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 旭
(新疆大學 人文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46)
歷史的顛覆
——《恥》中白人對自身處境的發(fā)問
潘 旭
(新疆大學 人文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46)
種族隔離制度廢除后的南非,并沒有因為政治上的改變而馬上趨于和諧,歷史遺留問題在這時才真正開始浮現(xiàn)。在后殖民時期,西方中心主義被逐漸消解,殖民地人民漸漸找回失落的民族自尊和自信。東西方文明由對抗到對話的新型關系,要求推翻以往的固定思維,尋找自己新的位置。南非作家?guī)烨械摹稅u》對后殖民時代白人在前殖民地如何自處的問題做了深入細致的勾勒,為思考上述文化論題提供了理想的個案。
庫切;恥;流散寫作;后殖民時代;自身處境
J.M.庫切是南非白人小說家,文學評論家,翻譯家,大學教授。是第一位兩次獲得英國文學最高獎——布克獎的作家,2003年摘得諾貝爾文學獎桂冠。瑞典皇家頒獎委員會在頒獎詞中說道:“在人類反對野蠻愚昧的歷史中,庫切通過寫作表達了對脆弱的個人斗爭經(jīng)驗的堅定支持?!睅烨械摹稅u》并不是直接切入歷史,而是在書中人物的生活遭遇中顯現(xiàn)歷史。這樣的顯現(xiàn)更直觀,更具體,更具有真實性。來自第三世界國家的作家或?qū)W者如奈保爾、斯皮瓦克、戈迪默等,他們的作品和言論往往關照著在后殖民時代的前殖民地的狀況。庫切的《恥》從一個生活在南非的白人知識分子晚年的遭遇入手,他的經(jīng)歷體現(xiàn)出歷史的改變對他的前半生的顛覆:思想上的,生活習慣上的,社會制度上的。在后殖民時代,主人公盧里的認知受到了挑戰(zhàn):一個黑人妓女也有捍衛(wèi)自己生活的權(quán)利,可以果斷地拒絕他的入侵;他的黑人學生的控訴,直接導致他失去了教職;女兒的黑人雇工與他們被搶劫有重大嫌疑,他卻束手無策,女兒還得丟掉一切自尊在他的庇護下生活。一個歐化了的白人,晚年丟棄了所有驕傲,順從于“命運的安排”,顛覆了所有人生。庫切的《恥》講述了一個后殖民時代的另類寓言,具有明顯的文化癥候意味。
歐洲殖民者從西方中心主義出發(fā),隨心所欲地對非洲的歷史、文化、傳統(tǒng)指指點點,作為他們支配非洲的合法化依據(jù)。非洲被他者化的過程,也是西方賦予非洲以某種定義的過程。非洲的文化身份在西方的闡釋下被重塑,改寫。非洲只是沉默、被動的他者,非洲的形象被凝固在文學的意象當中。這是西方強勢文化對弱勢文化的改寫。文化移民所帶來的身份扭曲,使J.M.庫切對南非有著別樣的感情。庫切1940年出生于南非開普敦市,以英語為母語。他在年輕時曾移居英國,后來又去了美國攻讀文學,取得博士學位,畢業(yè)后開始了他的學術生涯。他在2002年移居澳大利亞,加入了澳洲籍。因此在他的身上多少有點流散作家的意味。流散文學的含義不是“移民文學”這樣簡單化的稱呼就能概括的,它體現(xiàn)了本土與異國文化之間的碰撞,體現(xiàn)了身份認同的糾結(jié)與矛盾,體現(xiàn)了文明之間的對抗和滲透,從而成為全球化時代的一種特殊文學現(xiàn)象。庫切在南非的身份如同《恥》的主人公戴維·盧里,白人的知識分子,所謂的精英階層,享有絕對的政治優(yōu)勢和話語權(quán),但卻在一個全新的南非無所適從。
庫切出生在南非,在種族隔離制度下成長,并且作為白人他能從小體會那種優(yōu)越。或者說這種優(yōu)越感從出生就伴隨著他,是他意識里“理所當然”的認知。這樣的流散作家,身為一個有態(tài)度的知識分子,他們有著自己的判斷。一方面他們或許對本民族在歷史上的行為感到羞愧;另一方面,他們的文化背景、受教育程度又讓他無法完全地認同和適應異國的社會狀態(tài)。如同戴維·盧里,完全西化的背景使他更向往西方的生活方式,也一直用西化思維思考和解決問題。雖然是南非國籍,但他一直認為自己跟這里土生土長的黑人有一條明確的界線。這是他對自己文化身份的認知。在社會身份這個層面上,他是大學教授,是知識分子階層,更讓他產(chǎn)生了無比的優(yōu)越感。最后所有的優(yōu)越感隕落,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失落和無比的懷念。
《恥》在1999年出版后,毀譽參半。一些評論家認為這是一部對南非的前途不負責任的作品,對新南非的刻畫比較悲觀。但是這部作品寫出了很多白人都在懷疑和害怕的事——沒有了政治上的優(yōu)勢,我們是否還能一如從前。戴維成長的階段是種族隔離制度全盛的時期,他晚年的遭遇卻是以這一制度被廢除、以一個全新的南非為背景的。時代的變化潛移默化地出現(xiàn)在他的生活中,如溫水煮蛙般慢慢浮現(xiàn)。最后從女兒所遭遇的一切和她心甘情愿的態(tài)度中,以及戴維面對女兒的遭遇卻無能為力的現(xiàn)實中,他終于體會到這樣的歷史改變落實在個人身上是什么樣的情形。戴維從一個白人知識分子,變成一個臭名昭著的引誘學生的老頭,最終有同性戀傾向的女兒露茜不得不以果敢的態(tài)度接受了自己的處境。他們的歐洲文化身份讓他們在南非的生活無比尷尬,他們不適應甚至鄙夷南非社會不健全的機制,但又無法用西化的思維和方式去改變現(xiàn)狀。白人在南非優(yōu)越的歷史早已成為過去,“像所有重要的實踐一樣,身份認同是‘運動的’、‘異延的’。它遵從‘從多不從少’的邏輯體系”[1]。戴維和女兒都無法回到荷蘭,女兒選擇留在農(nóng)場,而他也無法回到開普敦生活,最后留在農(nóng)場的一個寵物診所當了助手。無力的結(jié)局,該怎樣改變,或許接受才是重新開始的態(tài)度。
一般認為,人與人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民族與民族之間,都有一個安全距離。歐洲的殖民者曾經(jīng)侵占過非洲這片土地,把一個民族的好奇心、征服欲、展現(xiàn)欲通通傾瀉在非洲的大地上。這種強勢的侵略和霸道的占據(jù),如噴發(fā)的火山,毀滅一切,留下裂痕,烙上新印。作品中的大學教授戴維·盧里遵從自己的欲望,逾越自己的本分,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情欲、掌控欲等每個人都會有的欲望。結(jié)果是造成他與他人之間不斷的碰撞摩擦。個人之間的摩擦或許可以痊愈,但歷史的裂痕誰來填補?
多少年來,對自然探索的領先,科技的進步,讓歐洲的經(jīng)濟水平和文明化程度領先于地球上的其他陸地,一種向別地探索的好奇心和民族優(yōu)越的自信心油然而生。殖民地的政策無下限地向白人傾斜,白人掌握著知識、財富、地位和特權(quán),平等只是相對的,只是在同種族之間。這種根深蒂固的認知長時間沒有受到挑戰(zhàn),新時代的平等便不會被主人公重視。小說中,戴維起初每周都會與一個叫索拉婭的妓女約會,兩人的關系原本就是簡單的嫖客和提供服務者。但戴維有一次在街上偶遇她帶著兩個孩子時,便無法抑制心中的好奇心,跟蹤索拉婭,甚至請了私家偵探去調(diào)查她。當作為一個母親時的索拉婭與戴維四目相對時,他們之間便再沒有了如魚得水的單純關系。戴維還不停止越界,打電話到索拉婭的家去詢問她,導致索拉婭從他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不僅如此,戴維受到情欲的驅(qū)使,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職權(quán),勾引了一個叫梅拉尼的學生,與她發(fā)生關系,被梅拉尼的父親投訴。戴維拒絕了公開悔過以保留教職的機會,辭去工作去鄉(xiāng)村農(nóng)場找自己的女兒露茜。戴維雖接受所有指控,但不認為自己有錯,學校的同事們也不認為戴維是誠心的悔過。關于這一點,戴維有他的解釋,他舉了一個金毛公狗的例子:“附近只要來了條母狗,它就會激動起來,管也管不住,狗的主人就按巴甫洛夫條件反射的原理,每次給它一頓打。就這么一直打下去,最后那可憐的狗都糊涂了。后來它一聞到母狗的氣味,就拉著耳朵,夾著尾巴,繞著院子猛跑,哼呀哼的就想找地方躲起來”[2]106。他覺得自己就像是那只被迫對自己的生理需求產(chǎn)生厭惡甚至恐懼感的公狗,他不想變成那樣,他要遵從自己的天性。西方人強烈的個人意識,讓他覺得人不應該憎恨自己的天性,而是去釋放和滿足。在家庭關系方面,戴維作為父親的身份和曾經(jīng)是教授的身份,讓他在面對女兒時,總是充滿了不放心和想要指導的欲望。而女兒選擇的人生并不是他所認同和期許的,于是他無法理解女兒的選擇。女兒選擇放棄一切以換取在農(nóng)場生活的合法身份讓他覺得難以接受,讓一向充滿優(yōu)越感的他認為這是一種恥。
這種篡越不但發(fā)生在人際關系之中,也暗示著殖民者和被殖民者的關系。殖民者以優(yōu)勝者的姿態(tài),野蠻的方式,強行占領了殖民地的資源,奴役那里的人民,埋下了仇恨的種子,再用不平等的制度和觀念去澆灌,使仇恨生長成為一棵盤枝錯結(jié)的參天大樹。不管是白人的優(yōu)越感還是黑人的自卑與憤怒,都深深地扎根于幾代人之間。這不禁讓人思考,文明的傳播到底應該用怎樣的方式?一地的文明傳入另一地之后,是被接受還是被排斥?強行篡越所帶來的后果是流血犧牲,仇恨蔓延相傳。就算日后糾正了這一錯誤,長達將近一個世紀的創(chuàng)傷也要用更長的時間去痊愈。政治制度的改變并不能扭轉(zhuǎn)乾坤,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欲望該怎樣被控制,該怎樣把欲望的肆虐轉(zhuǎn)化為合理的行動力,什么才是合理的行動,這些都是值得思考的問題。
長期以來,繁瑣的種族隔離制度給南非造成了極大的影響:黑人被壓榨,被驅(qū)趕到貧瘠的地方生活,黑人大量的失業(yè),政治經(jīng)濟地位嚴重不平等造成了極大貧富差距……種族隔離制度廢除后的新南非,并沒有走向和諧,而是趨于混亂。首先白人至高無上的政治地位受到了沖擊,沒有了政治制度的保證,他們根深蒂固的優(yōu)越感便沒有了依托,導致當?shù)氐陌兹水a(chǎn)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而黑人方面,種族隔離制度的廢除,仿佛將他們從五指山下釋放出來,壓抑的仇恨滾滾流出,并且在新南非的政治庇護下找到了“合理的”發(fā)泄。戴維的同事向他抱怨自己兒子的學校:“賣毒品的小販就在操場四周轉(zhuǎn)悠,而警察卻袖手旁觀”[2]10。她和她丈夫的名字已經(jīng)在新西蘭領事館的名單上等了有三年了,希望能移民過去。到處都有社會案件的發(fā)生,在新制度還沒完善的這一過渡期,誰的日子都不好過。但作品并不是要再現(xiàn)這種混亂的狀態(tài),而是提出一個問題——我們不好受以后該怎么辦?“這實際上就是全球化時代流散的雙向流程”①王寧.流散文學與文化身份認同[J],社會科學,2006,(11):170.。在關照殖民地時,既要看到強勢群體對弱勢群體的壓力,也要看到弱勢群體為生活和自尊所做的抵抗。庫切理智的向大家提出這個問題,這個才是值得認真思考和從長計議的問題。
戴維·盧里對自己的外貌一向具有很深的優(yōu)越感。“仗著自己高挑的身材,勻稱的骨架,橄欖色的皮膚,飄垂的長發(fā),他總能對女人產(chǎn)生一定程度的吸引力。要是他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對女人意味深長地看一眼,對方準會回瞅他一眼,他很有自信:情形十有八九準是這樣”[2]8。經(jīng)常性地被青睞和輕易達到目的,使戴維產(chǎn)生了習慣性的優(yōu)越感和理所當然的心態(tài)。歐洲人見多識廣,經(jīng)濟能力出眾,歐洲是世界發(fā)展的前沿,白人受到的重視多于其他名族,讓他天生就有一種優(yōu)越感。他秉持著西方人的思維,認為在法律體系相對完善的現(xiàn)代文明里,自己的女兒被奸污是一起社會事件,他有權(quán)利追究暴徒的法律責任??墒窃谀戏牵穹俏舯?。一切已不是過去的樣子,隨著黑人地位的不斷提升和種族隔離制度被廢除,久久壓抑在黑人族群里的痛苦、屈辱正在逐漸爆發(fā)。如果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發(fā)達的地區(qū),黑人族群地位的提升隨之而來的自我身份的認同如同試水,那么在那些遠離國家中心的邊緣地帶,黑人好像終于找到了“隨心所欲”的合法性,他們有人在現(xiàn)實中扭曲的證實著這種合法性。他們內(nèi)心仇恨的種子隨著政策上的傾斜而生根發(fā)芽。對殖民者長久以來的壓迫,被殖民者在有一天終于得到了“放心的”反抗,被殖民者的祖輩和后代受到的屈辱,不會隨政策的調(diào)整和遲來的平等而消散,白人和黑人之間依然是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但究竟什么才是合法?在現(xiàn)代文明還未完全滲透的鄉(xiāng)村農(nóng)場,民風民俗就是法律,符合當?shù)亓曀缀蛻T例就是合法。露茜同意報警,但拒絕向警方透露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一切。警方雖然接受了報案,但很顯然的是,警察已經(jīng)對這類入室搶劫的案子麻痹了,他們并沒有把戴維家的這起案件當成很特殊的一例來處理,最終也沒有找到暴徒和戴維被搶走的車。露茜在回憶當時的情景時這樣說道:“那完全是在泄私憤?!薄澳菚r候帶著那么多的私憤。那才是最讓我震驚的。其他的事?都在意料之中??伤麄?yōu)槭裁茨敲春尬??我可連見都沒見過他們?!贝骶S這么回答她:“他們的行為有歷史原因,一段充滿錯誤的歷史。就這樣去想吧,也許會有點幫助。這事看起來是私怨,可實際上并不是。那都是先輩傳下來的?!笨陕盾缯f:“那還是沒讓人覺得好一些。那種震驚感怎么也無法消失。那種讓人仇恨的震驚。就在他們干那個的時候”[2]181。一切變得不受控,戴維在佩特魯斯的慶祝宴上遇到了奸污露茜的那個孩子,他嚷著要報警,可是那些黑人說著他聽不懂的俚語,對他的反應不置可否。因為在農(nóng)場的生活中,沒有人和戴維是一種思路,他們有自己處理問題的辦法和思維,白人所認定的規(guī)則在這里無效。
戴維認為,他淪落到要為曾經(jīng)嗤之以鼻的人工作,是一種“歷史性的刺激”。如果說戴維遵從個體私欲的那一套讓他喪失了話語權(quán),成為了被邊緣化的他者,那么女兒露茜的經(jīng)歷更加體現(xiàn)了白人地位被顛覆,被邊緣化和他者化的過程。父女兩討論到底要不要向警察報告露茜被奸污的事實和到底要不要離開農(nóng)場另謀生活時,露茜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她認為這些人就是“干強奸的”。她覺得這些人已經(jīng)盯上她,還會再來找她。但是她拒絕離開,理由是:“……要是這就是為了在這里呆下去而不得不付出的代價呢?也許他們就是這么想的;也許我也應該這么來想。他們覺得我欠了他們什么東西。他們覺得自己是討債的,收稅的。如果我不付出,為什么要讓我在這里生活?或許他們自己就是這么想的”[2]183。露茜從心底里接受了這樣的償還方式。在黑人的農(nóng)場里,她像佩特魯斯說的,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農(nóng)民,她只不過是喜歡農(nóng)場生活。這樣拋開種族的問題,她就是一個外來者。而作為荷蘭殖民者的后裔,她原本不屬于南非這片土地,這樣的身世更加重了她外來者的身份,使她永遠也沒法真正的融入到這片土地當中去。而她也回不到荷蘭或者別的什么白人扎堆文明化相對完善的地方去。既然到哪里都是外來人,所以她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她把自己被奸污當做要留在這里的代價,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她愿意用僅有的財產(chǎn)、尊嚴、身體去交換一個堂堂正正留下的身份,一個屬于她的位置——黑人雇工佩特魯斯的小老婆。而佩特魯斯明確的告訴她,想要在這里生活,一個孤身的白人女性是無法應付的,你必須得在我的保護下生活,這樣才不會有人來侵犯你?!昂谌撕ε滤{眼睛”的時代早已過去。
戴維的歌劇到最后也沒有完成。他想要創(chuàng)作的《拜倫在意大利》中,拜倫的情人特雷莎隨著年齡的增長變成了一個風韻不再的中年女人,她懷念著以前的拜倫,就如同新南非世界里的白人,隨著歷史的演變地位不保,在漸失一切的歲月里,懷念以往的風光。露茜的選擇表明她是最明白的那個人。她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以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對待自己的婚姻。戴維難過至極,“這多讓人丟臉”他開口說道。“那么高的心氣,到頭來落到了這個地步?!薄皻v史性的刺激”給了他當頭一棒,世界已經(jīng)顛倒。露茜堅定的告訴他:“不錯,我同意。是很丟臉。但這也許是新的起點。也許這就是我該學著接受的東西。從起點開始。從一無所有開始。不是從‘一無所有,但是……’開始,而是真的一無所有。沒有辦法,沒有武器,沒有財產(chǎn),沒有權(quán)利,沒有尊嚴。”“像狗一樣?!薄皩?,像狗一樣”[2]236-237。
庫切對殖民者和被殖民者的生存狀態(tài)都寄予了關注,尤其是對這兩者的后代在后殖民時代的前殖民地的生存狀況做了客觀又深刻的反思。小說以話語和權(quán)力為基點,嘗試探討了后殖民話語中個體與總體,歷史與當下的復雜關系。這樣的評論對于《恥》留給讀者的初印象十分貼切。作品從具體的人物、故事入手,讓讀者在個案中體會時代的轉(zhuǎn)變。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相對落后的階段,殖民地人民一直處于被闡釋、被言說、被看的被動地位。而《恥》換了一個角度,是白人寫作中對自己族群在前殖民地的生存狀況的認知,是白人明白自己在前殖民地優(yōu)勢全無的頓悟,是對白人族群在新時代該如何自處的發(fā)問,是對白人族群優(yōu)越感的警告?!稅u》讓讀者深深的反思恪守與篡越,文明的沖突與融合等問題。全球化時代,已經(jīng)不是一種文明征服另一種文明,探討孰優(yōu)孰劣的問題,而是要在現(xiàn)代化的今天,尋找文明融合的契合點,消除某一地區(qū)的中心主義,達到精神上的和諧。
[1]斯圖亞特·霍爾.文化身份問題研究[M].龐璃,譯.鄭州:河南大學出版社,2010:3.
[2](南非)J、M.庫切.恥[M].張沖,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10.
[3]弗朗茲·法農(nóng).黑皮膚,白面具[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5.
[4]羅鋼,劉象愚.后殖民主義文化理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
[5]朱安博.文化的批判與歷史的重構(gòu)——《恥》的流散文學解讀[J].外語研究,2007,(5):89-92.
[6]郭娟.論庫切《恥》中身份認同的轉(zhuǎn)變[J].當代教育理論與實踐,2014,(5):162-164.
[7]衛(wèi)玲.論庫切小說《恥》的后殖民主義話語特征[J].四川外國語學院學報,2006,(2).
A Subversion World——The Self-existence Confusion of the White People in the Novel“Disgrace”
PAN Xu
(College of Arts and Humanities, Xinjiang University, Urumqi, Xinjiang 830046)
Though the abhorrent apartheid system was abolished, South Africa did not present new harmonious life immediately because of the political change. Problems left over by history emerged. The conversion from confrontation to communication between the west and east, asks us to overthrow the traditional fixed mind to find new insight. In his book Disgrace, J. M. Coetzee, a writer from South Africa, makes a full description of white people’s life in the colony in post colonial time. Disgrace is a great offer as a case study for analyzing the above mentioned cultural topic.
J. M. Coetzee;Disgrace;Diaspora Literature;postcolonial time;self situation.
I106.4
A
1009-9545(2015)04-00013-05
2015-03-20
潘旭(1990-),女,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