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利

長治學院中文系 山西 長治 046011

開口影疑喻母在晉東南晉語中的讀音類型及演變*

王 利

長治學院中文系 山西 長治 046011

在田野調(diào)查的基礎上,文章對晉東南晉語的開口影疑喻母的讀音進行了翔實的描寫和深入的討論。開口影疑喻母在晉東南晉語中共有六種讀音類型。文章對這六種類型的演變過程進行了詳細的分析,并在此基礎上討論了這六種類型之間的演變關系。

影母 疑母 喻母 晉東南晉語 讀音類型 演變

1 引言

晉東南晉語指晉語上黨片,轄長治、長治縣、屯留、長子、黎城、潞城、平順、壺關、沁縣、武鄉(xiāng)、沁源、襄垣、晉城、高平、陵川、陽城、沁水城關以東共17個縣市。我們酌選了上述17個縣市的50個方言點進行調(diào)查,調(diào)查點一般為各市縣鄉(xiāng)鎮(zhèn)政府所在地。行文時,如果是各縣市政府所在地方言則直接寫其縣市名稱,如:黎城,指黎城縣城的城關話,如果是各鄉(xiāng)鎮(zhèn)政府所在地方言則直接寫鄉(xiāng)鎮(zhèn)的名稱,并在右下角標注其所屬縣市。如:韓北武鄉(xiāng),指武鄉(xiāng)縣韓北鄉(xiāng)。

在晉東南晉語中,開口影母與開口疑母、開口喻母的語音表現(xiàn)多相同,我們將其放在一起討論。據(jù)我們所看到的材料,目前關于討論開口影、疑、喻母在晉東南晉語中的讀音情況的研究成果還較少,如侯精一和溫端政(1993)、陳慶延(1994)、沈明(2006)等,這些成果對于揭示晉東南晉語的開口影疑喻母的讀音特點無疑具有重要的價值,但與豐富的方言事實相比,還不很全面。據(jù)我們的調(diào)查,與山西晉語其他片相比,開口影疑喻母在晉東南晉語中的讀音情況較豐富、復雜。本文在描寫其讀音類型的基礎上,討論各類型的演變過程和層次,為進一步全面認識晉語中開口影、疑、喻母的演變提供參考。

2 開口影疑喻母在晉東南晉語中的讀音類型及分布

在晉東南晉語中,開口影疑喻母的讀音在各方言中不盡一致,大致有六種類型:

1 )長治型:影疑母在今開口洪音韻母前讀開口呼零聲母,影疑喻母在今開口細音韻母前讀齊齒呼零聲母。分布在西營襄垣、東陽關黎城、豆峪平順、上港平順、辛安泉潞城、店上潞城、長治、長治縣、宋村長子、南常長子、石哲長子、琚村長子、蔭城長治縣、百尺壺關、龍溪平順、樹掌壺關、八義長治縣、陳區(qū)高平、古寨高平、河西高平、禮義陵川、西河底陵川、水東澤州、巴公澤州、北留陽城、町店陽城。

2 )長子型:影疑母在今開口洪音韻母前讀[?]聲母,影疑喻母在今開口細音韻母前讀[?]。分布在長子、襄垣、黃崖洞黎城。據(jù)我們看到的材料,類似的現(xiàn)象在山西晉語大包片的陽高、左云、天鎮(zhèn)以及五臺片的忻州、定襄、原平、五臺、代縣、神池、寧武、五寨、岢嵐、偏關、保德、河曲、繁峙方言中也存在。

3 )屯留型:影疑母在今開口洪音韻母前讀[?]聲母,影疑喻母在今開口細音韻母前讀[?]。分布在屯留、上村屯留、潞城、黎城、平順、壺關、陵川、高平、晉城、陽城、端氏沁水。

4 )沁縣型:影疑喻母在今開口細音韻母前讀齊齒呼零聲母,在來源于蟹止攝開口三四等的[?]韻母前讀[z]聲母,影疑母在其余開口洪音韻母前讀[?]聲母。分布在涌泉武鄉(xiāng)、沁縣和新店沁縣。

5 )景鳳型:分布在景鳳沁源和上馬襄垣。影疑喻母在今開口細音韻母前讀齊齒呼零聲母,在今開口洪音韻母前一部分讀開口呼零聲母,一部分讀[z]聲母,具體情況如下:在景鳳沁源方言中,影疑喻母在來源于蟹止攝開口三四等的[?]韻母前今讀[z]聲母,影疑母在其余洪音韻母前今讀開口呼零聲母。在上馬襄垣方言中,影疑喻母在來源于咸山攝開口三四等非入聲的[ei]韻母前今讀[z]聲母,影疑母在其余洪音韻母前今讀開口呼零聲母。

6 )武鄉(xiāng)型:各方言中開口影疑喻母的今讀比較復雜,但都有[?]和聲母,開口影疑喻母的讀音情況見表1(表中的咸山攝專指咸山攝非入聲)。分布在武鄉(xiāng)、王和沁源、韓北武鄉(xiāng)、南涅水沁縣、沁源。

表1 開口影疑喻母在武鄉(xiāng)型方言中的讀音情況

從表1中可以看出,在各方言中,開口一等影疑母都讀[?]聲母,開口二三四等影疑喻母的讀音情況具體如下:

在武鄉(xiāng)方言中,除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影疑喻母今都讀[z]聲母外,其余情況下,開口二三四等影喻母今讀[?],開口二三四等疑母今讀聲母。在王和沁源方言中,除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影疑喻母今讀[z]聲母外,其余情況下,開口二三四等影喻母今讀[?],開口二三四等疑母今讀

聲母。由此可見,在武鄉(xiāng)和王和沁源方言中,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影母和疑母在開口二三四等前讀音不同。根據(jù)我們所看到的材料,類似的現(xiàn)象在太谷、清徐、盂縣、臨縣等并州片和呂梁片的一些方言中也存在。

在韓北武鄉(xiāng)方言中,除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影疑喻母今都讀[z]聲母外,其余情況下,喻母今讀[?],開口二三四等影疑母今讀聲母。在南涅水沁縣方言中,除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影疑喻母今都讀[z]聲母外,其余情況下,喻母今讀[?],開口二三四等影疑母今讀聲母。由此可見,在韓北武鄉(xiāng)和南涅水沁縣方言中,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影疑母在開口二三四等前讀聲母。據(jù)我們看到的材料,類似的現(xiàn)象在運城、臨汾、新絳、萬榮等中原官話汾河片的一些方言中也存在。

晉東南晉語各種類型代表點開口影疑喻母讀音舉例如表2所示。

據(jù)我們看到的材料,沁縣型、屯留型、長治型和景鳳型在山西晉語其他片方言中都未見分布。據(jù)侯精一和溫端政(1993:20-21),在山西晉語的并州片(除太原〔1〕太原、沁水方言中影疑母在今開口洪音韻母前讀[?]聲母。)、呂梁片和五臺片、大包片的大多數(shù)方言以及中原官話汾河片(除沁水城關以西)方言中影疑母在今開口洪音韻母前都讀[?]聲母,在五臺片和大包片的少數(shù)方言中影疑母在今開口洪音韻母前都讀[n]聲母?？梢?影疑母在今開口洪音韻母前在屯留型中今讀[?]聲母和在長治型、景鳳型〔2〕景鳳型方言中,影疑母在今絕大多數(shù)開口洪音韻母前都讀開口呼零聲母。中今讀開口呼零聲母可以說是晉東南晉語區(qū)別于山西其他方言的一個重要特點。開口影疑喻母在晉東南晉語中的讀音類型分布如圖1所示。

3 中古開口影疑喻母在晉東南晉語各類型方言中的演變過程分析

3.1 開口影疑喻母在武鄉(xiāng)型方言中的演變

3.1.1 開口影疑喻母在武鄉(xiāng)和王和沁源方言中的演變

如前所述,武鄉(xiāng)、王和沁源方言中開口影疑喻母的讀音情況大致是:在開口一等前影疑母今讀[?]。在開口二等前,影母今讀[?],疑母今讀(武鄉(xiāng)方言中咸山攝開口二等非入聲疑母今讀[z])。在蟹止攝開口三四等(武鄉(xiāng)方言中還包括咸山攝開口三四等非入聲)前影疑喻母今讀[z],在其余韻攝的開口三四等前影母與喻母都讀[?],疑母讀

假設開口疑母在武鄉(xiāng)和王和沁源方言中的演變也曾經(jīng)歷了類似于在共同語中變?yōu)榱懵暷概c影喻母合流的階段,那么,在后來的演變過程中,為什么開口影母和疑母只在開口一等和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前讀音相同,而在別的情況下二者讀音不同呢?我們很難找出其分化的條件。

根據(jù)開口影疑喻母在武鄉(xiāng)、王和沁源方言中的讀音及其分合條件,我們認為其在武鄉(xiāng)、王和沁源方言中的演變情況很可能是:影母以等為條件,在開口一等前與疑母合流為[?],在開口二三四等前變?yōu)榱懵暷?與變?yōu)榱懵暷傅挠髂负狭鳌Ｒ赡竅?]在除蟹止攝開口三四等(武鄉(xiāng)方言中還除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外的其他開口二三四等前變?yōu)楸Ａ袈暷副且籼攸c的聲母,這樣既解決了[?]的發(fā)音部位和[i]介音距離較遠的矛盾,同時,還使聲母保留了鼻音的特點。疑母在蟹止攝開口三四等(武鄉(xiāng)方言中還包括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3〕在武鄉(xiāng)方言中,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影疑喻母合流為零聲母后又變?yōu)閇z]聲母的時間并不一定與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影疑喻母合流為零聲母后又變?yōu)閇z]聲母的時間一致。)前則丟掉了[?]聲母,變?yōu)閇?],與喻母和開口二三四等影母合流之后,由于來源于蟹止攝開口三四等的[i]韻母發(fā)生了舌尖化,受舌尖元音[?]摩擦成分較大的影響,合流為[?]的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影疑喻母又一起變?yōu)閇z]聲母。在武鄉(xiāng)方言中,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影疑喻母也變?yōu)閇z]聲母,大概是由于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讀[ei]韻母,與舌尖元音類似,其舌位也較高,因此,零聲母在與[ei]相拼的過程中較容易產(chǎn)生摩擦成分,隨著摩擦成分的不斷加強,從而也變?yōu)閇z]聲母。

不過,討論到這里,還有兩個問題需要解決。第一個問題是在這兩個方言中,疑母有沒有可能像在其他韻攝的開口二三四等前變?yōu)槁暷改菢?在蟹止攝開口三四等〔4〕包括武鄉(xiāng)方言中的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下同。前也先變?yōu)槁暷?然后再變?yōu)閇z]聲母呢?我們認為這種情況不太可能。因為在這兩個方言中,泥母在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前都讀[nz],其有可能是從[n]演變而來的,也有可能是從演變而來的。如果蟹止攝開口三四等泥母[nz]是從[n]變來的,那么,在蟹止攝開口三四等韻母舌尖化為[?]后,蟹止攝開口三四等泥母字就會經(jīng)過讀[n?]的階段。假設疑母在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前先變?yōu)槁暷傅脑?那么,在蟹止攝開口三四等韻母舌尖化為[?]后,從音理上看,疑母是舌面鼻音]聲母,而[?]是舌尖元音,二者在發(fā)音上不和諧,因此,蟹止攝開口三四等疑母就會由舌面鼻音變?yōu)樯嗉獗且鬧n],這樣的話,就會使得蟹止攝開口三四等疑母字和泥母字相混,那么,為什么已經(jīng)相混的蟹止攝開口三四等疑母字和泥母字后來的讀音卻不相同了呢?似乎很難做出合理的解釋。如果蟹止攝開口三四等泥母[nz]是從變來的,那么,假設疑母在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前是先變?yōu)槁暷傅脑?就會與蟹止攝開口三四等泥母相混,那么,為什么已經(jīng)相混的疑母和泥母在蟹止攝開口三四等韻母發(fā)生音變后會發(fā)生不同的變化呢?似乎也很難做出合理的解釋。綜上所述,假設蟹止攝開口三四等疑母是先變?yōu)槁暷傅脑?就會與蟹止攝開口三四等泥母字相混,二者就失去了再分化出來的條件了,因此,我們認為疑母在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前是先變?yōu)榱懵暷冈僮優(yōu)閇z]聲母的。

第二個問題是為什么疑母只在這兩個方言中的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和武鄉(xiāng)方言中的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前先變?yōu)榱懵暷噶四?我們認為這可能與其韻母主要元音的高化有關。與其他韻攝的開口二三四等今讀韻母相比,在這兩個方言中蟹止攝開口三四等今讀為舌尖元音[?]韻母,其舌位較高,如前所述,[?]韻母是[i]韻母舌尖化而來的,武鄉(xiāng)方言中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今讀[ei]韻母,其舌位也較高,而且,從武鄉(xiāng)方言中咸山攝開口一等非入聲今讀[?]韻母的情況,再從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在武鄉(xiāng)周圍的涌泉武鄉(xiāng)方言中今讀[i?]韻母,襄垣、西營襄垣、南涅水沁縣方言中今讀[iei]韻母,沁縣方言中今讀[I]韻母的情況綜合來看,我們認為武鄉(xiāng)方言中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今讀[ei]韻母也是逐漸高化而來的。由此我們推測,與其他開口二三四等韻攝的韻母相比,這兩個方言中蟹止攝開口三四等韻母和武鄉(xiāng)方言中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韻母的主要元音很可能在較早的時候就表現(xiàn)出高化的傾向,再加上[i]介音的影響,整個韻母則具有較前較高的發(fā)音特點,而[?]聲母為舌根鼻音,二者在發(fā)音上很不和諧,因此,[?]聲母脫落,變?yōu)榱懵暷浮?/p>

3.1.2 開口影疑喻母在韓北武鄉(xiāng)和南涅水沁縣方言中的演變

在韓北武鄉(xiāng)、南涅水沁縣方言中,如前所述,影母和疑母的讀音表現(xiàn)一致:在開口一等前影疑母讀[?]。在開口三四等蟹止攝(韓北武鄉(xiāng)方言中還包括開口二三四等咸山攝非入聲)前影疑母讀[z]。在開口二等(韓北武鄉(xiāng)方言中除咸山攝非入聲)、除蟹止攝(韓北武鄉(xiāng)方言中還除咸山攝非入聲)外的其他韻攝的開口三四等前影疑母讀,而喻母在蟹止攝開口三等(韓北武鄉(xiāng)方言中還包括咸山攝開口三等非入聲)前讀[z],其余情況下讀[?]。

假設開口疑母在韓北武鄉(xiāng)和南涅水沁縣方言中的演變也曾經(jīng)歷了類似于在共同語中變?yōu)榱懵暷概c影喻母合流的階段,那么,在后來的演變過程中,已經(jīng)合流為零聲母的影疑喻母是如何在今細音韻母前演變?yōu)槁暷傅哪?我們很難對其做出合理的解釋。根據(jù)開口影疑喻母在韓北武鄉(xiāng)、南涅水沁縣方言中的讀音及其分合條件,我們認為其演變情況可能是:影母與疑母先合流為[?],〔5〕據(jù)王力(1985:162),影母為喉塞音,疑母為舌根鼻音,二者發(fā)音部位比較接近,因此,影母較容易與疑母合并為舌根鼻音聲母。以下各方言中類似的情況,其原因與此同,不再說明。在演變的過程中,已經(jīng)合流為[?]聲母的影疑母在除蟹止攝(韓北武鄉(xiāng)方言中還除咸山攝非入聲)外的其他韻攝的開口二三四等前變?yōu)?這樣既解決了[?]的發(fā)音部位和[i]介音距離較遠的矛盾,同時,還使聲母保留了鼻音的特點。而在蟹止攝開口三四等(韓北武鄉(xiāng)方言中還包括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6〕在韓北武鄉(xiāng)方言中,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影疑喻母合流為零聲母后又變?yōu)閇z]聲母的時間并不一定與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影疑喻母合流為零聲母后又變?yōu)閇z]聲母的時間一致。)前影疑母則丟掉了[?]聲母,與變?yōu)榱懵暷傅挠髂负狭髦?蟹止攝開口三四等(韓北武鄉(xiāng)方言中還包括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影疑喻母又一起變?yōu)閇z]聲母(其演變原因與武鄉(xiāng)、王和沁源方言類似,此不贅述),其余韻攝前的喻母仍為零聲母。

3.1.3 開口影疑喻母在沁源方言中的演變

在沁源方言中,如前所述,影疑母在開口一等前讀[?],在開口二等前讀,在開口三四等前讀[?],與喻母合流。

假設開口疑母在沁源方言中的演變也曾經(jīng)歷了類似于在共同語中變?yōu)榱懵暷概c影喻母合流的階段,那么,在后來的演變過程中,已經(jīng)合流為零聲母的影疑母是如何在開口二等前演變?yōu)槁暷傅哪?我們很難對其做出合理的解釋。根據(jù)開口影疑喻母在沁源方言中的讀音,我們認為其演變情況很可能是:影母和疑母先合流為[?]聲母,在開口二等見系發(fā)生腭化之前,由于已經(jīng)合流為[?]的影疑母與開口三四等的[i]介音發(fā)音不和諧,因此,影疑母的[?]聲母在開口三四等前丟失,變?yōu)閇?],進而與變?yōu)榱懵暷傅挠髂负狭?當開口二等見系發(fā)生腭化產(chǎn)生[i]介音后,影疑母開口二等的[?]聲母為了與[i]介音發(fā)音上的和諧,變?yōu)?/p>

3.2 開口影疑喻母在長治型、景鳳型、屯留型、長子型和沁縣型方言中的演變

由于缺乏相關的歷史文獻資料,我們目前還不能對開口影疑喻母在以上各類型方言中的演變情況做出肯定的判斷,只能根據(jù)現(xiàn)有的方言材料對其作一初步的研究。根據(jù)開口影疑喻母在以上各類型方言中的讀音,我們認為其演變情況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疑母也曾經(jīng)歷了類似于在共同語中變?yōu)榱懵暷概c影喻母合流的階段,然后再一起發(fā)生相應的變化;第二種可能是與共同語相反,疑母并沒有失去鼻音聲母與影喻母合并為零聲母,而是影母并入疑母,然后再一起發(fā)生相應的變化。下面分別對開口影疑喻母在以上各類型方言中上述兩種可能的演變情況進行討論。

3.2.1 開口影疑喻母在長治型、景鳳型、屯留型、長子型和沁縣型方言中第一種可能的演變情況

在長治型方言中,第一種可能的演變情況大致是疑母丟掉鼻音聲母與影喻母合流為零聲母。

在景鳳型方言中,第一種可能的演變情況是疑母丟掉鼻音聲母與影喻母合流為零聲母之后,在景鳳沁源方言中,由于來源于蟹止攝開口三四等的[i]韻母的舌尖化,受舌尖元音[?]摩擦成分較大的影響,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影疑喻母也隨之由零聲母變?yōu)閇z]聲母,在上馬襄垣方言中,由于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變?yōu)閇ei]韻母,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影疑喻母也隨之由零聲母變?yōu)閇z]聲母(關于其演變原因,與武鄉(xiāng)方言類似,可參見前文,此不贅述)。

在屯留型方言中,第一種可能的演變情況大致是:開口疑母丟失鼻音聲母,與影喻母合流為零聲母之后,在今洪音韻母前又增生出濁擦音聲母[?]。從音理上看,一般來講,在純元音開頭時,肌肉處于放松的狀態(tài),不便于發(fā)音,所以往往加上摩擦成分或喉塞成分,比如據(jù)黃伯榮和廖序東(2011:32),在共同語中,從實際音值上看,在開口呼零聲母前就帶有輕微的喉塞音或舌面后擦音的成分,因此,我們推測在屯留型方言中,從實際音值上看,在開口呼零聲母字的開頭原先可能就帶有輕微的舌面后擦音成分,這大概是其摩擦成分進一步加強的結果。

在長子型方言中,第一種可能的演變情況大致是:開口疑母丟失鼻音聲母與影喻母合流為零聲母之后,在今洪音韻母前又增生出鼻音聲母[?]。從音理上看,開口洪音影疑母在長子型方言中今讀[?]聲母與其在屯留型方言中今讀[?]聲母的道理是類似的(可參見上文,此不贅述)。因此,我們推測在長子型方言中,從實際音值上看,在開口呼零聲母字的開頭原先可能就帶有清的喉塞音,由于其發(fā)音部位與舌根鼻音[?]比較接近,所以易于變?yōu)樯喔且簟?/p>

在沁縣型方言中,第一種可能的演變情況大致是:開口疑母先丟失鼻音聲母與影喻母合流為零聲母,之后,影疑母在今洪音韻母(除[?]韻母)前又增生出鼻音聲母[?](其演變原因與長子型類似,可參見上文,此不贅述),由于來源于蟹止攝開口三四等的[i]韻母舌尖化為[?]韻母,受舌尖元音[?]摩擦成分較大的影響,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影疑喻母也隨之由零聲母變?yōu)閇z]聲母。

3.2.2開口影疑喻母在長子型、沁縣型、屯留型、長治型和景鳳型方言中第二種可能的演變情況

在長子型方言中,第二種可能的演變情況大致為:影母與疑母先合流為[?]聲母,然后以今讀韻母的洪細為條件,在開口洪音韻母前仍讀為[?],由于[?]的發(fā)音部位與[i]介音距離較遠,為了解決與[i]介音發(fā)音上的矛盾,[?]聲母在開口細音韻母前消失,變?yōu)閇?],與變?yōu)榱懵暷傅挠髂负狭鳌?/p>

在沁縣型方言中,第二種可能的演變情況大致為:影母與疑母先合流為[?]聲母,然后以韻母的洪細為條件,開口洪音韻母前仍讀為[?],開口細音韻母前變?yōu)閇?],與變?yōu)榱懵暷傅挠髂负狭?其演變原因與開口影疑喻母在長子型中第二種可能的演變情況中的原因類似,此不贅述)。之后,由于來源于蟹止攝開口三四等的[i]韻母舌尖化為[?]韻母,受舌尖元音[?]摩擦成分較大的影響,蟹止攝開口三四等影疑喻母也隨之由零聲母變?yōu)閇z]聲母。

在屯留型方言中,第二種可能的演變情況中又有A、B兩種可能。A種可能的演變過程是:影母與疑母先合流為舌根鼻音[?],然后變?yōu)榕c之發(fā)音部位相同的口音[?],再以今讀韻母的洪細為條件,開口洪音韻母前仍讀[?],由于舌根音[?]的發(fā)音部位與[i]介音距離較遠,為了解決與[i]介音發(fā)音上的矛盾,[?]聲母在開口細音韻母前消失,變?yōu)閇?],與變?yōu)榱懵暷傅挠髂负狭?。B種可能的演變過程是:疑母[?]變?yōu)榕c之發(fā)音部位相同的口音[?],影母并未與疑母先合并為[?],而是直接變?yōu)榘l(fā)音部位與之相近的[?],從而與也變?yōu)閇?]的疑母合并,再以今讀韻母的洪細為條件,開口洪音韻母前仍讀[?],由于舌根音[?]的發(fā)音部位與[i]介音距離較遠,為了解決與[i]介音發(fā)音上的矛盾,[?]聲母在開口細音韻母前消失,變?yōu)閇?],與變?yōu)榱懵暷傅挠髂负狭鳌?/p>

在長治型和景鳳型方言中,第二種可能的演變情況中也大致又有兩種可能,我們稱之為甲、乙兩種可能。甲種可能的演變過程大致是先像開口影疑喻母在屯留型中的第二種可能的演變情況一樣,即影疑母先變?yōu)閇?]聲母,〔7〕[?]有可能是影母與疑母合并為[?]之后一起變來的,也有可能是影母和疑母各自分別變來的。其演變過程及原因可參看上文開口影疑喻母在屯留型方言中第二種可能的演變過程中的A、B兩種可能。然后以韻母的洪細為條件,在開口洪音韻母前仍讀為[?],在開口細音韻母前[?]聲母消失變?yōu)閇?],與變?yōu)榱懵暷傅挠髂负狭?在后來的發(fā)展過程中,在長治型和景鳳型方言中,開口洪音韻母前的[?]聲母在某一階段也消失變成了零聲母,并且,在景鳳型方言中,由于部分細音韻母〔8〕包括上馬襄垣方言中的咸山攝開口二三四等非入聲和景鳳沁源方言中的蟹止攝開口三四等。發(fā)生變化,使得這部分字的聲母由零聲母變?yōu)閇z]聲母(關于此問題可參見前文),這種音變發(fā)生的時間有可能在開口洪音韻母前的[?]聲母消失之前,也有可能在開口洪音韻母前的[?]聲母消失之后。乙種可能的演變過程大致是先像開口影疑喻母在長子型中的第二種可能的演變情況一樣,即影母與疑母先合流為[?]聲母,然后以韻母的洪細為條件,在開口洪音韻母前仍讀為[?],在開口細音韻母前[?]聲母消失變?yōu)閇?],與變?yōu)榱懵暷傅挠髂负狭?在后來的發(fā)展過程中,在長治型和景鳳型方言中,開口洪音韻母前的[?]聲母在某一階段也消失變成了零聲母,并且,在景鳳型方言中,由于部分細音韻母發(fā)生變化,使得這部分字的聲母由零聲母變?yōu)閇z]聲母,這種音變發(fā)生的時間有可能在開口洪音韻母前的[?]聲母消失之前,也有可能在開口洪音韻母前的[?]聲母消失之后。如前所述,在景鳳型方言中,由于部分細音韻母發(fā)生變化,使得這部分字的聲母也由零聲母變?yōu)閇z]聲母。

4 開口影疑喻母在晉東南晉語中的六種讀音類型的關系

在晉東南晉語中,喻母今多讀齊齒呼零聲母,開口影母和疑母則有分有合。在武鄉(xiāng)、王和沁源方言中開口影母和疑母只在今洪音韻母前合流,在今細音韻母前未合流,而在其他方言中除個別字外二者都已合流。因此,從音類分合的角度來看,武鄉(xiāng)、王和沁源方言中開口影疑母在今細音韻母前分立的格局當代表了較早的時間層次,而其他方言中開口影疑母已合流的情況則代表了較晚期的時間層次,那么,這些處于較晚期時間層次上的各類型之間是否存在演變的先后關系呢?

為了討論方便,我們把武鄉(xiāng)型中的武鄉(xiāng)、王和方言稱為A類方言,韓北武鄉(xiāng)、南涅水沁縣和沁源方言稱為B類方言。通過上文對開口影疑喻母在各類型方言中的演變情況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開口影疑喻母在長治型、景鳳型、屯留型、長子型和沁縣型方言中的演變情況都有兩種可能性,針對不同的演變情況,其所處的演變層次也不盡一致。

如果開口影疑喻母在長治型、長子型、屯留型、沁縣型和景鳳型方言中發(fā)生了第一種可能的演變情況,即疑母變?yōu)榱懵暷概c影喻母合流,然后再一起發(fā)生相應的變化,那么,根據(jù)開口影疑喻母在這五種類型方言中的讀音情況,我們認為,開口影疑喻母今都讀為零聲母的長治型處于較早的階段,在此基礎上,開口影疑喻母在景鳳型、長子型、屯留型、沁縣型方言中發(fā)生了相應的變化。而且,如果[i]韻母舌尖化的時間比零聲母在洪音韻母前增生出[?]聲母的時間早,那么,景鳳型就處于沁縣型的前一個階段。而開口影疑喻母在武鄉(xiāng)型中的B類方言中,開口影疑喻母的演變情況并不是影母與喻母先合流,而都是影母和疑母先合并為[?],然后再發(fā)生相應的變化。所以,它們與上述五種類型方言之間不存在前后演變的內(nèi)在關系。

如果開口影疑喻母在長治型、長子型、屯留型、沁縣型和景鳳型方言中發(fā)生了第二種可能的演變情況,即影母先與疑母合并,然后再以今洪細音為條件一起發(fā)生相應的變化,那么,根據(jù)開口影疑喻母在這五種類型方言中的讀音情況,我們認為,開口影疑母在今洪音韻母前讀為[?]的長子型處于較早的階段,在此基礎上,開口影疑喻母在沁縣型、屯留型、長治型、景鳳型方言中發(fā)生了相應的變化。開口影疑喻母在武鄉(xiāng)型中的B類方言中,影母和疑母先合并為[?],二三四等在細音的作用下或腭化為[?]或丟失變?yōu)榱懵暷?然后再發(fā)生相應的變化?？梢?開口影疑喻母在武鄉(xiāng)型的B類方言中的演變條件與其在長治型、長子型、屯留型、沁縣型和景鳳型方言中就不同,所以,它們與上述五種類型方言之間不存在前后演變的內(nèi)在關系。

5 結語

在晉東南晉語中,開口影疑喻母在晉東南晉語中的讀音共有六種類型,據(jù)我們目前所看到的材料,沁縣型、屯留型、長治型和景鳳型這四種類型在山西晉語其他片方言中都沒有分布?？梢?晉東南晉語的開口影疑喻母的讀音還是較有特點的。在此基礎上,結合各類型中開口影疑喻母的讀音情況和演變過程,討論了六種讀音類型之間的關系,我們認為開口影疑喻母武鄉(xiāng)型中的武鄉(xiāng)、王和沁源方言中的讀音處于較早的階段。而且,從影疑母合流的時間上看,二者合流的時間應不早于平分陰陽的時間,因為就平聲字來看,晉東南晉語各方言中,影母字今念陰平而疑母字則今念陽平就可以證明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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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利,女,1981年3月生,山西長治人。文學博士,長治學院中文系副教授。研究方向為漢語方言學。

Sound Patterns and Evolution of Ying,Yi and Yu Initials Preceding Open Finals in Jin Dialect in Southeast Shanxi

Wang Li

Chinese and Literature Department,Changzhi College,Changzhi Shanxi 046011

Based on the data collected from fieldwork,this paper provides a detailed and in-depth description and analysis on the pronunciation of the“ying”(影),“yi”(疑)and“yu”(喻)initials preceding open finals(開口韻)in the Jin dialect in southeast Shanxi.These initials assume six sound patterns in the Jin dialect in southeast Shanxi.The paper goes into details about the evolutionary process of these six patterns and illustrates the interrelationship of their evolution.

“ying”initials;“yi”initials;“yu”initials;Jin dialect in the southeast part of Shanxi province;sound patterns;evolution

H111

A

1671-9484(2015)03-0314-10

2013年11月6日 [定稿日期]2014年11月19日

10.7509/j.linsci.201411.028988*本文得到了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3YJC740097)的資助。感謝《語言科學》編輯部及匿名審稿專家提出的寶貴修改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