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以“開心麻花”系列電影為代表的國產喜劇電影創(chuàng)建了獨特的敘事策略,用多重諷刺解構和黑色幽默的方式實現(xiàn)了對底層人物的現(xiàn)實觀照,包含了對大眾的教諭,以大量荒誕的錯認、戲擬和虛幻敘事等情節(jié)模式編排產生喜劇效果,作品主題對“喜劇+”類型雜糅的運用也拓展了喜劇電影的維度,形成了具有特色的敘事特征,為喜劇電影的發(fā)展提供了新的路徑。
關鍵詞:開心麻花;喜??;電影;敘事特征
近幾年,“開心麻花”系列電影在電影市場取得優(yōu)異成績,為國產喜劇電影營造了新的敘事模式。在喜劇中,嬉笑與詼諧的情感是一種美感[1]261,以《獨行月球》《夏洛特煩惱》《驢得水》等作品為代表的“開心麻花”系列電影正是以獨特的敘事策略發(fā)揮出喜劇的美感,在憑借聚焦于小人物的底層觀照、模式化的荒誕情節(jié)和類型雜糅的喜劇主題傳達喜劇效果的同時,體現(xiàn)了對社會現(xiàn)實的關注和對人生價值的思考。本文旨在分析“開心麻花”系列電影的喜劇敘事策略,解讀它作為國產喜劇電影在主旨、情節(jié)與類型上創(chuàng)造的新型喜劇模式,探究其內部的獨特喜劇機制和傳達出的人文關懷。
一、對喜劇人物的底層觀照
“開心麻花”系列電影通常將敘事視角聚焦于社會底層的小人物,通過對庸常小人物的關注進行對社會現(xiàn)實的諷刺和對人性的解構,透露出喜劇性底層敘事中的悲劇內核,最后通過喜劇主旨的升華實現(xiàn)道德教諭,在引人發(fā)笑的同時令人深思。
(一)諷刺與解構
“開心麻花”系列電影擅用諷刺和解構手段關注社會底層人物,“凡是有喜劇性的地方,一般都可以找到其中蘊含的兩種沖突的社會價值,喜劇性就建立在這兩個價值的沖突之上?!盵2]98諷刺作為喜劇的重要表現(xiàn)形式,揭露了社會與人性的丑惡與黑暗。同樣,解構作為喜劇的手段之一,用戲謔的方式暴露了人性與現(xiàn)實中的陰暗,帶來深沉思考。
1.對喜劇人物和社會現(xiàn)實的諷刺
“開心麻花”電影中的主人公大多是社會底層的小人物,既有可悲可憐之處也有著明顯的道德缺陷,影片對他們拙劣的行為進行了放大和諷刺。《夏洛特煩惱》中步入中年一事無成的夏洛是個虛榮、自私而懶惰的小市民形象,想憑借租來的西裝豪車與巨額隨禮在同學婚禮上出風頭,隨后被拆穿是個無所事事、依靠妻子打工度日的失敗者;《羞羞的鐵拳》中的拳擊手艾迪生被擊敗后失去信仰,渾渾噩噩地靠打假拳營利;《李茂扮太子》中的小捕快李茂有著市儈的特性,能力欠缺卻愛吹噓,為了圓謊荒謬地將家中客棧改為戲樓……眾多喜劇人物都有著乖訛消極的特性,因此成為喜劇所諷刺取笑的對象,使觀眾這一認識主體“一旦以體現(xiàn)社會行為準則的道德觀念來加以規(guī)范,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些喜劇人物的反道德的品性,并同時體驗到嫌惡甚至憎恨等道德情緒”[2]89,得以在優(yōu)越感中審查自身。
喜劇電影中的底層觀照還體現(xiàn)為對社會現(xiàn)實的諷刺,通常用幽默滑稽的方式展現(xiàn)社會生活中的荒唐亂象?!段骱缡惺赘弧分新淦堑耐醵圄~暴富后,眾人一改鄙夷態(tài)度爭先恐后地追隨,自詡清高的學者柳建南主動擔任園丁,被聘用的莊強感動地哭喊“當狗有什么不好”;《李茶的姑媽》刻畫了眾人使出各種手段追逐金錢的群像,人人都渴望與男扮女裝的富有“姑媽”結婚以獲得巨額財產;《李茂扮太子》中的小捕快排隊為官員送禮以求晉升,最終得意洋洋地成為官員家的看門狗;《一念天堂》則呈現(xiàn)了無處不在的社會亂象,“網紅”通過欺騙手段追名逐利,電信詐騙輕而易舉獲得巨額錢財,汽修店、飯店為了營利無視他人生命……喜劇電影中諸多指向社會現(xiàn)狀的情節(jié)諷刺了拜金主義與畸形的價值觀念,“所引發(fā)的笑不僅體現(xiàn)了發(fā)笑者或贊美或揶揄的道德好惡情感,也表明了發(fā)笑者對喜劇情境中所蘊含的社會道德準則的認識”[2]253,使喜劇笑點指向富有現(xiàn)實意義的層面。
2.對觀念和人性的解構
“開心麻花”系列電影中的喜劇效果暗含了“對規(guī)章的違犯,或是對秩序的破壞,或在于尊嚴的喪失”[3],其極強的“去中心化”諷刺指向了對秩序和傳統(tǒng)觀念的解構?!断穆逄責馈分惺殖帧盀槿藥煴怼闭凵鹊耐趵蠋煂嗌铣煽冏畈畹膶W生稱為“大傻子”和“二傻子”,并在多年后只能記住曾送過貴重禮物的學生名字,解構了大眾印象中的高尚教師形象;《驢得水》中的鄉(xiāng)村教師們?yōu)榱硕嗟靡环葙Y助將驢謊報為英語老師“呂得水”;《西虹市首富》中“光明信托基金會”的負責人卻被稱為“殷(陰)先生”和“賴先生”。不論是倫理認知還是傳統(tǒng)道德,所有莊重的觀念和秩序都在喜劇中得到解構,在諷刺性的笑中凸顯喜劇表達的懲罰意向。
更為深刻的是喜劇對人性的解構。面對權力的暴力,《驢得水》中人物性格的轉變揭露了人性的異化和扭曲:鐵骨錚錚的周鐵男成為跪地求饒的懦弱小人,銅匠一改淳樸面貌開展兇惡的報復和貪婪的索取,知識分子裴魁山變得奴顏媚骨,張一曼在尊嚴被踐踏后發(fā)瘋。喜劇的黑色意味彰顯了種種丑惡與滑稽,使人性的弱點昭然若揭,“它是‘喜劇,因為它的嘲弄對象既可笑又可憐。它帶‘黑色,因為可笑之中有痛苦、張皇,有恐怖、絕望。與其說是對對象的譏諷,不如說是對自身的嘲笑?!盵2]194對人性的赤裸裸的解構使喜劇在表現(xiàn)、剖析、嘲弄惡的同時沉積著善的力量,成為“審美主體本質力量的形象體現(xiàn)”[2]81。
(二)底層敘事的悲劇內核
如柏拉圖所言,喜劇給人的感覺是“悲喜交集”[4]。而“開心麻花”喜劇電影的通常故事模式是在小人物的敘事中注入悲劇內核,使電影在達到喜劇效果的同時流露出黑色幽默的意味。
“從精神實質看,與其把荒誕派和黑色幽默理解為喜劇,不如冠之以‘悲喜劇更為恰當些。它引起的效笑既體現(xiàn)了一點喜劇的精神,但更多的是體現(xiàn)著悲劇的精神……其中的受害者不僅可笑,更多的是可憐?!盵2]184《夏洛特煩惱》里的夏洛一事無成而受盡嘲諷,只能在穿越回昔日的夢境中靠剽竊才華得到財富名利,醒悟后回到現(xiàn)實重新過著貧窮庸常的日子;《這個殺手不太冷靜》中懷揣著演員夢想的魏成功整日在各個劇組跑龍?zhí)?,不辭勞苦又受盡欺辱,最后被利用扮演殺手而不自知,以為自己真正拿到了主角角色,無比賣力的“演技”發(fā)揮實現(xiàn)了喜劇效果,但背后掩藏著底層人物為實現(xiàn)夢想而荒唐努力的巨大悲哀?!伴_心麻花”系列電影中具有顯著“黑色”性質的喜劇是《一念天堂》,在小人物的掙扎中表現(xiàn)了憤怒的抗議與頹唐的絕望,擅長“以騙制騙”的都市行俠沈默用變化多端的面具包裹著自己,見慣了社會黑暗丑惡的他不敢也來不及接受馬小麗善良單純的愛,只能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匆匆赴死。影片中各種喜劇巧合的設置又為作品增添了更強的悲涼荒誕意味:老人的碰瓷反倒挽救了杜宇性命,日本殺手買到假藥導致殺人計劃失敗……社會上人們司空見慣的亂象帶來了沉重的幽默感,也為喜劇的底層敘事注入了荒誕的悲劇內核?!八^‘黑色,其實就是包容在喜劇性之中的悲劇性,融合在喜劇感之中的悲劇感?!盵2]195
(三)升華與教諭
朱光潛先生曾言:“笑是一種社會的活動,諷刺譏嘲的用意大半都是以游戲的口吻進改正的警告?!盵1]266“開心麻花”系列電影往往在達成喜劇效果后進行情節(jié)反轉,使作品意義得到升華并產生教育和規(guī)勸意義。
《獨行月球》中獨孤月在月球空間站完成了種種挑戰(zhàn)后獲得了重返地球的機會,在觀眾松弛下來給以期待時,情節(jié)進入緊張的反轉,小行星即將撞向地球,危急關頭獨孤月決定犧牲自己去改變隕石的軌跡,這一結局使主角獨孤月從一個不起眼的“中間人”變成了拯救地球的英雄,喜劇內容因而得到升華,滑稽也在情節(jié)反轉中過渡為崇高;《西虹市首富》在結尾向王多魚拋出人性的考驗:選擇三百億,或者夏竹的生命,最終王多魚救了夏竹作出正確選擇,通過考驗繼承了財產,正因“由喜劇引起的知性認識主要與喚醒主體的道德感有關”[2]184,主人公的抉擇具有了道德教諭的意味;《夏洛特煩惱》的結尾則更具有規(guī)勸意義,回到現(xiàn)實世界中的夏洛有了直面生活的態(tài)度,懂得了珍惜妻子的愛和付出;《這個殺手不太冷靜》則更多傳達出勵志意味,小演員魏成功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經歷重重險阻后終于獲得了自己的角色,得出成功只比“未成功”多堅持了一次的感悟。“一方面,喜劇笑通過向欣賞者提供社會鏡子而增強了他的客觀自我意識;另一方面,喜劇笑通過發(fā)揮社會賞罰功能而培養(yǎng)個體的社會價值觀念,學會社會的行為規(guī)范?!盵2]236喜劇在笑和情節(jié)反轉中發(fā)揮著勸懲教諭作用。
二、荒誕的喜劇情節(jié)模式
“開心麻花”系列電影遵循著喜劇的規(guī)律,其中錯認互換、戲擬和虛幻敘事等荒誕的情節(jié)設置已經形成敘事模式,在實現(xiàn)喜劇效果的同時展現(xiàn)了“開心麻花”喜劇電影獨特的敘事魅力。
(一)錯認互換模式
錯認與互換是喜劇最常見的敘事模式之一,在“開心麻花”系列電影中較為常見的是性別或身份的互換錯認,為喜劇情境增添了更多的荒誕性,所產生的一系列誤會是喜劇致笑的原因。
性別的錯認和互換是喜劇電影中經常出現(xiàn)的敘事模式?!缎咝叩蔫F拳》圍繞男女主角性別職業(yè)等互換的多重錯位基礎上展開敘事,兩個角色互換后塑造了男性的女性化與女性的男性化,喜劇效果集中于社會生活中所產生的一系列矛盾對抗,最終二人在形成共同的價值目標后實現(xiàn)身份的認同與和解;《李茶的姑媽》的核心情節(jié)模式在于性別的錯認,小職員黃滄海陰差陽錯被眾人當作富有的姑媽,迫不得已開始男扮女裝,意外獲得了尊崇的社會地位,一人分飾兩角的反差在緊張感中產生喜劇性,也使眾人的貪婪面目在錯認的荒誕鬧劇中展露無遺。同樣,相差懸殊的身份之間的錯認和互換也是使喜劇致笑的情節(jié)模式。《李茂扮太子》講述了小捕快與太子因長相相似而進行的身份互換,迥異的生活環(huán)境和行為舉止使喜劇感得以產生;《這個殺手不太冷靜》則是黑幫眾人對演員魏成功殺手身份的錯認,一方面,眾人對殺手身份表現(xiàn)出恐懼忌憚,另一方面,不知情的小演員極盡夸張地沉浸在扮演殺手的世界中,喜劇效果由此在錯認中產生??偟貋砜?,“喜劇的本質在于故作錯誤的認同,把相似性誤作同一性”[2]77,性別和身份的互換錯認使電影在固定的敘事模式中發(fā)揮出荒誕的喜劇性。
(二)戲擬模式
戲擬是互文的表現(xiàn)形式之一,它以轉換或扭曲的方式使另一文本在文本中出現(xiàn),這種轉換和變形在一定程度上能夠產生滑稽感,因而也是應用在喜劇中的表現(xiàn)手法?!伴_心麻花”系列電影的戲擬模式豐富多樣,可以分為對經典電影的戲擬、系列電影之間的戲擬和對崇高的解構式戲擬。
對經典電影進行戲擬是“開心麻花”系列喜劇的常用手段?!丢毿性虑颉纷鳛榫哂锌苹迷氐南矂驍M了大量科幻經典電影,例如獨孤月在月球滯留時遇到寫著“宇宙最后的人類”的黑色石碑,這是對經典科幻片《2001科幻漫游》的戲擬,獨孤月夢到袋鼠開口說話,提到“在浩瀚宇宙,沒人聽得見你的尖叫”,這句臺詞是對科幻片《異形》的戲擬,袋鼠拉車飛躍隕石坑的畫面則戲擬了電影《E.T.外星人》;《西虹市首富》中的足球比賽情節(jié)戲擬了周星馳的喜劇電影《少林足球》;《這個殺手不太冷靜》中魏成功抱著白貓前去與意大利黑幫談判,但狼狽地看著白貓跑掉,這一情節(jié)戲擬了電影《教父》開場時老教父與白貓的造型,而魏成功以為自己獲得了演主角的機會無比欣喜地在雨中跳舞的情節(jié)則戲擬了美國歌舞電影《雨中曲》……“戲擬是對原文進行轉換,要么以漫畫的形式反映原文,要么挪用原文。無論對原文是轉換還是扭曲,它都表現(xiàn)出和原有文學之間的直接關系。”[5]41“開心麻花”系列電影在對經典電影相關元素的引用中使多個文本保持著有機的聯(lián)系,并在反差中實現(xiàn)喜劇效果。
“開心麻花”系列電影之間形成的戲擬是其富有特色的喜劇敘事手法,使得眾多本具有獨立故事情節(jié)的電影得以通過情節(jié)線索和人物而有所交集,在使觀眾產生熟悉感的同時滿足商業(yè)營銷的需求。《獨行月球》中進行全球直播的解說員喊道“不要下落,因為下落特煩惱”,用文字的諧音指向了另一部喜劇《夏洛特煩惱》;《夏洛特煩惱》通過醫(yī)院、車站和車牌等反復強調故事發(fā)生的地點是“西虹市”,與電影《西虹市首富》產生了聯(lián)系;《西虹市首富》則在全城的俯瞰鏡頭中出現(xiàn)了名為“冬梅大橋”的建筑,呼應了《夏洛特煩惱》中的人物“馬冬梅”;《羞羞的鐵拳》中則出現(xiàn)了《夏洛特煩惱》里的人物袁華和秋雅,并延續(xù)了原電影中袁華出海打漁的情節(jié)。如巴赫金所言:“重復使用已有的言語和模式會產生超碼效果,戲擬的文本版本就是被加入了復碼的文學形式?!盵5]11“開心麻花”系列電影內部之間的戲擬使各個作品之間相互關聯(lián),令觀眾迅速進入熟悉的喜劇情境中,在快速“造梗”的基礎上促進了喜劇話語的流動性,使自身打造的喜劇IP在戲擬產生的衍射效果中為觀眾留下更深印象。
喜劇可以調侃、解構和模仿崇高,“開心麻花”系列電影對崇高的消解表現(xiàn)為解構式的戲擬,在這樣的戲擬中重構歷史與現(xiàn)實,形成極具喜劇效果的反差?!丢毿性虑颉分斜粶舻莫毠略略谠虑蚧鍟r意外擦掉了阿姆斯特朗登月時留下的腳印,而阿姆斯特朗的名言“自己的一小步,人類的一大步”也在影片中成為標語;獨孤月依靠袋鼠拉車追逐太陽能源的情節(jié)又戲擬了傳統(tǒng)神話夸父逐日;《李茂扮太子》的片名是古典名著《三俠五義》中的經典故事“貍貓換太子”的諧音。熱奈特有言:“戲擬的目的,或是出于玩味和逆反,或是出于欣賞。”[5]17眾多對崇高的戲擬消解了嚴肅的神圣感,從荒謬悖理中產生了具有強烈反差的新奇感,從而具備喜劇性。
(三)虛幻敘事
“開心麻花”系列電影慣用的虛幻敘事包括白日夢的敘事模式、極度夸張和數(shù)字角色的添加,令喜劇故事的展開不受情境的束縛,增添了更多的荒誕性。
“喜劇情境以詭異莫測,變化多端,荒謬背理,乖訛怪誕為最大特點?!盵2]86傳統(tǒng)的白日夢模式完全貼合了喜劇特性,使情節(jié)得以在荒誕的情境下展開。《夏洛特煩惱》中的底層人物夏洛在夢境中改變了人生,他回到過去娶了學生時期愛而不得的人,憑借剽竊的才華名利雙收,得到了身邊人的尊崇,等到真正明白自己所追求的并非這些時,發(fā)現(xiàn)所有所得只是大夢一場;《獨行月球》中的獨孤月自始至終沉浸在暗戀馬藍星的愛情白日夢之中,這場夢境指引著他作出的每一個選擇,從甘于成為“月盾”計劃的維修工到因沉浸于愛情想象而被滯留于月球,從支撐其在月球孤獨地生存再到因大義而犧牲和隕石一同變成光環(huán)守護地球,主角所有或滑稽或新奇或崇高的行為都是孤獨的愛情白日夢的產物;《這個殺手不太冷靜》中的演員魏成功則是沾沾自喜于成為主角的白日夢中,實則是被導演哄騙假冒真正的殺手,面對著真正的槍林彈雨,他以夸張的演技沉浸于完美的表演中,最強烈的喜劇效果也恰恰來自這充滿著悲哀的白日夢。
喜劇電影中極度夸張的荒誕情節(jié)使得敘事具備了虛幻的成分?!兑荒钐焯谩分醒菁几叱纳蚰┧笥诓煌纳鐣鼍?,欺詐不同行業(yè)的利欲熏心者,因為“最好的表演就是了無痕跡”,他扮演的角色在每一刻不停切換,也以表演的方式延續(xù)著生命,扮演別人成為他的使命和生存方式,在彰顯哲理的同時體現(xiàn)了極強的荒誕感;《溫暖的抱抱》在開場描述了主角鮑抱一家難以融入社會生活的嚴重潔癖和強迫癥,“喜劇矛盾往往都源自人物與環(huán)境的不協(xié)調……喜劇性人物都必然在特定的情境中表現(xiàn)出與環(huán)境的格格不入?!盵2]239通過人物戴頭套睡覺、用圓規(guī)量餃子皮和拒絕任何身體接觸等極度夸張的荒謬情節(jié)實現(xiàn)喜劇效果。
數(shù)字角色的添加是“開心麻花”喜劇電影的自我突破,使虛幻敘事的色彩更加濃厚?!丢毿性虑颉分械臄?shù)字角色金剛鼠是真人演員與數(shù)字視覺技術的聯(lián)合呈現(xiàn),被賦予了貪吃、暴躁和頑皮等特性。正因“任何的喜劇情境在切入心靈之際,都必然以其新奇為特點……對心靈而言,新奇是調動一切心理機能的驅動器”[2]144,數(shù)字角色自身具備的新奇特征和與主角進行的情感互動使得觀眾融入了喜劇情境,在虛擬敘事中產生了滑稽感和悲壯感,使喜劇具備更強的情感張力。
三、“喜劇+”主題的類型雜糅
“開心麻花”系列電影一直進行著“喜劇+”主題的嘗試,將各種類型的元素與喜劇進行雜糅,以尋求喜劇的更多可能性。
首先,《獨行月球》展現(xiàn)了喜劇與科幻主題的雜糅,從龐大的月球月盾基地的空間設定和頗具視覺沖擊力的隕石雨即可看出,但對喜劇主題的偏重和邏輯鏈的欠缺也使影片具有科學思維薄弱的漏洞。無論如何,嚴肅的科幻主題與喜劇主題的雜糅嘗試拓展了“開心麻花”喜劇電影的維度。其次,《夏洛特煩惱》集中展現(xiàn)了喜劇與校園懷舊主題的雜糅,隨著場景切回到1997年,諸如動畫《圣斗士星矢》、歌曲《相約九八》和臺式電腦等眾多懷舊元素層出不迭,它們共同建構了電影的時空感并聯(lián)結了敘事走向,使得喜劇的呈現(xiàn)更加豐滿。最后,“開心麻花”電影也進行了喜劇與競技體育主題的雜糅,《西虹市首富》中的足球賽事為電影增加了看點,是推進敘事的重要情節(jié);《羞羞的鐵拳》則用喜劇的手法敘述了一個拳擊手的奇幻經歷,其中的拳擊擂臺情節(jié)是貫穿整個電影的核心,競技體育主題的雜糅為影片增添了燃點。總地來看,“開心麻花”系列電影對類型雜糅的多種嘗試拓展了喜劇的維度,為國產喜劇電影不斷開辟著新的思路。
四、結語
憑借對社會底層現(xiàn)實的敏銳體察,對諷刺、解構和戲擬手法的巧妙運用以及“喜劇+”類型雜糅的多種嘗試,“開心麻花”系列電影不僅在商業(yè)上取得巨大成功,也在藝術上形成了自身的喜劇敘事特色,雖然仍有薄弱環(huán)節(jié)和為人詬病之處,但不可否認,它在國產喜劇電影史上占據著重要地位,“開心麻花”的喜劇敘事模式也影響著國產喜劇的發(fā)展,它開辟了一條符合大眾審美期待的喜劇道路,為國產喜劇電影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創(chuàng)作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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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馬雪純,江蘇師范大學文學院文藝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