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身穿厚呢短大衣的金發(fā)男子想打劫我的時候,我正走在公園最南端的煤渣小路上?;疑鹿庀?,我瞥見他從路邊的灌木叢中沖出來,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勒住了脖子,膝蓋頂住了后腰。我喉嚨那里一陣刺痛,肺里的空氣一下子就沒了。我似乎看到了白光閃過。我感覺自己被往后扳著,再遲一秒我就完蛋了。
我急忙把左肘向后一擊,正中他的胸口。一股氣流涌進我的喉嚨。我又一記肘擊,感覺到勒在我喉嚨上的手臂松動了。接著,我就得手了。我猛一低頭,同時扭動身子,掙脫了他。我飛快地朝他臉上來了一記左勾拳,一記右勾拳。他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他有一陣子哪里也去不了啦。
我俯視著他,喘著粗氣,揉著被他勒疼的喉嚨,耳朵里嗡嗡作響。這個該死的家伙!
我正站在他旁邊喘氣呢,一名身著制服的高個子巡警不知從哪里跑了過來。他右手拿著配槍,左手拿著手電筒,電筒的光刺破了黑暗,最后落在了我身上?!笆裁辞闆r?”
電筒光亮瞎人眼,我抬手擋住光?!澳銖哪膬好俺鰜淼??”我問。
“你別管。”他壓低手電筒,照在地上躺著的那個打劫者身上,然后又抬起手電照我?!斑@是怎么回事?”
“我正走在這條小路上,他從灌木叢里撲上來了?!?/p>
“他想打劫?”
“是的。”
“你怎么打倒他的?”
“我學過一些簡單的柔道。”
“干得好?!?/p>
“我是專門干這個的,和你一樣。”說著,我從大衣口袋里掏出皮夾子,給他看了警徽和證件?!拔医邪驳卖斔梗枪珗@那邊第二十九刑偵隊的?!?/p>
“哦,自己人?!毖簿f著收起手槍,放低了手電筒。“這么晚了,你在這里干什么?”
“我在執(zhí)行特別任務,和你們警區(qū)的人一起搞這起打劫案?!蔽艺f,“我們有四個人在這片區(qū)域分頭行動?!?/p>
“誰也不向我們這些可憐的巡警透露消息?!?/p>
“你覺得我們是閑得無聊,要把執(zhí)行的每一項任務都告訴你們?”
“好吧,好吧?!?/p>
“——對了,你怎么這么快就來了?”
“我正在噴泉旁邊趕睡在長椅上的流浪漢,”巡警說,“突然聽到這里有動靜。你運氣不錯啊。我的意思是,你可能還沒來得及用上柔道就被他制伏了。要是那樣的話,我肯定會撲上去救你的?!?/p>
“對,對?!蔽艺f。我的呼吸仍然困難。
“你的喉嚨沒事吧?”
“這個該死的家伙差點勒斷我的氣管。”
“那兩個女人就是這樣被害的。”
“對?!?/p>
巡警單膝跪在打劫者身旁,打量著他。這是一個體格健壯的年輕人,手很大,手背上長著濃厚的金毛,他穿著厚呢短大衣、黑色牛仔褲和黑色皮靴。
“看上去很強壯啊?!毖簿f,“你覺得他就是報紙上說的‘公園殺手’嗎,安德魯斯?”
“我覺得是?!蔽艺f,“他的手法和以前的案件對得上。我們把他送到第二十九刑偵隊,就能搞明白了?!?/p>
巡警點點頭,把打劫者翻了個身,上上下下快速搜查了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武器。他從打劫者牛仔褲的屁股口袋里掏出一個薄薄的牛皮錢包,用手電筒照著。
“他叫戴維·李,”巡警說,“你知道這個人嗎?”
我搖搖頭。
“住在麥迪遜,離這里只有幾個街區(qū),”巡警說,“真不敢相信啊。就在我們的后院。”
“對啊?!蔽艺f。
他站起身來,摘下警帽,抬頭看著黑色天空中的細細月牙——這種月黑之夜是打劫者最喜歡的。“兄弟,希望他就是‘公園殺手’。”
“那我們倆可就成功啦!”
“兩個女人死了,還有一個男的在醫(yī)院半死不活地躺著,全城都被這個家伙弄得人心惶惶。到目前為止他已經(jīng)作案十一起了,對嗎?”
“對,”我說,“十一起?!?/p>
“城里有許多公園,”巡警說,“他從來不在同一座公園連續(xù)作案。狡猾的家伙。如果這人不是我們要找的兇手,要抓住他還真難呢。”
“就是他,”我說,“肯定是他?!?/p>
“希望你是對的,安德魯斯?!?/p>
“我說,你在這里看著他,我到第二十九刑偵隊那里去匯報情況。逮到這個家伙,頭兒肯定希望我們把人帶過去之前安排好記者什么的,好好宣傳一番?!?/p>
“嗯,不知道我……”
“你希望你的名字也能見報,對吧?”
聽到這話,巡警面露喜色?!澳愕囊馑际悄阍敢庾屛艺垂?,分享這份榮耀?”
“為什么不呢?說不定我們倆都能升職呢?!?/p>
“太棒了,安德魯斯,你真夠意思?!?/p>
我聳聳肩?!扒f別讓他跑了,其他沒什么?!?/p>
巡警早已從腰帶上解下了手銬。
“這你放一萬個心?!彼f。
我撇下他,回到噴泉旁,走草坪抄近路走出公園,來到鄧希爾大街上。我向西朝著市中心走去,離開了第二十九刑偵隊。
好險哪,我想。如果我是普通市民,那個巡警肯定會把我?guī)У骄炀?,填寫報案表。然后,說不定就會有警察起疑心,進行例行檢查,把我的指紋輸進電腦,查查有沒有犯罪前科之類的,那我就死定了,伙計。我在南方的兩座城市都有侵犯他人身體的案底。
我有警徽和證件,運氣真是太好了。但更幸運的是,“十二號”——我打劫的那個人——是在公園里執(zhí)行蹲守任務的真警探,十分鐘后,那個金頭發(fā)的外行蠢貨襲擊了我。
(錢云華:無錫工藝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