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練雄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在語文課教學活動中，保持對知識的興趣是學習的動力，可使學生們從被動學習轉(zhuǎn)化為主動學習，從而在學習中得到樂趣，這便是“樂學”。“師者，所以傳道授業(yè)解惑也”，然而有些教師并不真正明白“傳道授業(yè)解惑”的含義，他們習慣于把自己放在“中心”位置，一味地向?qū)W生灌輸知識，填鴨式地教學，使學生不能“用知識”，而是成為了“裝知識”的容器。這樣學生們就會對學習生厭，產(chǎn)生抵觸情緒，這不是“樂教”，而是“惡教”了。中國的教育史源遠流長，涌現(xiàn)了許多著名的教育家，他們身體力行，通過教育實踐發(fā)展了教育理論，其中“樂教樂學”的教育思想代代相傳，已成體系。本文通過對“樂教樂學”思想的回顧，針對目前中學語文教學的現(xiàn)狀，試圖從中得到一些啟示。

一、古代“樂教樂學”教育思想

論資格，語文學科是最古老的一門科目。1904年語文單獨設科，而之前，在古代的中國，語文的教學活動包括了哲學、史學、政治、倫理學、美學，甚至是理科的教學?？梢哉f，古代的教師稱得上“全能”，并且有許多教育實踐家和理論家提出了“樂教樂學”的教育理念，使得語文教學得以“常教常新”并蓬勃發(fā)展。

早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大教育家孔子就提出過“樂教樂學”的觀點。《論語》開章的第一句話就是：“學而時習之，不亦說（vue）乎？”（《論語·學而》）孔子用微言大義的一句話指出了“學以致用”的快樂性。他還把學習分為三個境界：知之、好之、樂之，他說：“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保ā墩撜Z·雍也》）只有對知識的學習感到興趣，才會化被動為主動，以學習為樂事，這才是“樂學”。“樂學”還體現(xiàn)在：就算生活艱苦也仍然保持著對知識的渴望和熱情?？鬃诱f：“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論語·述而》），并且稱贊顏回：“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論語·雍也》）對于“樂教”，孔子主張“有教無類”（《論語·衛(wèi)靈公》），“自行束惰以上，吾未嘗無誨焉”（《論語·述而》），“束惰”即是“學費”，當時指“十條肉干”，如果是“自行束惰”，便是成了師生的名分，那么什么質(zhì)量的學生都要認真負責地教，顯示了孔子對教師職業(yè)的尊重，也是對教育工作的信心和熱愛。他提倡因材施教，“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論語·雍也》）?？鬃诱J為：“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論語·述而》）這體現(xiàn)了孔子的啟發(fā)式的教學思想，先讓學生們積極思考，再適時地進行啟發(fā)，如果仍舊不能舉一反三，就不用再說了?？鬃拥囊簧寂c教育事業(yè)分不開，他“學而不厭，誨人不倦”（《論語·述而》）的精神受到世人的敬重，其弟子顏回感嘆道：“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論語·子罕》）

孔子的教育思想對后人造成了深遠的影響。西漢的賈誼在《治安策》中也提到：“故擇其所耆，必先受業(yè)，乃得嘗之；擇其所樂，必先有習，乃得為之?？鬃釉唬荷俪扇籼煨?，習貫如自然?！边@段話提出應該考慮學生的興趣愛好來選擇教學的內(nèi)容。我國第一部教育方面的專著《學記》明確提出了“樂學”的概念，指出：“不興其藝，不能樂學”，高明的老師應該“善喻”，即“故君子之教，喻也”，并且贊同孔子的啟發(fā)式教學方法即“道而弗牽則和，強而弗抑則易，開而弗達則思”，表示應該引導學生而不是硬拉硬牽扯他們，就會達到和諧的效果；激勵他們而不是抑制他們，就會輕松而快樂；開導他們而不是直接告知答案，就會使學生們自己獨立思考鉆研問題?！秾W記》中還對“正業(yè)”與“余業(yè)”之間的關(guān)系進行了闡述，“故君子之于學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提倡正課學習與業(yè)余愛好應該是互補互助，相輔相成的關(guān)系，這樣才會使教學活動張弛有度，嚴肅活潑?！秾W記》中還提出：“君子知至學之難易而知其美惡，然后能博喻。能博喻然后能為師……”，這對教師的資質(zhì)提出了要求，既要了解授課知識的難易，又要熟知學生的差異，然后在此基礎(chǔ)上有針對性的教學。此外，東漢的哲學家、教育家王充認為：“人生稟五常之性，好道樂學，故辯于物”。（《論衡一別通篇》）人與動物的區(qū)別，就是喜愛道義，樂于學習。

唐朝韓愈所作的《進學解》中是這樣“樂學”的：“口不絕吟于六藝之義，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編”，“沈浸濃郁，含英咀華，作為文章，其書滿家”。而在《師說》中闡述了“師道”，他說：“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授業(yè)解惑也”，“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韓愈是把“樂教樂學”理論付諸于實踐的教育家，他教育學生們：“古之君子，其責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輕以約。重以周，故不??；輕以約，故人樂來善”（《原毀》），可見，韓愈不僅從學業(yè)上加以指導，而且在為人處事方面對學生進行規(guī)勸。韓愈的為人與教學使他深受學生們愛戴，所以學生李翱在《韓公行妝》中說：“韓公來為祭酒，國子監(jiān)不寂寞矣?！币灿袑λ慕虒W進行的評價：“講評孜孜，以磨諸生，恐不完美，游以詼笑嘯歌，使皆醉義歸”。（皇浦浞《韓文公墓志》）

北宋的張載曾說：“學者不論天資美惡，亦不專在勤苦，但觀其趣向著心處如何。學者以堯舜之事須刻日月要得之，猶恐不至，有何媿而不為！此始學之良術(shù)也?！保ā督?jīng)學理窟·學大原下》）強調(diào)了“趣向”或“興趣”對學習的重要性，若無興趣，天資再好也是惘然?！坝屑鼻笾韽筒坏?，于閑暇有時問，蓋意樂則易見，急而不樂則失之矣。樂則生矣，學至于樂則不已，故進也。”（《經(jīng)學理窟·義理》）學習不能急于求成，只有充滿興趣的學習才能進步。

北宋的程顥、程頤是“程朱理學”的奠基人，《二程遺書》（或稱《河南程氏遺書》）是弟子記載二程平時的言行、言論的著作，書中提到：“學至于樂則成矣。篤信好學，未知自得之為樂。好之者，如游他人園圃；樂之者，則己物爾”，還有“知之必好之，好之必求之，求之必得之”的經(jīng)典言論。他們的教學理論是對孔子“樂教樂學”的肯定和發(fā)展。南宋的朱熹也說：“讀書放寬著心，道理自會出來，若憂愁迫切，道理終無緣得出來?！保ā吨熳诱Z類之讀書法篇》）

明代的王陽明是杰出的教育實踐家，對于教育，他說：“今教童子，必使之趨向鼓舞，心中喜悅，則其進自不能已，誓之時雨春風，沾被卉木，莫不萌動發(fā)越，自然日長月化；若冰霜剝落，則生意蕭索，日就枯槁矣。”（《傳習錄》）教師應該“誘導”學生，使他們的情感得以宣泄，心生喜悅才能意氣風發(fā)，生機勃勃。

綜上所述，這些關(guān)于“教”與“學”的文章與詞句向后人揭示了“學”的真諦，那便是“樂學”，而“樂學”是與“樂教”息息相關(guān)的。教師須熱愛學生，尊重學生的天性、興趣及愛好，選擇合適的教材，尊重教學規(guī)律，培養(yǎng)學生們堅定自信的意志和品質(zhì)，使學生們達到求知的狀態(tài)，再加上教師適當?shù)囊龑?、誘發(fā)，使學生們能自發(fā)地學會懷疑、詢問、思考，繼而達到“樂學”的境界。

二、“樂教樂學”之于“語文教學”

1.尷尬的語文教學

中學的各個科目在學生心目中所受到的重視程度大不相同。曾經(jīng)有文章這樣評述過語文教育：經(jīng)過調(diào)查，學生們一拿到新書，第一翻看的就是語文書，而上課后，學生們就會說最不喜歡的就是語文課。除此之外，社會上還有這樣的流行口號：學好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頓時“數(shù)理化”的身價便拔地而起了。同時，外語——就是英語這一科，由于國際間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方面的交流增多，近十幾年來受到國人的追捧，大街上琳瑯滿目的培訓班真是數(shù)不勝數(shù)。唯獨語文，不可否認，它是國民教育基礎(chǔ)的基礎(chǔ)。雖然地位不可撼動，但是卻未得到足夠的重視。學生們對待語文學習的態(tài)度是“冷漠”，對該課程的注意力和興趣遠遠比不上“數(shù)理化英”。除此之外，經(jīng)過了小學和初中的語文知識的學習之后，學生們已經(jīng)形成了一定的語言文化知識體系，自然而然地就會對高中語文“不置可否”，甚至“不屑一顧”，而語文科的高考試卷似乎跟課文不搭邊，在目的性強的高考利益驅(qū)動下，語文科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教學上，有的教師實行“講風盛”的滿堂灌，加以機械化的訓練和題海戰(zhàn)術(shù)，這種封閉式的教學模式無疑使自己陷入了被動的境地，使語文課上沒有激情、沒有思想、沒有創(chuàng)新，堪稱是“尷尬的語文教學”。

2.把握教師的主導地位

曾經(jīng)有篇小學生的作文在網(wǎng)絡上引起了熱議。這位小學生用稚嫩的口氣說到：希望老師不是做園丁，而是當導游。因為園丁要修剪不聽話的枝條樹葉，而導游則是負責把美好的事物呈現(xiàn)給游客。這篇小作文引起了許多教育工作者的思考。語文科目的教學內(nèi)容十分豐富，有許多像《荷塘月色》《登泰山記》《背影》《故鄉(xiāng)》等膾炙人口的佳作，學生們本該通過欣賞佳作，領(lǐng)會到其中的自然之美、親情之美、人性之美，然而在實際教學中，教師授課時過于強調(diào)自身的“主導”地位，從中心思想到篇章段落分析，他們用冷漠的表情把一篇篇優(yōu)美的文章肢解得七零八落，其中的優(yōu)美詞句和深遠的意境并沒有被學生們體會到。教師上課沒有情感，只帶著對應試教育的應對策略和完成任務的心態(tài)來上課，這樣的“傳道授業(yè)解惑”并不受學生們的歡迎。實際上，教師的主導地位應體現(xiàn)在“誘導”“引發(fā)”“引導”上，不為學生作出判斷而是引導他們自己作出判斷。吳耕民回憶魯迅當年在紹興府中學堂講課的情形時，說到其他的一般教員上課是“填鴨灌注式”，學生們絲毫不感興趣，“獨有魯迅先生講課用啟發(fā)式，深入淺出，易于明了，比喻確當，入耳不忘，有時說話幽默，誘人深思，使我們百聽不厭；講完就記住，無死記硬背之苦?！?/p>

3.實現(xiàn)學生的主體地位

“讓課堂給學生”應該不僅僅是一個口號，而真正在實際教學活動中讓學生成為語文學習的主體，這談何容易？自封建社會以來，教育的發(fā)展就是以“師”為中心，人常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可見教師的地位何等之高；家中祠堂中也擺放著這樣的匾額“天地君親師”，可見教師是值得人們“祭拜”的對象；就連“師者，所以傳道授業(yè)解惑也”這句話也是把教師擺在了中心的位置，加上封建社會的科舉制度之類的人才選拔方式，更使得教師在教學中的地位愈發(fā)地高大，這種師生間的“不平等關(guān)系”延續(xù)到現(xiàn)今社會，體現(xiàn)在課堂中就是教師不考慮學生的興趣、心理、情感，不顧學生的學識需求，他們只考慮自身的情感認知和知識需求，這樣的課堂便成為了“教師主體”“教師中心”，而不是“學生主體”，以“學生為中心”了，日積月累地學生便不會“樂學”。要使學生“樂學”，應該把學習的主動權(quán)交給學生，只要他們感興趣肯定會認真鉆研?！鞍腰c擊的鼠標交給學生，讓學生根據(jù)自己的意愿打開并進入特別感興趣的區(qū)域，以充分滿足學生的不同審美需求?！?/p>

4.語文課“教”與“學”關(guān)系的和諧發(fā)展

實現(xiàn)語文課“教”與“學”關(guān)系的和諧發(fā)展，首先，應增強職業(yè)道德感，提高專業(yè)知識水平。語文教師應認識到自己工作的價值，對語文教學事業(yè)充滿熱情和興趣，才會愛崗敬業(yè)，在教書中得到快樂和享受。同時，語文學科的特點需要教師成為“雜家”，天文、地理、哲學、美學、心理學甚至理學等都應盡可能地多多涉獵，這樣，知識水平的提高也是教師“敬業(yè)”和“樂教”的體現(xiàn)。其次，應更新傳統(tǒng)教學理念，善于利用現(xiàn)代化教學工具。當代社會的發(fā)展日新月異，有些傳統(tǒng)教學理念已經(jīng)跟不上時代的發(fā)展，也滿足不了學生們的需求，因為學生與社會接觸得多，社會交往的溝通方式形式多樣，他們的視界和想法也在不斷地更新，所以教學理念的更新應基于學生的實際需求，并且加以現(xiàn)代化教學手段及工具的輔助，實現(xiàn)課堂及課后教學多形式化，這樣能起到引起學生興趣和學習的能動性的作用。最后，應精心涉及課堂環(huán)節(jié)，兼顧課外語文實踐活動。課堂環(huán)節(jié)設計應該張弛有度，科學設計，并且合理使用，切不可嘩眾取寵，做一些花拳繡腿的課堂設計來博學生眼球，這樣會得不償失；課外實踐活動也應有針對性地開展，注重趣味性、可操作性以及實用性，讓學生們從做中學，從學中樂，真正做到“樂教樂學”。

《學記》中寫道：“今之教者，呻其占畢，多其訊言，及于數(shù)進而不顧其安，使人不由其誠，教人不盡其材。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佛。夫然，故隱其學而疾其師，苦其難而不知其益也。雖終其業(yè)，其去之必速，教之不刑，其此之由乎！”這段話也是現(xiàn)今中學語文課堂上的某些現(xiàn)狀，古往今來，莫不相似?！皹方虡穼W”教育思想給我們提供了堅實的理論依據(jù)，我們可以繼承并發(fā)揚這一優(yōu)秀傳統(tǒng)教育思想，探索出一條使學生“樂學”教師“樂教”的快樂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