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在我們的生活中,景致無處不在。然而,身邊的景致常常被忽視,甚至有人說,“熟悉的地方?jīng)]有風景”。實際上,只要我們稍加留意,即使是平凡的日常場景,其中也蘊藏著無窮的美,值得我們細細品味。
要想真正體會景致的情趣,深入探索景致之美,我們需要打開感官,多角度、多維度地感知景致。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突破視覺的局限,探索更豐富的景物內(nèi)涵。以部編版《語文》五年級上冊第七單元第24課的《月跡》為例。賈平凹在描寫月色美景時,并沒有僅僅停留在視覺層面,而是用立體的感知去描摹月色的景致。他不僅記錄了月色視覺特征,用“玉玉的”“銀銀的”月光,喚起了讀者視覺上的感知,還引入聽覺的描述,用“款款地,悄沒聲兒地溜進來”這種擬人修辭寫出月亮動態(tài)之美,豐富了月亮的形象,讓讀者感受到月亮的輕盈和夜色的靜謐。除此之外,還描述了“裊裊”的月桂芳香,激發(fā)了讀者的嗅覺體驗;描寫了“頭發(fā)梢兒上”“癢癢的感覺”,喚醒了讀者觸覺上的感受。這種多維立體的描寫方式,使得我們仿佛也置身于作者筆下的月色之中,與景致產(chǎn)生了互動,變成景致的參與者,與作者達成情感上的交流。
如果僅僅從單一的視覺角度來描繪風景,縱使再震撼人心的景致,也會變成缺乏生機的平面畫,無法打動人心。而通過多角度、多維度的方式刻畫景致,才能讓讀者仿佛身臨其境,真正領略景致的神韻所在,體會景致的情趣。因此,我們在描寫景物時,應該要細致,要摒棄單一的視覺描寫,從多種感官角度感知景物之美。例如,當我們要描寫一朵花時,如果只是從視覺上描述花的顏色、形狀和細節(jié),并不能讓讀者真正真實地感受到花的美麗,而當我們同時還描寫花的香氣,形容花的芬芳和清新(嗅覺);描述花瓣的柔軟以及指尖輕觸花蕊時的微妙感受(觸覺);描繪花叢中嗡嗡飛舞的蜜蜂(聽覺),多維度、立體地展現(xiàn)花的魅力時,讀者方能更真實地感受到花的美。
除此之外,巧妙運用各種修辭手法,也可以打破景物的呆滯感,增強語言表現(xiàn)力。在描寫景致的時候,僅僅描繪景物的外在特征是無法完全展現(xiàn)景致的情趣的,我們還需要寫出景物的內(nèi)在特征。而內(nèi)在特征有時難以描繪,這就需要借助修辭的力量,展開想象和聯(lián)想,通過相關、相似甚至相反的事物進行類比,從而突出所寫景物的特點。比如,在描寫無生命的景物時,使用擬人的修辭方法,根據(jù)景物特征賦予其人的屬性,增強文字的表現(xiàn)力。賈平凹在《月跡》中多次賦予月亮擬人化的動作描寫,用“月亮款款的,悄沒聲兒地溜進來”“往上爬”來描繪月亮的動態(tài)之美,比直接寫月亮的色澤、大小、位置等靜態(tài)描寫更富有趣味性,使原本靜態(tài)的月亮活靈活現(xiàn)起來。在寫作中,我們也可以運用這種方法進行景致描寫。例如,當我們想要描寫枝繁葉茂的老樹時,與其細細描繪其樹枝有多粗、樹干有多高、葉子有多茂盛,不如將其擬人化,寫“老樹伸著粗壯的手臂,搖曳著蓬亂的綠發(fā)”,簡潔明了又生動形象地突出老樹的生命力。需要注意的是,修辭手法的運用需要得當,與景致本身的特點要協(xié)調(diào)統(tǒng)一,盡可能真實地再現(xiàn)景色本來的面目,而不能脫離景物亂用、濫用修辭。
在多維度描繪景物時,我們既要展現(xiàn)其靜態(tài)之美,也要捕捉其動態(tài)之韻,動靜結(jié)合,讓景致“活”起來,煥發(fā)出勃勃生機。在《月跡》里,賈平凹不但展現(xiàn)了月亮的靜態(tài)美,還巧妙地描寫了月亮的動態(tài)變化。先是用“款款地,悄沒聲兒地溜進來”,將月亮擬人化,從視覺動態(tài)上讓讀者感受到月亮優(yōu)雅從容、緩緩出現(xiàn)的樣子;緊接著,用“爬”字,貫穿起了“時空加速”里月亮整個動態(tài)變化的過程,從“一個白道兒”到“半圓”再到“滿盈”然后“虧了”最后“全沒了蹤跡”,通過描寫月亮的形狀、位置的變化,動態(tài)描繪了月亮從無到有、由低到高、從盈到虧的整個過程,既寫出了月相的變化,又賦予月亮活潑生動的特性,極大增加了文字的畫面感和生動性。
在描寫景致時,如果僅僅孤立地描繪靜態(tài)的景色或動態(tài)的風景,往往過于單調(diào)呆板,很難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果能夠?qū)㈧o態(tài)描寫與動態(tài)描寫有機地結(jié)合起來,以靜寫動,以動襯靜,動靜結(jié)合,能更加栩栩如生地為讀者呈現(xiàn)出豐富的景致風光。比如,當我們描繪大海之美的時候,可以模仿部編版《語文》四年級課文《觀潮》中動靜結(jié)合的寫作手法,先是描繪大海的“靜”態(tài)美,將鏡頭拉遠,描寫那籠罩著的蒙蒙薄霧、遠處海天一線的景象和若隱若現(xiàn)的小山;然后將鏡頭拉近,描繪大海的“動”態(tài)美,描寫躍動的波濤、翱翔的海鷗、撒網(wǎng)的漁民,通過動靜的對比,讓讀者既能感受到大海的寧靜與遼闊,又能展現(xiàn)出大海的生機與活力,使景物描寫更具深度和立體感。
在描寫景物時,我們不僅要注重景致的細節(jié)描寫,還要把握文章的主旨,明確文章的主線,注重景物的主次描寫。景致是豐富多彩的,但如果不加以選擇,將它們都寫進文章里,文章就會變得繁雜冗長,不知所云。這也是為什么賈平凹在《月跡》一文中,沒有大篇幅地描繪月亮陰晴圓缺之美,而是采用“時空加速”的方式,將月亮盈虧圓缺的變化濃縮成一段“匆匆”的景色描寫,通過奶奶的話“它是匆匆的;你們快出去尋月吧”自然地銜接過渡到文章的尋月環(huán)節(jié)。
《月跡》一文的寫景,主線十分明確,緊緊圍繞著兩條線索展開,一條是月跡,一條是心跡。月跡和心跡,實質(zhì)上是一體兩面、水乳交融的;月跡為形,心跡為魂,整篇文章循著這兩條始終相互纏繞、相互印證的主線進行創(chuàng)作——在描繪月跡變化過程中,穿插著孩子們由懵懂到領悟的心跡變化。孩子們追尋月跡,從中堂跑到院里,從院中尋到院外,世界進一步擴大,他們的精神世界也在進一步升華。孩子們一開始為月亮的陰晴圓缺而高興、緊張、失望,患得患失,后來發(fā)生爭執(zhí),“每個人都說月亮是屬于自己的”,都想把美好的事物據(jù)為己有,最后恍然大悟,“月亮竟是那么多:只要你愿意,它就有了哩”“我們有了月亮,那無邊無際的天空也是我們的了”。總而言之,月的足跡和孩子的心跡是全文兩條主線,它們互為呼應,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因此,我們在描寫景物時,也要注意關注文章的脈絡,明確主線和主旨,由此確定景色描寫的主次之分,使文章詳略得當、言之有物。唯有主次分明、結(jié)構嚴謹,才能寫出意境深邃、主題明確的佳作。
體會景致的情趣,不僅表現(xiàn)在感受景致外在美,更應感受景致的內(nèi)在美。作家茅盾曾說過,作品中的景物描寫,不論是社會環(huán)境還是自然環(huán)境,都不是可有可無的裝飾品,而是密切地聯(lián)系著人物的思想和行動,為中心服務。所以,寫景只是手段,抒情才是目的。
雖然景致本身并不帶有感情色彩,但在寫景的文章中,情是景的靈魂,景是情的依托,情與景自然交融,可以增強語言的感染力和藝術感染力。只有當我們與景致產(chǎn)生共鳴,與之建立起心靈的聯(lián)系,才能真正體會到其所包含的深刻意義和美妙情感。在《月跡》中,孩子們見到月亮后展現(xiàn)出的種種反應,如屏氣凝神、失望不已、爭相查看、傻笑、興奮等,這些豐富的情感色彩,激活了整個畫面,月色被孩子們的情感所渲染,不再只是冰冷的自然景觀,而變成了孩子們期盼、喜悅、向往的對象。這種情感的融入,提升了月色美的層次。
情景交融可以豐富景物的內(nèi)涵,開拓景物的意境價值。景物本身意義有限,需要主觀情感的賦予,才能豐富其內(nèi)涵。在文學作品中,作者們常常利用景致的描寫來傳達情感,不管是因景生情,還是融情入景,抑或是借景抒情,都是為了傳達自己個人的思想感情。走進《月跡》,我們深刻領略了探尋景致的情趣。這并非只是一場對外在美的感悟,更是對內(nèi)在精髓的品味。賈平凹通過多維度的描寫方式,不僅還原月色的形象,更是感官的交織。這讓我們?nèi)缤蒙砥渲校c景致互動,實現(xiàn)情感上的溝通。我們在寫作時要以多感官的方式感知景致之美,運用修辭手法增強表達力,使描寫更加立體生動。如此,文字才能更生動、有趣、感染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