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平
(河南大學文學院 河南 開封 475001)
倫理道德下悲劇人物的悲慘命運
——淺析《琵琶記》中的悲劇意蘊
王千平
(河南大學文學院 河南 開封 475001)
高明的《琵琶記》扭轉了《趙五娘》中的悲慘結局,給了大家一個一夫二婦的大團圓式結局。但在筆者看來這部劇依然是一出悲劇,悲劇的誕生與主人公的性格和當時社會的那種倫理綱常是密不可分的。
綱常禮教;悲??;性格
高明的《琵琶記》寫的是陳留人蔡伯喈在與趙五娘新婚不久就被父親逼迫上京趕考,并高中狀元且被逼無奈下入贅相府。在他離家不久之后,家里就發(fā)生了饑荒,盡管趙五娘盡心盡力的侍奉公婆,但蔡伯喈的爹娘仍是不幸的喪生于這場饑荒。趙五娘在埋葬完公婆之后,懷抱著琵琶一路行乞著踏上了京城尋夫之路。幾經周折,趙五娘終于找到了蔡伯喈,劇目以蔡伯喈一夫二婦的相聚作為結局。
以筆者看來,雖然最終劇目是按照中國戲劇的一貫傳統(tǒng)——大團圓式作為結局的,但這部《琵琶記》依然蘊含著無盡的悲劇韻味,讓人在深入了解之后心中不免會涌現出一股酸楚感。并且由于在《琵琶記》中主人公不再是道德敗壞、負心涼薄的負面人物形象而是一個充滿溫情的重情重義之人,只是在被逼無奈之下才不得不入贅相府的正面形象,所以這種被動狀態(tài)下所顯示出的悲劇色彩就遠比原劇目宋代戲文《趙貞女蔡二郎》要濃重的多,這就像是魯迅先生所說的那樣“所謂悲劇,就是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琵琶記》的一個核心人物就是高中狀元又被逼入贅的蔡伯喈。在高明的筆下,蔡伯喈是一個毋庸置疑的孝子,他秉承著“父母在不遠游”的理念,然而最后落得了個“生不能事,死不能葬,葬不能祭”的“三不孝”境地,造就了一場“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悲劇。但是,追究這場悲劇的源頭卻是來自于蔡伯喈的軟弱性格。
如果說“生存或毀滅”這是一個困擾著哈姆雷特的問題,那么“歸家不歸家”就是困擾著蔡伯喈的最大問題。哈姆雷特和蔡伯喈的性格上存在著一個共同點:“他們都具有多思的性格,卻又都思想大于行動,因而行事遲疑不決,欲行又止,顯出了軟弱的品性。正是這種悲劇性格,注定了他們自身的悲劇結局。”
筆者所說的蔡伯喈身上的這種軟弱,并不是指那種傳統(tǒng)意義上的怯懦膽小,它的著力點在于,當發(fā)生沖突時沒有說積極的抗戰(zhàn)到底,反而總是逃避矛盾沖突,不從正面去面對,而是竭力回避,企圖通過其他的方法途徑從側面委曲求全,但這樣只會讓自己陷入一種被動的局面。
蔡伯喈的目標就是盡孝終養(yǎng)父母。封建社會講求“學而優(yōu)則仕”,封妻蔭子,光宗耀祖。然而,蔡伯喈家里的特殊情況(父母年已八十,家中無叔伯兄弟,新婚方才二月)讓他放棄了謀求功名飛黃騰達的念頭 “且盡心甘旨,功名富貴,付之天也。”(第二出),想要留在父母身邊盡心侍奉。然而,父親的最大心愿卻是兒子得中功名,更換門閭,甚至說出了“但得你三鼎五牲供朝夕,我便是死呵,一靈兒總是喜。”(第四出)蔡伯喈因為雙親年邁不愿離家赴京趕考,在他心里功名利祿遠沒有孝義重要;而蔡父卻說真正的孝順是可以光宗耀祖,執(zhí)意要兒子去考取功名,他甚至用話語來刺激蔡伯喈,說“他意兒難提起,這其間里就我自知。他戀著被窩中恩愛,舍不得離海角天涯?!辈滩疅o奈之下,只好讓步,選擇去京城赴考來證明自己的真誠。
其實這恰好顯示出了蔡伯喈性格中的軟弱,因為如果他真的擔心父母年邁,想要在家照顧,那么即使被誤會、被責罰也要堅持己見的,但他沒有。蔡伯喈想的是“兒今去今年便還”,想的是得功名后守鄉(xiāng)郡,這樣既可遂父親之愿,又不失盡孝之事,所以做出退讓,殊不知進京赴考只是他退讓的開始。自此之后,他又遭遇了圣上賜婚,強官強婚,一路退讓,欲歸不得,再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因此可以說,發(fā)生在蔡伯喈身上的悲劇源頭都在于他性格上的軟弱,假若蔡伯喈不是一個個性軟弱之人,那么在一開始他大可堅守自己的內心,不赴京趕考而是和趙五娘一起留在家中侍奉高堂;再退一步,如果在被圣上賜婚時,能夠不畏牛相的權勢,勇敢的直面現實沖突,說出自己家中已有妻子的實情,那么圣上未必就不會同意他歸鄉(xiāng)的請求。如此一來,蔡伯喈父母雙親死于饑荒的悲劇或許就可以避免。
中國倫理社會的構成和中國人的價值取向,決定了中國古典悲劇表現的獨特性。以“天人合一”為目標的中國社會,儒家倫理無疑是最規(guī)范的典式,它遵循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倫理綱常,通過血緣和種族,看似是君明臣忠父慈子孝所構成的一幅和諧的社會畫圖,實則卻是因為這死板的綱教造成了眾多的悲劇:“如屈原的忠君見妒、岳飛的精忠報國反死于君上的屠刀等,均屬此類。而這些悲劇人物,雖然見疑于君父,而仍堅守操守,‘雖九死而無悔’,以自己的獻甚至于生命的代價成全忠孝之情,以使君父最終之幡然明悟,以證明自己的理想與追求,便構成一種道德的崇高,這可以說是中國古典倫理悲劇的基本構成方式。”
《琵琶記》是一曲禮教的悲歌,它表述的是虔心以孝道行事的孝子的悲劇,而造成悲劇的源頭正是倫理綱常本身,父親的強勢,君相的強官強婚。這位一心只想終養(yǎng)父母的孝子,恪守倫常,卻因為倫常社會本身的缺陷,最終落得到父母慘死,自己背責不孝的格局?!叭粡淖龀蔀牡溙靵泶蟆彼沂玖藗惱砭V常本身的窘態(tài)與難以周全的內在矛盾,昭示的是倫理社會中人們對于倫理綱常規(guī)范下生活的無奈。而他們最大的悲哀正在于:明知不可為卻因為倫理綱常如命運般不可違抗,不得不委曲求全,最終自陷悲劇。蔡伯喈在君、相、父面前的步步退讓與委曲求全,最終落得不孝境地而無以自辯的場面即是如此。
所以,在悲劇層面上,《琵琶記》所表現的便是一幕倫理的悲劇。蔡伯喈從親情與倫常出發(fā)實現孝養(yǎng)雙親的努力,因倫常本身的矛盾而致使父母慘死、身陷“不孝”,便是其基本的含義,從道德角度來說,一名志城的孝子,虔心依孝道行事,一刻未嘗忘記終養(yǎng)之事,理應是種瓜得瓜,求仁得仁,不意反因“三不從”的好意而落入“生不能事,死不能葬,葬不能祭”的境地,形成一種巨大的反差,給予處于倫常社會中的中國人以一種強烈的悲劇感受。
[1] 黃仕忠.《琵琶記》研究[M].廣州: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
王千平(1995—),男,漢族,河南省泌陽縣人,本科,單位:河南大學文學院,專業(yè):漢語言文學(文秘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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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8-001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