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樹芳（貴州師范學院貴州教育發(fā)展研究中心歷史與社會學院 貴州·貴陽 550018）

抗日戰(zhàn)爭時期大后方的兵役宣傳

劉樹芳
（貴州師范學院貴州教育發(fā)展研究中心歷史與社會學院 貴州·貴陽 550018）

抗日戰(zhàn)爭時期，正面戰(zhàn)場兵員損失嚴重，國民政府為推進兵役動員，在大后方建立了從中央到地方的較完整兵役宣傳體系。在兵役宣傳中，采取了日常宣傳、發(fā)動臨時性兵役宣傳運動、在校師生深入城鄉(xiāng)宣傳和征屬示范宣傳等形式，兵役宣傳取得了一定效果。但由于縣及縣以下宣傳機構不健全、基層宣傳人員素質低劣、宣傳方式和方法等僵化，以及宣傳缺乏配套措施等原因，制約著宣傳效能的發(fā)揮，因而更能揭示出戰(zhàn)時大后方兵役動員中的問題。

大后方；兵役宣傳；效能；問題

“宣傳是一切工作的開始，無論是哪一種思想、主張，或者某一種行動，要取得多少人的贊同與參加，都先是施與宣傳，使被宣傳的人能了解、認同方能取得他們的同情、信仰和行動”［1］?？谷諔?zhàn)爭是以弱抗強的民族大決戰(zhàn)，面對敵我經濟、軍事實力相距懸殊的現實，國民政府惟有以兵員數量優(yōu)勢才能應對日軍的現代化武器裝備優(yōu)勢，堅持持久抗戰(zhàn)。自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戰(zhàn)爭規(guī)模不斷升級，正面戰(zhàn)場兵員傷亡慘重，在整個戰(zhàn)爭期間正面戰(zhàn)場兵員傷亡達3211418人，［2］為保證兵員補充，僅壯丁征募就達13922859人。［3］如此大的兵員損失和壯丁征募，絕非戰(zhàn)時“拉壯丁”之類的個別階級歷史記憶和兵役制度本身的研究所能闡釋，若忽視國民政府為克服役政弊端而作的種種努力，尤其刻意“遺忘”兵役宣傳在兵員動員中所起的作用，難于揭示大后方各族民眾舍身赴難國難的歷史，也難于深入揭示戰(zhàn)時大后方兵役中存在的問題。

一、戰(zhàn)時國民政府兵役宣傳體系的建立

抗戰(zhàn)初期，國民政府擔負的正面戰(zhàn)場兵員損失嚴重。自盧溝橋事變到南京淪陷，損失官兵447114人；南京淪陷到徐州會戰(zhàn)，損失官兵597090人。僅抗戰(zhàn)第一年，兵員損失多達1044204人。到1938年，戰(zhàn)斗兵員已降到100萬。［4］在抗戰(zhàn)初期，由于兵役宣傳尚未展開，國民政府兵員動員能力極其微弱，導致軍隊戰(zhàn)力下降。1937年10月下旬，國民政府軍政部就曾指出：“目下現役部隊略已使用完盡，此后補充者多系新募，故戰(zhàn)斗力益見低劣”。此種現實，使國民政府認識到兵役宣傳的重要，在“宣傳重于作戰(zhàn)，宣傳即教育，服務即宣傳，實際重于理論”方針指導下，開始在大后方著手建立戰(zhàn)時兵役宣傳體系。

二、國民政府在大后方的兵役宣傳方式

兵役宣傳是做好兵役工作的前提和基礎，是動員適齡青年應征的有效手段，也是確保完成兵役任務的重要前提和保障。因而兵役宣傳方式，直接決定著兵役動員的成敗。為大量補充兵員，滿足戰(zhàn)場需要，國民政府各級兵役機構采取了多種方式、方法進行兵役宣傳。

（一）兵役行政機構人員的日常宣傳

中央主管機關及官員除定期召開兵役宣傳會議、制定宣傳法規(guī)、指導和總結兵役宣傳工作外，還利用各種集會演講和刊發(fā)專文進行宣傳。

（二）舉辦國恥與兵役宣傳周活動

《兵役宣傳大綱》規(guī)定，在征兵前各地黨政機關、學校、法團等舉辦宣傳周，組織宣傳隊到城鄉(xiāng)宣傳。1938年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命令每年5月3日至9日為 “雪恥與兵役擴大宣傳周”。期間，以重要紀念日如：“五三濟南慘案”、“五四運動”、“五五紀念”、“五七二十一條提出最后通牒國恥紀念日”、“五八兵役宣傳日”、“五九承認二十一條國恥紀念日”等，對士兵、警察、壯丁，尤其是廣大青年學生進行宣傳。著力宣傳抗戰(zhàn)期間青年的任務，鼓勵民眾增加戰(zhàn)時生產、協(xié)同軍隊抗戰(zhàn)，幫助出征家屬樹立抗戰(zhàn)必勝的信念，鼓勵民眾從軍的勇氣與“各界輸將之熱忱”等。3此后，各地還在“七七抗戰(zhàn)紀念日”前后舉辦兵役宣傳周活動。

（三）在校師生宣傳兵役

抗戰(zhàn)時期，在推行義務兵役的過程中，根據《兵役宣傳大綱》和《陸軍征兵宣傳實施辦法》等要求，學校師生到城鄉(xiāng)進行宣傳兵役，他們就軍事危機下各民族應有的覺悟和中外兵役歷史、新兵役法的內容、目的和任務、意義，以及糾正傳統(tǒng)兵役觀念、認識，樹立“好男要當兵”的社會信念，組織大量兵役宣傳隊向民眾發(fā)放宣傳資料，在各處張貼標語，在各類公共場合進行兵役宣傳演講等。

（四）抗屬代表的示范宣傳

為增強服兵役宣傳的感召力，報刊等媒體不斷報道抗屬代表事跡?！俺轿鹘归L勝外，尚有四川遂寧六旬農民劉樂生親送其子劉安同到縣應征；廣西曾大娘百里送子入營；河南遂平區(qū)長魏世華，除認真辦理兵役，并送其子侄入伍；尤赫赫聞名者，則為趙老太太率三代子弟，參加游擊隊。61940年2月，趙老太太應邀到四川江津縣進行兵役宣傳、慰問傷兵和難童、征求傷兵之友。在2月26日至29日期間，她在江津的歡迎會和民眾大會、訪問傷兵醫(yī)院等活動的演講中“詳細的說明為什么送子參加兵役，為什么應當慰問傷兵和難童，以及要做傷兵之友”等，使在場“年青的人都在摩拳擦掌，善感的人已經流下淚來”。此類宣傳極大的增強了兵役宣傳的實效性。

三、戰(zhàn)時國民政府在大后方兵役宣傳的效果及存在的問題

戰(zhàn)時，國民政府為克服民眾心理上遺留的‘好男不當兵’、畏懼參戰(zhàn)危險、壯丁入營影響家庭生產和役政弊端，力圖通過各級兵役宣傳系統(tǒng)的多種宣傳方式轉變社會風氣，改變民眾兵役心理。

（一）兵役宣傳的效果?？箲?zhàn)時期，國民政府在大后方通過各種兵役宣傳動員了大批青壯年走上戰(zhàn)場。據統(tǒng)計，自1937年到抗戰(zhàn)勝利全國實征募壯丁數：1937年為1008310名；1938 年1658915名；1939年1975501名；1940年1908839名；1941 年1667830名；1942年1711132名；1943年1666918名；1944 年1512352名；1945年813062名。在抗戰(zhàn)初期，多數省份未淪陷，兵員補充余裕。但隨著戰(zhàn)爭進行，國土淪喪和戰(zhàn)場兵源損失巨大，國民政府兵源感到枯竭。尤其在1944年豫湘桂大潰敗后，面對兵員數量和質量下降，國民政府加大宣傳力度，最終動員10萬知識青年入伍，顯示出兵役宣傳的重要作用。

（二）兵役宣傳存在的突出問題。在兵役宣傳取得明顯成效的同時，也暴露出一些問題，主要表現在如下方面：

1.縣區(qū)以下基層兵役宣傳機構不健全。民國時期，由于國民政府縣以下機構官員已土劣化，縣國民兵團與縣政府兵役科事權不一、互相掣肘、推卸責任?？h以下區(qū)鎮(zhèn)保甲各級基層行政機構，更不健全，致其在兵役宣傳中“徒有其虛名，而不能擔負實際之任務。故往往高級機關之政令、法則頻頻，而下面則因循塞責，以圖掩飾”，甚至“常為辦理兵役人員乘機舞弊之機會”。3

2.基層兵役宣傳人員素質低劣，弊端叢生。縣主持兵役宣傳人員多為年老豪紳，缺乏民族國家觀念，區(qū)鎮(zhèn)保甲長人員，“絕少是地方上公正的人民，其中多半是平時出入衙門的莠民，甚至還有些以前的鄉(xiāng)約地保等來充數”，此類人員“在道德修養(yǎng)上說根本談不到，要在短時間把人格培植起來，或把他們全體撤換，在事實上，都無可能”，即使在《妨害兵役治罪條例》頒布后，對妨害兵役行為嚴厲處罰，仍不能禁。

3.兵役宣傳方式、方法等缺乏與民眾利益的互補?？箲?zhàn)時期，正面戰(zhàn)場“出征壯丁大部分都是非常窮苦的農工分子，平時全家人靠他一人維持生活，一旦應征，全家既有流為餓殍之慮”，因而，征調兵役最主要的問題是解決出征壯丁家屬生活的實際困難，為解除出征壯丁的后顧之憂，國民政府頒布《優(yōu)待出征軍人家屬辦法》、《出征士兵家庭救濟暫行辦法》、《出征抗敵軍人子女就學優(yōu)待辦法》等法令?！秲?yōu)待出征軍人家屬方法》規(guī)定：每個出征壯丁發(fā)給安家費50元，每年優(yōu)待費至少25元。但是這筆經費要靠地方公產和捐募得來，多數地方不去執(zhí)行籌措，結果由于諸多法令“太不切實，種種辦法只不過是一種具文”，“真正執(zhí)行的只有很少的地方”。在兵役宣傳方式、方法上，最初局限于城市，而后雖涉入于鄉(xiāng)村，但宣傳者多注重于形式，如開會、演講、游行、散發(fā)傳單、化妝表演等方式，宣傳兵役者多缺乏實踐行動，自己不能起著模范作用，偏偏能要他人去做，很難得到多數民眾認同。加之，宣傳遠離日常生活，語言、風俗、鄉(xiāng)土社會狀況等差異巨大，而宣傳內容單一、方法和方式僵化統(tǒng)一和宣傳缺乏持續(xù)性等，導致宣傳實際功效有限。

4.兵役宣傳缺乏相關系統(tǒng)性配套制約著宣傳效果。兵役牽涉到政府與各階層的民眾，又與政治、經濟、教育、社會習俗等緊密相關，而“兵役宣傳工作，僅僅以解釋政府所頒布的有關于兵役的各種法令為唯一不二的工作，以為如此就已經盡其宣傳的能事”，這種僅通過單純的宣傳來實現兵役動員，自然難于取得實效。如前所述，抗戰(zhàn)時期國民政府基層動員系統(tǒng)腐化嚴重，加上國民黨和政府極力推行“一元化”抗戰(zhàn)，很難動員基層民眾。即使在推行新縣制中，力圖完成鄉(xiāng)村壯丁調查，但由于基層工作人員多目不識丁、官員腐敗等原因，未能實現。如：浙江某大縣“壯丁簿冊不可靠。某鄉(xiāng)的壯丁冊上發(fā)現死了許多年的人名，60歲的壯丁也是有的，而真正壯丁的脫漏，那真是不可勝計了”。

毋庸諱言，抗日戰(zhàn)爭時期國民政府雖建立了較完整的兵役宣傳體系，并采取多種方式與方法進行兵役宣傳，對兵役工作起了一定的推動作用，但由于在兵役宣傳和征兵工作中問題叢生，嚴重制約著其兵役動員效能的發(fā)揮。

［1］景昌極.兵役之芻議［J］.中國評論，1947（9）：14-15.

［2］徐乃力.抗戰(zhàn)時期國軍兵員的補充與素質的變化［J］.抗日戰(zhàn)爭研究，1992（3）：48.

［3］王檜林主編.中國現代史（下冊）［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9：410.

［4］寒假兵役宣傳及慰勞抗屬報告［J］.國立西北師范學院校務匯報，1941（23）：11-24.

［5］舉行寒假兵役宣傳［Z］.甘肅省政府公報，1941（517-518）：127.

［6］福建省軍管區(qū)國民軍訓練處.第二期抗戰(zhàn)兵役宣傳剛要［M］.南平：新民書店，193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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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8534（2016）04-021-02

貴州省社科基金項目（14GZYB66）階段性成果；貴州教育廳“近代貴州社會教育家馬宗榮思想研究”階段成果。

劉樹芳（1967—），女，河北石家莊市人，副教授，歷史學博士，從事中國近現代政治社會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