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阿麗，金一蘭，石艷玲

(1.山東理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 淄博 255049；

2.山東中醫(yī)藥大學 外國語學院，山東 濟南 2503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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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論壇

先秦女子參政考論

朱阿麗1，金一蘭2，石艷玲1

(1.山東理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 淄博 255049；

2.山東中醫(yī)藥大學 外國語學院，山東 濟南 250355 )

摘要：通過對史料的研究，總結(jié)先秦婦女參政的方式、特征、內(nèi)容和先秦時代人們對婦女從政寬容的態(tài)度，先秦婦女參政方式有攝政、輔政、干政等多種形式。先秦留有上古女性母系社會的遺風，并且注重女性教育，使得當時的女性得以在政治舞臺上有機會展露才華。但不同女性參政也打上鮮明的個性烙印。漢代以后才禮法觀念逐漸打壓了女性參政的熱情。

關(guān)鍵詞：先秦婦女參政；先秦；女禍說

歷史進入到封建社會之前，中國經(jīng)歷了母系社會向父系社會宗法制過渡的漫長時期，這段時期，女性的主導(dǎo)地位逐漸為男性取代，隨著女性在經(jīng)濟領(lǐng)域權(quán)力的日漸旁落，女性在政治上的權(quán)力也逐漸被以宗法制為核心建立起來的社會體制瓦解，并逐漸退出歷史舞臺。但女性中的佼佼者，總不甘居人檐下，她們在男權(quán)社會中通過不同方式，施展她們的政治抱負或野心。先秦的女性由于還遺留著母系社會遺風，有才華和地位的女性依然在歷史的舞臺上對社會發(fā)展施加影響。本文試圖從有限的先秦史料中，探究先秦時期，即夏、商、西周和東周這段時期歷史中女子參政的蹤跡和先秦女性從政的特征、特點及影響，為今天日益受到關(guān)注的女性崛起，提供有益啟迪和借鑒。

一、春秋之前，女性參政，影響政局

(一)商代重臣，國之棟梁——武丁妻子婦好

婦好，是先秦有文字記載的以獨立身份參政的唯一女性。1976年，安陽殷墟發(fā)現(xiàn)大型墓葬婦好墓，從而證實了甲骨文記載的中國最早的女政治家婦好的真實存在。婦好是商朝高宗明主武丁之妻。商代到了中期，國家局勢每況愈下，直到商王盤庚將首都遷至今天的殷墟古稱商邑后，開始實施仁政：“行湯之政，然后百姓由寧，殷道復(fù)興。”武丁執(zhí)政后，更是致力于安邦治國：“武丁修政行德，天下咸驩，殷道復(fù)興。”(《史記·殷本紀》)這使得商代逐漸走向國勢鼎盛時期。

婦好作為武丁的妻子，為商朝走向鼎盛立下不可磨滅的功勛。婦好不僅是王妃，還與其他貴族一樣，享有諸侯的地位，她擁有自己完全獨立經(jīng)營的封地邑和屬下的田產(chǎn)(商王頒賞)，使得婦好可以像其他地位獨立的貴族一樣向武丁王進貢，也得以組織一次在當時來看規(guī)模不小的戰(zhàn)事，殷墟出土的甲骨文記載：“辛巳卜，貞，登婦好三千，登旅萬，乎伐羌?！盵1]意即商王占卜是否派遣婦好手下的3000士兵，此外再征召10000名士兵去攻打強敵。

1.身居要職，主持祭祀。武丁卜辭記載，婦好職責之一是主持祭祀。上古時期的人們，由于對自然界不解之謎的敬畏，往往要通過占卜和祭祀得到鬼神的福佑?！皣笫拢陟肱c戎”(《左傳·成公十三年》)，因此主持祭祀占據(jù)社會政治生活極其重要的地位。商王要親自主持祭祀，或由擁有重要政治地位的人物主持，婦好經(jīng)常受命主持各類祭典，祭神、泉祭先祖甚至祭天。從殷墟婦好墓出土的的器物銘文中，也可以看到多件署名“司母辛”銘文的銅器，這些器物無疑屬于墓主人并揭示了墓主人的身份：“司”是殷代王宮中掌管宮祭祀的官員。殷墟出土很多刻著“婦好”的龜甲，這些文字內(nèi)容亦證明婦好是頻繁主持祭祀的卜官。

“乙卯卜，賓貞：乎(呼)婦好ㄓ(侑)服(俘)于妣癸?！?《遺》620)

“丁巳卜，槱，婦好御于父乙?！?《合集》712)

“貞：勿乎婦好往燎?！?《合集》2641)

“甲戌卜，貞：婦好不往于妣庚。”(《合集》2643)

“貞：婦好ㄓ(侑)?！?《合集》2608)

以上卜辭出自婦好墓龜甲,ㄓ(侑)、匚(報)、槱、御、燎、往等，都是一些不同的祭祀方法。

2.運籌帷幄、征戰(zhàn)千里?！皨D好”不僅僅是一員驍勇善戰(zhàn)的女將軍，大量出土的甲骨卜辭顯示，在她的一生中，她是以最高軍事統(tǒng)帥的身份，不僅多次帶領(lǐng)將士征戰(zhàn)沙場，還組織、參與戰(zhàn)爭的策劃，為商王朝拓展疆土，奠定了牢固基礎(chǔ)。

“己酉卜，貞，勿乎婦好先于龐登人？”(《殷契粹編》1229)

“甲申卜,貞，乎婦好登人于龐?！?(《合集》6443)

商王朝是一個以今河南安陽一帶為中心、疆域廣大的國家，其疆域“邦畿千里，維民四止，肇域彼四?！?《詩經(jīng)·商頌·玄鳥》)，擁有眾多的諸侯封國。這些諸侯國特別是周邊地區(qū)的幾個國家與商王朝關(guān)系時好時壞，商王朝的國力強大時他們臣服，國力弱時他們暴亂。武丁執(zhí)政期間發(fā)動了一系列戰(zhàn)爭，征討諸暴亂的方國，對土方、夷方、羌方、巴方發(fā)動了數(shù)次規(guī)模較大的征伐。在這些戰(zhàn)爭中，婦好是重要的將領(lǐng)，領(lǐng)導(dǎo)、組織并參加過征伐羌方、巴方、夷方的一系列戰(zhàn)爭。當時的卜辭中有多處婦好參戰(zhàn)的記錄：

“辛巳卜，貞，登婦好三千，登旅萬，乎伐羌?！?《庫方二氏藏甲骨卜辭》310)

“壬申卜，爭貞，令婦好從伐巴方，受有佑？”(《甲骨文合集》6478正)

“貞，王令婦好從侯告征夷?！?《殷墟文字乙編》2948)

“貞，王勿婦好從氵止伐巴方，弗其受有佑?”(《殷墟文字丙編》313正)

這里的氵止、侯告是武丁手下的著名將領(lǐng)，從是率領(lǐng)的意思，意即婦好帶領(lǐng)眾將士出征[2]。

婦好之后，先秦再無女性帶兵打仗的文字記錄。這表明，商朝是母系氏族社會向男權(quán)社會過渡的時期，仍保留了母系社會的遺風。這時的婦女，還可以和男性并肩戰(zhàn)斗，她們擁有獨立的政治地位和經(jīng)濟地位，可以參加重大政治活動和軍事活動，發(fā)揮聰明才智，并立下顯赫戰(zhàn)功。雖然男子在社會中已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但并不排斥婦女以獨立身份參與政治生活。進入西周社會后，特別是封建宗法制度逐漸健全之后，中國婦女的地位開始每況愈下，但在西周，仍有很多女姓通過不同的方式輔政，并且取得了杰出的政績。

3.婦好輔政遺風：周姜、邑姜?！爸芙薄耙亟陛o政其共同點為：具有賢德、教子有方，參政議政。文獻記載了邑姜封侯；周太王每當確定大政方針，都要聽取夫人周姜的意見：“謀事遷徒”。

周姜，是周太王(周族首領(lǐng)，周文王祖父)的妃子。育有三子：太伯(泰伯)、虞仲和季歷(姬歷，周文王姬昌之父)?！读信畟鳌つ竷x傳》記載姜女，“大王娶以為妃，貞順率導(dǎo)，靡有過失。大王謀事遷徙，必與”。她的賢德影響到子媳?！对娊?jīng)·大雅·思齊》有 “思齊大(太)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女。太姒嗣徽音，則百斯男”。

東周之前，另一位有確切文字記載光彩照人的女性是邑姜。邑姜，姜太公呂尚之女，姜姓。周朝開國君王周武王姬發(fā)的王后，周成王姬誦、唐叔虞的母親。據(jù)傳她懷成王的時候，“立而不跂，坐而不差，獨處而不倨，雖怒而不詈，胎教之謂也”。《左傳·昭公元年》記載：“當武王、邑姜方震大叔，夢帝謂己：‘予命而子曰‘虞’，將與之唐，屬諸參，而繁育其子孫。’及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以命之。及成王滅唐，而封大叔焉。故參為晉星?！边@應(yīng)該是邑姜干預(yù)封侯的神話演繹。今山西太原晉祠仍保留著供奉邑姜的廟宇。

(二)臨朝干政，以女禍留名歷史的妺喜、妲己、褒姒

春秋戰(zhàn)國前，還有幾位著名女性參與政治、影響了歷史發(fā)展的格局。她們是夏妺喜，殷妲己，周褒姒。她們與婦好、周姜、邑姜相比，前者通過輔助君王取得了不朽的功業(yè)，促使各自的王朝走向輝煌，而后者則通過干預(yù)朝政，使各自所在的王朝進一步衰落，乃至滅亡，因此史學家多稱她們?yōu)椤芭湣薄?/p>

《國語·晉語》記載：“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妺喜女焉，妺喜有寵，于是乎與伊尹比而亡夏。殷辛伐有蘇，有蘇氏以妲己女焉，妲己有寵，于是乎與膠鬲比而亡殷。周幽王伐有褒，褒人以褒姒女焉，褒姒有寵，生伯服，于是乎與虢石甫比，逐太子宜臼而立伯服。太子出奔申，申人召西戎以伐周，周于是乎亡?！卑凑铡秶Z》所述，妺喜、妲己、褒姒都是敵國派到朝廷，執(zhí)行顛覆朝廷，擔負特殊使命的女性。

當代學者趙東玉在《先秦女子亡國說剖析》 一文總結(jié)了歷史上有關(guān)妺喜、妲己、褒姒等女性的各種歷史性評述：有擾政說、因?qū)櫢牧⒄f、陰謀顛覆說、利外離親、女色迷惑說甚至天命褒姒說[3]。不少現(xiàn)代學者也對歷史上這幾位女性的真實身份進行過質(zhì)疑和研究，如劉士林認為：“妲己就是以姬昌為首的反商諸侯聯(lián)盟中美人政策的執(zhí)行者之一。而她雖為周王朝建了奇功,但因了‘為賢者諱’的政治需要則不能不做出犧牲,以及在歷史敘事中把她妖魔化為周王朝的敵人?！盵4]也有學者認為：妲己是一個有政治頭腦的女性，她提出“罰輕誅薄，威不立耳”的政治主張受到紂王重視[5]。

由于時代久遠，妺喜、妲己、褒姒所流傳的歷史資料很少，但推測，她們參政的特點與婦好不同，她們是以王妃的身份被動參與到政治漩渦當中，國破家亡人毀譽，對她們的態(tài)度，隨著中國封建男權(quán)體制的加強，變得面貌全非。

二、春秋戰(zhàn)國時期，一個女權(quán)覺醒的時代

(一)依靠王后或太后的特殊身份執(zhí)政或輔政，并對政局產(chǎn)生了積極的影響

時至東周時期，母系社會遺風尚存，加之當時禮壞樂崩，可以看到更多的婦女在政治舞臺上活躍的身影。史料中記載了至少三十處以上的東周女性參政事例，比較有影響的是：聰慧賢達、母儀天下的衛(wèi)國國君衛(wèi)定公夫人、衛(wèi)獻公之嫡母定姜，魯桓公的夫人文姜攝政達37年，攝政近40年對齊國政治產(chǎn)生重大影響君王后。有記錄的最早的春秋時期女性干政者芮姜?！蹲髠鳌せ腹辍酚涊d：“芮伯萬之母芮姜惡芮伯之多寵人，故逐之，出居魏?！币蛱岢觥捌垷o歲，何以有民？茍無民，何以有君?！?《戰(zhàn)國策·齊策》)治國思想而名聲大振的趙威后，以太后身份統(tǒng)治秦國長達三十六年之久的宣太后羋八子。宋代陳師道指出：“母后臨政，自秦宣太后始也?！薄读信畟鳌R威虞姬》還記載了齊威王之姬虞參政的事：威王即位，九年不治，委政大臣，諸侯并侵之。其佞臣周破胡專權(quán)擅勢，嫉賢妒能，即墨大夫賢，而日毀之，阿大夫不肖，反日譽之。虞姬謂王曰：“破胡，讒諛之臣也，不可不退。齊有北郭先生者，賢明有道，可置左右?！?/p>

1.中國歷史上有文字記載的第一位思想家楚武王夫人鄧曼。鄧曼，鄧城(今湖北襄陽西北)人，春秋時鄧侯之女，楚武王夫人，楚文王母。鄧曼精于易理，并深諳楚國國情、軍情和民情，常為楚武王出謀劃策，地位顯赫，楚武王經(jīng)常問政于夫人鄧曼。鄧曼是一位具有政治家的真知灼見和敏銳目光的女性，她提出了“君撫小民以信，訓(xùn)諸司以德”治國理念和“滿而虧，物盈而蕩”的哲學觀點，這些思想在今天看來，依然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左傳》兩次記載鄧曼，《左傳·桓公十三年》記載，楚大夫屈瑕將攻羅國，斗伯比觀其驕而知其必敗，請求武王增援軍隊。武王拒絕，并將此事告訴了夫人鄧曼。鄧曼曰：“大夫非眾之謂。其謂君撫小民以信，訓(xùn)諸司以德，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于蒲騷之役，將自用也，必小羅國。君若不鎮(zhèn)撫，其不設(shè)備乎？夫固謂君訓(xùn)眾而好鎮(zhèn)撫之，召諸司而勸之以令德，見莫敖而告諸天之不假易也。不然，夫豈不知楚師之盡行也？”另一次是《左傳·桓公十一年》記載，莊公四年春，楚武王將討伐隨國前，鄧曼嘆曰：“盈而蕩，天之道也……若師徒無虧，王薨于行，國之福也”，后武王果然死在途中。這令《左轉(zhuǎn)》作者稱奇，道鄧曼能預(yù)卜先知，她的這個哲學思想比老子(約生于公元前570年)提出的“曲則全，枉則直，洼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思想還要至少早一百年時間。

2.聰慧練達，功成魯國的文姜夫人。文姜是齊國公主，父王齊僖公。魯桓公三年文姜嫁到魯國，后被立為夫人。先后為魯桓公生下兒子公子同和公子友。公子同就是后來的魯莊公。在文姜出嫁第十五年時，隨魯桓公出訪故國齊國時，魯桓公客死齊國，因此緣由，文姜一直背負歷史罵名，被認為是為了和自己的同父異母兄亂倫而殺死丈夫。筆者在另一篇文章中已經(jīng)就這一歷史疑案做了探究，認為這不過是歷史誤會《左傳》、或是《史記》之后的作史學家別有用心地扭曲史實[6]。

魯桓公去世后，公子同只有十二歲，故夫人文姜責無旁貸地走上魯國的歷史政治舞臺的前臺，文姜在掌權(quán)的30多年里，魯國從衰微走向強盛。她勵精圖治，努力協(xié)調(diào)魯國和齊國以及其他諸侯國的關(guān)系，并且在長勺挫敗了霸主齊桓公的進攻，為魯國的復(fù)興做了巨大犧牲。從文姜謚號亦可看出端倪。謚號，是朝廷為了褒善貶惡，根據(jù)死去的古代帝王、貴族的品行進行追認的一種稱號。謚法規(guī)定三類有固定涵義的字為謚，揚善的有：文、武、景、烈、昭、穆等，其中經(jīng)天緯地、德尚過人曰文。夏商周時期，婦女不稱名和氏，只稱姓，姜是文姜母國諸侯國齊國的姓，故文姜是指有才華和美德的姜姓女子。歷史上獲得文謚號的人物，可以說都是倍受后人推崇的人物。比如漢文帝、文宣王孔子，王文成公王陽明等。

《春秋》多次記載文姜出訪斡旋于諸侯：“莊公十五年夏，夫人姜氏如齊。”“莊公十九年，夫人姜氏如莒?！薄扒f公二十年，二十年春王二月，夫人姜氏如莒?！薄扒f公二十一年秋七月戊戌，夫人姜氏薨?！蔽慕ナ篮?，魯國隆重地安葬了文姜：“莊公二十二年癸丑，葬我小君文姜?！薄洞呵铩穫鳛榭鬃诱?，對文姜的溢美之言，隨處可觀。春秋時期著名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孔子，對文才武略的文姜尊敬有加，一直尊稱文姜為小君或為夫人：“莊公二十年，二十年春王二月，夫人姜氏如莒?！?《 春秋·莊公二十二年》)“莊公二十一年，秋七月戊戌，夫人姜氏薨?！?《春秋·莊公二十一年》)薨，只有古代君王或王后去世才稱薨[7]158?！扒f公二十二年，癸丑，葬我小君文姜。”(《春秋·莊公二十二年》)

《左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將《春秋經(jīng)》“莊公二年十有二月，夫人姜氏會齊侯于禚”改寫成了“二年冬，夫人姜氏會齊侯于禚。書，奸也”*也有學者考證，古代，奸，通干。意即文姜干政，憑空填加了“書，奸”字，以后歷史對文姜的丑化都由此為源頭?！妒酚洝犯菍⑦@段歷史毫無根據(jù)地并且添油加醋地寫成了“齊襄公故嘗私通魯夫人”。。《史記》由于誤解《左傳》對文姜的評價，則避而不談文姜的治國功績，卻對其所謂的兄妹淫亂之事妄加批判。

形成這一歷史謊言的深層次原因是：紅顏禍水的男權(quán)思想業(yè)已形成，再加上，儒家禮法制度的形成，魯桓公帶夫人出訪屬于違背禮法的行為，不遵守禮儀規(guī)則會客死他鄉(xiāng)的文化潛意識在《史記》中流露無遺?？傊苑饨▽Ｖ扑枷刖S護男權(quán)統(tǒng)治的正當性，越來越成為中國古代社會桎梏女性參政的精神鎖鏈。

3.母儀天下的衛(wèi)定姜。定姜是衛(wèi)國國君衛(wèi)定公夫人，衛(wèi)獻公之嫡母。定，是謚號。

《左傳》四次出現(xiàn)定姜夫人，是作者著墨比較多也寫得比較生動傳神的一位女政治家，是衛(wèi)國重要的政治家。第一次是寫定姜調(diào)和君臣關(guān)系：衛(wèi)定公與臣子孫林父失和，定姜一語勸和的典故?！蹲髠鳌こ晒哪辍酚涊d：“十四年春，衛(wèi)侯如晉，晉侯強見孫林父焉，定公不可。夏，衛(wèi)侯既歸，晉侯使郤犨送孫林父而見之。衛(wèi)侯欲辭，定姜曰：‘不可。是先君宗卿之嗣也，大國又以為請，不許，將亡。雖惡之，不猶愈于亡乎？君其忍！安民而宥宗卿，不亦可乎？’衛(wèi)侯見而復(fù)之。”晉國將衛(wèi)定公厭惡的孫林父送回來而衛(wèi)定公拒見時，定姜勸告定公去見他，以免給晉國以討伐的借口，引來滅國之禍。表現(xiàn)了她能權(quán)衡利弊、顧全大局的政治家氣度和智慧。

第二次、第三次是寫定姜訓(xùn)誡已經(jīng)繼位的嫡子晉獻公?！俺晒哪辏憾拢l(wèi)定公卒。夫人姜氏……見大子之不哀也……嘆曰：‘是夫也，將不唯衛(wèi)國之敗，其必始于未亡人！烏呼！天禍衛(wèi)國也夫！吾不獲鱄也使主社稷?！薄蹲髠鳌は骞哪辍酚钟涊d：“子鮮從公，及竟，公使祝宗告亡，且告無罪。定姜曰：‘無神何告？若有，不可誣也。有罪，若何告無？舍大臣而與小臣謀，一罪也。先君有冢卿以為師保，而蔑之，二罪也。余以巾櫛事先君，而暴妾使余，三罪也。告亡而已，無告無罪?！?/p>

《左傳·襄公十年》：“孫文子卜追之，獻兆于定姜。姜氏問繇。曰：‘兆如山陵，有夫出征，而喪其雄?！显唬骸髡邌市?，御寇之利也。大夫圖之！’衛(wèi)人追之，孫蒯獲鄭皇耳于犬丘。”《左傳》中定姜第四次出場，那應(yīng)該是她政治生涯中最精彩的記錄。春秋時期，諸侯爭霸，弱肉強食。國力弱小的衛(wèi)國，處于齊晉等大國夾縫之間，必須謹慎應(yīng)對好每一次戰(zhàn)役和外交。鄭國的皇耳率兵攻打衛(wèi)國，孫林父占卜出不詳繇辭“兆如山陵，有夫出征，而喪其雄”。一時衛(wèi)國君臣對出不出戰(zhàn)猶豫不決，衛(wèi)定姜看了繇辭作出新解：“征者喪雄，御寇之利也。大夫圖之！”一句“征者喪雄”，立刻將不詳卦辭變成鼓舞士氣的檄文，衛(wèi)定姜身上所具有的果敢的政治家才能和機智展現(xiàn)無遺。之后衛(wèi)國果斷迎擊，并俘獲來犯的皇耳。

從以上資料看，衛(wèi)定公在用人上要征求定姜建議：“吾不獲鱄也使主社稷?！?《左傳·成公十四年》)臣子出兵也要征求太后的意見，甚至定姜要屢屢訓(xùn)誡已經(jīng)做了國君的不肖嫡子。這表明，一是定姜的政治才能和軍事才能受到衛(wèi)國君臣，也包括左傳作者的高度敬重，二是定姜在衛(wèi)國權(quán)利中心擁有不可忽視的政治地位。

4.外柔內(nèi)剛，謹慎致信的齊國君王后。另一位通過攝政對國家政治產(chǎn)生重大影響的女性是齊國君王后。公元前284年，秦、燕等六國攻打齊，殺齊緡王，齊緡王之子田法章改名換姓逃到莒地太史敫家為奴。太史敫之女慧眼識人，私許法章，即后來的齊襄王。齊軍擊破燕軍復(fù)國后齊襄王繼位，立即迎立太史敫之女為王后，史稱君王后。公元前265年(齊襄王十九年)，齊襄王去世，田建繼位，史稱齊王建，其母君王后攝政，君王后走上政治舞臺的前臺。

《史記》評價君王后：“君王后賢，事秦謹，與諸侯信?！?《史記·田敬仲完世家》)君王后攝政期間與秦國交往采取謹慎克制的策略，與諸侯交往亦講求誠信。再加上齊國處于遠離秦國的東海邊上，秦國采取遠交近攻之策，忙于攻打韓、趙、魏、燕、楚五國，因此齊王田建繼位四十多年未經(jīng)受戰(zhàn)爭。

但我們應(yīng)該注意到，君王后雖然與各國交往講求誠信，但政治外交上謹慎的風格也是導(dǎo)致了齊國最后被秦國滅亡的根本原因。齊王建五年(公元前260年)，秦國攻打趙國，趙國沒有糧食，向齊國借糧，盡管齊國謀臣周子一再勸諫，指出齊國與趙國是唇齒相依的關(guān)系，謹慎的齊國還是不同意借糧給趙，由于得不到援助，秦軍在長平之戰(zhàn)中，大敗趙軍。

公元前221年，秦在滅韓、趙、魏、楚、燕五國之后，派大將王賁率秦軍從北向南攻擊齊國。即墨大夫拜見齊王建，希望齊能與趙、魏、韓、楚四國殘余勢力合縱抗秦，收復(fù)四國被秦國占領(lǐng)的失地，并攻打秦國東邊的臨晉關(guān)和秦南邊的武關(guān)，樹立齊國強大的威望，并滅掉秦國。但齊王建沒有聽從建議，最后投降秦國，并落得餓死他鄉(xiāng)的下場。

(二)因機緣所致，以特殊身份影響政局、參與政治事件的女性

1.只身斡旋，復(fù)興衛(wèi)國，中國第一位女詩人許穆夫人。中國第一位女詩人許穆夫人，不僅留下了著名詩篇《載馳》《竹竿》《泉水》，還是一位擁有卓越政治遠見、憂國憂民的愛國女性。許穆夫人本姬姓，為衛(wèi)文公的胞妹，宣姜與衛(wèi)昭伯公子頑的女兒。因嫁與許國穆公，史稱許穆夫人。在出嫁的選擇上，許穆夫人就表現(xiàn)出過人的遠見卓識和對政治、軍事非凡的洞察能力。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諸侯各國之間以結(jié)盟為目的政治聯(lián)姻非常普遍。在父母決定把她嫁給許國國君為妻時，許穆夫人提出自己對婚姻的見解：“言今者許小而遠，齊大而近。若今之世，強者為雄。如使邊境有寇戎之事，維是四方之故，赴告大國，妾在，不猶愈乎。今舍近而就遠，離大而附小，一旦有車馳之難，孰可與慮社稷?！?(《列女傳·仁智篇》)她從國家安全考慮，認為自己的婚姻，應(yīng)當能給社稷安危帶來政治上的福祉，表現(xiàn)出遠大的政治遠見，后衛(wèi)國果然被狄所滅。在父親衛(wèi)惠公去世后，公子赤繼位，即衛(wèi)懿公?！妒酚洝ばl(wèi)康叔世家》記載：“懿公即位，好鶴，淫樂奢侈?！币蚨鹋e國上下怨忿。北狄侵衛(wèi)，國人不肯征戎，衛(wèi)懿公只得披掛出征，結(jié)果全軍覆沒，衛(wèi)懿公被殺。許穆夫人聽到國破家亡的消息，悲憤異常，立即驅(qū)馳回國，歸唁衛(wèi)侯。行前向丈夫許國國君求援，但許國君臣怕引火燒身，并派大臣竭力阻撓。《左傳·閔公二年》記載許穆夫人賦《載馳》，《詩經(jīng)·鄘風》記載了《載馳》的內(nèi)容，記錄了女詩人憂憤的心情，這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有確切記載女詩人詩詞的文字：

載馳載驅(qū)，歸唁衛(wèi)候；驅(qū)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則憂；既不我嘉，不能旋僅；視爾不臧，我思不遠。既不我嘉，不能旋濟；視爾不臧，我思不閟。陟彼阿丘，言采其虻；女子善懷，亦各有行。許人尤之，眾稚且狂；我行其野，芃芃其麥。控于大邦，誰因誰極；大夫君子，無我有尤。

許穆夫人悲憤交加，轉(zhuǎn)而向齊國求援，以克敵復(fù)國?！蹲髠鳌らh公二年》記載許穆夫人賦《載馳》后，接著就敘述齊桓公派兵援衛(wèi)和贈許穆夫人魚軒的典故。在齊國的幫助下，衛(wèi)國重振，這與許穆夫人斡旋千里的有效外交是分不開的，并且贏得齊桓公的敬重。

2.“莊王之霸，樊姬之力也”，楚莊王的王后樊姬。樊姬，既是楚莊王寵妃，又是一位賢淑、聰慧的女政治家，她因鞭策楚莊王霸業(yè)有成而聞名于世。在她的勸諫下，楚莊王戒淫樂，勵精圖治，使楚國日益振興。楚莊王喜歡打獵，樊姬規(guī)勸無果，樊姬就以拒絕食肉來諫勸，讓楚莊王開始勤政于朝。她建議楚莊王任用賢良孫叔敖，罷免庸臣虞邱子，在孫叔敖等人的輔助下楚國成為稱雄中原的霸主。 故楚史書特別記載：“莊王之霸，樊姬之力也。”

3.力勸重耳回晉國繼位的女政治家齊姜?！读信畟鳌吩涊d，晉公子重耳，被繼母驪姬陷害，逃亡到齊國時，受到齊桓公的厚待，將宗室女子許配給他。55歲的重耳沉靜在溫柔鄉(xiāng)里，不想再回他自己的祖國晉國繼位。齊姜力勸重耳，回國成就使命重振晉國。勸解無效的情況下，便和重耳、狐偃一起將重耳灌醉，護送晉國，重耳繼位，這就是后來做了諸侯盟主的一代霸主晉文公?！褒R姜公正，言行不怠，勸勉晉文，反國無疑，公子不聽，姜與犯謀，醉而載之，卒成霸基?！?《烈女傳·晉文齊姜》)

4.剛烈護兄的穆姬、機智救夫的聲姜。被漢劉向?qū)懭搿读信畟鳌纺录?，父親是晉國晉獻公?！凹А笔撬锛視x國王族的姓氏。因為嫁秦穆公，故史稱穆姬。公元前655年嫁到秦國。公元前645年，秦滅韓之戰(zhàn)中，穆姬的哥哥晉惠公被秦穆公俘虜，穆姬帶著三個兒女太子罃、公子弘、女兒簡璧，登上斷頭臺欲履薪自焚，逼迫秦穆公放掉晉惠公。

聲姜(？-前611年)，魯僖公夫人，魯文公母親。魯僖公十七年(前643年)秋，魯國軍隊把項國消滅了。齊國干預(yù)這件事，扣留了魯僖公。這年秋季，聲姜為救僖公，出使卞地會拜見齊桓公。

5.直諫君王的鐘無鹽及宿瘤女。鐘無鹽，又稱鐘離春、鐘無艷?！读信畟鳌と手瞧酚涊d：“無鹽之女，干說齊宣，分別四殆，稱國亂煩，宣王從之，四辟公門，遂立太子，拜無鹽君?！睋?jù)傳，鐘無鹽相貌丑陋，但聰慧過人，有膽有識，她自詣齊王，勸諫四殆，力勸齊王放棄聲色犬馬歌舞升平，納賢勤政，被齊王拜為王后。她建議齊宣王“罷女樂、拆漸臺、進直言，退諂諛，實府庫，選兵馬，齊國大安”，使齊國再一次成為強國。史書關(guān)于鐘無鹽的文字記載始于西漢劉向著《新序》，春秋時女子參政人數(shù)廣泛，影響深遠從這一史實亦可見一斑。

宿瘤女為齊東郭采桑之女，其貌不揚，但學識豐厚、能言善辯，她曾面斥齊閔王執(zhí)政的沉疴陋習，閔王為宿瘤女的才學所折服，拜其為后?？梢婟R國部分女性能夠接受文化方面的教育，并非由國家而是由女性個體家庭來完成。

(三)以干政、亂政留名歷史的宮廷女性

爭奪儲位，干預(yù)立嗣，私欲膨脹，躋身宮廷權(quán)力爭奪，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許多宮廷女性參與政治的目的。如：衛(wèi)宣姜、驪姬、哀姜以及后來的秦趙姬。

衛(wèi)宣姜。衛(wèi)宣姜是衛(wèi)宣公的夫人，生卒年不詳，齊僖公之女，文姜之胞姊。劉向記載：“衛(wèi)之宣姜，謀危太子，欲立子壽，陰設(shè)力士。壽乃俱死，衛(wèi)果危殆，五世不寧，亂由姜起?！?《列女傳·孽嬖傳》)干政的結(jié)果，也導(dǎo)致自己的兩個親子被殺。

驪姬。 春秋最陰險的參政女性驪姬，驪戎首領(lǐng)的女兒，公元前672年，被晉獻公虜入晉國做了晉獻公的妃子，憑借晉獻公的專寵，欲立自己的兒子奚齊為太子。之后驪姬設(shè)計陷害太子申生、重耳、夷吾，太子申生自殺，重耳、夷吾逃亡，制造了“驪姬傾晉”。驪姬、奚齊在晉獻公死后即被大臣里克所殺。 明梁辰魚 《浣紗記·論俠》：“ 晉獻公有子三人，長曰申生，次曰重耳 ，次曰夷吾。獻公聽驪姬之譖，申生自殺，重耳奔翟國， 夷吾守屈城 ?！?/p>

武姜。武姜，鄭武公妻，她是最愚蠢的干政者?！蹲髠鳌る[公元年》載：“初，鄭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莊公及共叔段?！蔽浣谏L子莊公時難產(chǎn)，竟然對這個兒子耿耿于懷，先是鼓動鄭武公廢掉太子莊公，改立次子共叔段，不許。莊公繼位后武姜先是為共叔段索要封地，之后又極力鼓動次子共叔段起兵造反，導(dǎo)致共叔段被殺。多行不義必自斃的成語就從這里來的。

哀姜。哀姜，哀為謚號，齊國公主，魯莊公24年聘之為夫人，無子。欲立與之情好的公子慶父，失敗被殺?！伴h公，哀姜之娣叔姜之子也，故齊人立之。共仲通于哀姜，哀姜欲立之。閔公之死也，哀姜與知之，故孫于邾。齊人取而殺之于夷，以其尸歸，僖公請而葬之?！?《左傳·閔公二年》)

三、春秋戰(zhàn)國時期女性參政的方式、特點以及先秦時人們對女子從政的態(tài)度

(一)春秋戰(zhàn)國時期女性參政的方式和時間如下(見表1)：

直接攝政的有魯國文姜、齊國君王后、秦國趙姬(秦始皇生母)等；參政或輔政的有楚武王之后鄧曼、楚莊王后樊姬、有衛(wèi)定公妻定姜、秦穆公夫人穆姜、許穆公妻許穆夫人等。也有留下罵名的亂政之晉獻公妃子驪姬和干政失敗的鄭武公的夫人武姜和魯莊公妻哀姜?？傊?，在春秋戰(zhàn)國，參政數(shù)量之廣、影響之大，留下的佳話和軼事之多都是后世不能望其項背的。

表1

(二)春秋戰(zhàn)國時女性參政的特點

1.春秋戰(zhàn)國時期是女性逐漸喪失獨立身份的歷史時期，像婦好那樣能征善戰(zhàn)，以臣子身份和丈夫一起組織策劃的國家大事的女性越來越少。宗法制完善擴大和發(fā)展的結(jié)果，是女性越來越被排斥到經(jīng)濟和政治權(quán)利中心之外，它構(gòu)成了奴隸社會森嚴的等級制，規(guī)定父位由嫡長子繼承，長子同時繼承父親在政治、財產(chǎn)方面的一切特權(quán)，女子被剝奪了受封和爵位，喪失了政治和財產(chǎn)繼承權(quán)，以后各王朝的統(tǒng)治者在宗法制度的基礎(chǔ)上，逐漸形成了由神權(quán)、政權(quán)、族權(quán)、夫權(quán)組成的封建宗法制。至春秋時期的女子已經(jīng)失去了獨立的政治地位，她們往往依賴其在婚姻中獲得的特殊身份參政，或者在太子幼年或力量羸弱時攝政，或者以王后等身份輔政或干政。如鐘離春一樣直接覲見齊王，陳述政治抱負的女性，只是后人杜撰的文學作品。

2.春秋戰(zhàn)國時期參與政治的女性，參政的方式有鮮明的個性特點。作為政治漩渦的人物以特殊身份躋身政界，她們中間既有像鄧曼、定姜這樣深明大義、富有遠見和政治頭腦的女政治家，也有像武姜、驪姬這樣自私狹隘，為一己私利亂政并禍國殃民的昏聵女子。個人的見識和胸懷直接影響參政的結(jié)果。這也是人治政治下的必然產(chǎn)物，就如封建歷史上既有遠見卓識的男性帝王如漢武帝、唐太宗，也有昏庸無能沉湎酒色葬送王朝的皇帝一樣。不能因為出了像驪姬、武姜、趙姬這樣女子干政，就給女性扣上紅顏禍水的帽子。

3.至春秋戰(zhàn)國時期，婦女參政有其鮮明的地域特征。春秋時期，眾多積極從政的女性當中，尤以姜姓人數(shù)居多。出現(xiàn)了穆姜、哀姜、定姜、聲姜、文姜、齊姜、宣姜一大批齊國女性參政者，姜姓婦女有著積極的從政意識和相應(yīng)的知識技能。這是因為齊國是春秋時期的超級強國，各個國家紛紛通過聯(lián)姻倚重齊國，故齊國的女子有了更多的嫁給其他諸侯而參政的機會。二是因為在齊國有女子主持祭祀的習俗?！稘h書·地理志》：“姑姊妹不嫁，于是令國中民家長女不得嫁，名曰‘巫兒’為家主祠，嫁者不利其家，民至今以為俗?！迸釉趯W習和主持祭祀活動中，拓寬了視野，學習了大量知識，鍛煉了政治才干和能力。因此一旦有機會涉足政壇，她們?nèi)玺~得水。

(三)先秦時人們對女子從政的態(tài)度

1.從以上資料不難看出：中國古代對女性參政的歷史評價，首先存在著成者王侯敗者寇的現(xiàn)象。改朝換代的新政權(quán)，必然要建構(gòu)新政權(quán)存在的制度上和倫理性上的合理性。所以威武婦好橫掃中原，擴疆八方，得到的贊譽不絕于耳。妺喜、妲己、褒姒都隨著他們失敗的丈夫，被釘上荒淫無恥的標簽。當然由于婦好墓所幸出土在現(xiàn)代，也讓婦好繞過了后儒文化思想中那些輕賤女性話語權(quán)的詆毀。

2.從《春秋》《左傳》這二部歷史文獻的作者對女性的態(tài)度來看，漢之前人們對女性參政還是比較寬容的，對參政女性的評價也主要看她們政績，《左傳》作者和《史記》作者司馬遷對定姜、穆姬、許穆夫人等參政女性的評價看，這時候?qū)δ切﹨⑴c政治，但深明大義、勵精圖治的女性，是持肯定態(tài)度的。

3.以禮法倫理角度去評價女性從政，是漢代以后的事。前述對文姜的各種夸大其詞的歪曲從漢代《史記》開始愈演愈烈。漢之后遵守禮法成為評價一個女性政績的標準，對仁厚、重禮、重孝的女性贊賞有加。如給予善待寡居兒媳的定姜以由衷的贊賞，《列女傳· 仁智篇》將衛(wèi)姑定姜者描寫成有慈姑之厚的女性：“兒子既娶而死，其婦無子，畢三年之喪，定姜歸其婦，自送之，至于野。恩愛哀思，悲心感慟，立而望之，揮泣垂涕?！?/p>

4.“紅顏禍水”的觀念，逐漸占據(jù)主導(dǎo)，漸漸成為男權(quán)社會打壓女性參政的一種社會上層建筑的主流意識，標志著女權(quán)制社會走向沒落的歷史轉(zhuǎn)折。

《詩經(jīng)·大雅·瞻印》寫到：“哲夫成城，哲婦傾城。鰓厥哲婦，為集為鷗。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币耘痈烧斫忉屛髦軠缤觥Ｅ訑_政之說最早見于史冊者，是所謂周武王伐商檄文：“……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裼璋l(fā)惟恭行天之罰 ?！?(《尚書·牧誓》)由于現(xiàn)存二十八篇《今文尚書》可能是秦、漢時的博士伏生用當時的文字撰寫的，那么我們看到的“牝雞無晨，牝雞之晨”“紅顏禍水”的觀念也應(yīng)該在秦、漢以后才逐漸形成。秦漢以后的史家，受禮法思想影響，如《史記》作者、《列女傳》作者，開始普遍用女色禍國的觀念來解讀歷史，為后世政治實踐提供前車之鑒。成于漢代《列女傳·節(jié)義傳》描寫伍子胥看到吳王夫差貪戀沉溺美色，故向吳王進諫：“臣聞：夏亡以妺喜，殷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夫美女者，亡國之物也，王不可受?！?/p>

以后，中國歷史上參與政治的女性無一幸免，都被打上“女禍”的烙印，漢朝的呂雉、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則天，清朝慈禧太后，都沒什么好名聲。盡管在武則天統(tǒng)治長達半個世紀里，國力達到從未有的鼎盛時期，經(jīng)濟發(fā)展，社會安定。她大膽改革，革除時弊，完善科舉，破除門閥觀念任用賢才，形成強有力的中央集權(quán)，上承“貞觀之治”，下啟“開元盛世”開創(chuàng)了中國封建社會鼎盛時代，但依然避免不了被輿論棒喝的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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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杰)

中圖分類號：K20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3828(2016)01-0049-08

作者簡介：朱阿麗(1965-)，山東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傳統(tǒng)文化中的女性研究。

收稿日期：2015-0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