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麟
(東北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吉林 長春 13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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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述聲音、敘述視角中的話語權威與女性意識
——《卡洛林·莫當》的女性主義敘事學分析
姜麟
(東北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吉林 長春 130024)
[摘要]《卡洛林·莫當》是英國女作家瑪麗·瑪莎·舍伍德后期的重要作品。小說以獨特的女性主義敘事技巧向讀者展示了一個家庭女教師的成長經歷以及當時的社會風貌。小說既表達了作者對當時男權社會的批判和抗爭,又展現了女性話語權威以及女性意識。運用女性主義敘事學的理論,從敘述聲音及敘述視角兩方面著手,對小說進行解讀,可以發(fā)掘作品中所體現的女性話語權威及女性意識,從而更深入的對作品進行剖析。
[關鍵詞]敘述聲音;敘述視角;話語權威;女性意識
《卡洛林·莫當》是英國女作家瑪麗·瑪莎·舍伍德的小說,發(fā)表于1835年。它講述了一個年輕女性被迫成為家庭女教師并從一個輕浮、懵懂的少女演變成一個值得信賴又懂得滿足的成熟女性的成長歷程。在這部作品中,作者展示了她獨特的敘事藝術。本文將運用女性主義敘事學的理論分析這部小說的敘事藝術。
女性主義敘事學綜合了敘事學與女性主義的理論,把結構主義與性別政治聯系起來,成為一門綜合性的學科,雖然在西方已經經過了20年的發(fā)展,但迄今為止仍沒有得到國內學術界的足夠關注。其主要代表人物有著名學者蘇珊·S·蘭瑟、羅賓·沃霍爾以及艾麗森·凱斯等。女性主義敘事學關注敘事形式與性別政治的關系,本文將以《卡洛林·莫當》為文本依托,探討敘述聲音、敘述視角中所體現的話語權威與女性意識。話語權威指“由作品、作家、敘述者、人物或文本行為申明的或被授予的知識名譽、意識形態(tài)地位以及美學價值?!盵1]5話語權威由敘述者在社會中的地位決定,越貼近主導社會權力就越具有權威性。同時,話語權威也受文本寫作策略的影響。女性意識指“女性對自身作為人尤其是女人的價值的體驗和醒悟。對于男權社會,其表現為拒絕接受男性社會對女性的傳統定義,以及對男性權力的質疑和顛覆;同時,又表現為關注女性的生存狀況,審視女性心理情感和表達女性的生命體驗。”[2]1
一、敘述聲音與話語權威
蘭瑟在其著名論著《虛構的權威》中把敘述聲音(narrative voice)分成三種,分別是作者型敘述聲音、個人型敘述聲音以及集體型敘述聲音。蘭瑟認為這三種敘述模式代表了女性為了在西方文學傳統中占有一席之地而必須建構的三種不同的權威,“每一種權威形式都編織出自己的權威虛構話語,明確表達出某些意義而讓其他意義保持沉默?!盵3]8
蘭瑟提到的第二種敘述聲音,也就是“個人型敘述聲音”,指的是故事中的敘述者與主人公為同一人的第一人稱敘事。它可以是公開的,也可以是私下的,是一種有意識講述自己故事的敘事聲音。這種敘述聲音在19世紀的女性作家作品中有所體現。而家庭女教師小說是運用這種敘述聲音最多的小說類型。家庭女教師小說讓女主角成為作者的代言人,作者可以通過女主人公的聲音和行為來表達自己的思想和意識形態(tài),讓她說出自己想讓她說的話。在男權統治的社會中,女性被認為應該服從于男性,并保持沉默,當這一現實被反映在小說中時,女性形象便在作品中失去了自己的聲音,她們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男性作者控制了女性的話語,女性只能說出男性授意她們的話語內容。甚至有的女作家,為了獲得話語權,匿名或者模仿男性作家的口吻來表達自己的意識。作為女性作家的舍伍德,突破傳統地讓女性形象擁有自己的聲音,為自己說話。在建構公開的敘述聲音方面,舍伍德的《卡洛林·莫當》屬于最早期的作品之一。這部小說采用了女性個人型敘述聲音,女主角用女性的聲音表達自己的觀點,反抗不公正的待遇,抵抗性別歧視,解構了男性話語,并建構了女性的話語權威與女性意識[1]203。
《卡洛林·莫當》采用的女性個人型敘述聲音,講故事的“我”也是故事中的主人公,這個敘述聲音就是講述自己故事的敘述者卡洛林·莫當的聲音。大多數文學作品一般都是以作者型敘述聲音為主,而舍伍德獨辟蹊徑地運用了個人型敘述聲音,讓主人公站出來為自己說話,以她自己獨特的女性視角來看待周圍的人和物,用她自己的聲音來講述自己的經歷。“不管她們是否相信你,實際上你確實講述了故事……這就會刺激其他女性也講述自己的故事,同時表達內心的想法與愿望?!盵4]27在小說《卡洛林·莫當》中,作者通過個人型敘述聲音向讀者展示了女主角由幼稚單純的女孩轉變成成熟女性的心路歷程,描繪了作者所處時代女性尤其是家庭女教師的社會地位和生活,表達了作者的女性抗爭意識及其對當時社會不公正對待女性的批判。《卡洛林·莫當》是舍伍德后期比較重要的作品之一,這部小說的成功與舍伍德高超的敘事技巧是分不開的。由于小說是以第一人稱“我”在敘述故事,所以讀者所接受的內容都是通過“我”傳達的,小說中發(fā)生的一切都是敘述者的所見、所聞,甚至是敘述者也參與其中的。如此,文本的接受者就會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甚至覺得自己就在現場,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蘭瑟認為,個人型聲音這種敘述形式,能夠體現出一種強制性,強行把敘述聲音擺在最明顯的位置,讓讀者可以直面這種原本十分個人化且私有化的聲音。可以使女性公開化地為自己言說,爭取提高女性的社會地位,追求話語權威。“我”作為故事的敘述者,在敘述故事的過程中可以管理其他角色的聲音,這就顯示出一種敘述結構的優(yōu)越感,凸顯了“我”作為女性的主體意識而使其他聲音保持沉默,因而具有極強的話語權威。
由于在當時的英國,在女性作家創(chuàng)作的小說中,公開的個人敘述聲音還未被廣泛接受,所以舍伍德就運用一些敘事技巧來支撐自己的敘事權威并且對敘事行為中的自我中心意識加以掩飾。在這部小說中,讀者可以在許多章節(jié)的開頭和結尾發(fā)現一種介入性的敘述聲音。也就是,敘述者短暫休止對故事的講述,直接和受述者講話。比如在小說第八章的開頭部分,有一段這樣的敘述:“我?guī)缀跤悬c害怕我認真的讀者們可能已經對我的贅述感到厭倦了,并且可能還會有一點擔心,因為我已經講述了自己在六個不同的家庭的家庭女教師經歷……”[5]252敘述者把受述對象設定為需要迎合、安撫或教誨的法官式人物。卡洛林·莫當在敘事中每間隔一段時間,就會詢問她的讀者是否已經“聽累了”[6]232,或者已經“煩我了”[6]252,并且還會興致勃勃地向讀者講述一些她自己認為讀者喜歡聽到的事情[1]204。例如“我虔誠的讀者可能會很高興地聽到我一讀到那封信的時候,就跪地感謝上帝……”[5]263敘述者以這種謙卑的聲音表現的不僅是對獲得話語權威的沖動,而且是保持話語權威的不易。
在小說中,卡洛林·莫當運用個人型敘述聲音,自己講述自身的親身經歷,講述自己放棄不喜歡的工作環(huán)境,追尋著發(fā)自于內心的理想,在十幾個不同的家庭擔任家庭教師的經歷中,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都積極主動地進行著,發(fā)揮著女性的天性,呈現著女性的主體性。女主人公能夠主動地選擇自己的工作環(huán)境,重視自我感受,以自我認可為中心,充分體現了女性注重自我主體性的意識。比如,在小說的第二章,有這樣的一段介入性獨白:“但是我的讀者必須理解,我在那個階段完全不了解宗教,所以宗教并未對我的行為產生任何影響;我決心所做的事情也只是按照我堂兄所希望的那樣,而且毫無疑問,我應該克服一切困難,通過容忍來讓學生對我更加尊重?!盵5]280女主角勇于克服困難,希望得到學生的尊重,并按照自己的意愿來行事,這段心理描寫通過卡洛林·莫當的自我陳述,也就是個人型敘事聲音,充分展示了她作為當時的女性的先進性,這也正是她重視自我感受,以自我認可為中心的女性意識的充分體現。而且,從字里行間,讀者也能微弱地體會到作者也就是舍伍德對這種勇氣的贊賞。這對于當時的社會無疑是一種進步,在這部作品中,女性不再甘于被動,而是表現出一種積極的狀態(tài),主動地言說自我。在這里,女性改變了以往的邊緣性角色,成為一個具有獨立思想與意識的女性主體。這正是作者挑戰(zhàn)男性權利話語的霸權,積極主動地書寫自己的生命體驗,追求女性話語權威的表現。在當時的男權社會,卡洛林·莫當的這種勇于挑戰(zhàn)自我,由被動變主動的意識體現了該作品具有鮮明的女性意識,體現出了作者對女性自我成長、自我實現的追求。
另外,《卡洛林·莫當》的敘事聲音還有一個顯著特點,就是敘述者以“逢時便短促地說幾句”[7]34的方式來表達她的意愿。比如在小說的第二章的中間部分,敘述者就見縫插針地表達了自己的女性觀點?!拔铱偸钦J為一個女性應該擁有良好的素質來承受孤獨。有很多女性都在一生中經歷孤獨。而且肯定的是,如果那些已經獲得一些成就或者年輕時就熱愛文學的女性都不能在孤獨的時候使自己感到充實,那我們就更不能期望那些未受過教育或者愚鈍的女性能做到,更別提那些沒有宗教意識的人了?!盵5]211從這段敘述中,讀者可以體會到作者提倡女性應該同男性一樣得到良好的教育,并提高自身的素質和修養(yǎng)。在整部小說中,像這樣適時的評論性聲音在小說的敘事過程中經常出現。敘述者用這種時有時無的聲音,不斷地向讀者灌輸她的女性意識,潛移默化地影響著讀者,小心翼翼地建構著女性話語權威。
這樣,作者帶有女性特質的敘述聲音以及她作為女性的性別身份,不但展現了女性的反抗意識,而且在客觀上起到了建構女性話語權威的效果,但是這樣的權威卻是虛構意義上的女性權威,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在男權中心意識的受述者看來,卡洛林·莫當仍然擺脫不了傳統觀念對女性的定義,在她父母過世后需要親戚撫養(yǎng)并被迫成為一名家庭女教師,最終的幸福也是通過婚姻實現的。然而,作為對男權社會與男性霸權有著清醒的反省和認識的受述者們,他們仍然能夠感知到這種具有鮮明的女性立場的敘述聲音,以及女性對生存的渴望、對命運的抗爭、對平等的追求的合理性。所以《卡洛林·莫當》這部小說是一個女性敢于爭取話語權威的例子。
二、敘述視角與女性意識
敘述視角是女性主義敘事學研究的另一個重要方面。女性主義敘事學家把敘述視角與性別政治聯系起來,探討其中的關聯。在某一特定歷史時期,不同性別的作家選擇特定的視角模式也是值得關注與探討的問題。聚焦者與觀察對象之間的關系也被女性主義敘事學家們認為是一種權利關系,一種意識形態(tài)關系。性別因素通過敘述視角影響文本,敘述者的“眼光”和“凝視點”都受到敘述視角的影響,也就說明“看”誰和在什么位置“看”都由敘述視角決定。在《眼光,身體和女主人公》這篇文章中,沃霍爾指出,文本中的“看”和“被看”是權力和身份的象征,它能夠體現出一種帶有性別色彩的權力的爭奪。女性從自身的性別身份出發(fā),來解構男性的話語,重構女性的話語。所以,女性由被“凝視”的客體變成了主動“觀察”的主體,于是她們在文本中的地位就得以提高。作為“凝視”的主體,女性敘述者統領著敘事行為,通過敘述話語傳達自己的女性觀點與意識形態(tài),使得敘述的主動權有力地提升,話語的權威得以確立。這樣,傳統的男性敘述視角被女性敘述視角取代,“看”和“被看”的對象互換了角色,女性不再認同于傳統對她的定位,女性的獨立自主意識得到彰顯,爭取性別權威的意識得到加強,女性的主體敘事地位得以確立。
在傳統的文學作品文本中,作者多數采用的是男性的視角,而被觀察者則往往是女性,也就是說女性是被凝視的對象,以至于文學作品所承載的都是男性的意識形態(tài),女性意識卻被壓抑。基于男性霸權與意識形態(tài)的審美眼光,女性只有屈從于男性賦予她們的氣質與道德準則,才能在社會中得到認同??梢?,男性中心的聚焦敘事具有鮮明的意識形態(tài)壓迫性,女性身份陷于尷尬境地。然而,舍伍德卻另辟蹊徑,在《卡洛林·莫當》中改用女性視角,用女主人公的眼睛來觀察一切并推動故事的發(fā)展。舍伍德在小說中將女性推到了敘事的主體性地位,給與女主角卡洛林·莫當這個女性敘述者以女性的敘述視角與聚焦眼光,給于女性“觀察”與“言說”的權力,男性不但淪為被“觀察”的客體,也成為被“言說”與“評論”的對象,女性爭奪了原本屬于男性的敘述主體地位,通過女性特有的“眼光”觀察世界,將女性的生命體驗娓娓道來。女性敘述者不但掌握了敘述的主動權,表現了女性的自主意識,更樹立了女性的話語權威。同時,讀者觀察故事的視角與女性敘述者的視角融合為一體,并通過女性敘述者的視角來觀察故事世界,因此,女性敘述者作為女性意識的載體,傳達女性思想的媒介,文本敘述的中心,她掌控著敘述的進程,她的視角決定著敘事行為,彰顯了女性的主體性敘事地位。在這部以女性視角書寫的小說中,女性爭取到了“看”的權力,男性被女性“觀察”和“評判”,男性的話語權在消解,主體地位在喪失,與之相對的是女性的話語權在加強,主體地位在提高,自主意識也在自我言說的過程中得到體現。同時,她們也獲得了專屬于女性的凝視視點與評判標準。女性敘述者從獨特的女性視角出發(fā),“觀察”男性的形象、行為與氣質,洞察他們的意識,審視他們的思想,批判他們的靈魂。以高高在上的女性主體敘述地位講述故事,抒發(fā)情感,發(fā)表見解。女性的人生經驗得以書寫,女性的自我意識得以表達,女性的思想得以升華。
在《卡洛林·莫當》中,小說中的所有人物都是通過女主角卡洛林·莫當的眼睛在看,而被“看”的對象卻在男性和女性間轉換。這部作品打破了傳統文學作品中女性被定格在觀察客體位置的男性霸權,從而導致了傳統人物權力關系的變化。在這部小說的文本中,卡洛林·莫當是“聚焦者”,男性則在她的“聚焦”下,淪為凝視的對象,觀察的客體?!犊辶帧つ敗芬耘砸暯敲鑼懥诵≌f中出現的男性形象,對于男性高傲與虛偽的姿態(tài)進行了大膽而直接的刻畫,使得小說中的男性人物成為被“聚焦”的觀察對象,被批判的客體。女主角卡洛林·莫當善于觀察,勇于表達,用她那灼灼的目光審視男性的丑惡,用她那平靜卻真實的話語批判男性的虛偽。在對男性人物的外貌及身型進行描繪時,女主角對于男性的厭惡之情絲毫沒有被掩飾,直率的言辭并無太多的修飾,表現出女主角對男性霸權的不滿與反抗。這是一種情感的抒發(fā),情緒的宣泄。比如女主角曾經任職的家庭中的男主人就成為她的凝視對象。女主角在與巴羅先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他的一段描寫,就非常直接、大膽、公開地表達了她對巴羅先生的看法。“巴羅先生個子不高,從他的腰圍能看出他家廚師高超的烹飪技能。盡管他有著一副典型的呆板面容,他和我的第一次對話卻暴露了他極其喜歡被認為自己是有著高貴血統的聰明人的想法”[5]221。在這段描寫中,女主角用審視的眼光觀察了自己的雇主,“呆板”是這個男性在她眼中的狀態(tài),而“他和我的第一次對話卻暴露了他極其喜歡被認為自己是有著高貴血統的聰明人的想法”又和女主角率直、真實的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女性的視角下,男性是這樣的虛榮與虛偽。女主角并不完全屈從于男性雇主的威嚴,并大膽地向讀者說出了自己對男性的想法??梢哉f這段對男性雇主的描寫與小說中提到的對女性雇主的描寫大相徑庭,作者對女性的贊賞和對男性的鄙夷躍然紙上。而從這種對比中,可以看到舍伍德在為提高女性地位挑戰(zhàn)男性權威所做出的勇敢的嘗試。用這樣的女性視角,小說表現了鮮明的女性主體意識:女性需要真實的客觀的認識男性,不再自卑、自弱,應該自尊、自信、客觀而真實。
沃霍爾提到過,觀察屬于身體器官的行為。因為“看”是眼睛的功能,屬于身體行為。對“看”的描寫總是十分重視女性的身體:女性的身體在小說的場景中處于一個什么樣的位置,身處于環(huán)境中有哪些身體及心理的反應與變化,小說中的其他人物角色對女性的身體有何評價與表現。所以,女主人公的身體對于小說的敘事過程至關重要,它不只是敘述者或者讀者主動“看”的載體,同時也是被凝視的對象,被觀察的客體。因此,對女主人公觀察的表述持續(xù)不斷地將讀者的注意力吸引到卡洛林·莫當身上??辶帧つ數纳眢w不只是觀察的媒介,也是被小說中其他人物“看”的對象。女主角一方面作為“看”的媒介,通過女性自己的眼光來“看”世界、人和事;另一方面作為被審美的客體,讀者只能透過其他人物對她的評價才得以看見她,男性人物對她的看法是通過人物對話傳達給讀者的。比如下面這段男性雇主對卡洛林·莫當說的話,就表現出了他對女主角的看法:“在孩子們心性的修養(yǎng)方面我并未奢求太多,只要讓她們成為有教養(yǎng)的女人就可以,這是你對于我的長期責任,而且這是金錢所不能回報的,但是,我相信你能得到一個父親的感激之情,對你欣賞的言語表述,這是你應得的。毫無疑問你有能力為我的女兒們做這些,這在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了。不要臉紅,年輕的女士,我并不是要夸贊你的美貌?!盵6]222在以往的小說中,女性作為被觀察的客體,完全處于被動的處境,而在這部小說中,由于所有人物、事件都是通過女主角的視角來觀察的,所以即使是處于被觀察的情況下,女主角也同樣不是完全處于被動之中,因為她本身是對話的行為者,也具有一定的主動權,只有通過對話,男性對她的看法才能被表達出來。在這種視角之下,男性的權威終于受到制約,女性的權威得以彰顯。通過這樣的視角,小說表現出了女性爭取話語權,勇于打破男性社會對女性的傳統定義,不再甘于淪為被動的客體,追求平等的女性意識。
在這部小說中,女主角卡洛林·莫當同時作為“觀察”的主體與客體,在主動通過女性視角“觀察”周圍的人和事的同時,也被動地被小說中的其他人物,尤其是男性“觀察”。所以,在這部小說中,女主角的“主動”與“被動”、“主體”與“客體”的身份是并存的,甚至融為一體。由于《卡洛林·莫當》的焦點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小說中所有的“觀察”或“聚焦”都是通過女主角的視角完成的,所以,在這部小說里,故事內與故事外的“觀察”是統一的,也就是作為敘述“視角”,卡洛林·莫當的眼光與故事外讀者的凝視合成一體,讀者也跟著女主角的眼光來觀察整個故事。這樣的安排沒有將男性放在一個主體的位置,而是把女性擺在了“看”的主體位置上。在《卡洛林·莫當》中,只有女主角卡洛林·莫當這樣的女性人物才能客觀真實地反應所“看”到的,并通過對身體外表的凝視來闡釋其內在意義,以解讀男性的想法和動機。女性眼光構成一種十分合適且有效的交流手段。這樣就顛覆了以往小說中男性“凝視”的傳統,這是對當時男權敘事傳統的一種挑戰(zhàn)和解構。舍伍德通過女主人公卡羅琳·莫當的敘述視角挑戰(zhàn)了男性霸權,顛覆了男性權威,并建構了女性自我主體性意識。
結語
舍伍德從一個女性的立場出發(fā),運用獨特的女性主義敘事策略,為讀者展示了一個家庭女教師的成長經歷。就是在這充滿特色的女性主義敘事中,作者精巧地透露著她的女性觀點,向男權社會及父權制進行質疑和挑戰(zhàn)。盡管作者沒能完全跳出男權社會的樊籬,但還是通過她獨具特色的方式,表達了她對男權社會的不滿和抗爭。與此同時,通過小說,舍伍德也提出了自己的女性意識??偠灾犊辶帧つ敗愤@部小說運用獨特的女性敘述聲音和敘述視角,很好的建構了女性的話語權威和女性主體意識,這對文學界及當時的社會都有著一定積極意義。
然而,在小說中,卡洛林·莫當作為女性,在客觀世界中仍是處于從屬地位,即便女主人公一直積極地尋求自身的作用和價值,并試圖和男性霸權的社會進行抗爭,但最終即便她追尋到了渴望的生活與幸福,但這樣的幸福生活還是來自于婚姻和丈夫。也就是說女主人公自身地位、作用和價值的實現還是沒能擺脫男性主宰的現實,這是小說的局限性。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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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樹武]
Authority of Discourse and Female Consciousness in Narrative Voice and Point of View——An Analysis ofCarolineMordauntfrom the Feminist Narratological Perspective
JIANG L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4,China)
Abstract:Caroline Mordaunt belongs to the later works of the British female writer — Mary Martha Sherwood.By using the special feminist narrative techniques,the author describes a governess’ experience of growing into maturity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19thcentury England.The novel shows the author’s denial and resistance to the current patriarchal society and presents the female authority of discourse and her feminine consciousness.This paper,starting to read the novel from a perspective of feminist narratology,focuses on narrative voice and narrative point of view,and then explores the female authority and consciousness as displayed in the novel,with an aim to deepen an understanding of the novel.
Key words:Narrative Voice;Narrative Point of View;Authority of Discourse;Female Consciousness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6201(2016)01-0012-05
[作者簡介]姜麟(1983-),女,吉林吉林人,東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博士研究生,沈陽工業(yè)大學教師。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規(guī)劃基金青年項目(15CWW030);遼寧省社會科學規(guī)劃基金項目(L15BWW015)。
[收稿日期]2015-11-26
[DOI]10.16164/j.cnki.22-1062/c.2016.01.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