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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殖民女性主義視角下黑人女性的身份建構

2024-12-31 00:00:00肖雯心
長江小說鑒賞 2024年25期
關鍵詞:秀拉身份建構托尼

[摘要]《秀拉》是托尼·莫里森的第二部長篇小說。從后殖民女性主義視角出發(fā),不難發(fā)現(xiàn)小說中黑人女性角色在身份建構過程中所面臨的種種壓迫,以及在這些壓迫下她們所采取的身份建構策略和產(chǎn)生的不同結果:海倫娜始終處于盲目和順從的狀態(tài)之中,心甘情愿地扮演“他者”形象,在既定的規(guī)則中安分守己;伊娃在建立起自身權威后,雖變?yōu)閴浩日叩耐耍瑓s依舊面臨著主體意識的缺失;秀拉則在激進反抗后,體現(xiàn)出對一切事物的疏離感,最終消解了全部的生活意義。面臨多重壓迫,對姐妹情誼的培養(yǎng)成為莫里森所提倡的黑人女性進行身份建構的可行途徑。

[關鍵詞]托尼·莫里森" "《秀拉》" "身份建構" "后殖民女性主義

[中圖分類號] I06" " "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4)25-0064-06

托尼·莫里森(Toni Morrison)是20世紀最重要的美國作家之一,著作頗豐,她先后獲得了美國國家圖書獎、普利策獎以及諾貝爾文學獎。不同于前輩黑人男性作家從社會、經(jīng)濟等宏觀層面對劍拔弩張的種族關系進行描寫與抗議,莫里森將目光對準與她同膚色的女性同胞們的處境,以她們的日常生活為自己的創(chuàng)作靈感來源。憑借自己的種族及性別特質(zhì),莫里森“進入到那些不是黑人、不是女性的人所不能進入的一個感情和感受的寬廣領域”[1],將處于多重壓迫下的黑人女性的生活帶入大眾視野,豐富了文學創(chuàng)作的題材。在她的第二部長篇小說《秀拉》中,莫里森刻畫了多個性格鮮明、有血有肉的黑人女性形象,展現(xiàn)了她們在種族與性別重壓下的掙扎,以及身份建構的不同策略。

關于《秀拉》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1975年,Joan Bischoff發(fā)表了研究其與《最藍的眼睛》之間共同主題的論文[2]。短短數(shù)年后,莫里森的研究便迎來了女性主義轉(zhuǎn)向。以Barbara Smith為代表的一眾學者開始關注小說中蘊含的女性主義思想,秀拉這一頗具爭議性的人物也因此被視為具有反抗精神的新型黑人女性形象[3]。截至目前,對《秀拉》的研究已涵蓋了主題、人物塑造、敘事技巧、象征手法、黑人傳統(tǒng)文化等多個領域。小說的內(nèi)涵也不斷被心理分析、女性主義、生態(tài)批評等流派所豐富和充盈。在莫里森1993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之后,國內(nèi)外對其關注度不斷提高,相關研究更是呈現(xiàn)出涵蓋范圍廣、關注主題多樣的特點。但值得一提的是,從后殖民女性主義的視角來分析解讀莫里森《秀拉》中女性角色的身份建構,依然具有較大的研究價值與空間。

一、理論基礎

后殖民女性主義,又稱第三世界女性主義,興起于20世紀80年代,其形成受到了第二次女性主義浪潮以及20世紀60年代的美國黑人民權運動的影響[4]。作為弱勢群體發(fā)聲的重要理論工具,后殖民主義理論與女性主義批評之間存在著天然的親和力,二者都試圖顛覆“主體/他者”這一對傳統(tǒng)的二元對立關系[5]。但是,它們各自的局限性也顯而易見:后殖民主義理論往往忽視了被殖民群體內(nèi)部存在的性別壓迫現(xiàn)象,而傳統(tǒng)女性主義則把目光局限于西方中產(chǎn)階級白人女性,第三世界女性的獨特困境與挑戰(zhàn)被排除在外。對此,后殖民女性主義學者錢德拉·莫漢蒂曾一針見血地指出:西方傳統(tǒng)女性主義中隱含著種族中心主義與殖民主義的遺留[6]。

傳統(tǒng)的“第三世界”概念,通常指的是亞洲、非洲、拉丁美洲及西印度群島等歷史上受殖民影響、經(jīng)濟發(fā)展相對滯后的國家和地區(qū)。然而,這種地理上的劃分實際上忽視了部分身處第一世界但同樣受到多重壓迫的女性群體。莫漢蒂在其著作《第三世界婦女與女性主義政治》的卷首即對“第三世界”這一概念提出了質(zhì)疑,并主張重新定義。她認為,第三世界的范疇不應僅由地理位置來界定,特定的社會歷史條件也應納入考量范圍。因此,她所指的“第三世界”包含了美國少數(shù)族裔及有色人種在內(nèi)的群體[7]。莫漢蒂的這一思想拓展了后殖民女性主義的研究視角,有效提升了第三世界女性的可見度,并對白人中心主義和父權制社會提出了挑戰(zhàn)。

美國南北戰(zhàn)爭結束后,奴隸制被廢除,黑人在法律上獲得了公民權與選舉權,但內(nèi)部殖民主義的影響卻遠未結束,反而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qū)Ρ恢趁裾邔嵤┝艘环N更加隱蔽的控制。在后殖民批評的經(jīng)典之作《東方學》中,薩義德借用了葛蘭西的“文化霸權”理論(hegemony),指出在大眾社會中,觀念、機構和他人的影響力并非通過直接控制實現(xiàn),而是通過葛蘭西所說的對主流文化形式的積極贊同(consent)來實現(xiàn)[8]。白人統(tǒng)治階級正是利用這一潛移默化的手段對黑人群體進行文化侵蝕和意識形態(tài)操縱,這使得黑人女性的身份建構變得無比艱難。除此之外,父權觀念所導致的女性客體化問題并未因種族團結而消失,黑人女性因此同時遭受來自種族和性別的雙重歧視,成為社會結構中的雙重他者。

小說《秀拉》于1973年首次出版,此時距離薩義德《東方學》的出版尚有五年之遙,距后殖民女性主義的興起還有近二十年。然而,莫里森卻以其非凡的前瞻性,在這部作品中深刻探討了黑人女性在種族與性別雙重壓迫下的生存狀態(tài)與身份探索,展現(xiàn)了她們在逆境中尋求自我認同與建構的多種可能性。

二、身份建構的不同策略

在小說《秀拉》中,莫里森圍繞同名主人公及其好友奈爾的成長經(jīng)歷展開敘述,其間穿插描寫賴特和匹斯家族其他女性角色的遭遇。這些女性角色在追求自我身份認同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遭遇了種族與性別雙重壓迫所帶來的挑戰(zhàn),而這些成為她們必須去應對和解決的問題。

1.盲目與順從

海倫娜從小便渴望逃離“日落樓”,雖然作者沒將海倫娜渴望逃離的原因明確點出,但是結合文本細節(jié),我們不難猜出種族與性別這兩個因素在其中發(fā)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由于歷史原因,美國南方的社會風氣更為保守,種族問題也較其他地方更為突出。作為一個有著克里奧爾血統(tǒng)的妓女的女兒,這種血統(tǒng)背景在當時的社會中往往被視為邊緣化和不受尊重的,海倫娜便生長在這樣一個充滿種族歧視與性剝削的環(huán)境之中。在“日落樓”所在的新奧爾良,海倫娜僅憑自身力量逃離“日落樓”的機會十分渺茫,但好在她懂得借力。于是,海倫娜抓住了威利·賴特這個寶貴的機會,憑借美貌讓他幫助自己實現(xiàn)了逃離。

利用性別幫助自己擺脫困境,同樣的情節(jié)還發(fā)生在海倫娜帶女兒南下參加葬禮的旅程中。在開往辛辛那提的火車上,海倫娜因意外闖入白人車廂而遭到男列車員的訓斥與嘲諷。此情此景,她竟出人意料地露出了諂媚的笑容,“就像剛剛被一腳踢出來的流浪狗在肉鋪門口搖著尾巴一樣”[9]。沒有絲毫羞恥與憤怒,海倫娜自然而然地希望通過討好和示弱來換得對方的“網(wǎng)開一面”。面對列車員的故意挑釁與歧視,海倫娜再一次利用自己的女性身份化解了危機,避免陷入更深的麻煩之中。而她之所以會如此熟練地露出笑容,正因為這是在無數(shù)次類似遭遇中習得的最佳解決方法。海倫娜深知,除了自己,誰也靠不住,即使是同車廂的黑人士兵,在她被刁難時也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于是,面對來自白人列車員的言語羞辱,海倫娜不得不犧牲一部分尊嚴來換取暫時的安寧。

列車越往南深入,成長時經(jīng)歷過的不堪就越多地涌上心頭,壓得驕傲的海倫娜喘不過氣來。所以她才會在返回位于梅德林的家時感到放松,因為她又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了??墒?,她的命運真的掌握在自己手里嗎?結婚后,海倫娜被丈夫威利安頓在一座帶有長廊和蕾絲窗簾的房子里。當丈夫外出工作時,這棟漂亮的房子便成為海倫娜獨享的空間。九年后,女兒奈爾的出生更是為她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海倫娜對自己的婚后生活十分滿意,更為自己能夠輕易支配丈夫和女兒而沾沾自喜。殊不知,這種“支配”的權力非但沒有絲毫實質(zhì)性用處,更是男權社會賦予她的,這也意味著他們隨時能剝奪這種權力。海倫娜自以為能控制丈夫與女兒的能力是虛幻的,但她被家務與瑣事消耗的精力卻是實實在在的。漂亮的房子成為困住海倫娜的囚籠,在平淡而沒有波瀾的日子里,女兒的婚禮便成為海倫娜“這么多年來一切存在、思想和行為的頂點”[9]。不難看出,性別給了威利能夠在廣闊世界中尋找人生價值的自由與資格,但也讓海倫娜的夢想只能在一隅之地上尋求。

盡管海倫娜在性別壓迫下實現(xiàn)了一種相對自洽的生活狀態(tài),但她身份中作為黑人的部分往往受到主流社會的忽視或歧視?!爱敽谌俗晕以谏鐣械貌坏娇隙?,有不少黑人便開始在自身塑造一些白人特征,以達到心理上的平衡。”[1]因此,海倫娜便加倍努力地淡化自身的種族特征,試圖向白人文化靠攏。她主動放棄說自己的母語——克里奧爾語,轉(zhuǎn)而選擇英語作為表達自我的語言。這種對母語的放棄,意味著與原有文化、歷史和傳統(tǒng)聯(lián)系的弱化,導致黑人的自我認同和身份歸屬感逐漸流失,在白人主導的社會中被邊緣化,成為被定義為“他者”的群體[10]。海倫娜還努力擺脫與黑人婦女相關的刻板印象,積極追求白人社會推崇的價值觀。在日常生活中,她向往中產(chǎn)階級白人的生活方式:對內(nèi),她嚴守作為一位賢妻的本分,將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對外,她將“一頭濃密的頭發(fā)盤成髻,雙眼總是像在審視他人的居心一般瞇起”,憑借極強的存在感與對自身權威的自信,加入了當?shù)刈畋J氐暮谌私虝⒄莆樟藱嗔9]。

此外,海倫娜的審美觀念深受白人中心主義的影響。作為黑人,海倫娜的內(nèi)心卻也有一條“膚色鄙視鏈”,她看不起比她更黑的漢娜,因此不允許女兒與漢娜家的秀拉來往。她的審美偏好也明顯傾向于白人標準,試圖通過晾衣夾來夾高女兒扁塌的鼻梁,更是每周都堅持用燒熱的梳子為女兒拉直頭發(fā)。種種跡象表明,海倫娜無法接受,甚至排斥黑人與生俱來的生理特征與文化傳統(tǒng),她為自己比其他同胞更貼近白人的特征而產(chǎn)生一種虛假的優(yōu)越感。海倫娜對白人生活方式的刻意模仿,以及對自身種族特性的排斥,反映出白人中心主義對黑人女性思想層面的滲透,加大了她們身份建構的難度。

2.掙扎與同盟

在經(jīng)歷了家庭暴力、丈夫出軌后,伊娃被迫承擔起養(yǎng)家糊口的重任。在黑人社會中,男性通常是家庭的主要經(jīng)濟支柱,但他們總是缺乏一定的責任感。波依波依在婚外情暴露后一走了之,絲毫不顧及妻兒日后的生活。于是,在那個毫無預兆地被拋棄的冬天,伊娃全身上下只剩下“一美元六十五美分、五個雞蛋、三顆甜菜”和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9]。如果說黑人身份本就限制了伊娃的就業(yè)范圍,那么作為母親的身份也讓她在勞動市場上毫無競爭力:照顧孩子使得她無法分出更多的精力與時間。于是,走投無路的伊娃只能鋌而走險,通過傷害自己來騙取高額的保險金,用一條腿來換得三個孩子成長的機會。

即使受到種族與性別帶來的壓迫,伊娃骨子里的野性與反叛決定了她不會像海倫娜一樣逆來順受。斷腿的自殘行為已經(jīng)在一定程度上宣告了伊娃對于自己身體的主權,而后她更是主動出擊,以一個全新的統(tǒng)治者形象在自己建立的王國里主宰一切。首先,伊娃是木匠路七號那座布局怪異的房子的建造者和掌管者。她居住在房屋的最頂層,像君王般居高臨下地掌控著這個空間。房子內(nèi)部空間的無序和凌亂彰顯著她對父權性別規(guī)范的對抗和控訴[11]。其次,在挑選領養(yǎng)孩子時,她 “查看他的手腕,研究他的頭型,從目光中揣摩著他的秉性”[9],與奴隸主挑選奴隸時的表現(xiàn)別無二致。伊娃更是無視被收養(yǎng)來的孩子們的原本姓名,統(tǒng)一將他們喚作“杜威”,僅以編號來區(qū)分。最后,伊娃掌管著生命,同樣也控制著死亡。她能在數(shù)年前的冬夜用家里僅存的食物挽救奄奄一息的李子,也能在多年后發(fā)覺李子萎靡不振、自甘墮落后,親手放火結束他的生命。

可事實上,伊娃最終仍未建立起一個獨立的自我:對丈夫入骨的恨給了伊娃活下去的動力,證明丈夫當初選擇之錯誤、行為之愚蠢構成了伊娃生活的重要意義。“心懷對波依波依的這種恨,她就能堅持下去,只要她想或是需要借助這種恨意來確認或強化自己、保護自己不受日常的侵蝕,便能從中得到安全感、刺激和持續(xù)的可能?!盵9]因此,伊娃的自我是一種依靠男人建立的間接的自我。但更可悲的是,她不僅沒能擺脫父權對她建立獨立身份的阻礙,反而將其邏輯內(nèi)化,成為男性社會的同盟與幫兇。這一點不僅可以從伊娃督促女租客要盡好照顧丈夫的職責一事上得到印證,還表現(xiàn)在催促秀拉結婚生子、安穩(wěn)度日上。

3.反抗與疏離

秀拉對于種族主義的反抗與貝爾·胡克斯的策略不謀而合,后者將對種族主義的批判付諸實踐,并受法儂的影響提出“反凝視”和“頂嘴”策略?!胺茨暋奔丛诒话兹四晻r凝視回去,表達“我不但要看,并且我的目光要改變現(xiàn)實”的決心[12]。放學后,面對白人男孩的圍堵和騷擾,奈爾的膽小怯懦暴露無遺,“直到他們玩膩了,不想再看到奈爾那副害怕無助的面孔才罷休”[9]。但秀拉沒有保持沉默,她當著那群男孩的面用小刀劃開自己的手指,“雙眼直視著他們,口氣很平靜:‘我對自己都能這么干,你們想想我會對你們怎么干?’”[9] 這種激進的自殘方式對那群白人男孩起到了震懾作用,“反凝視”則讓秀拉在這場對弈中反客為主,擺脫作為被凝視的客體身份,以平等的姿態(tài)向?qū)Ψ絺鬟_自己的憤怒與態(tài)度。

如果說秀拉對于種族主義的敏感源自身邊人的經(jīng)歷以及對他們遭遇的共情,那么她早先被蒙蔽的性別意識的覺醒則在很大程度上歸功于她所受的教育。小說以年份來命名章節(jié)的方式非常值得關注。在“一九二七”章中,秀拉離開梅德林社區(qū)外出求學的事被一筆帶過。直到下一章節(jié)“一九三七”,也就是十年后,秀拉才再一次回到梅德林。女性主義運動的第一次浪潮時間為19世紀晚期至20世紀初期,而秀拉外出求學的時間點正是1927年至1937年。莫里森對于時間點的安排顯然別有用意,意在塑造一個與蒙昧的海倫娜、伊娃形成對照的女性形象,探索像秀拉一樣處于覺醒狀態(tài)的黑人女性在當時社會中的身份建構及其選擇。

秀拉始終拒絕將自己束縛在婚姻關系中,這令社區(qū)里的居民,尤其是其他婦女很不滿。在她病入膏肓、窮困潦倒時,奈爾終于說出:“你不能全靠自己。你是個女人,還是個黑種女人,你不能像個男人一樣行事,你不能擺出一副獨立架勢走來走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想扔什么就扔什么?!盵9]她們潛意識里認為,作為女性,秀拉就應該和她們一樣盡職盡責地扮演父權制社會中的他者,而奈爾的勃然大怒恰恰從反面說明了秀拉沒有遵從這些“職責”。受到女性主義的熏陶,見識了婚姻中男女責任分配的不平等,以及女性身上所背負的道德枷鎖,秀拉對于男女關系有著自己的思考。因此,即使最終落得孤獨死去的結局,她也心甘情愿。

值得一提的是,秀拉對奈爾勸說她找一份糊口的工作表現(xiàn)出強烈的抵觸情緒。西方女性主義者們提倡婦女們走出家門,參與到社會勞動中去,但正如海克特在《內(nèi)部殖民主義》中所指出的那樣:“優(yōu)勢的族群樂于位于核心,希望通過機構化和永久化這種現(xiàn)存的分層系統(tǒng)來穩(wěn)定和壟斷這種優(yōu)勢,它主要尋求控制社會角色的分配,將優(yōu)越的位置留給自己的成員?!盵12]不同于白人女性所從事的能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創(chuàng)造性工作,留給黑人女性的往往都是些低薪的簡單勞動。因此,秀拉寧愿像一棵紅杉一樣帶著尊嚴地倒下,也不愿在這種工作中消耗自己的生命。

秀拉敏感而清醒,為了避免自己被操縱與控制,她選擇從一開始就對周圍的一切保持著警惕。沒有親朋、沒有羈絆、沒有信仰,秀拉變成一葉浮萍。她的自我發(fā)現(xiàn)之旅過于激進與冒險,因此到最后,她的發(fā)現(xiàn)也僅僅是一次個體化的自我發(fā)現(xiàn)[6]。

三、身份建構的可行之道

如前文所述,海倫娜、伊娃、秀拉進行身份建構的嘗試均不理想。海倫娜為其因女性身份而獲得的不值一提的便利感到沾沾自喜,同時自豪于自己更為白人化的審美與價值觀。但可悲的是,她并未擺脫從屬性的他者地位。海倫娜絲毫沒有意識到,正是性別的不平等使她不得不討好占強勢地位的男性,也正是種族帶來的壓迫使得她摒棄了傳統(tǒng)的黑人審美與生活方式。同樣,伊娃的身份建構在這兩座大山的阻礙下也走向了歧途。同為種族與性別壓迫下的受害者,伊娃卻將這套權力運行邏輯內(nèi)化,搖身一變成為壓迫者的同盟。但盡管建立了如此權威,她的自我始終建立在對丈夫的恨意之上,是一種不牢靠的、二手的自我。秀拉的身份建構之路較兩位前輩來說則更為激進。她清楚地意識到種族和性別對于黑人女性的深遠影響,也見過了太多由此引發(fā)的悲劇,因此選擇從一開始就對周圍事物保持警惕,拒絕所有聯(lián)系與羈絆。誠然,這種極端方式在一定程度上確實起到了反抗壓迫的作用,但同時它也消解了生活本身的意義。那么,對于黑人女性來說,究竟怎樣的身份建構之路才是可行的呢?莫里森通過塑造奈爾這樣一個人物給出了她的答案——姐妹情誼。

姐妹情誼原指所有女性團結起來反抗父權制。但是隨著女性主義的不斷發(fā)展,姐妹情誼因忽略女性群體內(nèi)部的差異而逐漸引起了少數(shù)族裔女性,尤其是黑人女性的質(zhì)疑。貝爾·胡克斯認為,姐妹情誼是由資產(chǎn)階級白人婦女所定義的概念,她們堅信全世界的女性都面臨著共同的壓迫。但是,種族、階級和文化背景的差異使得這種“共同壓迫”的概念站不住腳。事實上,女性并不需要以消除差異為代價來實現(xiàn)團結,通過共同的利益、信仰、對多樣性的接納等依舊可以實現(xiàn)姐妹間的團結[13]。因此,盡管有一定的局限性,但隨著更多的黑人女作家對姐妹情誼內(nèi)涵的豐富,它依然是女性在面對多重壓迫時進行身份建構的有效途徑。

對于黑人女性來說,雙重維度上的“他者”身份加深了她們對于性別、種族和自身的理解,促進了她們之間獨特的姐妹情誼。在小說中,秀拉與奈爾之間親密友誼的產(chǎn)生,不僅是因為她們共同生活在父權制的壓迫下,還因為她們身上都背負著來自種族主義的重擔。“她們在多年以前就已發(fā)現(xiàn)自己既不是白人也不是男人,一切自由和成功都與她們無關,她們便著手把自己創(chuàng)造成另一種存在。她們的相遇是幸運的,這讓她們得以依靠彼此而成長?!盵9]雖然奈爾與秀拉的家庭環(huán)境截然相反,性格也不盡相同,但是同為黑人女性的命運卻把她們緊緊聯(lián)結在了一起,讓她們在對方的陪伴下更好地認識自己?!皩λ齻儌z中其中一個的贊美就是對另一個的褒獎,而對一個人不遜也就是對另一個的挑釁。”[9]最后,這兩個女孩之間似乎沒有了任何差別,她們仿佛合而為一。

姐妹情誼促進了奈爾與秀拉主體意識的覺醒,而更重要的是,當奈爾的身份建構之路走向歧途時,正是與秀拉的姐妹情誼將她重新拉回正軌。隨著結婚生子和秀拉的離開,奈爾曾經(jīng)亮起的微弱的自我的火苗逐漸熄滅,她開始把自己存在的意義與價值寄托于男性身上?!霸隰玫绿岬剿念i項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而在裘德把她的微笑看作一個小小的奇跡之前,她也從未意識到除了咧開嘴唇之外,它還意味著什么?!盵9]甚至在被丈夫拋棄后,奈爾便認為自己的女性器官再也沒有任何用處了,仿佛它們僅僅是為了男性而存在。除了對自己女性身份的貶損外,奈爾更是默認了黑人女性生來就應處于社會底層的觀念。小說情節(jié)發(fā)展到這里,我們已經(jīng)可以看到奈爾曾經(jīng)短暫覺醒過的自我被徹底摧毀了。但即使在秀拉去世多年后,姐妹情誼依舊為奈爾的身份建構提供了力量。在一次去養(yǎng)老院的探望中,伊娃的一番話使奈爾重新回想起與秀拉間的情誼,也讓她猛然憶起和秀拉在一起時自己的大膽、自信與叛逆。在小說的結尾,奈爾塵封已久的主體意識開始蘇醒,而巧合的是,這段情節(jié)出現(xiàn)在書中的“一九六五”章,這也正是歷史上婦女解放運動進行得如火如荼的一年。

四、結語

性別與種族是黑人女性身份建構過程中的兩大阻礙,并且二者往往交織在一起,將她們構成雙重意義上的“他者”。海倫娜對所遭受的性別和種族壓迫渾然不覺,陶醉于父權制為她劃定的狹小天地,并為能在其中大展拳腳以及擁有比自己同胞更白人化的生活方式而感到心滿意足;伊娃將權力運行邏輯內(nèi)化,成為壓迫者與父權制的同盟,但她也依舊未能形成獨立的主體意識,對波依波依的仇恨成為她活下去的主要動力;秀拉清醒、警惕,具有極強的主體意識與叛逆精神,然而激進的反抗方式也讓她變得與一切疏離,最終失去了生活的意義。通過對黑人女性艱難的身份建構之路的書寫,莫里森對白人中心主義及父權制對黑人女性肉體與精神的侵害進行了批判,表達了對弱勢邊緣群體的關懷,同時點明了姐妹情誼在黑人女性身份建構中的重要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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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余" "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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