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云川

《從知本到人本》便覽印象

董云川

劉旭教授的專著《從知本到人本：我國大學課程研究范式變革》終于付梓面世。大作呈現(xiàn)眼前，雖然我破天荒——從未干過點評一類行當，但既為學友，也理應有感而發(fā)，于是半推半就下水一回。茲就該書的有關問題先飽覽學習，然后擇心頭諸念略而述之。

任何一種研究均離不開方法論的指導。本書在方法論的選擇上是獨具匠心的。對方法論的選擇不僅反映出研究者的價值取向，同時也關涉著研究者對研究成果的評價與選擇。托馬斯·庫恩的“范式”理論自介紹到我國之后，所蘊含的方法論意義就對我國學術研究的發(fā)展、突破產生了深刻影響，甚至有人將其視為評判一個學科是否獨立、成熟的標志。范式作為一個特定共同體成員所共有的信念、價值、技術等構成的整體，比抽象出來的任何一組規(guī)則更優(yōu)先、更具約束力、更加完備。以共同范式為基礎進行研究的人，都承諾同樣的規(guī)則和標準從事科學實踐，但它又不必完全由規(guī)則所確定，因為規(guī)則導源于范式，即使沒有規(guī)則，范式仍能指導研究。課程作為教育理念的現(xiàn)實體現(xiàn)，其研究在教育學科內占據(jù)重要分量。我國學者開始關注教育研究范式是在20世紀80年代以后，教育研究范式自引進至今所經歷的時間很短，發(fā)展也不充分，對CNKI教育學博士論文進行粗淺的梳理我們就不難發(fā)現(xiàn)，研究范式的重要性尚未引起國內研究者們的充分重視，許多研究者缺乏方法論的自覺意識，甚至沒有這方面的意識。然而，從研究的立場出發(fā)，沒有科學的方法作支撐，研究結果就必然受到質疑，其所形成的研究成果也就會成為無意義的“意見表達”。因此，教育研究范式的運用，直接決定著教育理論研究所到達的水平，這也成為我國教育研究領域中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作者在這個層面進行了嘗試并初見成效。

劉旭基于對課程汰變的潛心思考與一段時期以來負責社科項目的實踐反思提出了該書的選題?！爸尽迸c“人本”的提法是相當響亮而驚人的?；趯Ψ妒絻群睦斫?，我們知道，某范式之所以在領域內獲得了地位，是因為此范式在該領域內比其競爭對手能更成功、有效地解決一些問題，而這些問題又為實踐者團體認識到是最為重要的。我國教育研究范式基本以引進西方研究范式為主，西方研究范式的轉換發(fā)展又以西方社會發(fā)展為背景，工業(yè)時代的到來為科學主義鋪墊了社會基礎，受科學主義的改造與影響，知識本位在教育領域一度甚囂塵上。知本教育導致的“單面人”效應使教育以何為本重新回到了教育研究熱議的話題之中。由人統(tǒng)一知識還是由知識主宰人再次成為課程論領域的熱點話題。應該說，教育由合到分，再由分到合，是教育發(fā)展的一種規(guī)律，知識與人的關系在課程當中的體現(xiàn)，也存在著這樣的“鐘擺”規(guī)律。劉旭由此出發(fā)，考察其對大學課程研究的作用，通過回顧我國大學課程研究“知本范式”的形成與發(fā)展，梳理了“知本”研究范式引發(fā)的若干問題，并在此基礎上分析了“人本”范式產生的背景，清理了人本范式下的大學課程觀及改革主張，對大學課程研究范式的轉變做了深入細致的研究，對課程歷史上產生的若干問題進行了判斷、厘清與回應。他在課程研究視野中植入了教育的本來目的，使課程回歸到教育所要達到的終極目標之中，人的主體性地位在課程中得以體現(xiàn)。從知本到人本，研究團體的“共識”為何轉變？如何轉變？他繼而從范式轉換的角度審思了課程研究的汰變，將課程發(fā)展置于社會變革中進行思考。通過對歷史的追溯、現(xiàn)實的思考、權力的解讀，該書對若干問題作了清晰、有力的回應：課程設計所應尊重的本來邏輯是人還是知識；課程的目的是使人具備再生知識的能力還是儲備知識；“人”在大學課程中為何丟失；怎樣的內外合力要求大學課程“為人”時代的到來。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本書第四章第二節(jié)通過4個“是否要”來回應了“為人”使命對大學課程研究的要求：是否要弄清楚只是在大學課程中的地位和作用；是否要弄清大學課程中大學生的學習過程；是否要再認識大學課程價值取向及其關系；是否應該認識大學課程究竟是什么。作者沒有直接認定要或不要、應該或不該，而是通過理論梳理、現(xiàn)實論辯來得出觀點，對其內在的“合理性”作了客觀、中立的思考。全書通過清晰的歷史梳理、理論厘清以及深刻的現(xiàn)實論辯，對人本范式大學課程的改革提出了有建設性的主張，具有厚重的現(xiàn)實意義。

當然，古今中外任何一本好書，都難窮盡其所要探索的真理，本書若干見解之中的學術價值端倪顯現(xiàn)，對當今課程研究亦具有導引的實踐意義。但也如任何理論的創(chuàng)新一般，總是難免瑕疵，在一些方面還有待深入，在聯(lián)系實際方面尚缺少典型案例的輔佐明證。然而瑕不掩瑜，我仍愿向更多的讀者推薦此書，也期待更多有興趣的人參與研磨，繼續(xù)共同切磋此領域內諸多懸而未決的問題。

（云南師范大學高等教育研究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