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玲玲
在《水滸傳》的女性世界里,作者主要寫了兩類女性:一類是閻婆惜、潘金蓮、潘巧云等被梁山英雄殺掉的淫婦,作者把她們當(dāng)反面形象來處理。另一類是顧大嫂、孫二娘、扈三娘在梁山坐了交椅的女頭領(lǐng)、女英雄,作者把他們當(dāng)正面形象來處理。
先從作者所謂的“淫婦”來加以分析,被稱之為“淫婦”的閻婆惜、潘金蓮和潘巧云這三位女性,她們的婚姻沒有任何感情可言。宋江之于閻婆惜,只能說是“恩”而不是“愛”,而作者卻把恩愛混為一談。武大之于潘金蓮,就更無法談情,因為武大是清河大戶用來懲罰潘金蓮的工具,如此說來潘金蓮也是一個受害者,更何況武大是個相貌丑陋、“三答不回頭,四答合身轉(zhuǎn)”的慢性子蠢漢,潘金蓮只能是“直恁地晦氣”。楊雄之于潘巧云,倒是門當(dāng)戶對。但楊雄是個“不近女色”的好漢,因此兒女之情自然也談不上。另外,這三位女性的婚姻,從年齡、相貌、志趣上,都與她們的丈夫不般配。更何況英雄都以不近女色為榮,沒有從感情上、生理上去關(guān)心體貼她們,滿足他們正常的人性的欲望。恩格斯說:“人來源于動物界這一事實本身,已決定了人永遠(yuǎn)不能完全擺脫獸性,所以問題永遠(yuǎn)只能是擺脫得多些或少些,在于獸性和人性程度上的差異。”孟子也說:“食色,性也?!边@就說明對性的要求是人的自然屬性,和吃飯穿衣一樣,每個人都無法擺脫它。況且作為妙齡女子,她們對這方面的需求可能會更強(qiáng)烈些。面對“不近女色”又不給她們體貼溫柔的丈夫,她們紅杏出墻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蘇聯(lián)倫理學(xué)家斯坦尼斯拉夫曾指出:“在性生活方面,越是降低要求,其中的一方就越容易被同性的另一方所替換?!鼻∏∪绱耍@三位女子的丈夫都被另外的三位同性所替換了。“紅杏出墻”這種大逆不道、玷污英雄名譽(yù)的不貞不潔行為,是作者與英雄所不容的,她們的死便在所難免。這里便體現(xiàn)了作者的一個既定方針:不貞就要受到嚴(yán)厲的懲處。
總之,作者在對待男女關(guān)系,包括夫妻關(guān)系,在感情方面有這樣的一個標(biāo)準(zhǔn):寡情才是真丈夫,多情就是淫女人,好漢絕不能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談到這里,《水滸傳》一書的婦女觀已是昭然。然或許有人會質(zhì)疑,梁山泊還有三位女頭領(lǐng)呢,她們躋身于眾英雄之列,和好漢們一塊兒“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一起揚名立萬。難道這些不是尊重女權(quán)、男女平等、女性解放嗎?粗看來似乎是這樣,然卻經(jīng)不起推敲。
首先,她們的落草并不是因為受到迫害和逼迫反抗而走上梁山的。在書中對她們極少的筆墨中并沒有表現(xiàn)出她們爭取女權(quán)的一點言行,因此,這三位女性躋身梁山根本就沒有觸及到女性解放之類的社會問題。
其次,從她們的行為性格來看,很少有一般女性的特征,或者可以說她們簡直就是取了個婦女名字的男子漢。顧大嫂綽號“母大蟲”,“母大蟲”即母老虎,這一綽號便表現(xiàn)出了她的兇與惡。同時,作者在書中第四十九回還這樣贊美她:“眉粗眼大,胖面肥腰。有時怒起,提井欄便打老公頭;忽地心焦,拿石錐敲翻莊客腿。生來不會拈線,弄棒持槍當(dāng)女工?!毕袼@樣粗魯暴躁的性格,在婦女當(dāng)中著實少見,與一個蠻漢子何異。孫二娘綽號“母夜叉”,據(jù)資料記載,“母夜叉”乃一女魔頭,“于王舍城中人家所生男女,次第食之,因此皆喚為訶梨底母藥叉?!笨梢姡澳敢共妗敝趯O二娘最合適不過。她開人肉包子店,不知殺了多少過往之客,與女魔頭何異,像這樣的女人,同“窈窕淑女”真是相去幾千里。扈三娘從打祝家莊到上梁山?jīng)]見她說一句話,更不要說性格有沒有特點、形象是不是鮮明了。梁山英雄殺死她全家,而扈三娘好像沒事一樣,對此沒有任何反應(yīng),實難令人理解。就連她的終身大事也任人安排,雖是一身武藝,命運仍操縱在男人手中。
作者把她們放在眾英雄之列,把她們男性化,就是要她們像其他男英雄一樣無情無欲,做一個叱咤風(fēng)云的豪杰、俠客,絲毫沒有顧及她們的女性特征。
綜上所述,不難看出《水滸傳》把英雄與美女完全對立起來,所表現(xiàn)的完全是“存天理,滅人欲”、“男尊女卑”、“夫為妻綱”、“女人是禍水”的傳統(tǒng)儒家的倫理觀、道德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