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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張籍與白居易的交往始末

2023-10-29 13:25陳尚君
文史知識 2023年10期
關(guān)鍵詞:張籍韓愈白居易

陳尚君

編者按:白居易,字樂天,號香山居士,活躍于中唐時期,晚年定居洛陽。白居易與元稹共同倡導(dǎo)新樂府運動,世稱“元白”,與劉禹錫并稱“劉白”。大部分讀者最早認識白居易是因為“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繼而讀到“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白居易的詩有很多,故事也有很多,本期誠邀多位作者講述白居易身邊的友人、愛人和他寫詩的故事,以饗讀者。

一般讀過文學史的讀者,都知道張籍、王建是元白新樂府運動的羽翼,似乎彼此有共同的文學主張與密切的交往。其實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都有特別的過程,就張籍來說,他一生交往最密切的是韓愈,可以說是道義相勉,生死不隔。白居易則認識很晚。就年紀說,白居易較他小好幾歲;就科第說,他登進士第還比白居易早一年;但就元和初年的詩名和官位來說,在他盤桓下僚之際,白居易遠遠超越了他。不過張籍不是意氣用事的人,白居易表彰他的詩,他也很受用。他們結(jié)交雖晚,但維持了二十多年的友誼,可一一敘來。

一 白居易《讀張籍古樂府》解讀

白居易作《讀張籍古樂府》:“張君何為者?業(yè)文三十春。尤工樂府詩,舉代少其倫。為詩意如何?六義互鋪陳。風雅比興外,未嘗著空文。讀君《學仙詩》,可諷放佚君。讀君《董公詩》,可誨貪暴臣。讀君《商女詩》,可感悍婦仁。讀君《勤齊詩》,可勸薄夫敦。上可裨教化,舒之濟萬民。下可理情性,卷之善一身。始從青衿歲,迨此白發(fā)新。日夜秉筆吟,心苦力亦勤。時無采詩官,委棄如泥塵。恐君百歲后,滅沒人不聞。愿藏中秘書,百代不湮淪。愿播內(nèi)樂府,時得聞至尊。言者志之苗,行者文之根。所以讀君詩,亦知君為人。如何欲五十,官小身賤貧。病眼街西住,無人行到門。”今人徐禮節(jié)、余恕誠纂《張籍集系年校注》附《張籍譜略》,定張籍生于代宗大歷元年(766),較前人一般所見早三四年,各細節(jié)尚無大的違格,不妨從之。此詩云“如何欲五十,官小身賤貧”,即作于元和九年(814)白守母喪服闋,歸京任太子左贊善大夫時。估計白守服多暇,得以充分閱讀張籍前此所示的作品,并給以極高的評價。認為“舉代少其倫”,其實包含自己是張真正知己的意思。說“六義互鋪陳。風雅比興外,未嘗著空文”,贊譽張詩符合儒家入世精神,承續(xù)了《詩經(jīng)》以來風雅比興的精神。他說張詩有益教化,可以寬濟萬民,可是當代人并不特別重視,因此他強烈呼吁,應(yīng)該讓張詩收入中秘,俾便萬代流傳,應(yīng)該播奏管弦,讓皇帝可以聽到。他為張籍的當代遭際感到強烈不滿,似又無可奈何。

白居易此詩的精神,與他在《新樂府序》《與元九書》中的精神一致,各家文學史頗樂于引用。就他所舉四篇詩而言,則與他與元稹、李紳倡導(dǎo)的“即事名篇”的新樂府差別很大,對今日為各家稱道的張籍樂府詩似乎也有很大不同。他所稱四首詩,二存二佚。其中《董公詩》作于貞元十四年(798),即張籍從江南至汴州求解進士,因韓愈而得知宣武節(jié)度使董晉之為政,作詩頌之。詩是五言古詩,較長,不能全錄。他寫董晉在汴州亂后挺身入城,稱“東方有艱難,公乃出臨戎。單車入危城,慈惠安群兇。公謂其黨言,汝材甚驍雄。為我?guī)は率?,出入衛(wèi)我躬。汝息為我子,汝親我為翁。眾皆相顧泣,無不和且恭”。所謂威惠并施,使亂軍折服,寫出董之干練果決。再寫其自奉儉薄,寬仁待民:“公衣無文采,公食少肥濃。所憂在萬人,人實我寧空。輕刑寬其政,薄賦弛租庸。四郡三十城,不知歲饑兇?!卑拙右渍J為此詩“可誨貪暴臣”,是為循吏的典范。而《學仙詩》則譏諷那些以長壽升仙為目標的修道者:“藥成既服食,計日乘鸞凰。虛空無靈應(yīng),終歲安所望。勤勞不能成,疑慮積心腸。虛羸生疾疢,壽命多夭傷。身歿懼人見,夜埋山谷傍?!毙牧ω斄棻M,修道無成,反而加速了疾病與死亡。此詩不知作于何時,也不詳具體所指,白居易認為“可諷放佚君”,似乎夸大了其具體所指?!渡膛姟贰肚邶R詩》兩篇不存,前者日本所存《白氏文集抄》作《高母詩》,姚合《贈張籍太?!酚小懊罱^《江南曲》,凄涼《愍女詩》”句,疑“商女”當作“高女”,即李翱《高愍女碑》所述建中間(780—783)高彥昭以濮陽歸朝廷,其妻女被殺之事。李翱說自己是在汴州聽韓愈所說,張詩也當作于同時。無論“高女”“高母”“愍女”,所指為同一事?!肚邶R詩》本事不詳,白居易認為“可勸薄夫敦”,也為表彰節(jié)烈之詩。以上分析是欲說明,白居易所表彰的張籍古樂府,并非是他那些用舊題樂府反映現(xiàn)實的作品,而是他寫重大社會問題的古體詩,近乎白的《秦中吟》。就此言,張、白皆致力樂府詩寫作,精神相通,體式則大不相同。

二 白居易與張籍結(jié)交的初期階段

白居易出生于大歷七年,比張籍年輕許多。他的早年奔波,也頗多辛酸。他在貞元十六年進士及第,也快三十歲了。張籍初入科場時已經(jīng)三十四歲,在汴州獲得韓愈的首薦,省試更得中書舍人高郢的青睞,一舉登第,很屬意外,比白居易還早一年。唐人一般禮部及第,是獲得做官的資格,至于選派何官,還要經(jīng)過吏部的銓選。白居易在貞元十八年試書判拔萃科及第,不久授秘書省校書郎。到憲宗元和元年,復(fù)舉才識兼茂、明于體用科,得授盩厔尉。其間寫出名篇《長恨歌》,才名聳動天下。三年,授翰林學士,更以《新樂府五十首》名重一時。相比起來,先一年登第的張籍的處境則曲折艱困得多。他登第當年返鄉(xiāng),不久就逢家喪,居守三年。服除后可能曾入涇州軍幕,尋居長安郊外待選,又過了三四年。這時可能有東平帥李師道邀請他入幕,他也知李師道與朝廷多違逆,不去,據(jù)說作《節(jié)婦吟》以謝之。這是張籍最有名的作品,寫作時間與背景都有許多討論,很難下結(jié)論。直到元和元年初,他方得選為正九品上的太常寺太祝。其間韓愈一直以他為知己,但自己也經(jīng)歷了議事觸禍、南貶陽山的曲折,有心吹噓,無力幫忙。

張籍認識白居易,可能始于元和初。最早的記錄,張籍有《寄白學士》:“自掌天書見客稀,縱因休沐鎖雙扉。幾回扶病欲相訪,知向禁中歸未歸?”可能作于元和四年,即白居易入翰林院之次年。唐代翰林院在大明宮內(nèi)禁,學士日夜輪值,平日也或留宿禁中。張籍似乎有過往訪不遇的經(jīng)歷,因為詩相約,希望有機會見面,身體偶恙,更希望有準信見告。語氣稍卑微,地位使之然也。白居易《答張籍因以代書》:“憐君馬瘦衣裘薄,許到街(宋本作“江”,據(jù)金澤本改)東訪鄙夫。今日正閑天又暖,可能扶病暫來無?”是得信后立即回復(fù),今天在家有閑,天氣也和暖宜人,你身體不好,能暫來一敘否?他可憐張籍“馬瘦衣裘薄”,生存狀況不好,有同情,但僅表示歡迎你來,并無移駕往訪的意思,可見相知尚淺。

次年秋,張籍作《病中寄白學士拾遺》:“秋亭病客眠,庭樹滿枝蟬。涼風繞砌起,斜影入床前。梨晚漸紅墜,菊寒無黃鮮。倦游寂寞日,感嘆蹉跎年。塵歡久消委,華念獨迎延。自寓城闕下,識君弟事焉。君為天子識,我方沉病纏。無因會同語,悄悄中懷煎?!痹妼懪P病期間庭院之景色,有人生寂寞、年華蹉跎之感慨。其間“塵歡久消委,華念獨迎延”是對上次往訪白居易,受到禮遇的追述。“自寓城闕下,識君弟事焉”兩句,是說任太祝居長安后,就對白居易以兄弟相期?,F(xiàn)在榮衰懸隔,內(nèi)心充滿煎熬,欲見面傾訴而無緣。這里,仍看到張籍對白的期望,也含無聊欲訴之情懷。

白居易作《酬張?zhí)娗锱P病見寄》:“高才淹禮寺,短羽翔禁林。西街居處遠,北闕官曹深。君病不來訪,我忙難往尋。差池(金澤本作“跎”)終日別,寥落經(jīng)年心。露濕綠蕪地,月寒紅樹陰。況茲獨愁夕,聞彼相思吟。上嘆言笑阻,下嗟時歲侵。容衰曉窗鏡,思苦秋弦琴。一章錦繡段,八韻瓊瑤音。何以報珍重?慚無雙南金。”雖然仍含生分,各以官職相稱,姿態(tài)已經(jīng)有很大改變,即你以高才沉淪下僚,我以弱羽得居禁林,雖然仍稱居處較遠,官守職重而忙碌,難以往訪,但表達了較珍重的關(guān)心。

以上兩組唱和,是白居易任學士期間與張籍來往之作。認識,但還沒有成為摯友。

元和六年,白居易因居母憂而退居故里,至九年方出為太子右贊善大夫,職務(wù)從近臣變成了閑職。其間他與張籍的關(guān)系也有了根本改變。對張的稱呼,也改為張十八,這是表示親近。其間白居易存三首贈張詩。一首是《酬張十八訪宿見贈》:“昔我為近臣,君常稀到門。今我官職冷,唯君來往頻。我受狷介性,立為頑拙身。平生雖寡合,合即無緇磷。況君秉高義,富貴視如云。五侯三相家,眼冷不見君。問其所與游,獨言韓舍人。其次即及我,我愧非其倫。胡為謬相愛,歲晩逾勤勤。落然頹檐下,一話夜達晨。床單食味薄,亦不嫌我貧。日高上馬去,相顧猶逡巡。長安久無雨,日赤風昏昏。憐君將病眼,為我犯埃塵。遠從延康里,來訪曲江濱。所重君子道,不獨愧相親。”所謂冷暖見交情,白居易體會到了。以前為學士,世所觀瞻,白說你來得少,如前述,白對張有些冷落?,F(xiàn)在守閑官,來往者少了,只有張籍不嫌不棄,也不在乎兩家居處遙遠,頻繁來看望,且病眼嚴重,冒著風塵,怎不令白居易感動。白居易感慨高官時忽略張籍,問張籍有哪些朋友,這時韓愈知制誥,與張關(guān)系最好。張籍說與白居易關(guān)系僅次于韓愈,這讓白有些感到羞慚。由于路遠,就宿在白家,因此而徹夜長談,因此而相知更深。

《寄張十八》:“饑止一簟食,渴止一壺漿。出入止一馬,寢興止一床。此外皆長物,于我有若亡。胡然不知足,名利心遑遑。念茲彌懶放,積習遂為常。經(jīng)旬不出門,竟日不下堂。同病者張生,貧僻住延康。慵中每相憶,此意未能忘。迢迢青槐街,相去八九坊。秋來未相見,應(yīng)有新詩章。早晩來同宿,天氣轉(zhuǎn)清涼?!贝嗽姂?yīng)作于前詩之前。前半段寫自己,其實人生需求很簡單,饑有食,渴飲水,出有馬,臥有床,也就夠了。其他都是長(音zhàng)物,也就是身外之物,也反省自己以往名利之心太重了。所謂一冷一熱見交態(tài),他更感到張籍友誼的可貴。經(jīng)常念及我,與自己興趣相投,一個懶放,一個貧病,那就帶著你的新詩,到我家住幾天。張籍當然樂于成行。

白居易還有一首《重到城七絕句·張十八》:“諫垣幾見遷遺補,憲府頻聞轉(zhuǎn)殿監(jiān)。獨有詠詩張?zhí)?,十年不改舊官銜。”這是為張籍寫的抗議書。朝中每天都有官員除授,從諫院遷官的有拾遺、補闕,御史也常轉(zhuǎn)任殿中監(jiān),為什么寫詩的張?zhí)?,就十年不改官,憑什么這樣欺負人?。‰m然幫不上忙,發(fā)點聲音也是必須的。

就在這期間,白居易寫下《讀張籍古樂府》,大聲鼓吹張籍詩得風雅正傳,應(yīng)該為君主所知,足可代表當代精神。張、白交誼,因此而登上新的臺階。

三 各自經(jīng)歷人生的悲歡榮退

就在白居易為張籍詩歌努力鼓吹之際,長安發(fā)生一件大事,叛鎮(zhèn)派刺客入京,于元和十年六月三日凌晨,伏擊殺死主張平叛的宰相武元衡,重傷御史中丞裴度。朝野大嘩,白居易出于義憤,上書要求追查元兇,卻遭到越職言事的指控,更被誣以對母不孝的罪名,出貶為江州司馬。這是白居易人生的重大挫折,他的政治熱情受到很大挫傷,也因此對立身方式加以重新思考。

不知為什么,視白居易為知己的張籍,其間并沒有留下相關(guān)的詩歌。如果說張籍詩有缺失,但白居易存詩中也看不到應(yīng)答之跡。白居易在江州作《與元九書》,說“張籍五十,未離一太?!?,看來也沒有什么意外的事端。

五十歲還是九品太祝,張籍前途似乎很不樂觀,但武元衡被刺后,裴度入相,裴度又最信任韓愈,這一意外也改變了張籍的仕途。

元和十一年,張籍終于轉(zhuǎn)任從六品上的國子助教,其間白居易在遠方,僅與韓愈有較多來往。不久,又任正六品上的廣文博士。在這期間,韓愈隨裴度參與平定淮西之役,任行軍司馬,因功授刑部侍郎。白居易在江州三年,改任忠州刺史。韓愈經(jīng)過南貶潮州,量移袁州,十五年九月還朝任國子祭酒,十一月到京,立即推薦剛?cè)蚊貢刹痪玫膹埣疄檎迤飞系膰颖O(jiān)博士。因為這一職位,張籍終于得緣參與朝會。其時白居易也得還朝,任主客郎中、知制誥。其間發(fā)生一件有趣的故事。以宰相出任河?xùn)|節(jié)度使的裴度,聽聞張籍升官,給他送來一匹名馬,張籍作詩感謝,裴度酬和,一時詩人紛紛唱和,所有人都很歡快。詳見拙文《危事經(jīng)非一 浮榮得是空—一代名臣裴度的人生感悟與詩歌情懷》(《文史知識》2020年第8期),可參看。

穆宗長慶元年(821),張籍與韓愈、白居易都在京城。張籍由延康坊遷居靖安坊,與韓愈為鄰居。白居易也購入新昌坊新居,作《新昌新居書事四十韻因寄元郎中張博士》,將自己遷入新居的喜悅,與最好的朋友元稹、張籍分享。詩太長,僅錄最后一節(jié):“博士官猶冷,郎中病已痊。多同僻處住,久結(jié)靜中緣。緩步攜筇杖,徐吟展蜀箋。老宜閑語話,悶憶好詩篇。蠻榼來方瀉,蒙茶到始煎。無辭數(shù)相見,鬢發(fā)各蒼然。”這一年白居易五十歲,元稹四十三歲,張籍五十六歲,都不年輕了。元、白皆經(jīng)歷了長期貶外,張籍也終于擺脫窮困的處境,一切皆有所改善。白居易真誠相約,有便隨時可以過來坐坐,好茶招待,更期待珍惜時光,談詩論詩。最后兩句值得玩味,頭發(fā)都白了,彼此珍重,不必介意見面頻繁。

不久,白居易遷中書舍人,張籍作《寄白二十二舍人》:“早知內(nèi)詔過先輩,蹭蹬江南百事疏。湓浦城中為上佐,爐峰寺后著幽居。偏依仙法多求藥,長共僧游不讀書。三省比來名望重,肯容君去樂樵漁?!碧拼院擦謱W士草內(nèi)制,即以皇帝名義頒發(fā)的詔書,中書舍人掌外制,起草中書門下官職除授為主的制敕。白居易早在元和初已為學士,有足夠的資歷。中間“蹭蹬江南”,求藥是說修道,僧游是說問禪,都作出世之想。張籍坦白相告,你在三省之中,名德素重,朝廷正要倚重于你,怎么會讓你作閑適之想,與樵漁為伍?

其間白居易作《曲江獨行招張十八》:“曲江新歲后,冰與水相和。南岸猶殘雪,東風未有波。偶游身獨自,相憶意如何。莫待春深去,花時鞍馬多?!边@是初春相招,覺得新年不久的曲江寒意未退,景色宜人,偶游有感,招張同游。張籍當然響應(yīng),作《酬白二十二舍人早春曲江見招》:“曲江冰欲盡,風日已恬和。柳色看猶淺,泉聲覺漸多。紫蒲生濕岸,青鴨戲新波。仙掖高情客,相招共一過?!蓖瑯訉懘撼蹙吧浅鲇谙胂?,感謝白居易的高情相招,至于去了沒有,則不得而知。

不久,因韓愈推薦,張籍受任為水部員外郎,白居易適逢草制,《張籍可水部員外郎制》極肆表彰:“文教興則儒行顯,王澤流則歌詩作。若上以張教流澤為意,則服儒業(yè)詩者,宜稍進之。頃籍自校秘文而訓(xùn)國胄,今又覆名揣稱,以水曹郎處焉。前年以來,凡歷文雅之選三矣,然人皆以爾為宜。豈非篤于學,敏于行,而貞退之道勝也?與之寵名者,可以獎夫不汲汲于時者。”水部雖是尚書省中的閑曹,因南朝詩人何遜曾任此,水曹郎就成了詩人的代稱。白居易因張籍之授官而稱頌此一時代之文教興而王澤流,如張籍之服膺儒學而業(yè)詩名世,且曾以貞退、不汲汲而聞于世,幾年間三度改官,也可見對儒者之尊重。當然,這是職務(wù)作品,私下更應(yīng)表達祝賀?!断矎埵瞬┦砍繂T外郎》:“老何歿后吟聲絕,雖有郎官不愛詩。無復(fù)篇章傳道路,空留風月在曹司。長嗟博士官猶屈,亦恐騷人道漸衰。今日聞君除水部,喜于身得省郎時?!庇行┱{(diào)侃,但真心歡喜?!袄虾巍奔粗负芜d,何遜身后,官署還在,但郎官皆不愛吟詩,空有傳聞而已?,F(xiàn)在名實相副,白居易覺得比自己任職郎署還要高興。

當然,張籍與韓愈關(guān)系更密切。前面白居易招張籍游曲江,不久就有韓愈與張籍雨后同游曲江。韓愈有《同水部張員外籍曲江春游寄白二十二舍人》:“漠漠輕陰晩自開,青天白日映樓臺。曲江水滿花千樹,有底忙時不肯來?”是張籍先有作,已不存,韓再和,反問白居易:景色這么好,你有什么要事奔忙而不肯來呀?白的回答也很有趣。《酬韓侍郎張博士雨后游曲江見寄》:“小園新種紅櫻樹,閑繞花行便當游。何必更隨鞍馬隊,沖泥蹋雨曲江頭。”家中小園,景色也好,閑中觀賞,已很滿足,何必跟隨大隊人馬,踩著雨后的爛泥去看景色呢?

白居易與韓愈,可以說是中唐文學的巨擘,原本來往并不太多,長慶間因張籍居介,有很多的交接,留下一些佳話。

四 張、白交往的最后八年

長慶二年七月,白居易出為杭州刺史。其間因宣武軍亂,取道商洛大道東下,意外在半途遇到出使的張籍?!斗陱埵藛T外籍》:“旅思正茫茫,相逢此道傍。晚嵐林葉暗,秋露草花香。白發(fā)江城守,青衫水部郎。客亭同宿處,忽似夜歸鄉(xiāng)?!迸既幌喾?,地點不明,有些意外,更感珍惜,客亭同宿,對前途都有些迷茫。

白居易在杭州,仍與張籍保持密切聯(lián)系?!督瓨峭硖骶拔秕r奇吟玩成篇寄水部張員外》:“澹煙疏雨間斜陽,江色鮮明海氣涼。蜃散云收破樓閣,虹殘水照斷橋梁。風翻白浪花千片,雁點青天字一行。好著丹青圖寫取,題詩寄與水曹郎?!边@首詩曾入選韓國七律選本《十抄詩》,是白居易七律名篇。前六句皆寫杭州登樓所見之瑰麗景色?!帮L翻白浪花千片,雁點青天字一行”兩句,尤見警拔卓犖、壯美清麗。張籍作《答白杭州郡樓登望畫圖見寄》,比白詩稍弱,在此不錄。

長慶三年秋,元稹出為浙東觀察使,駐節(jié)越州,與杭州相鄰,元、白杭越唱和,極一時之盛。張籍作《酬杭州白使君兼寄浙東元大夫》:“相印暫辭臨遠鎮(zhèn),掖垣出守復(fù)同時。一行已作三年別,兩處空傳七字詩。越地江山應(yīng)共見,秦天風月不相知。人間聚散真難料,莫嘆平生信所之?!毕氲椒謩e已經(jīng)三年,更欣知元、白同居浙中,不斷能讀到二人的新詩。張籍有些悲哀,一是韓愈病重,二是年歲漸增,更有聚散難料的傷感。白居易作《張十八員外以新詩二十五首見寄郡樓月下吟玩通夕因題卷后封寄微之》:“秦城南省清秋夜,江郡東樓明月時。去我三千六百里,得君二十五篇詩?!蛾柎骸非{(diào)高難和,淡水交情老始知。坐到天明吟未足,重封轉(zhuǎn)寄與微之?!毕喔暨b遠,但真心相知。張籍附上新作二十五首,白居易反復(fù)吟誦,既贊賞曲高難和,更體會張詩貌似平淡而飽含的深意。他說吟到天明,意猶未足,因而轉(zhuǎn)致元稹。元稹讀后,作《酬樂天吟張員外詩見寄因思上京每與樂天于居敬兄升平里詠張新詩》:“樂天書內(nèi)重封到,居敬堂前共讀時。四友一為泉路客,三人兩詠浙江詩。別無遠近皆難見,老減心情自各知。杯酒與它年少隔,不相酬贈欲何之?”這里居敬指元宗簡,卒于長慶二年春。白居易以張詩相示,元稹想到當年共居京城時,經(jīng)常在元宗簡的升平里居詠讀張籍新詩。詩的重點不在張籍,而在懷念元宗簡,透露出來的信息則是元、白、張、元四人關(guān)系之密切,特別是元、白對張詩的欣賞。

長慶四年秋冬間,張籍獲任主客郎中。稍早些時候,白居易杭州任滿,以太子左庶子分司東都。這是白居易首度分司居洛。寶歷元年(825)三月,白居易出為蘇州刺史,張籍作《寄蘇州白二十二使君》遙寄:“三朝出入紫微臣,頭白金章未在身。登第早年同座主,題書今日異州人。閶門柳色煙中遠,茂苑鶯聲雨后新。此處吟詩向山寺,知君忘卻曲江春。”此詩也收入《十抄詩》,是張籍的名篇。詩說白居易經(jīng)歷憲、穆、敬三朝,皆得在朝廷任職務(wù),足見資歷深厚。兩人登第僅隔一年,座主高郢為同一人。“題書今日異州人”,人即民,張籍早年曾居蘇州,因此對白居易任鄉(xiāng)邦刺史,感到格外榮幸。“閶門柳色煙中遠,茂苑鶯聲雨后新”兩句,寫兩人分居蘇州與京城,兩邊都有美好景物,更引起對往事與各自現(xiàn)況的懷想。最后設(shè)想白在蘇州游遍山寺,留下佳什,雖有些“忘卻曲江春”的遺憾,更有彼此相知率意的表達。

文宗大和二年(828),張籍從主客郎中升任國子司業(yè),是從四品下的高官了。而接替他任主客郎中者,居然是久負天下重名的詩人劉禹錫。張籍《贈主客劉郎中》:“憶昔君登南省日,老夫猶是褐衣身。誰知二十馀年后,來作客曹相替人?!眲⒂礤a成名很早,永貞間已任屯田員外郎,那時張籍還在艱難待選,其后更在太祝任上盤桓十年。經(jīng)過二十三年,劉居然接任自己的舊職。詩中雖有一些滄桑感慨,但隱隱包含的人生無常,得失無意,這句話劉禹錫可以說,即“沉舟側(cè)畔千帆過”之意,從張籍口中說來,總有些顯得不太妥適。

張籍大約卒于大和四年春夏間,得年六十六歲。他生命中的最后兩年,是在閑適中度過的,參與了裴度、白居易、劉禹錫為中心的大量唱和活動。他給白居易的最后一首詩,是《送白賓客分司東都》:“赫赫聲名三十春,高情人獨出埃塵。病辭省闥歸閑處,恩許官曹作上賓。詩里難同相得伴,酒邊多見自由身。老人也擬休官去,便是君家池上人?!彼澰S白居易得天下重名,但始終追求歸閑。他自感年歲漸增,愿意隨白休官,常做白家清客。白居易給張籍的最后一首詩是《雨中招張司業(yè)宿》:“過夏衣香潤,迎秋簟色鮮。斜支花石枕,臥詠《蘂珠篇》。泥濘非游日,陰沉好睡天。能來同宿否?聽雨對床眠?!弊詈笠痪?,意境很美,為宋代蘇氏兄弟所繼承。

張籍卒后,賈島、無可有悼詩,白居易沒有留下悼念文字,原因不明。

(作者單位:復(fù)旦大學中國古代文學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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