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玲珍，張 芹

(1.銅仁學院 學報編輯部，貴州 銅仁 554300；2.三峽大學 文學與傳媒學院，湖北 宜昌 443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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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問題小說的“民主”闡釋
——基于文化傳播的視角

郭玲珍1，張 芹2

(1.銅仁學院 學報編輯部，貴州 銅仁 554300；2.三峽大學 文學與傳媒學院，湖北 宜昌 443002)

“五四”問題小說家的文學創(chuàng)作實踐闡釋了“民主”政策的時代訴求，其闡釋過程又體現(xiàn)出文化傳播的諸多特點，二者在一定程度上得以吻合。但受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因素的影響，加之問題小說作家群及其文本創(chuàng)作本身的諸多限制，“五四”問題小說家對“民主”政策訴求的闡釋似乎并未達到預期的目標。

“五四”問題小說； “民主”闡釋； 文化傳播

“民主”與“科學”是20世紀20年代中國社會政治、文化領域的集體訴求。而北洋軍閥掌控下的北京政府為實現(xiàn)自身的獨裁統(tǒng)治，倒行逆施，在文化領域推行“尊孔復古”的政策，表現(xiàn)出對這一集體訴求的反叛，引起諸多受新思潮影響、教育的精英知識分子的不滿。他們通過各種方式，試圖重新構建“民主”、“科學”的公共政策。以“五四”問題小說家為代表的文學研究會，作為非政府組織的組成部分，積極參與其中。他們通過小說文本創(chuàng)作的方式，一方面密切關注社會現(xiàn)實，在故事的演繹中宣揚個性解放、人格獨立等民主思想，表達自身的政策訴求；一方面借助報紙等大眾媒介，將這種思想廣泛傳播，以期在啟蒙民眾的同時，形成輿論壓力，引起公共政策決策主體的注意，進而實現(xiàn)“民主”、“科學”的回歸與重構。

“五四”問題小說家在文本創(chuàng)作中闡釋“民主”政策的時代訴求，其闡釋主體對啟蒙身份的主動承接，闡釋文本為迎合民眾審美情趣、閱讀習慣及報紙媒介的諸多特性而進行的處理與改進等，又體現(xiàn)出文化傳播的諸多特點，二者在一定程度上得以吻合。問題小說家作為“民主”政策訴求的闡述主體，為了爭取更多的同盟，積極通過文本創(chuàng)作進行“民主”思想的啟蒙；“民主”啟蒙的文化傳播活動，也為問題小說家的政策訴求提供有力的輿論支持；二者的終極目標都是為實現(xiàn)“民主”的公共文化政策的回歸與重構。而受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因素的影響，加之問題小說作家群及其文本創(chuàng)作本身的諸多限制，“五四”問題小說家對“民主”政策訴求的闡釋似乎并未達到預期的目標。

一、“民主”啟蒙下“五四”問題小說

作為多數(shù)人意愿和利益相互競爭調和的產物，公共政策的價值訴求是公共利益的實現(xiàn)，在作用對象方面，面向的是有一定范圍影響的社會公共存在的問題，解決這些問題也就成為其存在的根由和意義所在。作為政府公共政策，其構建必須經過一系列的程序。首先即是公共政策問題的確定。由于社會存在的公共問題非常多，并不是所有的公共問題都能夠進入政府的議事日程，只有那些被政府擺上議事日程并加以處理的問題才會成為公共政策問題。在此之后，政府相關職能部門才會根據(jù)相關法律法規(guī)進行公共政策制定工作，包含政策議程的設立，立法機關、部門針對具體政策進行立案、形成政策并通過法律程序使之合法化，政府官僚機構實行政策執(zhí)行行為，政府監(jiān)督部門及社會團體、公眾對新確立的政策進行監(jiān)督、評估等一系列復雜的過程。雖然一般意義上講，公共政策的制定主體由政府、非政府公共組織和民眾三部分組成。但三者又有官方直接參與和非官方間接參與的不同。政府職能部門作為直接參與主體，在政策的制定方面具有權威性決策權，非政府組織和民眾則是通過發(fā)現(xiàn)、提出問題，引起人們的注意和討論，從而給政府職能部門施加輿論壓力，促使其將之納入議事日程，解決此問題，屬于非官方的間接參與主體。

受新文化運動的影響，“民主”與“科學”成為20世紀20年代整個社會的集體訴求。作為非政府組織的一部分，以“五四”問題小說家群體為代表的文學研究會，將視野集中于發(fā)現(xiàn)并提出社會問題，通過抒發(fā)對此期“尊孔復古”公共文化政策的不滿，闡明自身對自由平等思想的倡導，表達一種民主政策的訴求。與自身經驗相關，“五四”問題小說家的政策訴求，更多集中于對人生、人格、人性、個體生命價值等的積極探討，主要涉及婚姻、教育等民生方面的內容，如戀愛自由、婚姻自主的婚姻政策，教育工作者要在解放個性、不拘一格培育人才的過程中體現(xiàn)出個體生命價值的教育政策，等等。同時，為了擴大這種民主訴求的廣泛關注度，使更多的民眾參與其中，以爭取更大范圍的輿論空間，從而更好地給政府職能部門以壓力，敦促其將改革現(xiàn)行公共文化政策納入議事日程，實現(xiàn)政策的重構，“五四”問題小說家們將自身的民主政策訴求的闡釋放諸小說文本這樣一種通俗易懂的文學樣式中，并借助當時日益發(fā)展壯大的報紙等大眾傳播媒介，通過自上而下的流動、傳播，啟蒙民眾，以期使之成為自身民主訴求的同盟軍。

“五四”問題小說作為一種突出的文學現(xiàn)象，其概念，最早由周作人在《中國小說里的男女問題》一文中提出，指那些反映政治、道德、教育、婚姻、戀愛等人生問題的小說[1]47。代表作家主要有冰心、王統(tǒng)照、廬隱、許地山、葉圣陶等。作為“五四”時期社會變革和思想啟蒙運動背景下進步文學青年思考和探索社會人生的產物，“五四”問題小說的內容大多與個性自由、婚姻家庭、倫理道德、婦女解放等知識青年的現(xiàn)實生活相關，還涉及民眾疾苦、戰(zhàn)爭勞工、兒童問題和教育問題等社會問題，反映出當時作家濃厚的憂患意識和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受到歐洲和俄國表現(xiàn)社會人生的文學，尤其是易卜生問題劇的深刻影響。作為“五四”問題小說家們進行政策訴求的文學樣式，“五四”問題小說從產生到推廣，體現(xiàn)出較多的文化傳播特點。

二、“五四”問題小說的文化傳播

文化傳播，又稱文化擴散，是人類借助一定的傳播媒介交流文化信息的活動，傳播者、傳播內容、傳播媒介、傳播對象和傳播效果等構成了文化傳播活動的最基本的要素。文化傳播學研究就是運用傳播學相關理論與方法，對文學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傳播者(即作者)、傳播內容(文本及其蘊含的文化信息)、傳播媒介、傳播對象(即文學創(chuàng)作的接受者)、傳播效果進行的觀照性分析。為了更好地實現(xiàn)“民主”啟蒙思想的傳播，問題小說家們在闡釋自身政策訴求的同時，對文本本身進行了多方面的處理與改進，做出了很大的努力?？梢哉f，“五四”問題小說的歷史性出場及其所產生的良好反響，既是自身豐富的思想性作用的結果，也與其特殊的傳播策略密切相關，在某種程度上正是文化傳播活動的具體體現(xiàn)。

(一)傳播主體：“五四”問題小說的作家群與編輯群

“五四”問題小說家們作為“五四”時期覺醒了的知識分子群體，有著鮮明的“民主”啟蒙意識。他們在新思潮的影響下，在社會責任感的驅動下，關注社會問題，積極參與公共政策的制定，通過小說文本的創(chuàng)作，倡導戀愛自由、婚姻自主、教育平等、尊重人權等思想，在對自身“民主”政策訴求進行闡釋的同時，對啟蒙民眾的身份和責任進行主動承接，體現(xiàn)出較強的能動性，也因此成為民主啟蒙這一文化傳播過程的主力軍。以孫伏園、沈雁冰、鄭振鐸為代表的《晨報副刊》《小說月報》等報紙副刊的編輯們，同樣是接受過新式教育的具有改良傾向的知識分子，他們一方面借由編輯即是把關人的身份，在本身“民主”啟蒙思想的影響下，結合自身對時代精神、社會熱點的把握，從報刊的選題策劃、組稿、審讀等方面，有選擇地提攜、刊發(fā)蘊含一定啟蒙意蘊的文學作品；一方面則積極參與到“民主”啟蒙的傳播活動中，既對“五四”青年小說家這一啟蒙主體進行發(fā)掘與鼓勵，又對啟蒙對象，即報刊的讀者，予以關注，通過良性互動，更好地引導民眾，從而推動文化傳播活動的順利進行，真正實現(xiàn)“民主”啟蒙，為“五四”問題小說家們“民主”政策的闡釋和傳播起到了有力的推動作用，同樣是傳播主體的重要組成部分。

(二)傳播內容：“五四”問題小說的“民主”表達

“五四”問題小說文本中傳達出的個性解放、人格獨立、平等自由、婚戀自主等思想，既是這一文化傳播的具體內容，也是此期民主政策訴求的核心。問題小說家們在具體文本創(chuàng)作過程中，在話題預設方面，主要關注婚戀、教育、勞工、戰(zhàn)爭等題材類型，內容涵蓋婦女、兒童、家庭、教育、勞工、戰(zhàn)爭等，體現(xiàn)出較強的社會性。與之相對應，問題小說家們在婚姻、教育、民權民生等文化領域提出了自己的政策訴求。具體表現(xiàn)為：1.婚戀題材與個性解放、個人自由的婚姻政策的對接，包括婚姻自主、戀愛自由、反駁舊式婚姻家庭與封建禮教等；2.教育題材與將個體生命價值融于教育事業(yè)的教育政策的對接，包括平等受教育權、廢除陳舊教學內容、更新教育方法、因材施教、尊重教員個體自主性及人格獨立等；3.勞工、戰(zhàn)爭題材與關注生命本體的民生政策的對接；等等。

(三)傳播媒介：以《晨報副刊》《小說月報》為中心

“民主”啟蒙作為“五四”問題小說家政治訴求的表達內容和手段，必然借助一定的文化傳播方式才能深入到民眾中去。伴隨著西方先進生產技術的涌入，此期的文化傳播業(yè)較之清末已相當發(fā)達，報紙、書刊、電影等新式傳播工具，在數(shù)量抑或質量上，都取得了較大的發(fā)展。報紙更是憑借發(fā)行量大、讀者面廣、傳播速度快等優(yōu)勢，成為問題小說家們的首選。諸多“五四”問題小說家的作品，最初都是通過報紙與讀者見面的，如冰心、葉圣陶的作品多發(fā)表于《晨報副刊》《小說月報》，廬隱、許地山、王統(tǒng)照的作品多見于《小說月報》，等等。而報紙在版面設置、范圍預設及語言、內容的通俗性和親切度等方面均有所要求?；诖耍拔逅摹眴栴}小說家們在闡釋自身倡導的各種民主政策的過程中，積極迎合上訴特性的要求，對具體文本創(chuàng)作在文體設計上進行了特殊的處理和改進。如，報紙每日出版，出版頻率高而版面有限，宜于發(fā)表雜感、短文，因此，“五四”問題小說家的文本創(chuàng)作除卻許地山的《無法投遞之郵件》、葉圣陶的《橋上》、冰心的《還鄉(xiāng)》《月光》等少數(shù)幾篇連載數(shù)期的長篇小說之外，大部分小說都是短篇創(chuàng)作。又如，報紙，尤其是副刊，要提高自己的質量和發(fā)行量，除了在權威高度、思想深度、信息廣度等方面著手之外，還需要在親切程度著力。這就要求其用讀者喜聞樂見的語言，用讀者善于接受的方式，排讀者容易接受的版面。由此，“五四”問題小說家在文本創(chuàng)作過程中，多摒棄艱澀難懂的文言文，而選用通俗易懂的白話文進行書寫，以增強文本的親切度，拉近與民眾之間的心理距離；在文體設計上，多選用書信體、日記體、筆記體等“私密性”的體裁進行創(chuàng)作，在滿足民眾獵奇、窺探的心理的同時，吸引讀者的注意力，激發(fā)其閱讀欲望，進而在閱讀過程中，營造一種面對面對話、交流的效果，拉近文本與讀者之間的距離，容易使之產生一種心理上的認同，在感同身受故事主人公切身遭際的基礎上，不自覺地引起共鳴，從而促使其在反思的過程中，接受新思想的洗禮，實現(xiàn)民主啟蒙的效果。

可以說，“五四”問題小說在主體、內容、方式等方面對自身“民主”政策訴求進行闡釋、宣揚，其闡釋過程本身，既是“五四”問題小說家們積極參與以“民主”為基調的公共文化政策的重構過程，亦是對當時民主啟蒙思想進行廣泛宣傳、號召和被認可的文化傳播過程。二者在問題小說文本闡釋過程中得以吻合。

三、“五四”問題小說“民主”闡釋的效果分析

如前所述，“民主”思想影響下的各種政策內容本身是小說家們政策訴求的表達內容，“啟蒙”則成為其更好實現(xiàn)政策訴求的表達的手段。借助文化傳播進行的民眾啟蒙，是為了擴散民主思想，通過提供更大的輿論強度的方式為“民主”政策訴求服務；借助問題小說文本進行的“民主”政策訴求，則是為了引起政府職能部門、決策主體注意，促使其將婚姻、教育、民生等相關政策的革新納入議事日程，是問題小說家為代表的非政府組織參與公共文化政策重新構建的積極行動。但“五四”問題小說家借助問題小說對自身的政策訴求進行闡釋，并通過民主啟蒙的文化傳播方式爭取同盟力量，以期實現(xiàn)“民主”的公共文化政策的回歸與重構的目標并未如預期的那般理想。我們可以從“民主”啟蒙的傳播效果和政策闡釋的終極目標兩方面試作探析。

(一)“民主”啟蒙的文化傳播效果

總體來看，問題小說的啟蒙效果似乎沒有預期的那么理想，問題小說本身的命運也不甚樂觀，作為一股題材熱，隨著鄉(xiāng)土小說創(chuàng)作的興起，逐漸衰弱，走出民眾關注的視野。

首先，作為文本出現(xiàn)的問題小說，其閱讀對象必須是識字懂文的群體，即多少有一定教育基礎的群體。而這樣一個群體，在20世紀20年代的中國，更多地集中于知識分子當中。加之新思想、新文藝的接受對象，更多是以青年群體為主，問題小說的接受對象也就以青年知識分子為主了。同時，問題小說是以報紙為傳播媒介的，其流傳的廣度，受報紙發(fā)行量的影響較大。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在1933年的2.5921億總工作人口中，有2.0491億(或79%)實際從事農業(yè)，0.543億(或21%)從事非農業(yè)?？側丝诘?3%住在以農業(yè)為主要職業(yè)的家庭里，27%屬于非農業(yè)家庭的成員。雖然20世紀中國在條約口岸工業(yè)有一些增長，礦業(yè)和鐵路運輸有所發(fā)展，但從事這些職業(yè)的人甚至到1933年仍然很少，這說明自清末以來中國人口的職業(yè)區(qū)分總體上變化很小[2]44。這個分類在民國時期基本沒變過。參照當時的比例來看，在非農業(yè)人口中，工業(yè)、商業(yè)、公共事業(yè)等正式職工，只有9.38%，學生2.27%，也只有這部分人接觸報紙媒介的機會更多一些。也就是說，在國人當中，真正有機會接觸問題小說的，只占不到12%，與問題小說家開啟民智的預期目標相距甚遠。

其次，問題小說的群體創(chuàng)作過程主要是對民主啟蒙思想進行文化傳播的過程，其主要價值亦在于先進思想的推介，因此在題材選取和主題設定方面，具有較強的當下性和社會性。而其中所涉及和體現(xiàn)的婚戀自主的婚姻政策，體現(xiàn)知識分子獨立人格和地位，將個人價值融匯于教育事業(yè)中的教育政策，關注民眾生活、關注生命本體的民生政策等，隨著各種途徑的傳播，逐步深入民心，并在建國以后漸趨完善的國家行政法規(guī)中，已逐步得到體現(xiàn)與實踐。在這一過程中，問題小說所反映的問題也就漸次得到解決，其隨著歷史洪流落入文學的邊緣地帶，也就成為必然的命運。

再次，問題小說本身，在藝術上不夠成熟，能否引起讀者長期閱讀的興趣，是存在不確定性的。作家們往往急于在小說中提出問題，有的還企圖解答問題；但又因自身思想意識有欠健全與堅實，和閱世未深造成的對生活體驗觀察分析不夠，就造成了小說的單調膚淺，甚至產生圖解某種理性或概念的現(xiàn)象，造成了所謂“思想大于形象”的缺點。他們還不能像魯迅那樣創(chuàng)造血肉豐滿的融合了深廣歷史內容的藝術形象，也不如后期的鄉(xiāng)土小說那樣，顯示出再現(xiàn)與概括生活的強大力量。[3]50

也就是說，“五四”問題小說的接受主體同樣集中于占總人數(shù)比例較少的知識分子群體，與預期的“開啟民智”的目標群體不完全吻合；即便知識分子群體本身，也因著小說本身藝術不成熟，內容的當下性、社會性易于流逝等因素，逐漸失去關注的熱情；加之動蕩局勢的影響，民眾對其的認可程度不如預期那么深廣也就成為必然。

(二)“民主”公共文化政策重構的效果探析

通過對“五四”前后民國公共文化政策的觀照性分析，“五四”問題小說家們在“民主”政策重構方面所做的努力，似乎并未收到預期的效果。忙于維護自身統(tǒng)治的北洋軍閥政府，對這一非政府組織的政策訴求并未給予及時的關注。為了服務于他們所推崇的獨裁專制統(tǒng)治，“尊孔復古”的文化政策仍占據(jù)著主導地位。以教育為例，雖然“五四”運動前后，問題小說家們與當時的諸多教育團體在主張平民教育，提倡平民與地主、資產階級享有平等受教育權，主張男女有平等受教育權，提倡白話的國語運動、革新教材內容及尊重教員個人獨立、教學自主等方面，做出了一系列的努力，北洋軍閥政府的教育部門迫于壓力，于1921～1922年進行了所謂“新學制”的改革，其真正實施情況卻不容樂觀，并很快為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政府所推行的“黨化教育”所取代，其本質仍是服務于專制獨裁的封建主義性質的教育政策。

首先，公共政策的制定從來都不是單純的知識分子群體所能決定的，而必須由政府職能部門經過一定的法律程序才能賦予其合法性、權威性和執(zhí)行力度上的強制性，即接受教育的精英知識分子不完全等同于在政治上擁有權力地位的政治精英群體。而政府職能部門在制定相關政策的過程中，都是為其統(tǒng)治服務的。雖然“人性解放、個人自由”等思想在“五四”時期影響了一代青年知識分子，成為流行的思潮，而北洋軍閥政府作為此期的統(tǒng)治力量，試圖踐行的是復古的獨裁專制統(tǒng)治，與“民主”訴求背道而馳，這也就決定了它不可能對重構“民主”公共文化政策的訴求給予及時的回應。

其次，20世紀20年代，北洋軍閥的統(tǒng)治不斷處于政權更迭的狀態(tài)，皖、直、奉等軍閥派系皆擁兵自重，割據(jù)一方，在相互牽制的同時為了爭奪中央政府的最高權力而相互混戰(zhàn)，形成一種“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局面。每一派系在統(tǒng)治期間，關注的焦點都集中于如何維護自身統(tǒng)治層面，無心也無暇顧及經濟、文化等其它領域。

再次，由于獨裁統(tǒng)治破壞了民國初年一系列民主參政議政制度，沒有健全可行的政策參與的民主運行機制和程序，民主共和制度形同虛設，非政府組織不得不通過擴大自身政策訴求的影響范圍，制造更大的輿論壓力來為政策重構作出努力。但囿于獨裁統(tǒng)治下“官本位”封建殘余思想的影響，非政府組織的政策建議和意見往往得不到足夠的重視，甚至被擱置不理。

最后，民國時期的政治、經濟發(fā)展的極端不平衡，導致了文化發(fā)展上的不平衡。沿海沿江地區(qū)文化的相對發(fā)達與內地邊遠、邊緣地區(qū)文化的相當落后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從社會各階層的分布上看，也很不平衡。少數(shù)有產階級的文化程度較高，擁有各種文化產品和文化設施，而占有中國人口絕大多數(shù)的勞苦大眾，則被剝奪了接受文化教育和享受現(xiàn)代文化的權利，基本上都是文盲和半文盲，為他們服務的文化產品和文化設施也極其之少[4]15-16。加之問題小說本身的諸多因素，導致其“民主”政策的啟蒙效果未如預期的那般理想，間接影響了輿論的強度。

四、結語

“五四”問題小說家在關注社會現(xiàn)實問題的基礎上，通過文本創(chuàng)作的形式，積極參與到“民主”公共文化政策的重新構建活動中，是其本身社會歷史責任感的體現(xiàn)。作為自身政策訴求的闡釋者，問題小說家在敘事主體與視角的選擇、話題預設與政策本身的對接、文體設計的別具一格等方面，做出了諸多的努力，其文本創(chuàng)作的具體行文過程，既是對本身以“民主”思想為基調的政策訴求的闡釋過程，也體現(xiàn)出文化傳播活動的諸多特點。

雖然，受社會政治、歷史、文化及問題小說本身等諸多因素的影響，“五四”問題小說家的政策訴求與傳播并未達到預期的闡釋目的，而將問題小說放諸民主啟蒙的層面來看，其歷史性出場還是產生了一定程度的良好反響。這既是文本本身豐富的思想性作用的結果，也與其特殊的傳播策略密切相關，在某種程度上正是“民主”啟蒙文化傳播活動的具體體現(xiàn)。以冰心為代表的“五四”問題小說家，基于政策訴求闡釋的需要，也基于自身啟蒙意識的覺醒和社會歷史責任感的推動，主動承接起傳播主體的啟蒙身份，將全部熱情投入到“民主”啟蒙的活動中去。在文本創(chuàng)作過程中，在主題方面，通過對婚戀、教育、戰(zhàn)爭、勞工及兒童等題材的書寫，將個性解放、人格獨立、平等自由、個體生命價值等人生意義相關的啟蒙思想滲透其中；在體裁方面，則在響應新文學革命的基礎上，取白話，棄文言，用民眾喜聞樂見的日常化語言進行創(chuàng)作，還通過書信、筆記等體式，增強民眾閱讀的興趣。報紙媒介的傳播及其編輯群體對問題小說家的提攜與指導，也深刻影響著問題小說的傳播。雖然最終的效果也許并未如預期的那般理想，但問題小說家們以小說的方式，實踐著“民主”政策與民眾的對話，是值得肯定的群體創(chuàng)作行為。

[1] 錢理群，溫儒敏，吳福輝.中國現(xiàn)代文學三十年(修訂本)[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

[2] (美)費正清.劍橋中華民國史·1912-1949年·上卷[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

[3] 黃曼君.現(xiàn)代文學流派[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1996.

[4] 黃興濤.中國文化通史·民國卷[M].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0.

責任編輯：畢 曼

2016-06-06

2015年度貴州省教育廳高校人文社科研究項目青年項目“文化傳播視域下‘五四’問題小說研究”(項目編號：2015 QN16)。

郭玲珍(1987- )，女，河南南陽人，主要研究方向為傳媒與中國文學；張芹(1973- )，女，湖北宜昌人，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媒介社會學，媒介與文化。

I207.65

A

1004-941(2016)06-012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