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英

[摘 要]《貝多芬飾帶》在克里姆特個人的創(chuàng)作生涯中占有重要地位，同時也是世紀末維也納文化藝術的象征。

[關鍵詞]克里姆特 藝術語言 精神理念

一、《貝多芬飾帶》描述

《貝多芬飾帶》是克里姆特為1902年第十四屆分離派展覽而創(chuàng)作的壁畫。這次分離派展覽的主題是向貝多芬致敬，共有二十三位藝術家參展。其中，較為重要的是位于展廳中央的馬克斯·克林格的貝多芬雕塑和沿展廳的三面墻壁展開的克里姆特的貝多芬裝飾壁畫。自然主義風格的貝多芬全身像雕塑，位于主展廳中央，正面像入口?？死锬诽氐谋诋嬕缐γ?，分為三個部分：位于雕塑后面的正面墻面，主題是“敵對勢力”，尺幅為2.2×6.36m；左側(cè)墻面的主題為“對幸福的渴望”，尺幅為2.2×13.78m；右側(cè)墻面的主題為“在詩與愛中獲得滿足”，尺幅為2.2×13.78m。展覽的主題，體現(xiàn)了分離派以貝多芬精神表達以藝術影響生活的理念?？死锬诽氐摹敦惗喾绎棊А返恼钩?，再一次引起了廣泛的爭議。

《貝多芬飾帶》是一幅大型寓意性作品。在克里姆特自我重構(gòu)過程中，這幅作品是出于精神危機中的藝術家，在經(jīng)歷了哲學層面生命意義的探尋、分離派的反叛以及對心理本能的發(fā)掘，在繪畫中呈現(xiàn)這一自我重構(gòu)的歷程，并表達在藝術與愛中實現(xiàn)自我拯救和生命意義的精神理念。這幅作品不但在克里姆特個人的創(chuàng)作生涯中占有重要地位，同時也是世紀末維也納文化藝術的象征。

二、貝多芬主題意義

分離派展覽以貝多芬為主題，表達自己的藝術理念，具有多重含義。德國作曲家貝多芬是維也納古典樂派的代表，也是西方浪漫主義音樂的先驅(qū)。其卓越的音樂天賦、富于叛逆精神的個人氣質(zhì)、堅定的意志和崇高的社會責任感，構(gòu)成他作為一個音樂家的特殊品質(zhì)。他一生的創(chuàng)作都體現(xiàn)了對自由平等的向往和對命運的不屈抗爭。他在交響曲中，以時代和個人的命運為題，把深刻的哲理和感人的藝術形象相結(jié)合，表現(xiàn)從斗爭到勝利、從黑暗到光明、從苦難到快樂的資產(chǎn)階級上升時期的精神歷程。分離派藝術家以向貝多芬致敬的方式，以貝多芬的英雄主義精神，表達他們反叛傳統(tǒng)、追求自由、以藝術拯救人類的藝術理念。

克里姆特在創(chuàng)作中直接參考了貝多芬第九交響曲的最后樂章和以詩人席勒的《歡樂頌》為歌詞的合唱部分。貝多芬用音樂描述了人類的英雄，經(jīng)過艱苦的斗爭，經(jīng)歷種種磨難，最后戰(zhàn)勝一切，使人類得到解放和自由，到達理想王國。

三、《貝多芬飾帶》分析

貝多芬在第九交響曲中用音樂描述人類的英雄，在同現(xiàn)代文明的混淆和墮落及來自上層的束縛的對抗中取得勝利的主題，這也是古希臘神話中普羅米修斯等英雄人物原型所蘊含的精神內(nèi)容。克里姆特運用裝飾性的繪畫語言重構(gòu)了這一主題。左側(cè)墻面是壁畫的起始，主題是“對幸福的渴望”大面積完全裸露的石灰背景，為裝飾性的人物形象提供了一個抽象的空間，因抽象而獲得了一種無限性。

一組著白衣的天使夢游般緩緩飄過，衣飾和軀體水平方向的起伏波浪線更為減弱了人物的量感。天使程式化的閉目的面孔似乎沉浸在夢中等待喚醒。三個以線描繪出的側(cè)面形象，蒼白、瘦弱、沒有任何裝飾的赤裸身軀不帶絲毫的性感。他們代言苦難中的人們在為尋求解放和拯救的英雄送行。這個年輕的英雄、人類的拯救者，手執(zhí)寶劍，全身被金色的盔甲武裝起來，只露出表情堅毅的頭部和臉。他身體側(cè)向右方，似乎是要啟程開始尋求人類解放和拯救的充滿斗爭的艱苦征程。在他身后上方是兩個女性的頭部。左邊的是智慧女神雅典娜，右邊的是阿弗洛狄特，她們和年輕的男性英雄形成一個同一體，似乎是幫助他克服拯救人類的過程中將遇到的困難。三個人物緊密地聚合在一起，彼此間沒有空隙。他們被由女性的長袍和頭后的金色魚鱗狀裝飾組成的柱形更為緊密地圍合在一起。這個柱形可以被讀解為菲羅斯，這無疑強化了拯救者的男性力量。

中間墻面壁畫的主題是“敵對勢力”。背景完全以暗色的、魚鱗狀和蛇皮狀的裝飾圖案所覆蓋。畫面底層還有像猿人一樣的怪物，它是古代神話中最殘暴的特瑞法力斯。與黑暗的背影形成強烈對比的女性形象，從左到右分別為：疫病、瘋癲和死亡，她們是特瑞法力斯的女兒們，即三個蛇發(fā)女怪；還有好色、苦惱和貪婪、憂傷。畫面上方骷髏般的女性形象代表著暴力。這些是人類的敵對勢力?？死锬诽匾愿鞣N女性形象，借助神話寓言的原型，表達了他對疫病、瘋癲、死亡、貪婪、好色、暴行、苦惱和憂傷等抽象概念的理解。這些代表敵對勢力的女性形象，既是丑陋的、可憎的和具有攻擊性的，又呈現(xiàn)了病態(tài)的性感，具有一種可怕的性質(zhì)。這是人類的英雄在尋求解放之路上，必然要面對并與之斗爭的敵對勢力。

右側(cè)墻面的主題是“在詩人與愛中獲得滿足”。背景又恢復了左側(cè)墻面的亮色調(diào)。飛翔在畫面上方的天使們象征著人類的祈禱和向往，穿過整個畫面，懸浮在自由自在的空間里。她們伸直手臂，衣裙舒展著。而她們合攏的雙目，似乎是暗示在夢境中尋著歌聲飄過天堂。象征藝術的繆斯以側(cè)面呈現(xiàn)。她是藝術家精神的引領者。在她朝向的一側(cè)，是高聲吟唱著“歡樂頌”的天國唱詩班。在金色背景中她們整齊的排列和相似的外形，使她們也被物化為裝飾符號，和其他的抽象裝飾符號交織在一起，組成了美好但似乎單調(diào)的天國圖景。

在《貝多芬飾帶》中，克里姆特通過裝飾和象征的繪畫語言，從心理本能出發(fā)闡述貝多芬第九交響曲的英雄主題：人類的英雄，肩負解放人類的使命，在智慧和愛的保護下，與敵對勢力斗爭，最終在詩和藝術的引領下，進入幸福和愛的天國。同時，對人類的解放和拯救，亦是英雄的自我拯救?？死锬诽卦诰裎C中對生命意義的追問似乎有了答案。但克里姆特的對自我和人類的解放的闡釋，藉由裝飾和象征，賦予英雄主題以一種個性化的、心理層面的誤讀。

《貝多芬飾帶》確立了在藝術與愛中實現(xiàn)自我拯救的精神理念和象征性裝飾化的藝術語言，從而完成精神和藝術自我重構(gòu)。這一過程中，克里姆特確定了世界觀，并找到適合的藝術語言，其內(nèi)在心理的自我危機感也在創(chuàng)作中得以升華而緩解。他既成為備受爭議的公眾人物，又被公認為是當時最為杰出的藝術家。雖然遭到統(tǒng)治階層傳統(tǒng)理性主義者和社會輿論的抨擊，但同時得到代表先進文化并具有雄厚經(jīng)濟實力的自由主義群體的認可和接納。

（責任編輯：劉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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