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南京作為六朝古都,有著豐厚的歷史文化積淀,備受國內(nèi)外游客的青睞。博物館積淀了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是了解一個地區(qū)的首要選擇。博物館文物的翻譯涉及不同語言間的轉(zhuǎn)換, 是中國文化對外傳播的重要環(huán)節(jié),肩負(fù)著傳遞文化信息的使命。然而,館藏文物名稱翻譯問題令人擔(dān)憂,缺譯、錯譯等問題頻發(fā)。文章對南京博物院中歷史館的文物名稱英譯進(jìn)行了調(diào)查和研究,對其中的翻譯問題進(jìn)行了分析和總結(jié),旨在提高南京博物院歷史館文物翻譯質(zhì)量,為博物館文物翻譯工作提供參考,促進(jìn)國內(nèi)外文化交流。
【關(guān)鍵詞】南京博物院;文物名稱;英譯;翻譯問題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23—213—03
引言
南京,古稱金陵,與北京、西安、洛陽并稱為“中國四大古都”,有“六朝古都”“十朝都會”之稱,被文人譽為“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边@座美麗的城池曾不止一次在古代王朝的更迭中遭受浩劫,然而,它不僅站起來了,而且還以與生俱來的傲氣和包容氣定神閑的講述著歷史的榮與辱。朱自清說“逛南京像逛古董鋪子,到處都有些時代侵蝕的痕跡?!?庾信在《哀江南賦》中說:“昔年種柳,依依漢南,而今搖落,淒滄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比松拇x,楊柳又是一個最好的明證;而歷史的車輪碾過,或許我們只能從那些文物中窺得歷史的一面。
南京博物院是中國三大博物館之一,其前身是1933年蔡元培等倡建的國立中央博物院,是中國創(chuàng)建最早的博物館,現(xiàn)為國家一級博物館和全國重點文物保護(hù)單位。其占地13萬余平方米,為“一院六館”格局,即歷史館、特展館、數(shù)字館、藝術(shù)館、非遺館等。南京博物院館藏品眾多,擁有各類藏品42萬余件(套),館藏數(shù)量居中國前三。參觀南博是了解南京地區(qū)歷史文化的重要途徑。
黨中央曾多次強調(diào)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要努力展示中華文化獨特魅力。博物館文物的翻譯研究正是符合當(dāng)今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建設(shè)的趨勢,既能加強地方文化建設(shè),又能推動地方文化的對外傳播與交流。文物翻譯作為我國文化傳播的重要紐帶,其文化傳播過程中的直接性和直觀性,翻譯的質(zhì)量和是否能克服文化差異中的障礙,直接決定了中國文化傳播的效果?,F(xiàn)在越來越多的國際友人來南京體驗特色文化,參觀南京博物院,文物翻譯工作的提高迫在眉睫。
一、歷史館中常見的英文翻譯問題
筆者將研究重心主要放在歷史館中。通過對歷史館內(nèi)展品的英文翻譯的調(diào)查與分析,筆者將其中的英文翻譯問題大致分為了以下幾類。
(一)拼音式翻譯
有些文物名詞是中國特有的名詞,在英語中并沒有直接的詞語可與之相對應(yīng),有些譯者在翻譯文物時往往根據(jù)字面意思對文物進(jìn)行直譯或者尋找近義詞進(jìn)行翻譯,這往往會造成外國游客的一知半解,認(rèn)識單個的單詞,但連起來看就不知所云了。譯者為了方便,在某些文物翻譯中大量使用漢語拼音詞而無任何注釋,這會導(dǎo)致譯文的可讀性下降。
在宜興紫砂這個展區(qū),“白泥繪花卉紋紋紫砂水盂”被翻譯為“Purple sandy Shuiyu”。英文中沒有中文中“水盂”這種器皿相對應(yīng)的英文詞,將“水盂”直接用拼音“Shuiyu”來翻譯,這樣做也無可厚非。問題在于,翻譯中僅有文物名稱與出土地的翻譯,外國旅客不僅無法看懂這個名稱,也無從了解“Shuiyu”的用處。同樣的,“蟻鼻錢”是中國戰(zhàn)國時期楚國流通使用的銅貝,是一種面部有字、形狀似海貝的貨幣,然而卻被簡單翻譯為“Yibi coins”,外國游客表示不解。
而在玉器展覽區(qū),簡單的拼音化翻譯更是被貫徹到底。玉的種類有很多,國際上也有相當(dāng)專業(yè)的劃分與學(xué)名,不同形制的“玉”在中國的用途與意義是不同的。《紅樓夢》中賈家男子的名字中很多都含有“玉”,賈璉之“璉”,是古代宗祠中盛黍稷的器皿, 賈琮之“琮”,是古代一種玉器,外邊八角,中間圓形,常用作祭祀的禮器。玨(jué)是我國最古老的玉制裝飾品,為環(huán)形形狀,有一缺口。在古代主要是被用作耳飾和佩飾。玨與玦同音,兩者都是形如環(huán)而有缺口,但兩者又有不同。玨是成對的,多見于出土古墓女主雙耳側(cè),而玦通常為男子佩帶。璜也是發(fā)明最早、流行時間最長的一種玉器,一般是佩戴于胸頸部的裝飾品,具有象征身份地位的作用。商周時期,璜成為重要的禮器,《周禮》中說:“以玄璜禮北方”。玉璜與玉琮、玉璧、玉圭、玉璋、玉琥等總稱為“六瑞”,被《周禮》一書稱為是“六器禮天地四方”的玉禮器。而這些意蘊深厚的玉器的英文翻譯卻十分簡單:“玦”被翻譯為“Jade Jue ”;“璜”翻譯為“Jade Huang”;“鷹座玉琮”被簡化翻譯為“Jade Cong”……如此種種,均是拼音式翻譯。玉器的翻譯拼音化也無可厚非,畢竟英文中沒有與之對應(yīng)的詞匯,但是拼音化翻譯后也無任何附注與說明,這樣的翻譯無法向外國友人傳達(dá)中國文物所包含的深刻意蘊。筆者建議是在將這些玉器英文翻譯的形式統(tǒng)一,可以都采用拼音的形式,仍譯為“Jade Jue ”等,但需要在翻譯后添加英文的備注。
如何改進(jìn)這種問題呢?以石器“石編磬”為例,譯員將編磬翻譯直接用拼音“Bianqing”作為翻譯。編磬是一種中國古代打擊樂器,在木架上懸掛一組音調(diào)高低不同的石制或玉制的磬,用小木槌敲打奏樂,多用于宮廷雅樂或盛大祭典。國人可能對此還略知一二,但對外國游客來說,通過“Bianqing”來理解這個文物難上加難,所以對于“銅鋪首”的英文翻譯不妨在后面加上注釋予以補充說明:Stone Bianqing(Bianqing:An ancient Chinese percussion instrument, mostly used for court music or grand ceremonies.)
又例如銅器“銅帶鉤一組”,譯者把帶鉤直接譯成了“Bronze Daigou”。在古代中國,帶鉤,是古代貴族和文人武士所系,腰帶的掛鉤是身份象征,外國游客也許會認(rèn)為這只是一個銅質(zhì)的鉤子,無法體會到文物真正所表達(dá)的意思。對于這一文物的英文翻譯改成“A Batch of bronze belt with hook”或許更加適合。
令人略感欣慰的是,在一些特殊玉器上,翻譯盡可能做到了盡善盡美?!皬V陵王璽”被翻譯為“Gold royal seal inscribed with Chinese characters‘Guang Ling Wang Xi’”,把這件文物的含義翻譯得很完整、專業(yè)、熨帖。
拼音式翻譯是歷史館文物翻譯中的最大問題,不獨南京博物院有,其他博物館也存在這類問題。問題根源在于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文物的含義復(fù)雜深厚,非常考驗譯者的水平與功底,這也是一種“幸福的煩惱”吧。譯者只有正確地理解了文物的背景內(nèi)涵等才能清楚地表達(dá)出館藏品的含義,而這種正確理解是需要建立在豐厚的歷史與文學(xué)知識底蘊的基礎(chǔ)上的。
(二)望文生義式翻譯
由于對文物的理解不夠深刻,甚至是認(rèn)知錯誤,在文物翻譯過程中,譯者很容易根據(jù)自己的理解對文物名字進(jìn)行翻譯,這就會向參觀者傳遞出錯誤的信號。
以銅器中的“楚私官銅量”為例,在古代,銅量的是一種古代計算體積的量器,外形為圓罐形,有兩耳,博物院對此文物的英文翻譯為“Bronze Liang inscribed with Chinese characters“Chu Si Guan””按照解釋,“銅量”的正確翻譯應(yīng)當(dāng)是“Bronze Gauge”,“gauge”作名詞用意思是測量儀器,計量儀,符合展品原本的意思。譯者在翻譯的時候并未完全了解原本的含義,將“銅量”誤認(rèn)為一種特有的名稱,這就是望文生義了。再譬如在明清的吳越地區(qū)書畫展覽中,有一方印章,為白文。在印章中,字凸出者叫陽刻,為朱文,白底紅字。一般是筆劃少的用朱文要圓潤挺拔,忌瘦枯無肉。字凹進(jìn)者叫陰刻,為白文,紅底白字。如漢印式,橫豎劃要在方整中帶有圓意,筆劃轉(zhuǎn)角處要圓中帶有方意(但不得有棱角),要粗壯豪爽,忌虛弱臃腫。但是翻譯人員顯然不了解印章相關(guān)知識,直接根據(jù)名字將其譯作“white character”。
這種望文生義的翻譯現(xiàn)象在歷史館尤為明顯,嚴(yán)重的時候甚至?xí)a(chǎn)生顛覆性錯誤翻譯。譬如“龍石刻芭蕉人物圖臂擱”被翻譯為“Bamboo armrest carved with figure and basho by Longshi”,看似翻譯得很完整,然而查閱資料就會發(fā)現(xiàn),譯者理解錯了文物名稱意思,誤將其認(rèn)為是“龍石”刻的作品?!褒埵獭睂嶋H是一種雕刻類型,并不是人物名字。這種顛覆性錯誤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翻譯人員對文物的無知造成的,不僅會誤導(dǎo)外國人,也會讓懂英文的國人也理解錯誤。
(三)翻譯不精確
很多英文翻譯并沒有將文物名稱精髓完全翻譯出來,文物翻譯簡單化。譬如在吳越地區(qū)的文物展覽中,在宜興紫砂這個展區(qū),“白泥繪山水紋紫砂小壺”的英文翻譯是“Purple sandy teapot”。這個譯名僅僅翻譯出了“紫砂小壺”,忽略了前置修飾詞“白泥繪山水紋”。“白泥繪山水紋”這個信息表明了這件小壺花紋的圖形與材質(zhì),是文物信息中不可省略的部分。這種簡化翻譯的現(xiàn)象使得某一類型的文物翻譯千篇一律,從英文翻譯中看不出這些文物有什么區(qū)別,更遑論去感知這些文物的精巧工藝與美感。此外,還有一件文物“竹刻行書臂擱”則被翻譯為“Bamboo armrest carved with running script”,“竹刻”沒有被翻譯出來。
不同文物使用同一譯法:“陶鼎”和“陶釜形鼎”的翻譯都是用的“Pottery Ding”,“陶釜”和“陶釜一組”的翻譯都為“Pottery Caldron”,這種大而化之的譯法很容易讓外國游客將兩者視為同一物件。應(yīng)將“陶釜形鼎”翻譯為”The Pottery Vessel Shaped in Kettle”,“陶釜一組”翻譯為”A Set of the Ceramic kettles”。
還有同一樣工藝或者事物出現(xiàn)了不同的譯法,甚至一個有翻譯,另一個卻省略了相關(guān)信息。例如銅器展品,“錯金銀車銅軎”被翻譯為“Bronze Wei inlaid with gold and silver”,“錯金銀銅軛足飾”被翻譯為“E—shaped bronze foot ornament”。在這第一個例子中,“錯金銀”被譯為“inlaid with gold and silver”,但在第二個例子中,錯金銀卻被省略了。這些譯名不統(tǒng)一的做法無疑增加了讀者理解上的困擾,也會給文化傳播帶來難度。
(四)多處錯誤
有的文物翻譯犯了不止一個錯誤。譬如“紅木雕荷花蟹蟲筆洗”被翻譯為“Mahogany brush Xi”,這不僅犯了翻譯不完全的問題,也犯了拼音式翻譯的問題。文物名稱中“荷花蟹蟲”并沒有被翻譯出來,同時,“筆洗”也沒有被翻譯正確。筆洗是一種漢族工藝品,屬于文房四寶筆墨紙硯之外的一種文房用具,是用來盛水洗筆的器皿,以形制乖巧、種類繁多、雅致精美而廣受青睞。筆洗除了用來盛水洗筆外還可以用來潤筆,在繪畫中,許多運筆的要求都是靠筆洗來實現(xiàn)。由此可見,翻譯者對筆洗這一工具基本不了解,所以才將其拼音化翻譯為“brush xi”,外國友人不僅看不懂翻譯,也不理解這一器皿的用處?!昂苫ㄐ废x”是筆洗上的圖案,譯者也將其省略了。而在明清書畫文物這一展覽區(qū),“透雕仙鶴花卉紋桃式青玉洗”被翻譯為“Blue—and—white porcelain brush washer with the design of interlocking flower”“筆洗”被翻譯為“brush washer”,雖沒有翻譯出“筆洗”的精髓,但比拼音式的翻譯還是要高一籌。此外,筆洗的材質(zhì)與圖案也被翻譯出來了,基本信息沒有丟失。
(五)翻譯缺失
翻譯缺失的問題比較普遍,可以將其分為兩類,一是遠(yuǎn)古文明的資料基本都沒有相關(guān)翻譯,許多外國友人在化石或模型前拍照合影,經(jīng)采訪,他們對相關(guān)文物的歷史幾乎一無所知。國外有人質(zhì)疑中華文明五千年的歷史,而國內(nèi)博物館夏商周之前的部落遺址與文物卻缺少英文介紹,這無疑是放棄了文化輿論陣地。
第二類是許多出土文物僅僅有出土地的翻譯,而對文物本身的介紹基本沒有。外國人只知文物其名,不知文物的用途、工藝,乃至背后的歷史。他們無法感受文物的精美,領(lǐng)略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
二、結(jié)語
博物館作為外國游客了解中國的重要途徑之一,在中國對外交流中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一個小小的翻譯錯誤可能會使得人們理解的意思與文物本身的含義大相徑庭,這往往會導(dǎo)致外國人對中國的誤解甚至是曲解。中外文化之間存在著較大的差異,而中國文物又復(fù)雜深奧,這就對博物館和譯者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對于譯者來說,翻譯博物館的文物資料,需要具備扎實的語言功底,學(xué)習(xí)豐厚的文化知識,掌握靈活的翻譯技巧,擔(dān)負(fù)起準(zhǔn)確、高效地傳播文化的重要責(zé)任。在一些情況下,傳統(tǒng)的翻譯原則與方法已經(jīng)不再適用于文物翻譯,譯者只能依靠自身的能力,在了解文物歷史背景后再結(jié)合翻譯理論,靈活運用不同的方法進(jìn)行翻譯。文物翻譯的特殊性要求譯者要兼顧中外語言文化的巨大差異和中國文物文化的復(fù)雜深奧,如何精確地向外國人傳遞文物信息,展現(xiàn)中國的歷史文化,這些都是譯者在翻譯文物時應(yīng)當(dāng)考慮的因素。
如南京博物院這類國家級博物館,是對外傳播中國文化的重要橋梁,肩負(fù)著傳遞文化信息的使命。因此,博物館應(yīng)當(dāng)嚴(yán)肅對待文物翻譯工作,規(guī)范、統(tǒng)一文物名稱翻譯,提升文物翻譯的質(zhì)量,這對中國更好地傳播中國文化,幫助外國游客了解文物的深層內(nèi)涵以及進(jìn)行其他中外文化交流的活動都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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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燦燦,研究生,內(nèi)蒙古民族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跨語言文化研究專業(yè),研究方向為跨語言文化交流、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