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瑩+羅浩波+廖濤
摘 要:《紅高粱家族》是莫言基于現(xiàn)代文明中人類種的退化的人性危機(jī)而著就的,基于人本主義的視角淺析發(fā)現(xiàn),人本主義存在本體論下自然界的“紅高粱”及“祖輩們”的種性,人性本能論下“紅色”人性的詮釋,“野合”人性的展現(xiàn),“反抗”人性的內(nèi)化,需要層次論下生存、尊重、愛情的人性需求,都揭示了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人與人和諧相處、人與文化和諧相處的人性真諦。
關(guān)鍵詞:《紅高粱家族》;人本主義;人性
中圖分類號:I206.7 文獻(xiàn)標(biāo)志碼:A 文章編號:1001-7836(2016)10-0097-03
《紅高粱家族》主要講述了家族的祖輩們遵循人性的生存法則的生活故事,表達(dá)了對他們“種性”的人性生活態(tài)度的瞻仰。我的爺爺奶奶愛憎分明、瀟灑痛快的一生,對人性極致張揚(yáng)的生命強(qiáng)力,無疑也遵循著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文化和諧法則中熱愛生命的存在本體的人生觀,人性本能的求生觀,人性動機(jī)的價值觀[1]130。
一、人本主義存在本體論下的《紅高粱家族》
布根塔爾認(rèn)為,人是一個被給予的完整的存在本體。本真無疑就是存在本體論的核心體現(xiàn),即本真就是個人的存在與他自己的本性以及世界給予性處于完全協(xié)調(diào)的狀態(tài)。一種與自己、與自然、與社會完全融為一體的“天人合一”的存在狀態(tài),“紅高粱”的存在、“祖輩們”的種性即是一種人性本真的存在。
(一)《紅高粱家族》“紅高粱”的存在本體意義
“八月天高氣爽的深秋里,高粱匯聚成的一片浩瀚的血海,紅高粱暗紅色的頭顱擎首天地之間,真正本色的英雄血?dú)夥絼傉孤队谘矍?。太陽照耀著浩淼的高粱地,天地間便充斥著異常豐富、異常壯麗的色彩……”[2]8在這段生命同感的景色描寫中,紅高粱無疑就是這片大地上英雄的化身[3]35,它不僅僅是生命力張揚(yáng)的化身,更是體現(xiàn)了自然的“人化”,甚至,紅彤彤的絢爛世界還是人性中自然情感的直接反應(yīng)[4]10。即“紅高粱”存在的本體意義除了是大自然的本真存在,還是“紅高粱家族”種性的精神象征。
(二)《紅高粱家族》“祖輩們”的存在本體種性
莫言筆下的《紅高粱家族》寄托著他人性中存在本體的理想世界,“高粱高密輝煌,高粱凄婉動人,高粱愛情激蕩”,自然滋潤下的祖輩們,除了有紅高粱般堅忍不拔的品質(zhì),也有野性本真求生存的彪悍精神,他們?nèi)诵灾写嬖诒倔w的種性,時刻都彰顯著旺盛的生命力,追求著人性本體最想要的生活,“他們并非傳統(tǒng)作品里純粹蒼白的“好人”,他們既是英雄,又是有血性有力量的“活人”[5]242。
流淌在高粱地里人性的種性浪潮一浪接著一浪,一浪高過一浪,“祖輩們”不畏強(qiáng)權(quán),人性存在本體的“種性”人生中,演繹了動人的人生篇章。羅漢大爺面對剝皮酷刑堅強(qiáng)不屈至死方休,鄉(xiāng)親王文義冒著日本人的槍林彈雨英勇抗戰(zhàn),懦弱的成麻子一改屈從日軍而成為一名種性的“虎膽英雄”,“二奶奶”戀兒為保護(hù)女兒奮不顧身,他們在人性存在本體的種性中綻放著最為絢爛生命之花[6]28。當(dāng)日本人想要把紅高粱地移平來修公路的時候,當(dāng)為了震懾人們把諸多的鄉(xiāng)親們血腥踐踏致死,至此這種蔑視生命、破壞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文化的和諧行為,激起了鄉(xiāng)親們的發(fā)自人性本體種性的反抗。
二、人本主義人性本能論下的《紅高粱家族》
人本主義人性本能論中的人性是指所具有的區(qū)別于一切動物的特性,人性就是人獨(dú)特的本體論存在狀態(tài)。人性應(yīng)該是內(nèi)涵豐富、表現(xiàn)多樣的復(fù)雜綜合體,是基于人的本質(zhì)之上并具有相對穩(wěn)定性本能[1]18。羅洛·梅認(rèn)為人性與人的成長是由于完善育人與事實(shí)中的不完善之間的永久性落差造成的。在這種情況下,平衡隱含著“人就是他的自由”。在這種張力影響下的《紅高粱家族》中“紅色”的人性意象、“野合”的人性體現(xiàn)、“反抗”的人性喚醒,都賦予了人之所以為人的人性本能光輝。
(一)《紅高粱家族》中“紅色”意象的人性本能詮釋
《紅高粱家族》中的“紅色”是多元化的。第一,在各種的色調(diào)中,紅色更能夠給人一種視覺感官上的沖擊,鮮明的刺激是任何一種顏色所無法比擬的。第二,紅色更多的還和鮮血聯(lián)系在一起,血既是生命的生存也是滅亡的重要表征,故而血就是生命的載體,紅色即是人性的存在本征外化[7]5。第三,人類進(jìn)化中,紅色的火焰是人類文明的重要標(biāo)志之一,由最初的生存需要,到熟食文明的進(jìn)步,再到智力文明的發(fā)展,故而紅色也是文明下的人性的外化。第四,通過原始人對“血與火”的崇拜,紅色生命象征的人性也隨著歷史的發(fā)展而被延續(xù),并朝著多元化發(fā)展[8]7。因此,進(jìn)入《紅高粱家族》的藝術(shù)世界中,映入你腦海中最為深刻的就是那恍如血海般的紅高粱,以及在各種情境下的紅高粱形象。總之,我們感動于莫言筆下描繪的紅彤彤的藝術(shù)世界,更多的是我們對原始生命力及人性的追尋與向往[8]8。
(二)《紅高粱家族》中“野合”場景的人性本能展現(xiàn)
“我奶奶”按照習(xí)俗由“我外祖父”接著回門的時候,“我爺爺”蒙著頭直接把側(cè)坐在騾子上的“我奶奶”夾著沖往高粱地,我爺爺以最快的速度,踩倒了一片呈圓形的高粱地,“我奶奶”自然伸展躺在圓形的高粱地里,“我爺爺”則是跪在我奶奶面前,仿若天神的祭拜儀式,更是對人性中生命的敬畏。野合的過程中,周邊生機(jī)勃勃的紅高粱在陽光的照耀下,發(fā)著金色光的葉子,紅色的人性本能的海洋中,彌漫著金色的暖意和紅色人性的高貴,野合場景既是人性自由不受束縛的自然饋贈,更是發(fā)自人性本能的渲染。
(三)《紅高粱家族》中“反抗”行為的人性本能內(nèi)化
“我爺爺” 既是挺拔堅強(qiáng)的一條硬漢,也是沐浴人性光輝的精靈,他寧折不彎的獨(dú)立人格,狂放不羈的性情和自由人性本能,都讓后輩們望塵莫及[6]12。他執(zhí)著于人性本能的高貴,反抗封建禮教,立志于野蠻求生存,立于天地間,當(dāng)看到日本人的野蠻無道,看到鄉(xiāng)親摯友們飽受欺凌,人性本能內(nèi)化于心,外化于行,“我爺爺”扛起反抗的大旗,在與敵人、與對手、與世俗、與環(huán)境的斗爭中彰顯了人性本能的高貴與神圣[7]14。
“我奶奶”同樣是一個傳奇人物,具有高粱般鮮明的性格,“大行不顧細(xì)謹(jǐn)、大禮不辭小讓、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敢于斗爭、敢于反抗”,“我奶奶什么事都敢干,只要她愿意,她不僅僅是抗日的英雄,也是個性解放的先驅(qū),婦女自立的典范。”不羈的靈魂里,集納了正義、野性、仇恨、血?dú)夂颓橛?,“我奶奶”如紅高粱般充實(shí)的一生,愛得爽直,恨得痛快,活得坦蕩,她反抗父權(quán)、夫權(quán)和侵略,以自己的生命燃燒激情,激蕩的一生更是人性本能高貴的內(nèi)化。
三、人本主義需要層次論下的《紅高粱家族》
基于需求層次論的人本主義心理學(xué)觀,馬斯洛分析了人類的兩大需要,一是基本需要,二是成長需要?!都t高粱家族》中個體不可缺少的是普遍生理和社會需求,它是人類人性中共有的。
(一)《紅高粱家族》中生存需求的人本主義
1生命體征上的生存需求
《紅高粱家族》中,余占鰲食不果腹的時候,不再在意吃得衛(wèi)生不衛(wèi)生,能狼吞虎咽地吃掉發(fā)霉變質(zhì)的雞蛋,能連吃四個長毛的饅頭,能喝著生油吃下臭不可聞的豆腐大蔥,這種生命體征上的生存需求宛如頑強(qiáng)求生存的紅高粱。戴鳳蓮也同樣為了滿足生命體征上的生存需求,被當(dāng)作貨物一般嫁給麻風(fēng)病人為妻,在生存需求得不到滿足的情況下,戴鳳蓮盡管萬般不愿,也只得犧牲自己來讓自己的家人擺脫生存困境,滿足生命體征上生存的需求。
2“子嗣”延續(xù)上的生存需求
在《紅高粱家族》中,當(dāng)“我父親”在與瘋狗的大戰(zhàn)中受傷后,“我爺爺”首先擔(dān)心的是傳宗接代的問題,對生育子女的渴望,在農(nóng)本位的山東高密地區(qū),生產(chǎn)方式?jīng)Q定了身體基本素質(zhì)更優(yōu)的男性是每個宗族的基礎(chǔ)勞力。就如恩格斯所述,個體家庭“其明顯的目的就是生育有確鑿無疑的子女,而確定這種生父之所以必要,是因?yàn)樽优畬硪杂H生的繼承人的資格繼承他們父親的財產(chǎn)”[9]74。
(二)《紅高粱家族》中尊重需求的人本主義
人性需要層次論下,尊重需求是生命主體在社會活動中通過個人認(rèn)識、體驗(yàn)而產(chǎn)生的認(rèn)同情感,人希望通過對自身的認(rèn)識和評價,以及對外在束縛的反抗,來改變命運(yùn)和生活的狀況,來捍衛(wèi)人性、生命的尊嚴(yán)。“我爺爺”想要獲得尊重的需求,不顧臉面地纏著“我奶奶”,直至攻堅戰(zhàn)般進(jìn)入“我奶奶”的房子后,儼然以掌柜的身份自居,帶領(lǐng)著燒酒鍋上的人們打造出十里飄香的“高粱酒”。人本主義下尊重的需求,對生命至高無上的自覺認(rèn)知,對生命尊嚴(yán)的捍衛(wèi)就是維護(hù)人性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
(三)《紅高粱家族》中愛情需求的人本主義
《紅高粱家族》里的男女是充滿激情的旺盛個體,充滿活力、激情四射的個體,既是心與心的相融,也是人性與人性的碰撞?!拔覡敔敗焙汀拔夷棠獭本褪莾蓚€沖破封建倫理綱常和社會秩序相結(jié)合的典型,他們的愛情是男性、女性相互依存掙脫現(xiàn)實(shí)枷鎖的結(jié)果。他們的愛情是那樣的張揚(yáng)快樂和灑脫,“我奶奶用亢奮不已的眼神凝視著我爺爺,情不自禁間抬起胳膊摟住了爺爺?shù)慕训牟弊?,以便被抱得更輕松些,可見二人自我解放和人性自由及對愛情都充滿了渴望[1]18。甚至,第一次野合時,“我奶奶仿如一團(tuán)團(tuán)黃色、濃香旺盛的火苗,渾身發(fā)抖,猶如在她面上嗶嗶剝剝地燃燒著?!盵10]23他們不受外界因素的束縛就是自然人性中愛情需求的體現(xiàn)。
總之,《紅高粱家族》中“紅高粱”的野性生長、“祖輩們”的種性人生都是令后人瞻仰不已的,淋漓盡致地將人本主義的存在本體、人性本能、人性需求的人性都展示無余。祖輩們遵循著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文化和諧共生的原則,才有了高粱酒的芳香四溢,瀟灑于天地間的豁達(dá),在山東高密的大地上,人性的文化精氣神融為一體達(dá)到一種美幻的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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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Red Sorghum Family is a Mo Yan based on the degradation of human beings in the modern civiliz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umanism, humanism bears the nature of “Red Sorghum” and “ancestors” under the framework of ontology. The interpretation of “red” human nature from the angle of human instinct, the exhibition of “illicit sex”, the internalized “resistance” of human nature, survival respect, and love of human needs from the angle of need hierarchy theory all have revealed the true essence of the harmony between man and nature, the harmonious existence of people, and the harmony between man and the culture.
Key words:Red Sorghum Family; humanism; human nature
(責(zé)任編輯:劉東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