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貞,許 菊
“微”時代網絡語言的概念隱喻分析
許言貞,許 菊*
(中南民族大學 外語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0)
通過對網絡語言的語音隱喻和語義隱喻兩方面的分析,探究人們運用網絡語言進行交流時的心理認知過程,以及網絡語言中的隱喻在“微”時代信息傳遞中的重要意義。因概念隱喻而極富表現力的網絡語言增強了信息傳遞的經濟性和娛樂性,在“微”時代人際交流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隱喻;網絡語言;認知;“微”時代;信息傳遞
創(chuàng)新的時代帶給人們更多的視覺與聽覺上的沖擊,使人們對世界的體驗和認知日趨豐富。相應地,人們用于感知和認識世界的手段也更加千變萬化,幽默精簡的網絡語言正是人們這種認知過程發(fā)生變化的體現。無論是符號型、數字型、字母型還是漢英混搭型,網絡語言多樣性增強了人們情感表達的表現力,而如此豐富的表現力正是概念隱喻在其間發(fā)揮作用的結果。以往已有前人對網絡語言的隱喻做過研究,但只對語言自身特點做出描述,網絡語言作為信息的重要載體,到底在當今時代信息傳播中發(fā)揮著怎樣的作用卻鮮有人研究。本文通過對網絡語言的概念隱喻分析,探究人們運用網絡語言進行信息傳遞時的心理認知過程,以及隱喻認知手段怎樣幫助網絡語言在“微”時代信息傳遞中發(fā)揮其重要作用。
在認知語言學領域內,隱喻是一種重要的語言現象,是人們借助已知事物認識未知事物的普遍性思維和認知手段。在實際生活中,人們根據認知和體驗的表達需要,以一個概念去說明、構建另一個概念,于是也以一個概念內的詞語去談論、表達另一個詞語,這就是概念隱喻。概念隱喻的操作涉及到兩個認知域,即源域和目標域。目標域是隱喻所描述的經驗,源域是人們用來描述經驗的方法,認知過程就是從源域到目標域的系統映射過程[1]。如“人生如戲”中的隱喻,目標域“人生”是一個抽象概念,源域“戲”是一個具體概念,一臺戲中會有各式各樣的故事情節(jié),會有表現喜怒哀樂的不同曲目,那么把對“一臺戲”的理解和體驗用于認知“人生”這一概念,表示人的一生也是跌宕起伏,會經歷各種酸甜苦辣,這就是從源域到目標域的映射過程,進而達到重新認識目標域的目的。根據其特征,隱喻可以分為實體隱喻、結構隱喻和方位隱喻,這三種隱喻在人們日常生活的言語交流中有大量的體現。
語言是客觀世界、人類認知、社會文化等因素相互作用產生的一套復雜的符號系統[2]。網絡語言是伴隨著網絡的發(fā)展而新興的一種有別于傳統平面媒介的語言形式[3]。認知語言學認為人們對世界的認知和體驗是思維的過程,這個過程并不是任意的,而是有序和有理據的。因此人們創(chuàng)造網絡語言進行交流并不是憑空想象或捏造的,而是人們通過自身的體驗和對某些已知概念的認識,創(chuàng)造出另一些與之在某些方面相似的新概念的過程。這一過程在認知語言學中表現為語言的象似性,即語言結構與人的經驗結構或概念結構之間的自然聯系,也就是說,語言符號的能指與所指之間的關系不是任意的,而是有理據的[4]。
分析網絡語言中的概念隱喻,一定是以語言的象似性為理論依據的。概念隱喻本是通過源域到目標域的映射來實現,那么源域和目標域之間必定存在一定程度的象似性,這種象似性可能為語音象似,也有可能為語義或語用象似。只有具有這種象似性,人們才能用一種熟知的概念去探究未知或抽象概念。網絡語言中的隱喻現象就是人們運用語言象似性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種新型認知方式,這種理論根基已存在于人們潛意識的思維中,而表現出的是這種理論在語言上的實際操作,將這種思維付諸實踐,達到再次認識和體驗的過程。
由于網絡語言的概念隱喻是基于語言象似性產生,`那么其中的語音隱喻的基礎就是語音相似性?!罢Z音隱喻”這一概念由Ivan Fonagy[5]首次提出,他認為,有意識表達某種情感與特定發(fā)音方式對應,發(fā)音器官的運動與自身姿態(tài)會一致,不同程度的緊張、延時、言語速度反映出不同程度的情感[6]。他所說的語音隱喻實際上是指語音與其所指對象之間的象似性問題。語言是音譯結合體,因此根據隱喻的基本概念,語音隱喻即是用一種音義關系來喻說或激活另一種音義關系[7]。在人們大量使用的網絡詞匯中,語音隱喻是一種很常見的語言現象,有時為了達到一種幽默簡潔的直觀表現,人們運用一些特殊的語符來表達一種聲音,或用諧音來創(chuàng)造出一定趣味性。網絡交際中大部分是無聲的,因此人們運用語音隱喻這種認知手段,使網絡信息傳遞呈現視覺和聽覺效果,使網絡交際如同面對面交際一樣富有生機。語音隱喻常見于數字型和字母型網絡詞匯。
如數字型網絡用語,“5555……”就是模仿人哭泣的聲音,用數字“5”的發(fā)音特征來表現“傷心、沮喪的情感”,使這種抽象的情感以具體的符號呈現出來;又如數字“201413”諧音“愛你一世一生”,人們用它來表達對愛人的深切情感,也因如此很多新人選擇在2014年1月3日這一天登記結婚或舉辦婚禮。用數字來表現一種動作或情感的例子還有很多,如“886”代替“拜拜嘍”、“520”代替“我愛你”,“9494”代替“就是就是”等。
字母型網絡用語也有語音隱喻現象,如用“IC”代替“I see”,利用字母的發(fā)音與單詞發(fā)音的象似性,創(chuàng)造出一種更為精簡的表達。還有些用拼音首字母來表達,如“LZ”代表“樓主”,“GG”代表“哥哥”,“RP”代表人品等。這些網絡用語都是利用語音象似性,來代替復雜的漢字或英文單詞,使信息交流變得更加簡易。
漢語詞匯的語音隱喻常表現為諧音或約音,這樣表達能取得詼諧幽默的修辭效果,使人們日常交流調侃顯得生動有趣。如諧音“斑竹”表示“版主”,“神馬”表示“什么”,“驢友”諧音“旅友”,指“愛好旅游的朋友,背包一族”;又如網絡流行語“圖樣圖森破”取自英語“too young, too simple”的諧音,意為“太年輕,很傻很天真”因此有時會聽到“這種謠言你都信,真是圖樣圖森破”這種幽默的調侃語句;漢語約音現象如“不要”約音為“表”,“這樣子”約音為“醬紫”等,詞組表達更為簡化。
隱喻的表征形式多種多樣,除了上述的語音形式,大部分隱喻現象還是基于語義表征形式。多數網絡新詞的出現,也是人們根據概念在語義上的象似性,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些網絡語符,以滿足基于網絡語境的交流需要。概念隱喻中無論結構隱喻、實體隱喻還是方位隱喻,都是基于概念之間語義上的象似性,來用人們熟知的、有形的、具體的概念,去認知、思維、經歷和對待無形的、難以定義的概念,這就形成了不同概念之間相互關聯的認知方式[8]。語義上的象似性為網絡詞匯的大量涌現提供了源泉,讓人們利用簡潔明了、生動幽默的網絡語言去表達一種復雜抽象的心理體驗。英漢網絡用語都體現了這種語義隱喻特征。
如英語網絡詞匯,“high”原為“高處、向上”之意,“down”原指“向下、下落”,而在網絡語言中“high”被用來形容一種興奮、高興、激動的心情,“down”有兩種含義,一種是“下載”這個動作,另一種為“心情低落、沮喪”之意。從語義角度看,網絡用語“high”和“down”正是利用其語義象似性,來實現對抽象情感的認知表達。從方位上看,這兩個單詞與所要表達的動作或情感也有著異曲同工之處,這也符合了方位隱喻的認知操作。因此,網絡交流中常出現這樣的語句“今天真是太high了!”,“把這個文件down一下”,“遇到這種事情,心情真是down到了谷底”等,這些語句都利用了語義隱喻的手段實現了特殊的情感表達。
語義隱喻在漢語網絡詞匯中有更多的體現。如“雷人”一詞,用天象“雷”的“猛烈、突然”之意,代指“某消息或者情形出乎意料、讓人吃驚”之意;又如“泡菜”一詞,以“菜在壇子中浸泡”之意,代指“某人在論壇里瀏覽”,再如“打醬油”代指“只是瀏覽不做評論,路過而已”之意,此外,繼白領、藍領、金領等一系列工作人群代名詞之后,借淘寶主色調“橙色”而衍生出通過淘寶聯盟賺取收入的一類人群,稱為“橙領”,這些詞匯利用漢字的表征意象或具體事物的語義特征形象生動地描述一種復雜的事物或抽象的感情,讓人一目了然,并帶有詼諧幽默之意。類似的詞還有,用“養(yǎng)眼”指代“美好漂亮的人或物”;用“逆襲”表示“在逆境中反擊成功”或形容“新事物對舊事物的沖擊”;用“頂”指代“支持、贊成”的動作,用“正能量”一詞來表達“一種健康樂觀、積極向上的動力和情感”,這些詞匯中的“逆”、“頂”、“正”都是利用方位隱喻的操作手段來實現語義的相似性表達。
“微”時代是以信息的數字化技術為基礎,使用數字通信技術,運用音頻、視頻、文字、圖像等多種方式,通過新型的、移動便捷的顯示終端,進行以實時、互動、高效為主要特征的傳播活動的新傳播時代[9]?!拔ⅰ睍r代信息傳播的主要特征為:流動的傳播、迷你的傳播、瞬時性的傳播。這些特征造就了一個快節(jié)奏時代,快節(jié)奏生活迫使人們不得不提高獲取信息的效率,而這一時代變化在網絡交流中體現在“微”字上,微信、微博、微小說、微音樂、微電影等,所謂的“微”,就是“小、少、簡”,也就是人們通過最少的視覺或聽覺的輸入,產生最多的信息輸出。
作為一種思維方式,網絡語言的概念隱喻能夠大幅度減少人們大腦處理信息的負擔。在“微”時代信息傳播中,接受者用有限的時間去接收和消化內容與數量相當豐富的信息,這就要求信息生產者提供高黏度、沖擊力大并能在短時間內引起受眾興趣的內容[9]。隱喻認知手段使網絡詞匯凸顯出簡潔明了、形象生動的特征,從而讓接收者輕而易舉地獲取中心信息,提高了信息傳播的效率。例如,談到“蟻族”,從螞蟻的生活習性就能聯想到這是指成群擁擠住在一起、工作勤勞辛苦、有團隊合作精神的一類人;談到“蝸居”,聽者就能輕易想到像蝸牛一樣居住在自己狹小空間的生活狀態(tài);再如,人們常取男子漢獨立、強壯、豪爽等性格特點來用“女漢子”形容現代女性的力量能夠撐起社會半邊天。當人們熟知這些網絡詞匯后,就不需要用冗長復雜的語句來傳遞同樣意義的信息,人們之間的交流也就變得經濟高效。
作為一種語言修辭方法,網絡語言的概念隱喻有助于建立輕松和諧的人際關系?!拔ⅰ睍r代快節(jié)奏的生活壓力使人們在信息交流中更傾向于一種愉悅活潑的方式。隱喻使網絡語言擁有一種獨特的詼諧幽默性,因此人們常常利用具有此特點的網絡語言在同事朋友間調侃吐槽,創(chuàng)造一種活潑融洽的信息傳遞氛圍。例如,"土豪"原指在鄉(xiāng)里憑借財勢橫行霸道的壞人,后在網絡中用于諷刺那些有錢又很喜歡炫耀的人,尤其是通過裝窮來炫耀自己有錢的人,因此該意義衍生出“土豪,我們做朋友吧”“為土豪寫詩”等黑色幽默的句子常被用在朋友間表達成為有錢人的渴望和對有錢人的羨慕嫉妒恨心理,這樣的調侃方式既滿足了情感表達的需要又不會破壞朋友之間的情誼;又如下班時間老板突然發(fā)來消息說加班,這時如果給他回復一個“囧”字,既表達了一定的抱怨,又自嘲式地表現了無奈、沮喪之情,同時幽默表達比單純的抱怨話語更能維護上下級的和諧關系。網絡語言中的概念隱喻豐富了漢語詞匯的深刻含義和娛樂性價值,為人們“微”時代信息交流營造了更為生動有趣的環(huán)境,緩解現代生活壓力帶來的緊張人際關系,因此在“微”時代信息傳播過程中,網絡語言不失為一種高協調性的交際工具。
概念隱喻這一認知手段賦予了網絡語言豐富的表現力,人們通過概念之間語音和語義上的象似性,用所熟知的簡單事物去表達復雜抽象的經驗,使網絡語言凸顯其簡短精辟、生動形象、詼諧幽默的特征。將網絡語言這一重要信息載體運用于實際交流中既滿足了“微”時代人們快節(jié)奏生活需對信息捕獲保持高效性的心理傾向,又增加了信息傳遞過程中的趣味性,促成和諧的人際關系。綜上,我們可以看出,借助概念隱喻而產生的豐富的網絡新詞在“微”時代信息傳播中發(fā)揮著巨大作用,隱喻發(fā)揮作用的空間是無限的,因此網絡詞匯也日新月異、層出不窮,新時代信息交流也將變得更加便捷而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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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ceptual Metaphorical Analysis on Cyber Language Under the Micro-era
XU Yan-zhen, XU Ju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 South- Central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Wuhan Hubei 430070, China)
This paper makes an analysis on the conceptual metaphor of cyber language, aiming at exploring people’s psychological and cognitive processes when using cyber language as well as the significance of metaphor in the process of information dissemination in the micro-era. Due to the cognitive means of metaphor, cyber language has been rich in expression, which enhances the efficiency and entertainment of information dissemination. Therefore cyber language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micro-era communication.
Metaphor; Cyber Language; Cognition; Micro-Era; Information Dissemination
許菊(1965-),女,教授,研究方向:外國語言學與應用語言學.
H314.3
A
2095-414X(2014)05-005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