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興永

（湖南理工學(xué)院 期刊社，湖南 岳陽 414006）

“我湖南一變，則中國隨之矣”
——《辛亥革命與長沙》叢書綜評

鐘興永

（湖南理工學(xué)院 期刊社，湖南 岳陽 414006）

回顧百年中國現(xiàn)代化的全過程，可以用“變”與“新”來概括：百年現(xiàn)代化的實踐過程和特點是“變”，而百年思想文化現(xiàn)代化的過程和特點則是“新”。新政、新民、新文化就代表了百年思想文化的進路[1]。基于此思路，薛其林博士主編了《辛亥革命與長沙》叢書（湖南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全面地揭示了長沙在“變”與“新”這一過程中所擔當?shù)慕巧Ｔ搮矔帧稌r移勢異》、《群雄崛起》、《鐵血共和》、《敢為人先》、《共和足跡》五卷，總結(jié)和記錄了長沙先烈及民眾在辛亥革命中的偉大貢獻，并以宏富的內(nèi)容、縝密的布局與鮮明的長沙地域文化緊密結(jié)合，提供了許多鮮為人知的珍貴史料，詮釋了長沙如何從長沙文化向文化長沙邁進的嶄新課題。

湖南與湖北，古多屬楚地。公元764年，即唐廣德二年，置湖南觀察史，蓋湖南一名始于此。元代行省中，置有湖廣省，將楚文化區(qū)歸為一體，轄今湖北東南一部分、湖南、廣西，以及貴州大部、廣東西南部，治府即今之武昌；明代時，設(shè)湖廣布政使司，治江夏（今武漢市），所領(lǐng)十五府中，湖南便有長沙、岳州等七府。而長沙，自古即湘楚文明的中心區(qū)域，有史證依據(jù)的如秦置于楚境中便見有長沙郡，漢高帝時，建有長沙國。這些距今均已二千多年。所以，辛亥武昌首義，長沙首起響應(yīng)，有著深遠的區(qū)域背景與文化淵源，也是近現(xiàn)代以來長沙成為全國“最富朝氣城市”和辛亥革命中堅的源頭活水。筆者認為，《辛亥革命與長沙》叢書從以下幾方面詮釋和彰顯了長沙在辛亥革命中的巨大影響和地位。

（一）首醒之區(qū)

在辛亥革命時期，長沙可謂首醒之區(qū)。從晚清曾國藩建“湘軍”，到辛亥革命主力的“新軍”，乃至反袁“護國軍”，皆證明了一個事實：“無湘不成軍”。這一俚語的意義，超出了軍隊本身，它一改湖南自古“碌碌無所輕重于天下”的頑癥，激活了湖南的血性之氣，“湘運之興”，全國矚目。

1904年7月，長沙開埠，新學(xué)澎湃，新的社會思潮涌動，新興社會階層不斷崛起，民主革命熱情高漲[1]。新的社會走向為長沙帶來了新的風氣和活力，使長沙成為民主革命的發(fā)源地和首醒區(qū)。在《辛亥革命與長沙》叢書中，有大量史實佐證長沙乃首醒之區(qū)。

例一，新文化、新思想的浸潤獨步一時。由長沙人創(chuàng)辦的眾多反清革命書刊催醒了沉睡已久的世人，引導(dǎo)他們走向一個新的時代。其中《國民報》、《游學(xué)譯編》、《洞庭波》、《二十世紀之支那》、《黃帝魂》等，被人們爭相傳閱；反清志士楊毓麟的《新湖南》，易白沙的《帝王春秋》，以及陳天華的《警世鐘》、《猛回頭》、《論中國宜改創(chuàng)民主政體等》，均以全新的意識形態(tài)影響著當代的人們，一時間，“殺身以易民權(quán)，流血以購自由”的呼聲，成為了時代最強音。這些足可證明：長沙是辛亥革命時期反清革命輿論的造勢區(qū)。

例二，1903年11月，黃興以“運動員”的名義回到家鄉(xiāng)長沙籌劃兩湖地區(qū)的反清斗爭，并大量印發(fā)陳天華的《警世鐘》、《猛回頭》等書籍，以喚醒湘民。是年11月，決定在長沙成立“華興會”，并于次年2月15日舉行成立大會，會員很快發(fā)展至500多人，長沙立即成為湖南革命運動的中心，并影響湖北等周邊省份和地區(qū)?！叭A興會”系中國內(nèi)地成立的第一個區(qū)域性的資產(chǎn)階級反清團體，開“中國內(nèi)地革命之先聲”[2]。

例三，1906年5月，雙峰（時屬湘鄉(xiāng)）人禹之謨作為湖南教育會會長、同盟會湖南分會首任負責人，以迎祭陳天華、姚宏業(yè)二烈士歸葬鄉(xiāng)土為名，發(fā)動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有組織的學(xué)生請愿活動，毛澤東在《湘江評論》的《本會總記》中稱之為“驚天動地可記的一樁事”。

例四，1906年12月4日，同盟會東京本部派遣留日學(xué)生劉道一、蔡紹南回湘，聯(lián)合瀏陽人龔春臺等，在瀏陽、醴陵以及萍鄉(xiāng)發(fā)動同盟會成立后第一次較大規(guī)模的反清武裝起義，第一次打出了“中華民國政府”大旗。

（二）血性之區(qū)

血性是什么？血性是一種值得褒揚的精神信息，是剛強正直的氣質(zhì)和品性，猶血性的骨氣，故一稱血氣[3]。1936年版《辭源》說：“人之任俠好義者，曰有血氣，亦曰有血性。”有血性的人，率性而為，敢說敢做，敢作敢為，不向邪惡勢力低頭。血性精神是湖南文化的內(nèi)核，是千百年來發(fā)展和培育起來的湖南群體精神，是湖南悠久歷史的積淀和文明的本質(zhì)使然，也系湘土文化的結(jié)晶[4]。

辛亥革命期間，在長沙這塊神奇的土地上，產(chǎn)生了以黃興為核心的民主革命家群體：辛亥首臣黃興；政黨政治第一人宋教仁；首義元勛蔣翊武、劉復(fù)基；首應(yīng)武昌起義的英雄焦達峰、陳作新；運作本地革命的譚人鳳、秦毓鎏、吳祿貞、劉揆一、劉道一；響應(yīng)辛亥革命捍衛(wèi)民主革命成果的云南都督蔡鍔、廣西都督沈秉坤、福建都督孫道仁、甘肅秦州都督黃鉞等。在這一民主革命家群體中，他們或在長沙本地宣傳，或在外省組織策劃，或籌款置械，或身先士卒，在反清和護國斗爭的洪流中，共同譜寫了一曲響徹中華大地的英雄壯歌！

為了革命成功，不惜流血犧牲，是當時湖南人血性的凸顯。黃興、蔡鍔、宋教仁、陳天華、禹之謨、馬福益、劉道一、劉揆一、楊毓麟、焦達峰等一批杰出的血性英雄，為推翻帝制、捍衛(wèi)共和奔走呼號，不惜獻出年輕寶貴的生命。如1906年萍瀏醴舉義失敗后，劉道一、蔡紹南壯烈犧牲，他們是辛亥革命中國同盟會第一烈士。爾后，清廷大舉清鄉(xiāng)，捕殺湖南起義群眾一萬人以上。又如當湖南巡撫龐鴻書決定逮捕禹之謨時，有人勸禹躲避，但禹之謨堅定地說：“吾輩為國家、為社會死，義也；各國改革，孰不流血，吾當為前驅(qū)?！?906年8月，禹之謨在長沙被捕，1907年2月6日，禹之謨在受盡酷刑后，被清廷絞殺。臨刑前，禹之謨無所畏懼，說：“我為愛國，愿意流血”；“我禹之謨?yōu)榫戎袊?，為救四萬萬人而死，值得！”孫中山后來評價禹之謨是中國有史以來為共和革命而犧牲的第一人。

血性的要義之一就是擔當。1911年4月，黃花崗起義失敗后，孫中山扼腕嘆息道：吾黨菁華，付之一炬，下次革命，須在五年之后方能大舉。悲觀之情，溢于言表。但與譚嗣同、唐才常并稱為“瀏陽三杰”的25歲革命黨人焦達峰，卻勇于擔當。為振士氣，他與在武漢的湘籍老同盟會員蔣翊武、彭楚薄、劉復(fù)基、劉公、楊任等人商議：“匡正乾坤，就我們兩湖先干起來，再不依賴別處了！”正是由于這種勇于擔當?shù)膭幼h和眾多不怕死的湖湘人士的流血犧牲，才打響了10月10日武昌首義的槍聲，并將自制的“鐵血九角十八星”旗換下了清王朝的“黃龍旗”。

《辛亥革命與長沙》叢書對長沙人在辛亥革命時期迸發(fā)出的血性精神大力渲染。薛其林在《前言》中說：辛亥革命期間長沙革命先烈的精神風采，以黃興最為典型。“每次起義他都親自策劃，身臨前線，沖鋒陷陣，且愈挫愈奮，屢敗屢戰(zhàn)。在同盟會組織領(lǐng)導(dǎo)的10多次大規(guī)模的起義中，由黃興直接領(lǐng)導(dǎo)的就有8次?！當橙寺劧?，克強之威名因以大著’，彰顯了‘湖南騾子’的血性”。孫中山先生曾不無感慨地說：“革命軍用一個人去打一百個人，像這樣的戰(zhàn)爭，是非常的戰(zhàn)爭，不可以常理論。像這樣不可以常理論的事，是湖南人做出來的”[5]。

在新舊鼎革的激烈斗爭中，為著救亡圖存，成千上萬的湘籍子弟視死如歸，犧牲最慘，陣亡不可計數(shù)。許多將士犧牲后，人們將其安葬在長沙岳麓山上，供后人景仰。至今，岳麓山上辛亥革命英烈墳?zāi)古e目可見，更有眾多無名烈士長眠山巒，名無從考，史未曾記。但是，他們是血性湖南、血性長沙的浩氣忠魂，天地可鑒。

（三）首應(yīng)之區(qū)

長沙，既是辛亥革命的重要策源地之一，又是武昌起義的“首應(yīng)之區(qū)”。薛其林在叢書《前言》中說：長沙革命黨人譚人鳳、焦達峰等在黃興的支持、宋教仁的策劃下，積極奔走于湘鄂之間，積極運作長江流域起義事宜。因此，客觀地講，武昌起義是謀劃于長沙，策動于長沙。長沙是民主革命真正的策源地。這是有史為證的。如1911年4月，譚人鳳、宋教仁等組織成立同盟會中部總會，制定了將革命重心放在長江流域，湖南、湖北此起彼應(yīng)、彼起此應(yīng)的方針，推定焦達峰、楊任、謝介僧、曾杰等組成湖南分會，負責湖南起義的準備工作。焦達峰等人從上?；氐介L沙，聯(lián)絡(luò)會黨，陳作新負責運動新軍，另派同志分赴各地活動，為長沙辛亥起義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

值得注意的是，武昌起義打響反清第一槍后，在清王朝十八個省會城市中，長沙是最先響應(yīng)革命、聲援革命的城市?！拔洳?、長沙應(yīng)”，革命遂有了全國性的意義[1]。這種說法，是合乎歷史事實的。

湖南革命黨人得知武昌起義的消息后，立即召開會議，決定在長沙響應(yīng)武昌起義，并成立了以焦達峰、陳作新為首的同盟會戰(zhàn)時統(tǒng)籌部，負責領(lǐng)導(dǎo)起義[5]。1911年10月22日晨，最早響應(yīng)武昌起義的長沙起義爆發(fā)，以新軍為主的起義隊伍，分南北兩路攻入長沙，斬殺巡防營統(tǒng)領(lǐng)，將撫臺衙門前之黃龍旗換上了“漢”字大白旗，并于當晚即成立“中華民國軍政府湖南都督府”，年僅25歲的焦達峰成為中華民國首任湖南都督。這是湖南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行政長官。

辛亥長沙起義并成立新政權(quán)，是全國第一個響應(yīng)武昌起義并成立地方政權(quán)的城市，特別是先后派步兵二協(xié)趕赴湖北，支援武漢革命軍，可歌可泣。英勇的湘軍加入鄂軍前線，安定了武漢前線軍心，提高了反清士氣，加強了以黃興為戰(zhàn)時總司令的武漢保衛(wèi)戰(zhàn)的力量，促成了全國各省的呼應(yīng)和光復(fù)，加速了清王朝的崩潰。為鞏固武昌首義成果，僅援鄂一役，湖南將士“死傷約八千人”。

綜上所述，《辛亥革命與長沙》叢書圍繞辛亥革命這個改天換地的重大歷史事件，全方位立體地透視了長沙人的所作所為，客觀真實地彰顯了長沙在中國近現(xiàn)代歷史上的影響和地位，堪稱結(jié)合重大事件剖析中心區(qū)域人文影響的城市文化史的范作。

[1] 薛其林.辛亥革命與長沙·前言[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11.

[2] 鄭炎.時移勢異——辛亥長沙巨變[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11：52.

[3] 羅竹風.漢語大詞典：第8冊[M].北京：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0: 1343.

[4] 鐘興永.論湖南的血性精神——兼及羅辀重血性教育與實踐[J].云夢學(xué)刊，2012（3）.

[5] 黃自榮.湖南與辛亥革命[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1:3.

（責任編輯：劉英玲）

2012-05-11

鐘興永，男，湖南雙峰人，湖南理工學(xué)院期刊社社長，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