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 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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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模因變異與科技英語詞義推導芻議

韓 娟

科技英語詞義靈活多變、富于變異的特性給科技英語詞義推導帶來了困難。模因論認為語言模因本身就是一種變異，并對語言模因變異的根源和規(guī)律進行了描述，可用于解釋科技英語詞義變異的現(xiàn)象。將國內(nèi)外學者對語言模因變異研究的成果與科技英語詞義自身變異的現(xiàn)象結(jié)合起來，梳理出了科技英語詞義變異的六種模式及推導方法，可用于指導科技英語詞匯的學習與翻譯。

模因論；語言模因變異；科技英語詞義變異；科技英語詞義推導

詞匯是語言的基石，是最靈活多變的。因而，詞匯是科技英語初學者甚至是專門從事科技英語工作者最為頭疼的事情，記憶、理解、推導科技英語詞匯的意義成了一個難點?？萍加⒄Z詞義推導指的是在不同語言環(huán)境下確定科技英語詞匯意義的過程，本文中所指涉的科技英語詞匯僅指意義變異了的詞匯。

目前對科技英語詞匯的研究少且零散，還未形成專門的體系，研究的視角也未跳出傳統(tǒng)的語言學范圍。模因論的出現(xiàn)為科技英語詞匯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相對宏觀的解釋視角。模因論對語言有著強大的解釋力，其中之一就體現(xiàn)在對語言變異的詮釋上。本文試從語言模因變異的根源和途徑方面對科技英語詞義做一探討，觀察語言模因變異是如何作用于科技英語詞義的，由此找出科技英語詞義變異的模式并試圖通過論證歸納出科技英語詞義推導的方式。

一、語言模因變異

模因論(memetics)是由英國牛津大學著名動物學家和行為生態(tài)學家Richard Dawkins 于1976年在他的《自私的基因》最后一章中提出的。[1]Dawkins認為模因(meme)是文化因子，文化通過模因復制得以繼承和傳播；模因(meme)與基因(gene)相似，兩者都須通過模仿、復制、變異、傳播得以繼承和生存。隨著研究的展開，模因跳出了文化的范圍，認為只要被模仿、傳播，任何事物都可以成為模因。因此，作為文化載體的語言也是模因，我們稱之為語言模因。“任何字、詞、短語、句子、段落乃至語篇只要通過模仿得到復制和傳播，都有可能成為模因”。[2]31模因傳播過程中存在著巨大的競爭壓力，為了能成功地在各個宿主之間傳播，模因自身需做出調(diào)整,或由舊的模因集合衍變出新的模因集合。模因自身競爭、變異的特性決定了語言選擇和使用的過程就是各種模因相互競爭的過程，此過程帶來了一系列的語言變異，這是語言模因變異的根源。同時，模因具有多產(chǎn)性(fecundity)、長久性(longevity)和復制保真度(copying-fidelity)三種特性，這三種特性也要求模因做出相應的變異。

Richard Dawkins與許多研究者都認為模因本身就是一種變異，在復制、傳播、變異中得以生存。因此，作為模因論的一個延伸，語言模因自身也有變異的特性。陳琳霞、何自然認為語言變異是普遍存在的一種社會語言現(xiàn)象。凡是活的語言無時無刻不在變異之中，這也可以解釋為語言模因在復制、傳遞過程中出現(xiàn)變異。[3]110語言模因變異有兩種表現(xiàn)類型：模因基因型和模因表現(xiàn)型。何自然在“語言中的模因”一文中將語言模因的復制和傳播分為基因型和表現(xiàn)型兩種。同一信息可以先后在不同的語境中以不同的形式傳遞，即內(nèi)容相同形式各異的模因基因型；模因采用同一的表現(xiàn)形式，但分別按需要表達不同的內(nèi)容，即形式相同內(nèi)容各異的模因表現(xiàn)型。[4]58-59這兩種類型都表明了不論在內(nèi)容上還是在形式上，模因本身就是變異。

基因型具體表現(xiàn)為同一信息直接傳遞：同一信息內(nèi)容可以在不同的場合下直接傳遞，包括名言、口號、引文、轉(zhuǎn)述、警句等；相同的信息以異形傳遞：雖然語言傳播的形式發(fā)生了變化，但基本的原始信息得到了保留，仍然可以推斷出復制前的信息。[4]59模因表現(xiàn)型包括同音異義橫向嫁接、同形聯(lián)想嫁接和同構(gòu)異義橫向嫁接。這種分類為我們探索語言模因變異的規(guī)律提供了一定的依據(jù)與思考模式。

二、科技英語詞義變異

在語言模因諸要素中，詞匯模因，特別是詞義與客觀世界的聯(lián)系最密切?？陀^世界中的模因進行的每一個模仿都會反應到詞匯中去?？陀^世界的變化能引起詞匯模因的變化，包括自然、社會生活、科學技術(shù)、歷史發(fā)展等。因此，科學技術(shù)的發(fā)展、傳播會帶動科技詞匯模因庫的發(fā)展。比如，在轉(zhuǎn)基因技術(shù)出現(xiàn)之前，語言模因庫中是沒有transgene(轉(zhuǎn)基因)這個詞的，后來由于現(xiàn)實需要，依據(jù)構(gòu)詞法構(gòu)造了這個詞。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比如shortwave, fiberglass, greenhouse, nylon, volt, Xerox, nanotechnology等。況且，科技英語是普通英語的變體，是模仿、復制普通英語并在此基礎上變異的結(jié)果，科技英語本身就是語言模因的變異。因此，使用語言模因變異理論研究科技英語及其詞匯意義在理論上、實踐上都是可行的。

模因的變異從本質(zhì)上可以說就是意義的變異。有些語言模因在形式方面并沒有發(fā)生絲毫的變化,但其意義很可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異。[5]詞匯作為承載意義的最基本的形式，有必要和價值對其做系統(tǒng)的研究。

語言模因變異的兩種表現(xiàn)類型(模因基因型和模因表現(xiàn)型)可以作為探索科技英語詞義變異的途徑。按照這種分類，科技英語詞匯模因作為語言模因，其變異也可分為基因型和表現(xiàn)型。同一信息可以在不同的語境中用完全相同的或不同的科技英語詞傳遞(基因型)；不同的信息可用形式相同的科技詞傳達(表現(xiàn)型)。知曉了這些科技英語詞匯傳遞形式，我們就可以找到科技英語詞義變異的線索，進而去分析、推導詞義。

科技英語詞義難點的產(chǎn)生幾乎都可以上溯到詞義的變異上。比如，2007年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出版發(fā)行的科技英語系列教材之一《科技英語閱讀》第一單元Environment中有這樣一句話：[6]2

(1)The negative effects of ecosystem strain also include collapsing fisheries, coastal “dead zones” near sediment-heavy river mouths...

dead zone在詞形或詞義上都是dead zone這個詞的直接模仿復制，用在這里表述“死亡區(qū)”這個負面科技信息，烘托了全文的環(huán)保主題。這個案例就屬于基因型分類里的同一信息可以在不同的語境中用完全相同的詞傳遞。

本教材第六單元Computer中出現(xiàn)了兩個同根詞：computer、computing。讀者或許會根據(jù)構(gòu)詞法推斷computer為“計算機”， computing為“計算機運作”。這種推導盡管有合理性，但并不適用所有的情況。筆者下面引用本單元里的兩句話做一分析。

(2)As people find more ways..., the computers themselves will gradually “disappear” into the fabric of our lives.[6]84

(3)The pervasiveness and near-invisibility of computing will be helped along by new technologies such as...[6]84

例(2)中的computer意為“計算機”，但例(3)中的computing還是“計算機運作”或“信息處理技術(shù)”嗎？顯然不是。這里computer和computing其實在傳達同一信息,即“計算機”，這就是同一信息使用不同詞傳達的基因型表現(xiàn)。

模因傳播的基因型多出現(xiàn)在語篇層面，比如《科技英語閱讀》第六單元Robots中,為了對robot進行系統(tǒng)的、準確的描述，作者在文章中分別使用了robot、 machine、model指稱“機器人”。[6]102-105模因在傳播復制的過程中盡管形式與原始形式大相徑庭,但并未改變原始信息,形成了內(nèi)容相同、形式不同的基因型模因。這種類型在科技英語詞義的變異中較為常見，因為英語忌諱重復，習慣使用不同的詞表達同一信息。

模因傳播的表現(xiàn)型是指“不同的信息同型傳遞”。[3]109這種類型的模因用同一的表現(xiàn)形式按需要、場合表達不同的內(nèi)容。這里的“同型”既指詞形完全相同的詞，也指結(jié)構(gòu)相同的詞。這種類型在科技英語文體中最為常見，因為要表達新的概念，我們有兩種相對來說比較方便可行的方法：一是從語言模因庫中找適合的詞，變化其詞義來表達新的概念；二是套用現(xiàn)有的詞匯結(jié)構(gòu)，以所謂“舊瓶新酒”或“移花接木”方式構(gòu)造新詞。這兩種方法都屬于“不同的信息同型傳遞”模因表現(xiàn)型。比如formation原本用來指“結(jié)構(gòu)”、“形成”，后來用來指地質(zhì)領域的“巖層”。panel原意是“鑲板”、“面”，之后指“儀表盤”、“控制板”。這類科技英語詞匯大多借助普通英語的詞匯，是最靈活的，其詞義推導是本課題研究的重點。使用原有結(jié)構(gòu)來衍生新詞，是最有活力也是最有傳播力的詞匯變異模式。比如，在農(nóng)業(yè)領域，我們先有pest-resistant (抗蟲的)，后來模仿它陸續(xù)出現(xiàn)了disease-resistant(抗病的)、herbicide-resistant(抗除草劑的)、salt-resistant(耐鹽的)、 drought-resistant(抗旱的)等，這些詞既形象生動又便于記憶使用，豐富了農(nóng)業(yè)領域的科技詞匯。類似的還有frankenfood(魔鬼食品)、 frankenfish (科學怪魚)、Frankenweenie(科學怪犬)等。

三、科技英語詞義推導

科技英語詞匯在使用和傳播的過程中會發(fā)生變異。根據(jù)上節(jié)的論述我們可以概括出科技英語詞匯這種語言模因變異的模式主要有四種：a)詞形、詞義沒變，使用場合發(fā)生了變化；b)詞義沒變，詞形發(fā)生了變化；c)詞形沒變，詞義發(fā)生了改變；d)詞的結(jié)構(gòu)沒變，詞義發(fā)生了變化。根據(jù)這些變異模式我們找到了相應的詞義推導方法。

針對a)模式，我們需掌握這類詞匯的常用意義，然后結(jié)合具體的語言使用環(huán)境，就不難推導出他們的詞義。比如上節(jié)例(1)中的dead zone，就屬于詞形、詞義未變，使用場合發(fā)生了變化。根據(jù)它的常用詞義“死亡區(qū)”，結(jié)合此處環(huán)保的主題，我們推導出它的詞義未變，依然是“死亡區(qū)”，屬于模因信息的直接傳遞?？萍加⒄Z中a)模式比較常見，且較容易辨認，此處就無需多加論證了。

模式b)要求我們掌握某個語義場所指涉的詞匯集合，根據(jù)語境及詞匯之間的關聯(lián)去推導詞的意義。比如上文例(1)、例(2)中的詞匯模因computing，在計算機領域最早可以用來表示“計算機”，而現(xiàn)在大多用computer一詞表示。盡管如此，computing 和computer兩者至今都可以互換使用，均表示“計算機”之意。再比如，module、 unit、 device都可以表示“裝置”之意。這些詞義的推導就是以語境、詞匯之間的關聯(lián)和語義場所指涉的詞匯集合為依據(jù)的。

模式c)的情況是最常見也是最棘手的。同一個詞在不同的使用場合或多或少都會發(fā)生一些變異，這是語言模因模仿、傳播引起的，也是詞匯本質(zhì)屬性決定的。語言模因的傳播機制主要有兩種—重復和類推。重復不是簡單、機械的復制，模因之間的復制關系既非等價，亦非轉(zhuǎn)移，而是增值關系(additive relation)，即A→A+A’ (Chesterman, 2000：1-17)；[7]類推就是舉一反三。重復和類推都可能導致語言模因發(fā)生變異。所以詞匯通過重復和類推會發(fā)生改變，會產(chǎn)生浮現(xiàn)意義。詞匯要得以繼續(xù)使用和傳播，會自動在詞義上做一些調(diào)整，“與時俱進”，積淀不同的缺省意義，否則就會演變成“死詞匯”而逐漸消亡。正是因為這樣，對于c)類詞義的推導可以從基本詞義即缺省意義上出發(fā)去推斷詞的浮現(xiàn)意義，即新的詞義。比如family的一般詞義為“家、家庭”；但隨著family模因的傳播，它得到了復制——或重復或類推，其結(jié)果是詞義也發(fā)生了一系列變化：在動植物領域意為“科”，如animals of the cat family (貓科動物)；在化學領域意為“族”，如the halogen family(鹵族)；在語言學領域意為“語族、語系”，如the Indo-European family of languages(印歐語系)等。再比如詞匯模因venture一般意義為“冒險”、“商業(yè)冒險”，但隨著使用積淀了不同的詞義：

(4)And the city government is providing at least a nudge to those involved in new building ventures.[6]65

在這個例句里，venture與building搭配，根據(jù)它的基本詞義“冒險”，結(jié)合它所使用的語境場合，詞義變異為建筑“工程”。

d)類詞匯的結(jié)構(gòu)沒有變化，詞義卻發(fā)生了改變，比如上文中-resistant 的例子。類似的例子還有airtight(密封的)、watertight(防水的)；ice-free (不凍的)、static-free(不受靜電干擾的)、oil-free(不含油的)等。對于這類詞義的推導可以從構(gòu)詞法上著手，再結(jié)合超語境即能湊效。

四、 科技英語詞義推導“新”模式

所謂科技英語詞義推導“新”模式，是與上節(jié)中論述的模式相對而言的。上述四種主要科技英語詞義變異模式及推導方法是基于何自然對語言模因變異做的分類而歸納出的，本節(jié)中的“新”模式是指筆者依據(jù)語言模因變異理論，結(jié)合自己在科技英語領域中的實踐整合而出的。

語言模因變異給我們推導科技英語詞義提供了一些思路，我們經(jīng)過論證發(fā)現(xiàn)是可行的。通過上述科技英語詞匯四種主要變異模式，我們找到了推導詞義的一些方法。但筆者發(fā)現(xiàn)，何自然目前對語言模因變異的分類并不能涵蓋科技英語詞義變異的所有現(xiàn)象。除了上述四種變異模式，應該還有第五種或更多的模式。比如，詞形結(jié)構(gòu)發(fā)生改變，詞義未變，這可算是一種詞義變異模式嗎？ ecosystem(生態(tài)系統(tǒng))現(xiàn)在習慣寫成ecosys，nuclear weapons(核武器)寫成nukes，這類詞隨著使用的需要形式上變得更簡潔，但詞義卻未發(fā)生任何改變。

何自然提出語言模因主要有兩種復制方式, 即重復與類推。類推離不開重復, 類推經(jīng)常以重復為基礎。許多時候, 重復就是類推，我們經(jīng)?？梢詮闹貜褪褂迷捳Z中類推出新的浮現(xiàn)意義，就是說重復和類推都可能導致語言模因發(fā)生變異。[2]36因此，我們可以說，模因直接復制型也可算是一種語言模因傳播變異方式。比如，《科技英語閱讀》第六單元Robots102頁正文第7行出現(xiàn)了Toddler一詞。[6]102它原本指的是“學步的幼兒”，文中拿來給一款新型機器人命名。這個詞的詞形和詞義都未發(fā)生變化，但在語際傳播中卻發(fā)生了變異。原文中Toddler形象地傳達了這款新型機器人的運行特征，即走路緩慢，步與步之間的轉(zhuǎn)換不靈活，像個新學步的嬰兒，步態(tài)笨重卻很可愛。用這個詞來命名，從側(cè)面反應了此款機器人創(chuàng)建者對自己作品由衷的喜愛。這種喜愛卻給我們帶來了困惑：這些特征看起來與我們期待的機器人大相徑庭，怎么還會是一種進步呢。這會引導讀者進一步探究原委，解讀整個語篇。將Toddler理解為“蹣跚行走的人”、“學步的幼兒”是正確的，但卻不適合給機器人命名，同時又難找到意義對等的其他詞。我們在翻譯時選擇了在譯文中直接復制這個模因，并以加注的方式保留了Toddler這個詞的原汁原味以及它在整個語篇中的主題意義。

因此，我們在前四種科技英語詞義變異模式及推導方法的基礎上歸納出了另外兩種科技英語詞義變異模式和相應的推導方法，即詞形結(jié)構(gòu)改變，詞義未變和語言模因的直接復制。這些“新”發(fā)現(xiàn)有助于我們更加清晰地了解科技英語詞匯變異規(guī)律，便于我們追蹤、掌握科技英語詞匯。

[1] Dawkins, R. The Selfish Gene [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6:206.

[2] 謝朝群、何自然.語言模因說略[J].現(xiàn)代外語(季刊),2007(1):30-39.

[3] 陳琳霞、何自然.語言模因現(xiàn)象探析 [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6(2) : 108-114.

[4] 何自然.語言中的模因[J].語言科學, 2005(6) :54-64.

[5] 謝朝群、何自然.模因與交際[J].暨南大學華文學院學報，2007(2):46-52.

[6] 李健.科技英語閱讀[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7:2-105.

[7] Chesterman, A, Memetics and translation strategies[J]. Synapse, 2000(5):1-17..

責任編輯：李應青

Deduction of the Meanings of EST Words Based on Memetic Variation Theory

Han Juan

The flexibility and variation of the meanings of EST words has constituted a challenge for their deduction. Memetics is of the view that language as a meme is a kind of variation itself, and has gone further to describe the root and rules of memetic variation; Therefore, memetics can be employed to describe the variation of EST words. Combining the relevant research results of the scholars at home and abroad with the features of the EST words variation, six variation patterns of EST words plus six deduction types of the meanings of EST words have been attained. This may benefit EST learners in EST words study and translation.

memetics; memetic variation; variation of EST words; deduction of the meanings of EST words

韓 娟，安徽工程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科技英語翻譯(安徽 蕪湖 241000)。

安徽高校省級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SK2013B058)

2014-09-15

H315

A

1673-1794(2015)01-004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