的權力,也是以“東方人”身份而存在[6](35)。具有中東和英美背景的薩義德,把格格不入(out of place)的身份感知融于研究,以提出“東方學”思想而聞名。實際上,薩義德對新聞媒體也有諸多討論,有研究總結了薩義德的“媒介批評思想”[7]。不過,雖然用“媒介”一詞可以概括薩義德對新聞文本、新聞記者、媒體機構等方面的認知,但是,薩義德關于新聞媒體的論述,都是圍繞“東方學”的新聞文本而展開,其著作《報道伊斯蘭》即為例證。故而,在此討論的是薩義德的新聞文本思想以文本為中心的新聞建構觀。

首先,需論證,在薩義德的思想中,為什么新聞是被建構的?《東方學》指出了西方生產“東方學”話語以進行文化霸權的行為。“東方學”涉及多個理論淵源,其中,??碌摹霸捳Z”觀念是主要基點。薩義德說到:“??略凇吨R考古學》和《規(guī)訓與懲罰》中所描述的話語觀念對我們確認東方學的身份很有用。我的意思是,如果不將東方學作為一種話語來考察的話,我們就不可能很好地理解這一具有龐大體系的學科?!盵6](4)《知識考古學》對話語的實踐展開說明,揭示了語言能夠建構知識[8];《規(guī)訓與懲罰》論述了社會懲罰機制從公開酷刑到個體自覺接受“規(guī)訓”的演變過程,說明了社會權力運作方式的隱蔽性[9],話語與權力相聯(lián)系,人們用話語進行斗爭[10]。在??碌睦斫庵?,話語和權力成為復合體,權力通過話語機制的運作生產知識,知識在話語實踐中維系著權力?;诟?隆霸捳Z即權力”的思想,薩義德從帝國、政治、權力的視域開展研究,揭露文化與政治的共謀關系,他將有關媒體的研究內容視為論據,論證了西方通過生產“東方”話語實行文化霸權的論點。具體來說,媒體在生成并傳播有偏見的“東方”方面具有影響力,作為話語實踐機構的媒體是生產“東方”文化的重要一環(huán),因而媒體只是服務于權力的知識生產機構,所制造的新聞自有一套合乎政治目的的媒體框架,如“東方學”話語框架。既然“東方學”話語由權力所建構,那么生產“東方學”話語的新聞媒體也會受到權力建構的影響,新聞的建構作用得以澄清。

此外,薩義德曾言,自己感興趣的是“為了宰制的帝國文化所產生的再現”[11](56)。再現(representation)是讓某一客觀現實在另一情境中以另一方式再次出現的行為,再現需要工具,如語言。以柏拉圖的摹仿說為參照,語言對現實的描繪是鏡子式的復制,再現是對現實的反映。但20 世紀以來,索緒爾的語言學理論對“反映論”形成了沖擊,索緒爾指出,能指到所指的意指行為具有任意性。所謂意指,是主體把客體的多元含義建構為單一含義的意義錨定過程。于是再現的客觀性面紗被掀開,人們認識到:語言對現實的再現通過人為的意指而實現,再現含有建構因素。在薩義德看來,人們對現實的認識均包含了詮釋成分[12](60)。新聞文本是對現實的再現,這一再現行為包含了記者的詮釋,而詮釋正是一種意義構建。這說明薩義德受到了社會建構思潮的影響,持有建構性的再現觀,當新聞文本對現實進行再現時,其“建構性”不言自明。

進一步要回答的是,薩義德的新聞建構思想為何是以文本為中心?關于文本的思考,薩義德以“開端”(beginnings)和“現世性”(wordlyness)概念展開說明?!伴_端”是世俗的、人造的,是在一定意圖下制造差異的行為/思維結構[13](10),對前人來說代表著斷裂,對后繼者而言可以締造權威、構成認可,即文本始終恒定著創(chuàng)作的意圖?!艾F世性”概念表明,文本自身并不是一個自洽性的系統(tǒng),而是與其生產的語境相關,是指涉現實世界的,“文本擁有存在的方式,即使以最精致化的形式出現,也總是羈絆于境況、時間、空間和社會之中-簡言之,它們是在世的,因而是現世性的”[14](56)。此外,薩義德否定德里達所持有的關于文本意義無限“延宕”的觀點,認為文本通過重復性的生產可固定意義,文本會限制讀者的釋義方式[14](63)。根據以上內容思考新聞文本。第一,文本自誕生(“開端”)起即有一定的意圖,能形成權威,具有被認可的功能。這可視為新聞文本的“互文”條件,文本的再生產將始終圍繞原初意涵進行同義反復。在有意圖的生產行為和可重復的操作過程中,新聞文本的建構功能得以發(fā)揮。第二,文本在生產時會“含納”現實世界的話語,從經驗現實轉為語言表達的過程始終沾染著權力。也就是說,新聞生產嵌入了附和現實語境的觀念,新聞文本的建構具有必然性。第三,文本對釋義者而言可發(fā)揮意義框定作用,即新聞文本會形成認知框架,制約受眾的讀解方式。當創(chuàng)作者賦予新聞文本的含義成功被受眾理解后,新聞文本便實現了建構的目的。

二、對新聞真實與媒體角色的認知差異

以建構論解讀新聞,新聞被視為人為建構的成果,新聞文本的真實性被消融。由于塔奇曼和薩義德持有不同的“建構觀”,二者對文本真實的理解、對媒體角色的定位具有一定區(qū)別。

(一)新聞真實的存在與消解

休謨探討了關于“是”能否推出“應該”的問題[15],涉及事實判斷與價值判斷的論述。塔奇曼在主體維度下討論新聞建構,前提是存在著一個真實、客觀的現實,且它是可以被主體直接認識的。這說明新聞在事實層面上含有真的成分,且主體可以對真實世界進行認識和理解,主體通過對現實的選擇、裁剪和拼貼,將事件轉變成新聞。此過程是主體對新聞的建構,運用了價值判斷。因此,塔奇曼解構的只是新聞價值意義上的真實。

薩義德則消解了新聞事實層面與價值層面的真,在他看來,沒有人能直接觸及真理或真實,“我們對真實的感知,不僅依賴于我們?yōu)樽陨硭茉斓脑忈屌c意義,還依賴于我們接收的詮釋和意義”[12](60)。換言之,詮釋始終橫亙在主體與世界之間,是詮釋決定了社會以何種方式存在于人類的認知中,薩義德否認了人能夠認識真實的可能。新聞文本是記者主體對現實世界的詮釋,自誕生時即烙印了詮釋/建構成分,在事實層面的真需要打一個問號。此外,文本的“現世性”特征說明詮釋具有語境性。在“東方學”話語思維下,新聞的本質是為權力發(fā)聲,詮釋的情境特征即是為當權者(作為殖民者的西方)服務,權力會參與并謀劃新聞文本詮釋的方向與范圍,新聞文本在價值層面也沒有“真”可言。馬克思主義新聞觀強調新聞的真實性,認為“報刊的本質是真實和純潔的”[16],真實性不應取決于為誰服務[17],否則新聞將成為當權者的特權,無法反映人民意志。薩義德以“東方學”話語的存在證實了西方媒體所言說的“真實”的空洞性與虛無性,西方媒體壓制新聞自由、維護資本與權力的一面昭然若揭。

由此,塔奇曼認可新聞存在著事實層面的“真”,否定的是新聞價值層面的“真”,而薩義德對新聞的事實真實和價值真實都予以否認。彼得?諾維克曾言:“‘懷疑主義’作為一個哲學名稱與‘相對主義’的區(qū)別在于前者否定存在真正的知識而后者強調知識標準的多元性?!盵18]如果說塔奇曼不否認真實的存在,偏向于相對主義,薩義德則否定存在真正的知識,能夠被認識的只是權力/主體裝飾后的社會,傾向于懷疑主義。

(二)對媒體角色的不同界定

雖然從新聞建構論出發(fā)審視新聞,會質疑新聞的真實性,但并不意味著要否定新聞業(yè)的價值。塔奇曼辯證地看待媒體的角色。一方面,她分析了媒體的意識形態(tài)性,認為新聞是受眾認識的手段,會建構出某一知識,這種建構是權力通過壓制其他觀念而實現的。也就是說,新聞在排斥多元的認識維度時,會限制受眾的分析性理解,新聞成為回避認識的工具,被視為使現狀合法化的意識形態(tài)[4](199)。但另一方面,她認識到媒體所具有的公共性價值。因記者是社會政治運動過程中的積極參與者,能運用報道對事件進行選擇性披露,這使新聞具有了公共性特征,譬如,關于美軍對美萊村子進行大屠殺一事,屠殺報道的出現可以讓受害者的死為人所知[4](179)。因此,在塔奇曼看來,媒體既服務于意識形態(tài),也為公眾發(fā)聲。

相較而言,薩義德無意宣揚媒體的積極意義,而是把新聞媒體界定為權力的工具,認為媒體是政治的合謀者。依據薩義德的新聞文本建構觀,意識形態(tài)錨定于文本中,文本生產時所具有的權威性、強制性特征將“涵化”(格伯納語)記者和受眾,媒體可以通過文本實現為權貴服務的目的。關于記者的論述,薩義德對有關知識分子的討論可提供思考,他指出,專業(yè)態(tài)度/職業(yè)態(tài)度(professionalism)是對不為利益所動的知識分子的威脅,所有教育體系均存在專門化(specialization)的工具性壓力,這種壓力會戕害人的發(fā)現感和興奮感,使人變得怠惰、溫順[19]。媒體職業(yè)準則對記者而言是一種工具性壓力。媒體的職業(yè)準則不僅包含自上而下的組織條例,也包括自下而上的新聞生產實踐中的文本規(guī)則。由于新聞文本的生產自有一套符合“新聞專業(yè)主義”特征的操作規(guī)范,當規(guī)范形成行業(yè)規(guī)則后,將會以政治/權力/組織觀念(即工具性壓力)的形式存在,并作用于記者的日常實踐。因此,文本規(guī)則對記者行為而言可產生約束力。就文本作用于受眾方面而言,“新聞媒體在如喬姆斯基所說的制造共識中起了特殊的作用,使一般美國人覺得,應當由我們來糾正世界上的錯誤,管它什么矛盾與不一致”[20]。換言之,西方媒體在生產“野蠻”的東方、“文明”的西方這一文本框架時,是在塑造西方受眾的共識,使其認可媒體提供的觀點,并在差異性和優(yōu)越感中形成階級區(qū)隔,進而使西方宰制東方的行為在受眾的“同意”甚至“擁護”下獲得了“合法性”。此時,塔奇曼所言的“新聞具有讓事件公之于眾的公共性特征”,在薩義德這里則是新聞讓意識形態(tài)“為人所知(known)”、讓政治力量可見。

根據薩義德的看法,文本的生產受控于政治操縱,并始終戴著權力的鐐銬作用于記者和受眾。從權力到新聞業(yè)再到“東方學”文本,是“道成肉身”的過程。媒體是國家政治運作的機構,是政治授予媒體表達權甚或指定表達方式,這種“授予”凌駕于媒體職業(yè)的專業(yè)性,進而剝奪媒體所再現的對象得以闡明自身的權力,使得真實的東方被掩蓋,媒體與政治的一體化特征得以闡明。

三、理解新聞建構的邏輯共識

若把社會建構理論視作理論圖示,它便具有“框架”效果,這使得塔奇曼和薩義德雖然從不同的切入點認識新聞,但二人對新聞記者、文本、權力的理解具有共通性,這一共通性可視為建構場域下新聞具有的普遍特征。

(一)記者:被“位置”限定的主體

如果說對現實的建構是作為主體的人來運作,那么社會建構理論所體現的“反身性”便是:人本身也是社會建構的產物?!蹲鲂侣劇氛撌隽诵侣勍ㄟ^哪些環(huán)節(jié)實現社會建構,呈現出新聞記者的工作日常,如記者為了實現新聞業(yè)要求的客觀性目標,會按照新聞發(fā)布時間篩選新聞,或引用專家用語等策略撰寫新聞。這意味著記者主體行為已被組織成功馴化,因而能生產出符合組織目的的內容;記者在建構的同時被建構,成為被安置于組織/權力系統(tǒng)中的某個“位置”并受其規(guī)約的主體。若以書中運用的現象學知識進行解讀,記者是生活世界中的社會行動者,在用“自然態(tài)度”(對世界已有經驗的默認)思考現實時,理解與闡釋范圍也被“自然態(tài)度”鎖定。此外,在舒茨的理解中,主體的身體在世界上所處的“位置”是“此在”,主體將以此為中心點來組織“在場”的環(huán)境(前后左右)和時空(過去將來)[21]。記者的意識、身體都被組織所構建,主體性的發(fā)揮始終受限于“位置”。

塔奇曼認為記者的角色被限定在組織的“位置”中,薩義德也持有相似的看法。??略凇蹲髡呤鞘裁础芬晃闹姓撌龅剑菏窃捳Z讓作者在言說,誰在說話不重要[22]。作者只是話語實踐位置中的主體,在話語給定的位置中發(fā)揮作用。當媒體被視作“東方學”話語生產機構時,媒體成為話語實踐的工具,新聞文本是為權力“說話”。記者作為書寫新聞文本的作者,是權力運作的手段,是話語擴散工具的工具,其主體性讓位于工具性。不過,薩義德并非直接否定記者的主體性,而是先肯定其擁有詮釋能力后,再通過論述詮釋的“信仰”特性,質疑記者的主體性。由于美國媒體的“信仰”具有“親美”屬性,使得美國的媒體有為美國服務的共識,此共識“塑造出新聞,決定什么是新聞以及它如何讓它成為新聞”[12](68),因此記者的詮釋思維也被框定,主體性的發(fā)揮受到限制。從??轮鲝埖脑捳Z決定論來看,話語/權力決定了包括記者在內的一切,記者的詮釋限制在話語給定的有限視域之內,生產為權力所用的知識,使得新聞媒體成為擴散、確證、固化“東方學”知識的有效武器。

(二)文本:語境化的產品

塔奇曼運用民族方法學中的“自反性”“指稱性”概念討論新聞[4](178),即主體在生成文本內容時,會對現實中的懸置結構與自身已有經歷進行調和,并加入自身的理解,賦予事件以意義,且文本因語境的變化會生成新含義。也即,從文本生成語境遷移到媒介語境時,新聞文本會受到生產者、媒介、技術等中介因素的影響,衍生出新的涵義。也就是說,新聞文本始終滲透著生產者所屬的社會情境以及自身所依附的媒介“語境”,經語境作用后,以“結果”的方式呈現,成為一種語境化的產品。

文本的語境包含生產、傳播、接納等多個方面,塔奇曼聚焦在文本的生產語境,而薩義德的新聞文本思想與??碌闹R考古學(研究話語得以產生的可能性條件)有一脈相承的關聯(lián),強調話語何以生成的情境,對語境的理解則涵蓋了文本的生產行為和傳播過程。首先,薩義德以“開端”與“現實性”文本觀質疑了文本生產時的純粹性?!伴_端”思想表明文本在出場時便含有意圖,意圖能框定主體的建構行為,如創(chuàng)造負面的“東方”形象;“現世性”特征強調文本存在的社會情境,“東方學”文本的“現世”是殖民主義語境,因而文本生產者會把殖民者的圖謀賦予文本,如使用“恐怖主義”話語界定伊斯蘭。其次,“理論的旅行”思想說明任一理論/觀念從一處旅行至另一處時會發(fā)生“在地化”變動,因為“它勢必要涉及不同于源點(point of origin)的表征和體制化進程”[14](400)?!皷|方學”話語的變遷即為例證:在拿破侖實施東方研究計劃之前,對東方的研究是對經驗的闡釋-依據現實抽象出理論,而拿破侖則是在預先設定的征服目的下講述東方-基于已有理論框架組織現實[6](103-104)。“東方學”成為權力意志的產物,有關“東方”的觀念因語境的差異而被重構。

由于塔奇曼和薩義德對語境的界定有所不同,二人對文本的認識程度也有所區(qū)別。塔奇曼論述了新聞文本的被生產過程,語境是此時此地的瞬時性觀念,這一語境下的新聞文本是現在進行時的取向,并未關聯(lián)結構。而薩義德所論述的語境包含歷史脈絡與現實社會,涉及權力結構沉潛至新聞文本的過程,他認識到了新聞文本的歷史性與結構性特征。

(三)建構:遮蔽權力的體現

塔奇曼曾引用史密斯的話語:“考察沒說什么和沒做什么要比考察說了什么或做了什么,更能分析出知識和意識形態(tài)之間的區(qū)別。她建議要檢查人們如何掩蓋真相的方式而不是揭示真相的方式?!盵4](171)關于建構的論證,對顯在的建構結果進行分析可當作直接路徑,揭露被隱沒的現實則可視為間接路徑。

塔奇曼認為,新聞的權力體現在記者的過濾行為上。記者對于維持國家合法性的認知會反映在新聞實踐中,會剔除事實的多面性,這種“能決定讓一個事件不予見報的權力,體現的就是新聞的權力”[4](159)。權力會作用于記者,記者僅凸顯符合政治目的的內容,通過框定事件的命名方式,控制對有關問題的爭論,阻塞受眾的多元認知,阻礙分析性的理解,也就阻塞了人們的質詢精神以及接近真理的道路[4](172)。故而,記者對現實的篩選過程一定程度上制約了人們認識事件全貌的可能,使得受眾僅接受到記者所呈現的事件的部分面貌,進一步,新聞在遮蔽的權力中實現了建構。

薩義德同樣關注到新聞媒體以遮蔽實現建構的權力運作方式?!秷蟮酪了固m》原名為Covering Islam,Covering 一詞表明新聞在報道的同時也在遮蔽。薩義德以文本的化約(reduce)行為展開說明。媒體對伊斯蘭的再現會為了國家的需要而化約,造成掩飾的多于揭露的,如影片《美國圣戰(zhàn)路》呈現了穆斯林策劃恐怖活動攻擊美國的內容,隱瞞了以色列在美國支持下曾攻擊黎巴嫩等地的歷史背景,使得美國觀眾對伊斯蘭教的憎恨導向穆斯林[12](99-101)?;s行為通過把無序、多元的現實抽象為有序、單一的主題/結論,限定了文本符號的意義。福柯認為,文本的書寫行為是對言說的阻礙,薩義德借用這一論點對文本的遮蔽性加以闡述:批評家在書寫時會受到現實和其他作家現成資料的干預,從而屏蔽某些寫作觀念,最終以對某些信息進行選擇性隔離而完成書寫,所留下的只是對未言說之物的緬懷[13](52-53)。這可理解為,文本會受到現實的決定性影響,僅展示出允許被呈現的一面,它始終是部分的,更多未被言說、無法言說的現實則被塵封。文本在生產時滲透進權力,甚或說,文本成為了權力本身。于是,建構本身即是遮蔽,遮蔽與建構互相實現、彼此“成就”。

四、薩義德對新聞建構論的創(chuàng)新

通過以上內容可發(fā)現,薩義德確證了塔奇曼的新聞建構思想。首先,薩義德曾論及塔奇曼、舒德森等人的媒體研究著作,認可已有研究中關于新聞是經過選擇的觀點[12](65)。從這一證據來看,薩義德承繼了塔奇曼的媒體建構論,當塔奇曼以新聞生產的過程視角指出新聞存在建構行為后,薩義德用媒體生成“東方學”框架作為結果,確證了新聞的 “建構性”。其次,塔奇曼闡明,在新聞記者將現實內容轉換為媒體語言的過程中,記者會對現實進行過濾,只突出“合目的性”的內容。這只能說明媒體文本內容與現實有所不同,尚無法證實媒體框架的存在,而薩義德則以“東方學”媒體框架確認這一點。再次,塔奇曼認為新聞的建構會使現狀合法化,薩義德則證明新聞所生產的“東方學”框架使西方殖民行為合法化,用經驗材料驗證了新聞的意識形態(tài)性。

綜合上述分析,通過薩義德對塔奇曼的新聞建構思想的推進,可以窺視出薩義德對新聞建構理論的創(chuàng)新之處。其一,薩義德將話語分析與新聞建構思想相結合,創(chuàng)新了新聞生產的研究方式。塔奇曼的新聞編輯室研究聚焦于主體的理解與主體間的互動,忽視了主體背后的權力關系、社會結構。如,他把記者視為組織中的職業(yè)身份,未說明記者把意識形態(tài)轉變?yōu)閭€體行為的主觀化過程,附屬于意識形態(tài)的階級地位、利益關聯(lián)、制度嵌入等屬性均未在記者角色中得到闡明。僅以觀點/理論(如“自然態(tài)度”)說明新聞融入了意識形態(tài),造成的結果是:新聞文本雖然被塔奇曼視為日常生活中的“知識”,但社會意識對知識生產的影響并不明晰;只關注文本生產的操作流程,新聞文本被“制度化、合法化”的內在肌理均被模糊。這也使得塔奇曼對新聞的認知是“避開了歷史分析,而是采取具體的邏輯分析,強調的是事件的偶然性而不是結構的必然性”[4](169),最終,得出新聞是社會現狀的再生產這一結論[4](194)。無論從理論框架、論述過程,還是從研究結果來看,塔奇曼并未體現出知識生產與社會現實、文化條件之間的關聯(lián),而此“關聯(lián)”才是知識社會學(社會建構論的來源)的核心要義。薩義德則為新聞圈定了一個具體的社會語境-西方殖民文化。在此設定下,記者的身份屬性表征了西方的霸權角色。記者雖然作為話語“陳述者”而出場,實則存在于話語之外,并以平臺的方式搭建起意識形態(tài)與新聞機構的互動,在制度慣性下,圍繞權力結構設定的殖民情境,開展“東方學話語”實踐。如,以標簽化命名、重復性生產、權威性確證等方式,凝聚并強化“東方學”話語的體制特征,使“東方學”成為一種專門知識甚或社會“真實”。此時,新聞文本已然躍遷為話語,新聞媒體的權力效應、政治色彩在記者與文本的互動中得到證實。

薩義德將話語與知識社會學相結合,對圍繞主體建構的新聞生產研究加以推進。這可視為一種對知識社會學的話語式研究,即SKAD(The Sociology of Knowledge Approach to Discourse),該理論通過對知識的社會生產、流通和轉化過程,論說知識以及話語的權力效應[23]。就此層面而言,將話語理論與社會建構理論相耦合,描摹符號秩序的制度化及其轉化過程[24],是薩義德的創(chuàng)新與突破所在,也是其開辟文本式的新聞建構觀的路徑所在。

其二,塔奇曼和薩義德對新聞的建構態(tài)度有鮮明的區(qū)分:前者以默認的態(tài)度接受,后者以身體力行的方式呼吁-采取抵抗行動,從實踐層面發(fā)揮了建構理論的功效。在塔奇曼的理解中,新聞是可以提供認知框架的知識,也是會阻礙探詢精神的意識形態(tài),在承認了知識與權力的一體化后,得出“新聞活動的結果是使現狀合法化”的結論[4](199)。這證實了新聞“是什么”,但并未回答“怎么樣”,塔奇曼的批判性目標止步于“新聞是對現實的建構”這一論點。而薩義德在看待權力問題時,呼吁采取行動、積極抵抗、改變現狀,不僅揭露了新聞的建構性質,而且指明了“新聞應該由誰來建構”。在倡導“批評”的人文主義思想之下,薩義德呼吁知識分子應向權勢說真話,重構一種“參與式的、合作式的、非強制的再現系統(tǒng)”[11](57),以防止霸權再現。這體現了新聞建構理論本身能夠發(fā)揮的作用。薩義德本人亦踐行其所倡議的行為,他雖然身處西方,但勇于披露西方的霸權行徑,并書寫《最后的天空:巴勒斯坦眾生相》等論著,呈現被媒體遮蔽的現實。然而,從文本的“現世性”思想出發(fā),悖論之處顯而易見。因為批評家也有“現世性”特征,并不能擺脫其身處的文化與社會,在論述所謂的“真相”時,無法確保由知識分子運作的再現行為不會產生“扭曲”。但總體而言,作為生存于西方的東方人薩義德,敢于把生存體驗融于研究,并對權勢加以撻伐,這是他具有現實關懷的體現。

結語

在現象學、解釋社會學、民族方法學的理論影響下,塔奇曼生成了具有主體性特征的新聞建構觀。在她看來,新聞價值層面的真實性在記者對客觀現實的解釋中被分解,具備政治性色彩的記者也賦有人文關懷,新聞媒體既為政治服務也為民眾發(fā)聲。薩義德借用福柯關于話語—權力的論述思考新聞,批判媒體生產“東方學”的行徑,持有以文本為中心的新聞建構思想。對他而言,新聞在權力的操控下沒有真實可言;媒體機構周旋于政治、資本的權力中,是權力的共謀者。不同的建構視點延展出的新聞認識論具有差異,當建構論成為一種敘事范式時,無論主體的還是文本的新聞建構,都處于思維定式中:組織牽制著記者,語境包裹著文本,壓制權力發(fā)揮著建構功能。通過比較研究,發(fā)現薩義德對塔奇曼點到為止的觀點加以推進:把“東方學”作為新聞框架存在的證據,說明西方的新聞的確發(fā)揮著建構作用-為西方帝國主義而效勞;將話語研究加入新聞的建構視野,勾勒出權力作用于新聞建構的痕跡,增強了新聞建構論的解釋力;借助新聞能夠定義現實的建構功能,呼吁知識分子重構現實,反擊權力的建構。

塔奇曼的主體新聞建構觀指出了記者發(fā)揮建構作用的邏輯,薩義德的文本建構觀意圖呼告:文本之外,絕不是空無一物,而是充斥著權力。薩義德掀開了權力借以文本的建構特征作用于新聞記者、媒體機構的層層面紗,呼吁并實踐著“以建構反建構”的目標。相比于以塔奇曼為代表的新聞組織視野下的建構研究,薩義德讓新聞建構論走得更遠,使其接軌國際政治、世界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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