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晏寧(南京大學(xué),江蘇 南京 210000)
沈度(1357—1434年),字民則,號自樂,華亭(今上海)人。沈度是明代“臺閣體”代表書家。其諸體皆擅,明成祖譽之為“我朝王羲之”,并且仕途平順,官至大理寺少卿,書名滿貫朝野。也正因如此,沈度的小楷成為明朝士人追摹的對象,開臺閣書風(fēng)之先河。
沈度傳世作品除極少的尺牘和引首外,還有以下諸多形式。
《敬齋箴冊》(故宮博物院藏),紙本墨跡,縱23.8 cm,橫49.4 cm,61歲作。
《盤谷序》(故宮博物院藏):紙本墨跡??v133.2 cm,橫93.2 cm。
《跋李公麟〈維摩演教圖〉》(故宮博物院藏),紙本墨跡,80字,縱34.6 cm,橫207.5 cm,55歲作。
圖1 (明)沈度《謙益齋銘頁》局部 紙本 楷書 年代不詳24.4 cm×31.3 cm 故宮博物院藏
《謙益齋銘頁》(故宮博物院藏),紙本,楷書,縱24.4 cm,橫31.3 cm。
楷書《四箴頁、隸書七律詩頁》合卷:紙本,楷書縱29 cm,橫14.5 cm;隸書縱23.2 cm,橫34.2 cm。
《太上三光注齡資福延壽妙壽經(jīng)》(故宮博物院藏):泥金寫本,開本2 7.2 c m×1 1.3 c m,版框22.6 cm×11.3 cm,55歲作。
《瑞應(yīng)麒麟圖贊》(臺北故宮博物院藏):紙本墨跡,273 cm×61 cm,57歲作。
《歸去來兮辭》(臺北故宮博物院藏):紙本,隸書,縱23.2 cm,橫34.2 cm。
《永樂大鐘銘》(北京大鐘寺藏):鐘鼎銘文,23萬余字,55歲作。
《圣主得賢臣頌》《與三舅書》《停云館法帖》卷十等。
關(guān)于沈度小楷的師承,一般歷史記載均未道及。但是從書法風(fēng)格上可以看出,沈度小楷應(yīng)屬師承晉唐,得力于帖學(xué),其神韻更多受前朝趙孟頫書風(fēng)和同朝臺閣體書家宋克、陳璧的影響。朱以撒①于《書法名作百講》中提出:“沈度書法取法宋克,上溯趙孟頫、王羲之、王獻之走優(yōu)美一路?!贝送猓蚨壬钣谒山粠?,明初這里經(jīng)濟繁榮,文化發(fā)展甚好,多出名家,如宋克、陳璧等人,都活動于這一帶。故而,他們的作品有可能成為沈度學(xué)習(xí)的范本,對沈度書風(fēng)的形成有一定影響。
元文宗為學(xué)習(xí)漢族文化鞏固統(tǒng)治,建立奎章閣,由學(xué)士虞集(1272—1348年)撰《奎章閣記》,集歷代書法名畫作為內(nèi)府收藏,并集中了一批重要的書家,如虞集、康里巎巎(1295—1345年)等,他們的出現(xiàn)都對明初書壇的底色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這其中尤以趙孟頫的影響最為深遠,明初的幾位以書名世的書法大家皆是師從趙氏,包括二沈、三宋等。
表1 趙孟頫《無逸篇》和沈度《謙益齋銘頁》單字比較
王鎮(zhèn)遠于《中國書法理論史》中提出:“永樂朝之二沈(沈度、沈粲)也都取法文敏,沈度博釆唐賢楷法,平穩(wěn)方媚而流于端雅少變,成為館閣體之代表。”②這里的館閣體即臺閣體?!叭欢髑捌诘臅覀兌鄶?shù)步入學(xué)趙的誤區(qū),追求平穩(wěn)娟秀但極少變化、千篇一律、萬字雷同的‘閣體’。永樂、宣德年間,沈度、沈粲兄弟即是其代表。這種缺乏書家個性的書體竟在皇帝的偏愛和推崇下風(fēng)靡朝廷上下,一時臺輔重臣如劉基、危素、王紱、李東陽、商輅等皆以‘臺閣體’見長?!雹?/p>
趙孟頫的小楷簡練、流暢、疏朗,字形簡單明快,筆畫自然優(yōu)美,以簡入繁,以潤為美,被譽甚崇。鮮于樞評:“子昂篆、隸、正、行、顛草為當代第一,小楷又為子昂諸書第一?!雹苌蚨葎t更注重自然與韻味的結(jié)合,他的字形筆畫結(jié)構(gòu)嚴謹,字體細膩,注重線條的流暢和節(jié)奏的和諧。盡管風(fēng)格各不相同,他們卻都有著高超的書法技藝和精湛的筆墨處理能力。
以趙孟頫小楷《無逸篇》為例,應(yīng)為其四十六至四十八歲時的中年之作。彼時,趙孟頫的小楷技法已經(jīng)爐火純青,整幅作品結(jié)構(gòu)精嚴,點畫絕妙,整體風(fēng)格剛健中不失婀娜,頗有晉人古意。對比沈度的經(jīng)典小楷作品《謙益齋銘頁》,二者在結(jié)體和用筆上幾乎一致,尖鋒入筆,收筆處略作停頓,許多筆畫刻意拉長,一些筆畫之間有牽絲連帶,撇捺舒展;結(jié)構(gòu)精巧,重心左高右低,字形外拓,風(fēng)格典雅潔凈,從中可以窺見沈度對趙字用功頗深。
其中,如趙孟頫《無逸篇》中的“度”字和沈度《謙益齋銘頁》中的“度”字捺畫均向右伸展,有刻意拉長強調(diào)主筆之意;又如“羲”字與趙孟頫小楷《無逸篇》中“羲”的結(jié)字均是左邊高右邊低,上窄而下寬,戈鉤拉長;再如“恭”字 的撇與捺筆畫開張角度幾乎一致,同樣采取上窄下寬的結(jié)體方式。
“明代的書法思想從根本上還是趙孟頫復(fù)古主義的延續(xù)。尤其在明朝前中葉,學(xué)書者莫不出之堂廡。”⑤沈度的書法風(fēng)格深受前朝書家趙孟頫的熏陶,為時代所致。趙孟頫的書法精神和技藝為沈度后來的書法創(chuàng)作提供了靈感和啟示,使沈度的書法能夠在趙孟頫的基礎(chǔ)上不斷提高,并在臺閣體書法的發(fā)展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宋克(1327—1387年),字仲溫,號南宮生,生于元泰定四年(1327年)的江蘇長洲(今屬江蘇蘇州),他雖為臺閣體代表書家“三宋”(宋克、宋璲、宋廣)之首,但其最為精湛的當屬章草。彼時的明代,章草作為非主流書體,幾乎絕跡,但是宋克以一己之力讓章草再次煥發(fā)了生機。明代王世貞在《弇州山人四部稿》中記載:
嘗論章草自二王后,僅一蕭子云,即顏(真卿)、柳(公權(quán))、蘇(軾)、米(芾)以至趙吳興(孟頫),負當代能聲,而不一及之,黃長??桃馄鋵W(xué)而無其法。國初宋仲溫,可備述者。然波險太過,筋距溢出,遂成佻卞。觀仲溫《急就章》結(jié)意純美,以為征誅之后,獲睹揖讓,而后偶取皇象石本閱之,大小行模及前后缺處若一,惟波撇小異耳,此豈亦仲溫臨象本耶⑥。
這一方面源于他對魏晉古法的傳承,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宋克家資甚富,相較于其他人,有更多機會廣泛臨習(xí)前代諸家法書真跡,這也為他之后的成就打下了堅實基礎(chǔ)。宋克的小楷則在師法鐘繇的同時,將章草、今草和狂草糅合,形成了一種全新的風(fēng)貌,打破了元代趙孟頫書風(fēng)籠罩的狀況。劉燦銘于《書法鑒賞》中提道:“他的真書取法鐘繇,追求古雅與樸實的意蘊,深得《樂毅論》的意趣;草書得‘二王’之意,筆勢較為開放,今草作品中夾雜著章草意韻,而獨具格局。他的章草尤為人稱道,從總體上來看,雖然還是趙孟頫與鄧文原一路的面目,但筋骨強健、動勢較大,用筆鋒利,創(chuàng)造性地融小草、狂草、章草于一體而渾然天成,打破了章草上下字之間不連筆的祖法,將索靖、皇象筆下古質(zhì)樸茂的書風(fēng)特色轉(zhuǎn)化為他筆下清剛典雅的書風(fēng),或許這些正得力于他的俠氣。明初陳璧、沈度、沈粲等人的書法均不同程度受其影響。”⑦詹景鳳(1532—1602年)亦稱:“自洪武而下自永樂,多法詹(希元)、宋(克)。”⑧這其中就包括陳璧、沈度等人。
圖2 (明)宋克《陶淵明詩長卷》局部 紙本 楷書 25.9 cm×627.9 cm 1550 年 美國普林斯頓大學(xué)博物館藏
馬宗霍輯于《書林藻鑒》卷一中記載道:
仲溫在勝國時,以書名云間,其源出章草。后二沈揚波云間,士人比比學(xué)之。至錢原博輩濫觴,幾以仲溫為惡札祖,以世人不多見宋書,從其末流論也⑨。
“沈度雖也師宋克楷書,但‘為了迎合皇帝的喜愛與寫件的具體要求,必然要偏離宋克而愈趨纖株妍媚’⑩。沈楷點畫全走弧線、皆含彎度,字形外拓,大部分字都含拉長之畫,形成如舞女般的翩翩姿態(tài);書寫較快,點線間有牽連,讓沈楷在圓熟之上平添了一些動感?!?
宋克存世小楷墨跡《陶淵明詩長卷》筆法、結(jié)構(gòu)與沈度小楷《敬齋箴冊》有許多相似之處。筆法中鋒行筆,點畫靈動,圓潤秀挺;結(jié)構(gòu)嚴謹,意態(tài)秀美。如“如”字,變橫畫為挑畫,與右半邊的“口”形成錯落之姿,字形偏扁;“哉”字戈鉤拉長,左高右低,重心往左傾斜,戈鉤向右上方出尖;“念”字撇畫均拉長帶出牽絲,上半部分“今”字簡化書寫,且最后一筆與下半部分“心”字連貫書寫,整體瀟灑飄逸。
葛鴻楨于《吳門書派—明代書壇中堅》中分析:“明初松江二沈(沈度、沈桑)曾私淑宋克,所學(xué)當屬此類風(fēng)格。他們?yōu)榱擞匣实鄣南矏叟c寫作的具體要求,必然要偏離宋克而愈趨纖秋妍媚。”?總而言之,作為同朝代、同地區(qū)的臺閣體書家,沈度的小楷風(fēng)格明顯或多或少受到了宋克小楷風(fēng)格的影響。
陳璧(生卒年不詳),活躍于洪武年間。洪武年間(1368—1398年)秀才,曾官解州判官(從七品),字文東,號谷昜(陽)生,華亭(今上海)人。
“宋克游松江,璧曾從其受筆法。然陳多正鋒,而宋多偏鋒?!?從“洪武間秀才”和“宋克(1327—1387年)游松江”的記載來看,他應(yīng)比宋克年少。作為宋克的學(xué)生,陳璧也是諸體皆擅,尤擅草書。
明代豐坊(1492—1563年)在《書訣》中記載:
“陳璧,字文東,松江人。官解州同知,永樂初不仕,年八十余。弟子沈度思天下惟璧為愈己。”?
朱炎初、朱佩明于《金山古今談》中提及沈度時寫道:“明代書法家,師承陳谷陽,工草、隸,尤長楷書,筆法婉麗見長,并博涉經(jīng)史,文章清新?!?雖然從年齡上看,陳璧與沈度相差較大,但是歷來書學(xué)相關(guān)研究論文多認同二人的師承關(guān)系。王世貞的《奔州山人書畫跋》跋陳文東小楷《圣主得賢名臣頌》,認為云間派是由陳璧和二沈推衍而成。
“文東名璧,華亭人。國初以書名家。沈民則學(xué)士《出師表》,字頗大。民望大理《虞書·益稷篇》,字小如文東。余每見二沈以書取顯貴,翻翔玉堂之上,文皇帝稱之為我明右軍,而陸文裕獨推陳筆,以為出于其表。今一旦駢得之,足增墨池一段光彩。然是三書圓熟精致,有《黃庭》《廟堂》遺法,而不能洗通微院氣,少以歐、柳骨扶之則妙類。蓋所謂‘云間派’也?!?
表2 沈度《敬齋箴冊》與宋克《陶淵明詩長卷》單字比較
此處,王世貞認為“有《黃庭》《廟堂》遺法,而不能洗通微院氣,少以歐、柳骨扶之則妙矣”,言語間雖不乏貶義,但是將陳璧和二沈書風(fēng)同歸為“圓熟精致”的“云間派”,對三人的關(guān)系進行了歸納梳理,為沈度師從陳璧提供了可能的佐證。陸深也曾于《儼山集》中言:“國初書學(xué),吾松嘗甲天下。大抵皆源流于宋仲溫、陳文東?!?陳璧在松江書名遠播,且時間上先于二沈。沈度之小楷、沈粲之草書正是取法于陳璧,加之王世貞認為三人同屬云間書派。故而,可以推論陳璧對于二沈和宋克小楷書風(fēng)的傳承或許起到了承接作用。
沈度小楷筆法完備、法度嚴謹、技法純熟,筆畫主要使用修長且富有彈性的長線條,使得每個字都呈現(xiàn)出端麗豐潤、飄逸的姿態(tài),線條圓潤,弧形居多。明初陶宗儀于《書史會要》第二十四章提及沈度小楷時說:“評者謂其楷書,如美女插花,鑒臺舞笑?!?這一點在他的作品《謙益齋銘頁》中尤為明顯,這篇作品雖然篇幅簡短,但是筆法考究,字字精美,是研究沈氏小楷的不二選擇。沈度十分重視落筆和起筆,線條粗細、輕重變化豐富,撇捺舒展,筆斷意連,左右開張有度,自然甜美;戈鉤挺拔,出勾處自然上挑;橫畫富有彈性,尖峰入筆,起筆、收筆明顯;豎畫整體略長,略粗于其他筆畫,顯得挺拔有力,富有動感;點畫巧妙不做作。用墨非常均勻,沒有濃淡、干枯對比,以致墨色極為相近。整體端莊潔凈,輔以恰到好處的牽絲連筆,氣息沉穩(wěn)平靜。其間線條雖略顯豐腴妍媚,但富有彈性的線條極具美感,廟堂之氣躍然其間,令人觀之神怡。
在結(jié)體上,沈度的小楷作品整體平正舒展,以方正為主,字形隨每個字不同而變化,張弛有致,內(nèi)涵豐富。以其作品碑版拓印小楷作品《與三舅書》為例,整體略微向左傾斜,形成向右上斜出的勢態(tài),結(jié)體都有內(nèi)部嚴謹、邊圍寬疏的特點。其中,左右結(jié)構(gòu)的字,左收右放,中間空間留出,使得每個字雖然用筆嚴謹?shù)怯型笟飧?,不至于過于死板;上下結(jié)構(gòu)的字,采取上大下小的結(jié)構(gòu),如“感”“舅”“慰”等字,清秀自然,不失雅致,歸于晉唐傳統(tǒng);以戈鉤、豎鉤、長撇為主筆的字,字形拉長;以撇捺舒張為主筆的字,捺畫加重、加粗;以長橫、橫折鉤為主筆的字,字形壓扁,加強對比。整體結(jié)體惠風(fēng)和暢,賞心悅目?!吧蚨瓤瑫鵀樽罟?,被明太祖譽為‘我朝王羲之’,其用筆有古意,起筆多有曲意,結(jié)構(gòu)雖然有流媚之嫌,但也時有鐘王意趣?!?作為臺閣體書法,其結(jié)體平正、端莊舒展、風(fēng)格華美,符合統(tǒng)治階級的需求和審美標準。但是同時由于結(jié)體缺少變化,意趣不足,而歷來備受批評。
圖3 明 沈度《謙益齋銘頁》紙本 楷書 24.4 cm×31.3 cm故宮博物院藏
圖4 明 沈度《停云館帖·卷十·與三舅書》楷書 碑版 尺寸不詳故宮博物院藏
圖5 明 沈度《敬齋箴冊》楷書 23.8 cm×49.4 cm 1418 年 故宮博物院藏
沈度小楷中的章法以《敬齋箴冊》為例,用極細的烏絲欄分隔,橫有行縱有列,行列整齊,分布均勻,行列間距適中,疏密有致。另一幅作品《不自棄說》,這幅作品書寫于宣宗宣德元年(1426年),彼時沈度時年69歲。整幅作品為立軸形制,畫有1.5 cm×1.3 cm的方格,字均居于格子正中。整體布局仍是橫有行縱有列,分布均勻。沈度其他作品亦是如此,變化不多。這主要與他書寫朝廷官府公文有關(guān),有明確嚴謹?shù)母袷揭?,但這并不妨礙其作品呈現(xiàn)的效果,反而形成了一種美感,這種美感正是“官楷”特有的法度嚴謹之美。
笪重光(1623—1692年)于《書筏》中寫道:
“名手無筆筆湊泊之字,書家無字字疊成之行。黑之量度為分,白之虛凈為布。橫不能平,豎不能直,腕不能展,目不能注,分布終不能工。”?
故而,這種規(guī)范的格式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沈度個性的抒發(fā)。收斂性情,束縛靈感,也是臺閣體自古以來為人爭論的一方面。過于嚴謹?shù)母袷揭?guī)范必定趨同,最終造成陷入模式化、落入窠臼的局面。
沈度溫潤豐腴、婉麗飄逸,具有廟堂氣象的書風(fēng)背后,是明初政治環(huán)境、文化環(huán)境以及他作為官方職業(yè)書手等多方面因素共同影響的結(jié)果。拋開這些因素,對其作品進行藝術(shù)層面上的賞析,實在有無的放矢之嫌,而且也未免有失公允。
臺閣體書法作為明代出現(xiàn)的獨特藝術(shù)形式,自然具有其不可否認的藝術(shù)價值。因此,作為后世學(xué)書者我們應(yīng)當更加辯證地看待臺閣體書風(fēng)在審美維度上的探索,不能因為片面地追求情緒表現(xiàn)、情感表達而陷入另一種極端,割裂了書法與中國文化內(nèi)涵的關(guān)系。對于臺閣體書法審美的認識要結(jié)合時代特征,重視矛盾這一事物間的屬性關(guān)系,糾正以“一刀切”的思維全盤否定臺閣體書風(fēng)的傾向,以更加包容開放的觀念看待臺閣體書風(fēng)和臺閣體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