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20世紀90年代,蘇童的《紅粉》寫作進入歷史想象的虛構層面,他有意建構一種完全個人性的注入民間立場的妓女生活史。本文旨在通過文本細讀,梳理小萼、秋儀二人在小說中呈現(xiàn)的主體性缺失、動搖、誤認三個階段,探尋其內在機理和外部動因,并討論蘇童如何在“小歷史”對“大歷史”的改寫與消解中,折射出社會總體意識形態(tài)對妓女主體身份建構的規(guī)約性,以及展現(xiàn)作家對“人”的問題的思考。
關鍵詞:主體性;缺失;動搖;誤認;《紅粉》
如蘇童所言,《紅粉》中呈現(xiàn)出的人物是未經美化的、不完美的、貼近“真實”的復雜女性,在經過一系列抗爭和追尋之后,處于一種孤獨和失落的境地。這個過程清晰地呈現(xiàn)出人物歷經的三個階段:主體性的缺失、動搖與誤認。從這三個階段能感受到在日常生活的表象之下,蘇童對女性個體生命體驗的獨特表達,折射出人物豐富的心理、情感波動狀態(tài)與話語之間的交互關系。蘇童在“小歷史”對“大歷史”的改寫與消解中,展現(xiàn)出社會總體意識形態(tài)對妓女主體身份建構的規(guī)約性,并在此基礎上對“人”的問題進行了再思考。
一、缺失的主體性
小萼與秋儀二人都是在十六歲的時候進的喜紅樓,盡管遭遇相似,但二人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比起小萼,秋儀更為堅定、果決、敢愛敢恨。而也正是這樣的差異,使小萼對秋儀有著非常強烈的依賴心理。小說中直接表達了小萼對秋儀的感情:“這些年來秋儀在感情上已經成為小萼的主心骨,什么事情她都依賴秋儀,秋儀不在她就更加心慌。”[1]可以說,我們幾乎很難從文本中看到小萼的主體性展現(xiàn),她的一切行為都建立在秋儀的想法之上。在秋儀離開的日子里,對小萼來說,自己的一部分幾乎被抽離了。
小萼麻木的改造生活在收到秋儀托人送來的包裹時才重新鮮活起來,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恢復了小萼對生活的信心。此時她對生活的信心依然是系在秋儀身上的,恢復信心的外在表現(xiàn)則是她在喜紅樓最熟練的那套“自然扭起腰肢”,是和秋儀在一處時常做的行為。小萼開始在記憶里尋找,試圖脫離秋儀建立自己的主體性,盡管這種建立只是對過去的一種重現(xiàn)。
來送包裹的人是老浦。這是小萼精神變動的一個轉折點,預示著她的精神支柱從秋儀轉移到了老浦身上。發(fā)生這種轉變的原因是小萼對秋儀的全身心依賴與信任——秋儀選的男人,總歸是可靠的。三人之間的復雜糾葛并非簡單的兩性關系,小萼與老浦結合的大前提是秋儀的缺席,這種缺席的象征化同時也是主體欲望的結構化。正如法國精神分析學家雅克·拉康(Jacques Lacan)所說,這一結構化使主體成為一個欲望的主體,一個以他者的欲望來結構自己的欲望的有欠缺的主體。[2]對小萼而言,與老浦的結合與性欲無關,而是對秋儀行為的一種模仿、復制,以達到找到秋儀的替代品、獲得安全感的目的。
但在模仿中建立的“新主體”終究是脆弱的,甚或可以說小萼所建立的“新主體”只不過是一個像秋儀的“空殼”。當小萼被告知勞動改造期滿,她可以離開勞動營回到城市去時,她是無所適從的。她是一個適應能力極強的人,但前提是有人指引(如秋儀)甚至是半強迫(如改造者)地讓她去做什么事。她就像水一樣,被裝到什么容器里就變成什么形狀。她所恐懼的不是做妓女,也不是被改造,而是未知和陌生。離開改造營后的小萼盡管依舊在工廠做工,但她所做的只不過是行為層面上對他人的重復。和老浦結合后,作為一個適應力極強的人,小萼又自然地被裝入老浦這個“奢侈”的容器之中。她高度的“適應能力”正體現(xiàn)了她主體性的匱乏。她對秋儀的模仿僅僅是模仿了行為上的皮毛——秋儀的內核是堅韌的。
小萼與秋儀的分別造成了她依賴對象的缺失,在這樣的缺失中,主體為了追求喪失的“同一性”,試圖通過欲望過程不斷地返回最初的失落對象,也即拉康所說的“大寫之物”中,它對主體的驅動導致了欲望的轉喻性運作,轉喻性運作在“能指”層面上表現(xiàn)為“能指”的不斷替換,欲望永遠無法被滿足。在拉康的理論中,欲望總在“別處”。引起欲望的對象是根本性失落的,而主體對此一無所知。因此,欲望的對象只能是滑動的,體現(xiàn)在文中便是在老浦死后,小萼先與張先生私通,后又和北方人私奔,即主體在能指鏈的滑動中一次又一次地經歷重復的循環(huán)。小萼在依賴對象的失落中,通過模仿建立起“新主體”,但由于自身思想的匱乏,只能不斷以“性”作為手段,將需求寄托在新對象身上。
二、動搖的主體性
(一)“妓女改造”的主體意愿
1. 小萼:夢與“幻覺型”夢境
在小說開頭,妓女們被拉去進行身體檢查,作者所選擇的地點十分耐人尋味——教堂。教堂作為一個獨特、意義豐富的敘事空間,可以令人很自然地聯(lián)想到屬于這個空間的特殊人物——修女,她們的形象和妓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從這一刻起,“改造”就已開始。小萼從此刻起就開始感到自己“臟透了”,此地也與她自稱的“天生賤貨”的身份不相符合,透露出她潛意識中積極改造的意愿。
小萼對“改造”的含義是一知半解的,她身上體現(xiàn)出的并非對改造的反抗,而是不懂。但不論如何理解,她對改造都是順從的。盡管并未在小萼的表現(xiàn)中看到她對改造的積極配合,但可以看到她潛意識中對從妓生活的反感心理:小萼睡覺時,瑞鳳在她身上撫摸的手在她的夢境中化作極具侵略性的長滿黑色汗毛的手。瑞鳳的手對她的刺激喚起了存在于小萼腦海中的記憶群,在這只男性特征極強的巨大的手面前,小萼是渺小的、無法逃脫的。小萼在夢中體會到強烈的負面情緒,且夢的內容與其現(xiàn)實經驗相吻合??梢?,過往的經歷對小萼而言造成了一種創(chuàng)傷。
在后來的“幻覺夢”中,“長滿黑色汗毛的手”變成了“魚”,顯然它從一個龐大的、不可控制之物變成了溫柔順從的動物。美國社會文化批評家萊昂內爾·特里林(Lionel Trilling)對奧地利心理學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的夢的理論有這樣的闡述:“夢是修復惡劣情境的努力,以便使無能應付這個情境所造成的損失得以補償;在這些夢中,沒有任何躲避這一情境朦朧意向,只有應付這一情境,重新努力進行控制的嘗試?!?sup>[3]從這個意義上說,這正是小萼受到壓迫,并在高壓環(huán)境之下對其受傷的心理進行“修復”的努力。潛意識中對從妓生活的反感以及對勞動營生活極高的適應能力,體現(xiàn)了蘊藏于小萼內心深處強烈的改造欲望。
2. 秋儀:燒不掉的妓院與尼姑庵
在小說中,秋儀前后出現(xiàn)了三次“燒”的行為,彼此產生呼應。側面也體現(xiàn)出秋儀“從良”的心愿與最終事與愿違的悲哀。
秋儀燒妓院是果斷、決絕的,幾乎沒有猶豫就立刻進行了燒的動作,表示“干脆把這窯子燒光,大家都別過了”[4]。即便她的行為被外力阻止,但她“燒”的行動是迅速而果決的。這種表現(xiàn)與她燒尼姑庵時形成鮮明的對比。秋儀第一次想要留在尼姑庵時遭到拒絕,她威脅尼姑如果不收留她,她就“燒了這個尼姑庵,我們大家誰也活不成”[5]。后來,秋儀在被驅逐出尼姑庵時,她想燒了尼姑庵,最后還是缺乏勇氣。兩次都止于口頭威脅,秋儀最終并未實現(xiàn)“燒”的結果,前者是不能,后者是不想。
妓院于她而言是“過去”,尼姑庵則是“到不了的未來”。她既無法完全與自己的過去割裂,又不能被她所期待的那個未來接納。妓院與尼姑庵作為公共性場所,它們除了作為人物生活的物理空間外,還與人物心理、權力話語相聯(lián)系,成為一種有著多重意蘊的空間載體。對這兩個空間進行摧毀的失敗結果,背后也隱藏著蘇童深層次的情感傾向。不論是生活在妓院還是尼姑庵的秋儀,都未能奪得自己的“話語權”。按照歷史主義的革命敘事,妓女們都得到了徹底的改造,而在蘇童筆下,她們則是不斷地被她們各自的生存空間擠壓、驅逐。在被尼姑庵驅逐時,政府已經撤銷了勞動訓練營,秋儀卻忽然有了“如果當初去改造就好了”的想法。在她的想法中,她作為“妓女”被尼姑庵所不容,但如果她是個經過改造的妓女,也許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走投無路。即便秋儀自始至終糾結的不是“改造”本身,而是渴求一個安定的空間,最后她也對改造話語產生了認同感。
(二)被“詢喚”的主體
在小說中,即便已經進入了改造流程,但妓女們依舊無時無刻不受到身邊人對其“妓女身份”的“詢喚”:無論是車外路人的唾沫、浦太太和尼姑對秋儀的辱罵、姑媽的勸誡等來自民眾的詢喚,還是反復提及“婊子”“窯子”并總在表示“妓女們的思想是改造不好的”等來自改造者的詢喚。在詢喚之下,妓女們作出了回應,并在一次次的回應中接受了自己的角色與位置,完成了詢喚與回應的雙向確認。相較于小萼,早早跳車離開改造營去往尼姑庵的秋儀反而受到更少的詢喚,在那里秋儀度過了一段安靜的時日。然而,在尼姑庵眾人知曉她身份將她趕出后,她再次回到了人群中接受這種詢喚。
在勞動營中,小萼是無名的,代稱為“八號”。被改造的“紅粉們”依然有著“妓女”的共名。換言之,妓女們在勞動營中是沒有名字的,這種統(tǒng)一的命名方式實際上抹去了她們作為一個獨立的人的尊嚴,使她們陷入了“無名”的境地。她不再是“小萼”,而是作為“八號”被“他者”(即勞動營)承認。而她作為“小萼”的身份卻從未被勞動營所承認。改造成功的小萼離開勞動營后又變回了“小萼”,一定程度上與營中的“八號”割裂開來,“八號”似乎被留在了營中。然而,作為共名的“妓女”卻貫穿始終。
“意識形態(tài)將個人詢喚為主體”這一概念是法國哲學家路易·皮埃爾·阿爾都塞(Louis Pierre Althusser)在《意識形態(tài)與意識形態(tài)國家機器》中的中心論點,他認為我們日常生活的實踐都是意識形態(tài)的實踐。這在某種程度上抹殺了人的主體地位,“我們總是以為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行動,實際上這是幻覺”[6]。
異化是人生存的不自由的、異己的狀態(tài)。對異化的揚棄要靠主體自身的力量,即人的自覺。詢喚使她們在內心深處達到了一種自發(fā)的、深信不疑的自主與獨立之感,使她們產生了“自由”的錯覺。妓女生活在異己狀態(tài)中,卻體會到了虛假的滿足和快樂。在這里,妓女對自己的生存狀態(tài)產生了幻覺。在婦女干部嘆口氣說小萼好吃懶做、難以改造,并給她安排了一個輕松的活時,小萼沉默應下;在廠長諷刺小萼從前賺的是臟錢時,小萼尷尬地反駁:“錢是錢,人是人,再干凈的人也要用錢,再臟的人也要用錢,誰不喜歡錢呢?”[7]作為“八號”的小萼在改造話語的詢喚下很好地適應了改造生活,而作為“小萼”的小萼在民眾對改造話語反諷性地接受與使用以及消費主義的詢喚下又開始了從前的“享樂生活”。妓女們一直生活在不同話語的詢喚之下,其主體性也隨之動搖。
三、誤認的主體性
(一)妓女的尊嚴需求
從小說的敘述中讀者可以強烈感受到舊社會遺留下來的妓女們對于新社會的隔閡與漠然,妓女似乎進入了新社會的“真空區(qū)”。面臨改造,妓女們的內心并不像表面上那樣松弛。在新社會環(huán)境的映襯下,與練習歡慶鑼鼓的孩子和機器廠的工人們相比,妓女群體顯得灰暗又格格不入,此時氣氛是緊繃的。但當向她們吐唾沫的路人出現(xiàn),群體尊嚴遭受攻擊時,妓女們團結的反擊反而使氣氛變得松弛,同時她們在這樣的反擊中確立了異化的正當性。卡車的突然加速拉開了妓女們與街上人群的距離,這也隱喻著作為“妓女”的她們很難再融入人群。
在小說敘述中,妓女自身的話語似乎表現(xiàn)出這個群體并不需要尊嚴。從進入改造營后的自我調侃,到被調笑地說出慰安婦的經歷,再到被談話時坦然承認“誰讓我天生是個賤貨”[8],似乎都佐證了妓女是一個低自尊的群體。然而,這種油滑的表述又恰恰是妓女對自身自尊的一種保衛(wèi)手段。
(二)“勞動—尊嚴”與“物欲—尊嚴”的矛盾
當“勞動”從復雜的社會生產里抽象出來成為一種價值判斷后,它成為一種光榮,同時也是一種懲罰的手段?!啊畡趧印诜栔刃蚶锸浅绺叩模趯嶋H客觀世界——蔡翔用的‘生活世界’——里頭,它是貶義的?!?sup>[9]勞動改造在這里顯示出強烈悖論性。勞動作為“改造”的手段成為一種懲罰,這與勞動光榮的理念是相背離的。
從小說中對小萼接受勞動改造情形的描述,可以看出蘇童對“十七年文學”那種理想主義敘事的消解。作為“困難”出現(xiàn)的血泡輕易地打倒了小萼,而未能激起小萼克服困難的決心。但此處,作者無意批判小萼的“脆弱”,而是隱隱將矛頭指向了改造者。小萼面臨士兵威懾時的“懶得開口說話”[10]也是因為深知自己的聲音并不能夠被聽到。妓女在改造營中既“無名”也“無聲”。此時士兵唱的歌也極具反諷性,似乎在表明妓女從未被納入社會主義新人中,它鮮明地將改造者與妓女分到了兩個世界,被舊社會遺留下來的妓女只能坐在灰暗的房間里。
相似的情景也出現(xiàn)在后文中妓女與女干部的對話中。小萼表示自己的苦是因為“手上起血泡,縫不完三十條麻袋”,而改造者否定了她的訴說,自顧自地將她的苦歸結為“害怕再次回到妓院手里”。帶著答案進行誘導性詢問的改造者與麻木的被改造者之間存在一個真空地帶,雙方都無法聽到對方的聲音。始終存在障壁的改造者與被改造者預示了改造的無效。無法從“勞動”中獲得“尊嚴”的妓女群體,也難以在勞動中獲得自身的主體性認同。相反,在這一過程中妓女更加確證了自身“無法勞動”的處境。
既然無法從勞動中獲取尊嚴,妓女們又退回她們熟悉的獲取“尊嚴”的方式,也即從金錢中獲得。這種獲取尊嚴的方式體現(xiàn)在秋儀身上是使用金錢“購買”尊嚴——撕碎老浦給的錢、用付出錢財?shù)姆绞綋Q得留在尼姑庵的機會;體現(xiàn)在小萼身上則是常被解讀的“物欲”——不滿于微薄的工資,期望享受奢侈、愜意的生活。然而,文本中另一矛盾的點是,二人都并不如文本表層顯示的那般看重“物欲”,相反,金錢似乎是她們能輕易放棄的東西。秋儀自不必說,從一開始就意識到金錢比男人可靠,最后卻還是嫁給了窮困的馮老五;小萼則是主動與“窮光蛋”老浦結婚。
而不論是通過“勞動”還是“物欲”來獲取尊嚴感,都是在他者的目光和語言的規(guī)訓下進行的,因而缺乏“我思”的意識自足。而“這種意識自足是與建構自我的誤認以及將自己委身于其中的自主幻覺聯(lián)系在一起的”[11]。妓女們構建主體性的努力在實質上終究成為對自我的誤認與無意識的自欺,在此過程中她們未能改變自我的匱乏,在對“尊嚴”的找尋中,她們通過誤認與自欺構建出了“偽我”,實現(xiàn)了想象中的自我統(tǒng)一。
四、結語
正如蘇童所言,討論“妓女改造”不是他的目的,其敘述的觸角主要在于對人性的素描。與其說他在描繪、營造歷史,不如說他洞穿了人與人命運中的黑暗。
過度依賴秋儀的小萼在開始改造前不曾擁有自身的主體性,后面也是在對秋儀的表層模仿中建立起一個形似秋儀殼子的“新主體”。作為一個極其脆弱、內里空虛的“新主體”,小萼未能參悟自身對從妓生涯的反感,也未能意識到其潛意識中對改造話語的接受與期待。這個“偽主體”經歷了并不顯著的“搖擺”過程,便“自由”地接受了“詢喚”話語的驅使并產生虛假的滿足感,在身邊眾人的目光中建構著自我“應該”成為的形象之鏡,達成了對自我的“誤認”。內心相對更為堅韌、擁有自我“主體性”的秋儀也未能躲避無孔不入的“詢喚”話語,在經歷了困境后她也未能實現(xiàn)話語主體的重建。
蘇童的敘述為“人性敘事”增添了另一種向度,他將“人”作為推動敘事的主要動力。小說在對人性的剝離中,展現(xiàn)其陰暗面對悲劇命運的推力,將人性引向深度的哲學思考,警示著人性救贖的必要。通過對蘇童作品的解讀,我們也能感受到深藏于歷史現(xiàn)實生活下幽微的人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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