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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最終需求對拉美經濟的拉動效應

2024-11-11 00:00:00寇明棟張勇

【摘要】新發(fā)展格局不是封閉的國內循環(huán),而是開放的國內國際雙循環(huán)。隨著中國與拉美經貿合作跨越式發(fā)展,中國對拉美經濟的積極影響日益加深。有鑒于此,測度和分析中國最終需求對拉美經濟增長的拉動效應對中國構建新發(fā)展格局具有現(xiàn)實意義。本文基于全球價值鏈視角,在世界投入產出模型的基礎上,使用OECD世界投入產出數(shù)據,測度了全球價值鏈中中國對拉美經濟增長的需求拉動效應。研究認為:第一,1995—2018年,拉動率增長顯著,中國最終需求每增長1%對拉美經濟增長的拉動率由0.001 4%提升至0.025 3%,提升了17倍,且2018年中國的拉動率在拉美所有外部經濟體中僅次于美國;第二,中國對拉美經濟增長的拉動率中價值鏈依存度整體較高,上升趨勢明顯,在2000年之后始終保持在80%以上;第三,中國最終需求是中國對拉美經濟增長拉動效應變化的決定性因素,中國經濟增長將通過內循環(huán)到外循環(huán)有效拉動拉美經濟增長。

【關鍵詞】需求拉動效應;中拉經貿合作;全球價值鏈;新發(fā)展格局;拉美經濟增長

【中圖分類號】F7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4860(2024)05-0001-11

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區(qū)(以下簡稱“拉美”)是世界上最具活力和潛力的地區(qū)之一,其經濟體量在全球經濟中居重要地位。根據聯(lián)合國貿易和發(fā)展會議(UNCTAD)數(shù)據,2021年拉美國內生產總值約5.14萬億美元,占全球總量的5.34%。拉美不僅是全球最大的農產品出口地之一,還擁有豐富的能礦資源,是世界上重要的石油、天然氣、金屬、煤炭等大宗商品的出口地。

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擁有龐大的生產與消費市場,不僅在全球價值鏈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還在全球價值鏈中與拉美存在著密切的聯(lián)系。新世紀以來,中拉經貿合作發(fā)展迅猛,主要體現(xiàn)在貿易投資顯著增長、金融合作不斷深化、技術合作不斷加強等。而且,近年來中國與拉美以共建“一帶一路”為引領,克服了疫情造成的不利影響,不斷推動經貿合作高質量發(fā)展。截至目前,中國已與22個拉美國家簽署了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

隨著經濟全球化進程加速,世界各國之間的經濟聯(lián)系日益密切,區(qū)域經濟聯(lián)動愈發(fā)明顯。大量研究者發(fā)現(xiàn)區(qū)域之間能夠通過貿易、投資、技術等多種渠道影響彼此的經濟增長[1]。與此同時,伴隨著中國在21世紀的飛速發(fā)展,中國經濟增長對拉美貿易出口與經濟增長產生了顯著的積極影響[2]。為了更精確地了解區(qū)域間的經濟聯(lián)系,研究者們提出了區(qū)域經濟增長貢獻率的概念。區(qū)域經濟增長的貢獻率是指一個區(qū)域在經濟發(fā)展中對其他區(qū)域的具體影響指數(shù)。根據研究主體的不同,有關區(qū)域經濟增長貢獻率的主流研究有兩類:一類研究區(qū)域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此類研究多使用簡單的加權平均測算方法,通過世界GDP增長中區(qū)域經濟增長的比例來計算貢獻率[3];另一類研究區(qū)域間經濟增長的貢獻率,也可稱作區(qū)域間經濟增長的溢出效應。

細分區(qū)域間經濟增長溢出效應的研究,有三種主流的測度方式。第一種方式源自Fleming[4]和Mundell[5]提出的蒙代爾弗萊明模型(Mundell-Fleming),并由Douven和Peeters[6]將其擴展至多國層面。該模型基于宏觀層面的一般均衡,模擬一國經濟增長對其他國家的溢出效應[7]。但由于Mundell-Fleming所需的假設過于嚴格,且均衡模型的參數(shù)是人為估計的,所以結果往往與現(xiàn)實世界的經濟趨勢存在偏差。第二種測度方法源自Sims[8]提出的向量自回歸模型(VAR)。該模型最初被用來分析單一經濟體受外部沖擊時的響應程度,后經Garratt等[9]拓展為全球向量自回歸模型(GVAR),使其用于分析多個經濟體之間的經濟聯(lián)系[10]。GVAR模型能夠通過時間序列數(shù)據,模擬一國受其他國家經濟增長沖擊的響應程度,但是GVAR模型無法剝離其他外部沖擊對該國產生的影響,所以得到的結果也并不精確。第三種測度方法是基于全球價值鏈的投入產出模型。全球價值鏈這一概念最早由Gereffi[11]提出,是對全球商品鏈概念的拓展。目前,全球價值鏈已成為世界經濟體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通過采購、研發(fā)、設計、生產、分銷、消費、服務等多個環(huán)節(jié),構建一個高度復雜的生產與分配網絡,將不同地區(qū)的生產者與消費者緊密聯(lián)系起來。投入產出模型用全球價值鏈中的增加值、中間產品和最終產品貿易數(shù)據構建投入產出表,對投入產出表進行矩陣運算得到經濟體之間的拉動率。這有別于前兩種測度方法,不用模糊的參數(shù)估計和擬合回歸,僅憑區(qū)域間的真實貿易數(shù)據計算拉動效應,得到的結果精確直接。

生產網絡模型的全球價值鏈研究日趨成熟,部分研究者開始用生產網絡模型分析區(qū)域間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王繼源等[12]用投入產出模型,研究中國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投資對國內經濟增長的拉動效應;張同斌等[13]基于世界投入產出表的中間品投入視角,測度了中國制造業(yè)對歐元區(qū)及北美、東亞、俄羅斯等地區(qū)經濟增長的增加值貢獻率;倪江飛等[14]用世界投入產出數(shù)據庫,從增加值角度測算了中國對外部國家和全球經濟增長的拉動程度;戴翔[15]基于投入產出模型,用產出拉動框架測度了中國產出增長對外部國家的拉動率與實際拉動量;古柳和戴翔[16]在戴翔[17]投入產出模型的基礎上,計算了中國產出增長對世界經濟的拉動率;丁純和蔣帝文[18]將區(qū)域間經濟增長的貢獻率拓展為拉動效應和推動效應,分別測度了德國對維謝格拉德四國(Visegrád Group)經濟增長的拉動率與推動率;黃仁全和李村璞[19]基于中國“雙循環(huán)”視角,測度了中國在內循環(huán)和外循環(huán)兩個方面對其他國家的拉動效應和推動效應。

然而,目前針對拉美經濟增長拉動率的研究僅限于中國經濟增長對拉美的影響研究,缺乏對拉動率的具體測度、分析與分解。大部分學者認為,中國經濟增長對拉美貿易出口產生了顯著的積極影響,中國對拉美投資也促進了拉美經濟增長[20];少數(shù)學者認為,中國對拉美的貿易模式仍處于“出口產成品,進口原材料”的初級貿易階段,這種貿易模式加劇了該地區(qū)對于“資源詛咒”和去工業(yè)化的擔憂,并且伴隨著中國的飛速發(fā)展,中國制造業(yè)對拉美(尤其是墨西哥、中美洲)制造業(yè)產生了強烈的擠出效應,這可能會對拉美經濟增長與產業(yè)升級產生影響[21]

本文基于生產網絡的投入產出模型,以全球價值鏈視角測度了中國、美國、歐盟等主要經濟體最終需求對拉美經濟增長的拉動率。相比已有文獻,本文的邊際貢獻如下:第一,提供了一種計算最終需求拉動率的測算框架,通過跟蹤增加值投入與最終產品需求,測度區(qū)域間經濟增長的最終需求后向拉動率;第二,本文根據區(qū)域間最終需求的拉動率提出分解方法,將拉動率的變化動力進行分解,剝離出對拉動率的決定性影響因素;第三,本文的實證研究,為進一步深化中拉合作提供了重要參考,也為我國在新階段構建新發(fā)展格局提供了政策啟示。

一、模型設定、研究方法與數(shù)據來源

(一)全球投入產出模型與簡化版的世界投入產出表

全球投入產出模型是以全球生產網絡為基礎,揭示全球經濟體之間相互聯(lián)系的宏觀經濟學模型。其核心工具是基于全球價值鏈而構建的世界投入產出表(World Input-Output Tables),該表表述了世界經濟體之間商品、服務、投資等生產要素的流動。由于本文主要研究各國家與區(qū)域在宏觀層面的聯(lián)系與趨勢,所以在世界投入產出表的基礎上進行簡化,合并所有部門,以國家為基本單位。假設簡化后的世界投入產出表中有個國家/區(qū)域,則如表1所示:

和分別表示國生產的被國用作中間投入品和最終產品的部分,和分別表示國的總增加值和總產出。同時使用表示國對國的直接消耗系數(shù),該系數(shù)反映了國每增加1單位總產出需要消耗國中間品的數(shù)量。以上各變量可以通過矩陣或向量分別表示為,,,,,其中:

根據全球投入產出模型中的行平衡關系,總產出可以被分解為中間產品與最終產品的產出之和:,將其變形可以得到:,其中矩陣為的單位矩陣,是列昂惕夫逆矩陣,也稱作完全消耗系數(shù)矩陣,矩陣中的元素表示國增加1單位最終產品需求所能直接或間接拉動國總產出增加的比例。矩陣具體為:

定義向量,表示國單位總產出的增加值系數(shù),

(二)分解與拉動率有關的增加值和最終需求

本文所研究的拉動效應為一國最終需求對另一國經濟增長的影響,在價值鏈的投入產出模型中,可以表示為一國投入的增加值被另一國以最終需求形式吸收的部分。根據全球投入產出模型的平衡關系,參考Koopman等[22]和Wang等[23]所做工作,對國總產出進行分解:

將式(1)左乘,可將國的增加值分解為:

根據式(2)中最終產品的吸收國,提取出增加值由國最終產品吸收的部分:

式(3)表示國通過最終產品吸收國增加值的部分,即國最終需求對國GDP的后向拉動值。其中:為傳統(tǒng)“李嘉圖貿易”,表示國通過國內產出產成品,并由國吸收所直接拉動的部分,該模式僅涉及最終產品的跨境活動;為涉及中間品貿易的全球價值鏈活動,表示國向外部區(qū)域產出初始投入或中間品,中間品加工為產成品后由國吸收所間接拉動的部分。

更進一步,基于對不同貿易模式的分解,可以探究拉動率的價值鏈依存度。定義表示國通過參與全球價值鏈生產活動間接拉動國經濟的依存度,價值鏈依存度的具體描述如下:

(三)拉動變化率的動力分解

基于上述拉動增加值,可以對拉動增加值的變化率進行分解,來探究外部區(qū)域對拉美經濟增長拉動率變動的原因。首先,將式(3)代入中,可得:

然后,可將表示為以下兩種形式:

最后,將式(6)和式(7)式相加,平均后可得:

最終需求變動效應可以分為消費需求變動效應和投資需求變動效應,,代入(8)中可將經濟增長的拉動值具體分解為:

其中,增加值率變動效應為增加值投入改變引起最終拉動值變化的部分,表示國參與國價值鏈的競爭優(yōu)勢強弱;中間品投入結構變動效應表示國與國的價值鏈結構發(fā)生變化對拉動值的影響,具體表現(xiàn)為國一單位產出中消耗國中間品的比例;消費需求變動效應和投資需求變動效應都屬于最終產品需求變動效應,最終產品需求為國通過不同方式吸收包含國增加值的最終產品,最終產品需求的變動效應表示國的最終需求變化對國拉動值的影響。

(四)數(shù)據來源

本文使用經濟合作與發(fā)展組織(OECD)的國家間投入產出表(OECD Inter-Country Input-Output,ICIO)作為基準數(shù)據庫,該投入產出表包含38個經合組織國家、28個非經合組織國家以及其他國家和地區(qū)(RoW)1995—2018年的投入產出數(shù)據。本文首先將上述ICIO的所有國家重新劃分,根據各個經濟體與拉美的經濟貿易關系,將所有國家劃分為拉美、中國、美國、歐盟、東盟、日韓和其他所有國家7個部分。其中,拉美地區(qū)包含7個主要的拉美國家,它們分別是:阿根廷、巴西、智利、哥倫比亞、哥斯達黎加、墨西哥和秘魯。根據UNCTAD的數(shù)據顯示,2020年這7個國家的經濟體量占整個拉美地區(qū)的82.1%,可以用來代表整個拉美地區(qū)。歐盟為包括英國在內的28國,東盟為東南亞國家聯(lián)盟(ASEAN)的10個成員國。

二、測算結果及分析

(一)中國與外部經濟體最終需求對拉美拉動率的比較

使用上文所述的方法,可以計算1995—2018年中國、美國、歐盟等外部經濟區(qū)域最終需求對拉美經濟增長的拉動率(表2)。表2中的拉動率表示外部經濟體增加1%的最終需求,所能夠拉動拉美經濟增長的程度。

第一,從整體來看,1995—2018年,中國對拉美經濟增長的拉動率大幅增長。雖然中國在1995年對拉美的拉動率僅為0.001 4%,但到2018年,中國對拉美的拉動率已經超過了歐盟,為0.025 3%,較1995年增長了17倍,在所有外部經濟體對拉美的拉動率中,僅次于美國。這表明中拉之間的經濟聯(lián)系在21世紀之后持續(xù)增強,各領域的經濟往來都保持著長久且穩(wěn)定的發(fā)展。此外,美國對拉美的拉動率明顯高于其他經濟體,這表明美國依靠其獨特的地緣優(yōu)勢和經濟體量與拉美保持著密切的經濟聯(lián)系。

第二,中國、美國、歐盟、東盟和日韓對拉美經濟增長的拉動率分化明顯(圖1)。如圖1所示,外部經濟體對拉美的拉動率在2009年之前都存在一個明顯的上升和下降趨勢,并在2009年形成一個拐點,其中以美國和歐盟的波動較為突出,中國的波動并不明顯,這主要與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有關。金融危機之前,全球價值鏈主要以發(fā)達國家主導的垂直型國際分工為核心,發(fā)展中國家扮演著加工制造的角色。由于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導致全球經濟衰退,許多發(fā)達國家的經濟和產業(yè)受到嚴重沖擊,疊加近年來日益加劇的貿易保護主義,美歐等發(fā)達國家與拉美的經濟聯(lián)系不如2008年之前緊密,所以這些國家在2009年之后對拉美的拉動率普遍低于2008年之前的峰值。為緩解全球金融危機帶來的影響,發(fā)展中經濟體之間開始尋求更加靈活、多元化的供應鏈策略,將生產和服務環(huán)節(jié)分散到不同的地區(qū),以此來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和稀釋風險。這些變化導致全球價值鏈的碎片化和去中心化。中國作為拉美最重要的貿易與投資伙伴之一,對拉美經濟增長的拉動率逐年穩(wěn)步上升。

第三,域外價值鏈依存度也存在差異性。拉動率的價值鏈依存度是指外部經濟體對拉美的拉動率中由全球價值鏈貿易模式參與的部分。表3列出了各外部區(qū)域依存度的具體數(shù)值,其中拉美的價值鏈依存度均處于45%以上。結合拉美工業(yè)化程度有限和豐富資源稟賦的背景,可知初級產品是拉美參與全球價值鏈的主要貿易產品,其作為原材料和中間產品,通過全球價值鏈鏈條傳送到世界各地,并進一步被加工為產成品,因此整體而言拉美的產業(yè)結構嚴重依賴初級產品。而中國最終需求對拉美的拉動率中價值鏈依存度普遍較高,上升趨勢明顯,在2000年之后迅速上升至80%以上,并始終高于美國和歐盟,這表明中國對拉美的拉動效應主要通過基于全球價值鏈的初級產品貿易體現(xiàn)。此外,表3中的依存度可以分為3個區(qū)間,中國和日韓居于高位,歐盟和東盟居于中位,美國居于低位。

反之,拉美對中國的傳統(tǒng)貿易依存度較低。根據UNCTAD數(shù)據庫的數(shù)據,2021年拉美向中國出口的產成品為86.63億美元,向美國出口的產成品為3 735.49億美元,向歐盟出口的產成品為264.30億美元。由此可知,拉美對中國的產成品貿易量相對較少。這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第一,拉美工業(yè)化程度相對較低,通過產成品增加值推動區(qū)域經濟增長的能力有限;第二,由于拉美所處的地緣政治區(qū)位,其與北美洲和歐洲有天然的貿易優(yōu)勢,從而減弱了拉美與中國的產成品貿易聯(lián)系;第三,拉美與中國都是發(fā)展中經濟體,貿易供需結構存在重合部分,導致雙方在產成品貿易方面聯(lián)系較弱。

總的來說,通過上述拉動率分析,能夠得出結論:第一,中國對拉美的拉動率自1995年以來大幅增長,從0.001 4%提升至0.025 3%,中拉之間的經濟聯(lián)系顯著增強。第二,外部經濟體對拉美的拉動程度分化明顯,存在差異性。其中,中國對拉美的拉動率波動幅度較小,拉動值逐年穩(wěn)定增長。中國作為發(fā)展中經濟體,逐漸成為拉美穩(wěn)定可靠的重要經貿合作伙伴。第三,域外價值鏈依存度也存在差異性。其中,中國對拉美的拉動率中價值鏈依存度普遍較高,上升趨勢明顯,并且在2000年之后迅jxOPpxbxMzX0uT8wFRg5Sw==速上升至80%以上。拉美正在通過提供初級產品的方式,積極參與到以中國為中心的亞洲價值鏈中。

(二)經濟增長拉動效應的動力分解

更進一步,對上述拉動效應進行動力分解,可以得到表4。表4中各數(shù)值為不同時期變動效應的均值。從1996—2018年的整體來看,各外部區(qū)域的增加值變動率基本為正,中間產品結構變動效應正負各異。分時間段討論,在2010年之前,不論是傳統(tǒng)貿易還是全球價值鏈貿易,各外部區(qū)域的增加值率變動效應都普遍為負,2010年之后則相反,增加值率變動效應普遍為正。這表明2010年之后拉美在全球傳統(tǒng)貿易與價值鏈貿易中的地位逐漸提升。同時,不論是2010年之前還是之后,直接拉動下的中間品投入變動效應均遠遠小于間接拉動,這說明拉美通過初級產品與外部經濟體建立了較深的聯(lián)系,但產成品貿易聯(lián)系較弱。除了日韓地區(qū)全球價值鏈貿易中間品投入變動效應較強,其他各地區(qū)的最終需求變動效應都顯著大于增加值和中間品投入變動效應,這表明最終需求在整體拉動效應中占據決定性地位。

從中國增加值率變動效應的角度來看,整個樣本周期內的增加值率變動效應均值為正,其中傳統(tǒng)貿易模式下為1 091萬美元,全球價值鏈貿易模式下為6 915萬美元。這表明不論是傳統(tǒng)貿易還是全球價值鏈貿易,拉美參與中國價值鏈的競爭優(yōu)勢都在持續(xù)上升,并且全球價值鏈貿易模式下的拉美對中國的競爭優(yōu)勢要高于對美國和歐盟。拉美在中國全球價值鏈“朋友圈”中的地位不斷上升。

在中國對拉美的中間品投入變動效應中,1996—2009年為正值,2010—2018年為負值。這表明,自加入世貿組織后,中國積極與拉美開展基于初級產品的全球價值鏈貿易,雙邊原材料和中間品貿易逐年增長。而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之后,中國進入產業(yè)升級階段,面向全球的生產網絡不斷擴張,生產鏈條逐漸變長,經濟體量巨額提升。作為“世界工廠”,中國產出中包含拉美中間產品的比例逐漸下降,從而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中國對拉美經濟的拉動效應。

從中國最終產品需求變動效應來看,中國在全球價值鏈貿易模式下的變動效應遠遠大于傳統(tǒng)貿易模式。并且,2010年之后中國的需求變動效應顯著上升,表明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之后中拉價值鏈合作進一步增強。其中,2010—2018年中國消費需求變動效應為440 702萬美元,僅次于美國,而中國投資需求變動效應為346 769萬美元,位居第一。這表明中國的內需對于拉動拉美經濟起著決定性的作用,中國的消費與投資市場在中拉經貿合作中發(fā)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中國巨大的市場規(guī)模和不斷升級的消費、投資需求成為拉美經濟增長的重要驅動力。

總而言之,通過對中國的拉動率進行動力分解,發(fā)現(xiàn)在中國對拉美的拉動效應中中國最終需求占據著決定性地位,并且中國在全球價值鏈貿易模式下的需求拉動效應遠大于傳統(tǒng)貿易模式。這與我國“雙循環(huán)”新發(fā)展格局的內涵相吻合,即中國的內需增長不僅能夠提升本國的經濟增長,還能夠通過全球價值鏈顯著拉動拉美經濟增長。

三、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本文基于全球價值鏈視角,在世界投入產出模型的基礎上,使用OECD1995—2018年世界投入產出數(shù)據,測度了中國與其他外部經濟體最終需求對拉美經濟增長的拉動效應,并分別從傳統(tǒng)李嘉圖貿易的直接拉動和全球價值鏈貿易的間接拉動兩個角度對拉動率進行了具體分析。更進一步,本文對導致拉動率變化的原因進行動力分解,闡明了中國對拉美經濟拉動效應變化的決定因素。本文得出的結論如下:

第一,自1995年以來,中國最終需求對拉美經濟增長的拉動率顯著增長。1995—2018年,中國最終需求對拉美經濟增長的拉動率持續(xù)上升,每1%的最終需求拉動率由0.001 4%提升至0.025 3%,增長了17倍。2018年中國的拉動率在所有外部經濟體中僅次于美國。這表明中國對拉美的經濟影響力在全球化和區(qū)域經濟一體化的背景下持續(xù)增強。

第二,中國最終需求對拉美經濟增長的拉動率中價值鏈依存度整體較高且上升趨勢明顯。2000年之后該依存度始終保持在80%以上,并自2010年起普遍高于其他外部經濟體。2000年之后,中國每1%的最終需求拉動率中,有80%以上都源自價值鏈的貿易模式。換言之,在中國與拉美的兩種貿易模式中,全球價值鏈貿易的拉動率始終高于傳統(tǒng)李嘉圖貿易,這表明價值鏈合作是中拉經貿合作持續(xù)發(fā)展的重要原因。拉美對中國的價值鏈貿易主要依托于初級產品出口驅動,拉美將初級產品作為原材料和中間品投入全球價值鏈中,經外部經濟體加工為產成品,并最終由中國吸收。

第三,中國對拉美經濟增長的拉動率變化主要由最終產品的消費和投資需求決定。具體而言,中國最終產品需求對拉動率有決定性作用,并且消費需求的變動效應大于投資需求。這表明,中國的內需增長不僅能夠提振本國經濟,而且還能夠通過國際循環(huán)為拉美國家提供發(fā)展機遇。

(二)政策建議

當前中國正在構建新發(fā)展格局以實現(xiàn)經濟高質量發(fā)展。構建新發(fā)展格局的關鍵在于經濟循環(huán)的暢通無阻。這意味著要把實施擴大內需戰(zhàn)略同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有機結合起來。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促進國內大循環(huán)的根本保障,也是暢通國際循環(huán)的原動力;而更高質量的國際循環(huán)反過來也將提升國內資源、要素市場化配置的效率。基于全球價值鏈視角,本文分析了中拉經貿合作的特征事實和內部動力,這為未來中拉深化價值鏈合作、構建新發(fā)展格局提供了重要政策啟示。

第一,以共建“一帶一路”促進全球價值鏈的參與度。從本質上講,“一帶一路”建設能夠促進要素有序自由流動、資源高效配置和市場深度融合,這契合拉美經濟發(fā)展模式轉型、產業(yè)結構升級的需求,也將為雙方參與全球價值鏈奠定基礎。除價值鏈貿易合作上的巨大優(yōu)勢外,中拉雙方還將在“一帶一路”框架下發(fā)掘基礎設施建設、資金融通等領域的合作潛力。這種從潛力優(yōu)勢向現(xiàn)實效能的轉化反過來也將提升我國國際循環(huán)的效率。

第二,以科技創(chuàng)新提高中拉價值鏈合作的深度。當前,中國對拉美的投資已經從原來集中于能礦領域向農業(yè)加工業(yè)、制造業(yè)、數(shù)字經濟、服務業(yè)等多元領域拓展,這一趨勢為技術進步和科技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了巨大空間。尤其是雙方進一步推進在智能制造、高新技術產業(yè)、數(shù)字經濟等領域的合作,將顯著提高中拉合作的科技含量和附加值。因此,以科技創(chuàng)新合作為驅動不僅能有效提升中拉價值鏈在全球價值鏈的地位以及發(fā)掘中拉價值鏈合作的深度,而且還能有效提升我國國際循環(huán)的質量。

第三,以高水平制度開放促進區(qū)域經濟一體化。促進高水平開放是構建新發(fā)展格局的戰(zhàn)略支點。在拉美方向上主要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在雙邊層次上,繼續(xù)與潛在國家開展雙邊自貿協(xié)定談判,目前我國已經與智利、秘魯、哥斯達黎加、厄瓜多爾和尼加拉瓜簽署了自由貿易協(xié)定;多邊層次上,應加強與南共市、太平洋聯(lián)盟等次區(qū)域組織的對話和溝通;在整體合作層次上,繼續(xù)完善中拉論壇合作機制。這些舉措有利于進一步激發(fā)貿易投資合作潛力,也有利于拓寬和深化價值鏈合作的范圍和深度。與此同時,中拉價值鏈合作的提質升級將為開拓第三方市場奠定基礎。

綜上所述,中拉經貿合作已經取得顯著成果。站在新階段的起點,在構建新發(fā)展格局的過程中,中國仍需要進一步深化雙邊合作,通過共建“一帶一路”、加強科技創(chuàng)新合作和促進高水平制度開放來提升中拉在全球價值鏈的參與度以及增強中拉價值鏈合作的深度和廣度,最終實現(xiàn)互利共贏、共同發(fā)展的目標。

注釋

① 數(shù)據來自聯(lián)合國貿易和發(fā)展會議官網,https://unctadstat.unctad.org/。

② 作者根據UNCTAD數(shù)據庫數(shù)據計算,https://unctadstat.unctad.org。

③ 數(shù)據來自聯(lián)合國貿易和發(fā)展會議官網,https://unctadstat.unctad.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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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Pulling Effect of ChinasFinal Demand on Latin American Economy

Based on Global Value Chain Perspective

KOU Mingdong1, ZHANG Yong2

(1.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s and Economics,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2401, China;2. Institute of Latin American Studies,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007, China)

Abstract: The new development pattern is not a closeddomesticcirculation, but an open domesticandinternational dual circulation. With the leapfrogdevelopment of economic and trade cooperation between China and Latin America, China’s positive influence on Latin American economy is deepening.In view of this, measuring and analyzing the pull effect of China’sfinal demand on Latin American economic growth is of practical significance for China to build a new development pattern. Based o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perspective and the world input-output model, this paper uses the data of the OECD World Input-Output Table to measure the demand-pulling effect of China on Latin American economic growth i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The study concludes that, first, from 1995 to 2018, China’s demand-pulling rate to the Latin American economy has increased significantly, from 0.0014% to 0.0253% per 1% of economic growth, an 17-fold increase, and China’s pull rate in 2018 is second only to the United States among all external economies; second, the value chain dependence ofChina’s pull rate to Latin America is relatively high on the whole, with an obviousupward trend, always remaining above 80% after 2000; third, China’s finaldemand is the decisive factorfor the change of China’s pull effect on Latin Americaneconomic growth, and China’s economic growth will effectively driveLatin America’s economic growth through the internal circulationto theexternal circulation.

Keywords:demand-pulling effect,China-Latin America economic and trade cooperation,global value chains,new development pattern,Latin American economic grow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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