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付 陳光連
[摘要]荀子從人性趨惡角度構建了自己的德性教化理論。惡在禮儀法度的制約下不僅可以改變,而且必須改變,經(jīng)過教化“涂之人可以為禹”。德性教化實乃“化性起偽”,而偽是針對情的,只有對情進行矯正,才能對人性教化,情為教化之基;禮為教化之則,道德教化是個人遵守禮儀規(guī)范及人自身德性的自我遷化的過程,以心對禮以治情,從而以人的智識促進德性的提升;養(yǎng)為教化之方,以禮樂養(yǎng)情,陶冶、涵養(yǎng)人之德性,促進人的道德自覺。荀子的德性教化思想對我們今天的思想道德教育具有重要的啟發(fā)意義。
[關鍵詞]荀子性惡德性教化禮
[中圖分類號]B82-0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1539(2009)05-0039-04
德性,亦稱品德、美德,最初見于荷馬史詩的《奧德賽》,英文譯為Virtue。中西方對它的理解并非完全一致。西方人所說的“德性”大致相當于中國人所說的“德行”。德性教化就是用某種良好的觀念對人進行啟發(fā)、誘導,使人提升道德境界,形成道德自覺,養(yǎng)成道德習慣,經(jīng)過長期熏陶、浸漬、涵養(yǎng),培養(yǎng)人的德性,使禮儀之統(tǒng)的價值理念逐漸內化于人的心靈,并在日積日成的生活中轉化為外在的德行,形成良好的道德風氣。
孟子和荀子都對孔子的思想進行了繼承和發(fā)展。然而,二人繼承和發(fā)展的側重點不同,如果說孟子發(fā)展了孔子的仁的學說,荀子則著重發(fā)展了孔學的禮的學說。與此相應,在道德教化問題上,孟子重內在心性修養(yǎng),荀子重外在知性教化,他以性惡論為理論前提展開德性教化思想,為圣王禮樂張本。
一、情為教化之基
性惡論認為,性不可去,然而可化,即化性而起偽,而偽是針對情的,只有對情進行矯正,才能對人性教化,達到“長遷而不返其初則化矣”的狀態(tài)。在儒家傳統(tǒng)中,“化”有內化與外化兩個方面。內化以心性為主,或順人性本然之善以導化私情私欲,或通過心性的覺悟透過天理以克制人欲之私;外化則以知性的禮儀為主,是以禮儀直接規(guī)定人的行為,節(jié)制人的情欲。由此,討論荀子的教化理論,當從情來人手論證外化的教養(yǎng)。
荀子認為,情、欲、性有本質上的聯(lián)系。關于性、情、欲三者之間的聯(lián)系,荀子說:“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質也。欲者,情之應也。以所欲為可得而求之,情之所不免也?!?《荀子·正名》)性是人天生的性能,“不可學,不可事”(《荀子·性惡》),情感是性的質地,荀子經(jīng)?!扒椤?、“性”連用,而情感更具根本性。因為荀子論性是從情感出發(fā)的。情者,“感而自然,不待事而后生之者也”(《荀子·性惡》)。感而有情則必有欲,好惡之情必有應,其所應之處便是欲。如此,欲即是情之應,是情之感發(fā)、應用及其實現(xiàn)。如果缺了情,則不成其為性,如果缺了欲,亦不成為情。性、情、欲是一貫下來,缺一不可。但荀子以性定情,以情定欲,未能將三者真正分開,所以徐復觀先生說:“荀子雖然在概念上把性、情、欲三者加以界定;但在事實上,性、情、欲,是一個東西的三個名稱。而荀子性論的特色,正在于以欲為性?!笨谶@與郭店竹簡論性情欲范疇的關系頗為一致。竹簡《語叢二》以“情生于性”、“欲生于性”說明三者之間關系,認為性的外顯即為情、欲。但是《性自命出》則又以情欲定義性曰“喜、怒、哀、樂之氣,性也”,“好惡,性也”,認為三者名異實同。
荀子的情欲為自然感情,這與孔孟的以情欲為道德情感不同。由于對情欲本身性質的界定不同,決定了孟荀在德性生成上的不同培養(yǎng)方式。孟子從其固有的道德情感出發(fā),他的教化方式充滿了主體的道德自覺,自我完善。荀子則不然,情是性外在的自然發(fā)用,性由于是人類的天然本性,而情不是與生俱來的,所以把情涵養(yǎng)好,就可以使性表現(xiàn)為向善的情感,否則,情欲的沖動則流于惡。因此,教化不可能在性上用功,而必須在性之發(fā)用的情欲上用功,通過禮的養(yǎng)情、樂的導志正行而至于善。荀子曰:“恭敬禮也;調和樂也”(《荀子·臣道》);“窮本極變,樂之情也;著誠去偽,禮之經(jīng)也”(《荀子·樂論》);“禮言是其行也,樂言是其和也”(《荀子·儒效》);樂也者,和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變者也(《荀子·樂論》)。這是《荀子》書中將禮樂連在一起的解說。從《論語》起,歷《荀子》至《樂記》、《樂書》,在道德教化的前提下,大體對禮樂的特質有共同的意義:樂是側重于內在一層的功夫,禮是側重于外在一層的功夫。《禮記·文王世子》曰:“樂,所以修內也;禮,所以修外也?!?/p>
禮樂教化的目的在于調和節(jié)制情感,對理智、情感、欲望進行全面的相互涵養(yǎng)、化通,使知、情、意三者相互涵容、協(xié)調發(fā)展不會過度或不及,因為它是對心靈的整體涵養(yǎng)和教化,它的成果只會返回于人自身,涵厚人之德性。由于禮樂具有如此化性養(yǎng)情的功用,而人如果縱性順情,其欲望和行為的表現(xiàn)一定是沖動、盲目而不知所止,故荀子基于情的沖動而主張教化,使得情感受到禮樂熏陶、塑造,使情變得具有普遍性的品質,并且通過學的教化讓自己沉浸于學問、道德氛圍之中而漸化、塑造自己。荀子以為情感自洽的涵養(yǎng)以及真久力持的學習對精神自身是一種教化、涵厚和擴展,只有通過這個過程,個體的德性心靈才能相互融滲、化通而提升到一個中和的境界。
在荀子看來,因為人性趨惡,形成了個體情欲的沖動與群體和諧的矛盾,而化解的途徑就是以禮樂教化的方式讓個體去惡向善,復歸于仁義本體,從而使個體獲得禮儀的普遍性形式并內化成自身的德性。這正如黑格爾所謂的“個體自身教化運動直接就是它向普遍的對象性本質的發(fā)展,也就是說,就是它向現(xiàn)實世界的轉化”。荀子以惡的情欲沖動作為道德教化的前提,以行動中的道德實踐而實現(xiàn)個體自身的凈化,擺脫粗俗的惡性而成為溫良的圣人君子。
綜上所述,個體凈化的過程也是荀子所謂化情成德的踐履過程,這一過程使自己的情感被教化而獲得了一種普遍性,并進而尋求溝通、交流、融合,從而促使自己精神的內在生長,消除自己情感的個別性,形成與他人相通相與的同情心、同情感。荀子的教化理論源于其自身的情感自證,而禮樂本身緣情化性的特質與功能又賦予人矯情化性的德能。
二、禮為教化之則
禮為教化之綱,如果要達到禮所要求的標準就要發(fā)揮主體的意志自由,從而在家庭、國家、社會的不同層面達到禮的形上意境。對于人生而言,能夠矯情養(yǎng)欲,規(guī)范行為;對于國家和社會而言,能夠序長幼、別貴賤、分親疏而明人倫;對于飲食起居等日常生活層面,能夠以教化洗滌心靈塵弊,涵養(yǎng)倫理精神,提升道德境界。
荀子在道德教化論中以中釋禮,反映了中為教化之綱,人的德性的形成是對禮規(guī)范的心靈體證、感悟;而在禮、德關系中,以禮釋德,認為禮是社會道德生活和人道的最高準則?!耙?guī)矩者,方圓之至;禮者,人道之極也?!?《荀子·禮論》)禮是人道的準則,是人之為人的標準,禮規(guī)范德,體現(xiàn)德,合乎禮
的行為才有道德價值。《荀子·王制》曰:“能以事親謂之孝,能以事兄謂之悌,能以事上謂之順”,一旦事親、事兄、事上本根于禮,則這些行為便顯現(xiàn)出道德理性的智慧,分別具備孝、悌、順諸德。《荀子·大略》曰:“仁有里,義有門。仁,非其里而處之,非仁也。義,非其門而由之,非義也。君子處仁以義,然后仁也,仁義以禮,然后義也。制禮反本成末,然后禮也。三者皆通,然后道也。”
禮不僅是道德之一種,還是包括諸多具體規(guī)范的人生大德。禮為德,又非普通之德,“禮也者,貴者敬焉,老者孝焉,長者弟焉,幼者慈焉,賤者惠焉”(《荀子·大略》)。禮是道德一般,又是最高的道德??鬃釉谌松T德中有標舉仁為人生大德的傾向,孟子沿著這一傾向繼續(xù)發(fā)展,凸顯仁為人生最高之德,荀子便在眾德中指定禮為統(tǒng)攝一切德的最高之德。
荀子教化思想既固禮守中,亦重權應時,即“與時俱進”??鬃诱f:“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論語·子罕》)。這是孔子所說的學者漸進之次第,其中權是最高層次。權,因時制宜,權量輕重,無常形勢能令丑反善,合于宜適。“變禮”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禮學發(fā)展的重要特征之一,禮學從思想到儀式都主張隨時而變,這樣就增加了禮的靈活性和適應性。制禮有變禮,因時而動,是制禮的一條重要原則?!岸Y,時為大”(《禮記-禮器》)。由此可見,“與時屈伸”、“以義應變”是荀子的應變之道。
荀子以遵禮為前提,在具體的道德境遇之中,針對不同的情況而采取適當?shù)男袨椤_m當?shù)男袨槭且宰鹬厝说膬r值為先導,同時,在處理經(jīng)權關系時,把經(jīng)所依據(jù)的道作為一切行為的根本,而荀子的道就是禮道。人的個性特征是影響教化效果的非常重要的因素,如具有中庸溫和個性的人更容易教化成功,而那些極端或偏執(zhí)個性的人,接受教化就困難得多。因此,要針對教育者的個性特征,選擇合適的教育內容和教化手段,做到因材施教。故荀子曰:“禮恭而后可與言道之方,辭順而后可與言道之理,色從而后可與言道之致”(《荀子·勸學》)。在此禮道的規(guī)約下,在具體的歷史境遇中恰當?shù)靥幚淼赖滦袨?,就是孟子所說的“圣之時者也”。
荀子承孔孟之意,在道德教化中既守禮之經(jīng),又行時之變,賦予了道德主體在踐仁行禮中心智的充分自由。荀子的心泛指主體意識,又兼指與之相關聯(lián)的德性意志品格,其本身有向善的趨向,心的選擇是自由的自禁、自使、自行、自止,能夠在現(xiàn)實的時變境遇中自斷、自決地選擇自己的道德行為。心有所可,有所不可。心之所可即心所肯定的,反之,則是心所否定的,有所可有所不可都是意志的作用。荀子認為心必須依禮才能有正確的選擇,“心知道,然后可道,可道,然后能守道以禁非道”(《荀子·解蔽》)。
同時,荀子也強調:師法之化。荀子說:“學莫便乎近其人。禮樂法而不說,詩書故而不切,春秋約而不速。方其人之習君子之說,則尊以遍矣,周于世矣。故曰:‘學莫便乎近其人。”《荀子·勸學》)由于人的心靈情感是一種感性性質的存在,比較容易受到切近東西的感染。在現(xiàn)實生活中通過榜樣的示范作用,老師的言傳身教,君子的人格影響,向外在規(guī)范的禮灌注一種仁義的精神而深人人的內心生命之中,心靈就能夠吸收禮法的本質為自己的生命本質,并與禮水乳交融,而通于天地神明。故荀子曰:“禮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荀子·禮論》)。荀子師法之化其旨在依靠“在上位者”的表率作用,帶動群眾遵守社會規(guī)范,矯治社會風氣,純清禮風民俗,即“主者民之唱也;上者,下之儀也”(《荀子·正論》)。同時也強調了“下者”必須效法“上位者”,要求外在禮的約束只有通過“禮儀之化”才能皆出于治,合于善。
荀子以禮為最高的道德原則,也就是把個人與社會人倫關系放在首位,強調道德教化主要是個人遵守禮儀規(guī)范及人自身德性的自我遷化的過程,“禮義則修,分義則明,舉措則時,愛利則形。如是,百姓貴之如帝,高之如天,親之如父母,畏之如神明”(《荀子·強國》),受教主體如果謹修禮儀,明分人倫,舉止適當,是非分明,則“賞不用而民勸,罰不用而威行,夫是之謂道德之威”(《荀子·強國》)。因此,師法之化在于道德主體自身的德性踐履中,只有努力修養(yǎng),自我磨礪,從而全面塑造人們的精神空間,使之博厚、明智、寬廣、文雅、中和,“禮之敬文也,樂之中和也,詩書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之間畢矣”(《荀子·勸學》)。
荀子的教化成德論重學的漸進、陶染,以心對禮之所識以治情,以心的知慮保證道德行為的方向,從而以人的智識促進德性的提升。同時,在后天的師法之化的過程中,荀子特別注重取友的重要性。他在《荀子·大略》中說:“匹夫不可以不慎取友”,“取友善人,不可不慎,是德之基也”。
三、養(yǎng)為教化之方
道德教化以禮儀的普遍性對人的情感欲望進行節(jié)制,建立良好的社會倫理秩序。但禮儀對人的情感、欲望來說,不是逆轉、禁止,而是在知性的指引下,理解它所蘊含的道義價值和情感性質,并以禮樂的陶冶、涵養(yǎng)來浸化自己的欲望使之與社會的倫理秩序相協(xié)調。荀子明確說:“禮以順人心為主,故之于禮經(jīng)而順人心者,皆禮也”(《荀子·大略》)。以禮養(yǎng)情、養(yǎng)欲而順應人心,使人的心靈正大、平和、深厚內在地轉向普遍性的精神空間。
荀子以禮儀作為人性外在普遍之則,從塑造人的自然情感入手,作用于人的血氣、氣質、情感,使人的行為自然地符合禮儀節(jié)文,把充滿情欲的生命與禮儀的普遍精神相互融通,從而提升個體生命的精神境界。荀子主張以禮儀的普遍人倫關懷來引導個人情感使之歸于合宜。荀子曰:“古者圣王以人之性惡,以為偏險而不正,悖亂而不治,是以為之起禮儀,制法度,以矯飾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擾化人之情而導之也。使皆出于治,合于道也”(《荀子·性惡》)。
荀子強調養(yǎng)為教化之方,樂以人心。禮是一個倫理實體的概念,通過社會等級來建立社會秩序,實現(xiàn)社會的和諧。但禮也是內在性的東西,需要禮貌、恭敬的人的情感在內心的沉淀,這是一個依禮而行動的對倫理實體的尊敬而教養(yǎng)的過程,它需要個體對禮的內在的體認而實現(xiàn)對實體的自在自覺的表現(xiàn)?!暗?,就是個體內在的實體性,就是意識和意志統(tǒng)一的自我確證的精神。精神由‘倫發(fā)展到‘德,就意味著由‘實體上升為‘主體?!避髯右远Y與群作為倫的進路而確證個體德性的存在,確立個體的道德主體地位,促進個體德性在內心的浸漬、熏陶、沉淀。
樂在中國古代,絕非是一種單純的藝術,從根本的意義上,它乃是一種德的表征和天人溝通的途徑,其功能在于情感的抒發(fā)與神人之溝通。在中國古代,音樂保留了抒發(fā)情感而溝通天人的意義;同時,其直情進德,道德教化的含義亦逐漸加強和突出。荀子認為禮的精神實質是分,是等差秩序,而樂的精神是“中和”。荀子曰:“禮之敬文也,樂之中
和也”(《荀子·勸學》);“樂中平則平和而不流”(《荀子·樂論》);“故樂者,天下之大齊也,中和之紀也,人情之所不免也”(《荀子·樂論》)。樂不僅營造了等級社會的和諧氣氛,促進了不同階層之間的和諧相處,也可以熏養(yǎng)人們的道德情操,提升人們的道德境界。
樂可以感動人心而使社會人倫和敬、和順,人們自愿且愉快地從善如流,達到“耳目聰明,血氣和平,移風易俗,天下皆寧”,也即“美善相樂”的德性境界。荀子說:“君子以鐘鼓道志,以琴瑟樂心。動以干戚,飾以羽旌,從以蕭管。故其清明象天,其廣大象地,其俯周旋有似乎四時”(《荀子·樂論》)。君子以樂禮體現(xiàn)道德,使美善相互喜樂,由于樂聲像天一樣明朗,像大地一樣廣大,一俯一仰一旋一轉就像春夏秋冬四季一樣有規(guī)律地變化,它能把各種德性的特征表現(xiàn)在音色、旋律、節(jié)奏中,因而就給善以一種美的形式。人的心靈、情感、氣質沉浸于其中,就會變得中正、平和、沉穩(wěn)并內含著一種道義的價值。
荀子以禮教為樂教的目的,樂教為禮教的手段,禮樂合一而養(yǎng)德,則天下大治。“先王之道,禮樂正其盛者也”(《荀子·樂論》)。在荀子這里,禮樂合一既是一種對清明美滿的盛世文采的價值追求,又是為了實現(xiàn)這種價值理想而必須運用的手段。荀子的樂以致和、美善相樂的德性思想體現(xiàn)了目的與手段的統(tǒng)一。梁漱溟對此頗有感悟,他說:“抽象的道理,遠不如具體的禮樂。具體的禮樂,直接作用于身體,作用于血氣,人的心理情致隨之頓然變化于不覺,而理性乃油然現(xiàn)前,其效最大最神?!笨?/p>
然而,禮樂的實踐理性價值設制,其作用就是教化正俗。禮樂教化的本質在于引導、涵養(yǎng)人情與醇厚美好風俗,從而給人們灌輸普遍的價值理想以達到天下大化。在現(xiàn)實生活中,荀子重視禮樂文化、習俗積淀對德性生成的影響,由于樂能夠迅速深入地教化人性,養(yǎng)育人心,和順人群,進而從根本上改變和優(yōu)化民俗?!皹氛撸ト酥鶚芬?,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風易俗易”(《荀子·樂論》)。荀子認為,因為人人都有耳目口鼻之欲,推行或欣賞高雅的音樂總是困難的,而聽鄭衛(wèi)之聲卻總樂而不倦,正因如此,才能夠充分發(fā)揮音樂移風易俗的功能,凈化社會風氣,強化人心塑造,從而形成君臣和敬、父子和親、長少和順的人倫秩序和道德狀態(tài)。
荀子認為,先天向善的德性潛能與禮樂之教、習俗之養(yǎng)及后天的師法之化的結合才能實現(xiàn)人的道德目標。故“夫人雖有性質美而心辨知,必將求賢師而事之,擇良友而友之。得賢師而事之,則所聞者堯、舜、禹、湯之道也。得良友而友之,則所見者忠、信、敬、讓之行也。身日進于仁義而不自知也者,靡使然也?!?《荀子·性惡》)也就是說,因為環(huán)境與習俗滲透于人的日常生活之中,對人的價值態(tài)度、心靈情感有著潛移默化、日生日成的不斷積累的影響,從而深入地涵化人性、涵養(yǎng)氣質,把人的德性修養(yǎng)沉浸于無跡之中,通過師友之導而日漸日積仁義忠信之德。此所謂“注錯習俗所以化性也,并一不二,所以成積也。習俗移志,安久移質?!?《荀子·儒效》)
四、結語
荀子從人性趨惡出發(fā)構建了自己的德性教化理論,他重外在知性教化,以禮儀直接規(guī)定人的行為,節(jié)制人的情欲。禮儀的這種約束不是窒滅人情,而是涵而化之,文以明之,使文與情得到很好的統(tǒng)一,使個體的德性得以提升。荀子強調養(yǎng)為教化之方,以樂人心,熏養(yǎng)人們的道德情操,以提升人們的道德境界。今天重新審視荀子的德性教化思想,對我國當前思想道德建設仍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作者:趙國付東南大學人文學院博士生,江蘇南京211189;陳光連金陵科技學院講師、哲學博士,江蘇南京211169)
參考文獻
[1]徐復觀.中國人性論史[M].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1:205.
[2][德]黑格爾.精神現(xiàn)象學(下卷)[M].賀麟,王玖興.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43
[3]劉文典.淮南鴻烈集釋[M]合肥:安徽大學出版社,1998:444
[4]樊浩.道德形而上學體系的精神哲學基礎[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630
[5]梁漱浜.中國文化要義[M]上海:學林出版社,1987.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