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星星

(陜西師范大學(xué)歷史文化學(xué)院，陜西西安 7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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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家類著作在古典目錄分類中的發(fā)展演變

侯星星

(陜西師范大學(xué)歷史文化學(xué)院，陜西西安 710119)

法家類著作在古典目錄分類中的發(fā)展演變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漢書·藝文志》中法家類著作被歸入到諸子略中的法家。從《隋書·經(jīng)籍志》開始逐漸穩(wěn)定下來，除在明代法家類著作被附錄于雜家中外，從《隋書·經(jīng)籍志》一直到《四庫全書總目提要》都被歸入到子部的法家或法家類。伴隨著這一過程，法家類著作種類不斷得到豐富和發(fā)展。從以法治為核心的法家類著作，到后來逐漸增加的宏觀法制理論著作、治獄類著作、對法家經(jīng)典進(jìn)行考訂的法家類著作、微觀法制理論著作及輯本。

法家類著作；古典目錄；發(fā)展演變

我國古代圖書分類法經(jīng)歷了西漢《七略》《漢書·藝文志》的六分法、西晉《中經(jīng)新薄》、隋唐《隋書·經(jīng)籍志》一直延續(xù)到清代《四庫全書》的四分法兩大階段。

在《漢書·藝文志》中，法家類著作被列入“諸子略”，稱為法家。法家在諸子略中排名第四，其思想地位顯而易見。此類著作共有十部，如下：

李子三十二篇。名悝，相魏文侯，富國強(qiáng)兵。

商君二十九篇。名鞅，姬姓，衛(wèi)後也，相秦孝公，有列傳。

申子六篇。名不害，京人，相韓孝公，終其身諸侯不敢侵韓。

處子九篇。

慎子四十二篇。名到，先申韓，申韓稱之。

韓子五十五篇。名非，韓諸公子，使秦，李斯害而殺之。

游棣子一篇。

鼂錯三十一篇。

燕十事十篇。不知作者。

法家言二篇。不知作者。[1]1736

這十部書最早成書于春秋戰(zhàn)國時期，最晚成書于西漢末，是這一時期我國法家思想的結(jié)晶?！渡叹?、《慎子》、《韓子》在《漢書·藝文志》、《隋書·經(jīng)籍志》、《舊唐書·經(jīng)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宋史·藝文志》中均有記載，至今還有存書。《申子》在《漢書·藝文志》、《舊唐書·經(jīng)籍志》、《新唐書·藝文志》中均著錄，在宋代所成之書《太平御覽》等皆引有《申子》之文，而在《宋史·藝文志》中無著錄，則該書或在南宋時逐漸散佚，清馬國翰有《申子》一卷輯本?！独钭印吩缫淹鲐谖簳x隋唐時尚存零簡殘篇。《漢書·藝文志》對法家的總結(jié)為：“法家者流，蓋出于理官，信賞必罰，以補(bǔ)禮制。”《李子》、《商君》、《處子》、《慎子》、《韓子》是以“法治”為核心的先秦法家理論的著作，《游棣子》、《晁錯》、《燕十事》、《法家言》的內(nèi)容雖不詳，但多少也帶有法家的風(fēng)格。

自《隋書·經(jīng)籍志》開始，經(jīng)史子集四分法從此固定，并延續(xù)后世。法家類著作不在歸于“諸子略”，而被列入子部的“法”。在《隋書·經(jīng)籍志》中，法家類著作僅著錄六部，如下：

管子十九卷。齊相管夷吾撰。

韓子二十卷目一卷。韓非撰。梁有晁氏新書三卷，漢御史大夫鼂錯撰，亡。

世要論十二卷。魏大司農(nóng)桓範(fàn)撰。梁有二十卷。又有陳子要言十四卷，吳豫章太守陳融撰。蔡司徒難論五卷，晉三公令使黃命撰，亡。

商君書五卷。秦相衛(wèi)鞅撰。梁有申子三卷，韓相申不害撰，亡。

正論六卷，漢大尚書崔寔撰。梁有法論十卷，劉邵撰。政論五卷劉廣撰，魏侍中劉廣撰。阮子正論五卷魏清河太守阮武撰。亡。

慎子十卷。戰(zhàn)國時處士慎到撰。[2]76

此時法家類著作記載于《漢書·藝文志》中的十部書留下來的有《韓子》、《商君書》、《慎子》三部著作。新見于《隋書·經(jīng)籍志》法家類著作有《管子》、《世要論》、《正論》?！豆茏印吩凇稘h書·藝文志》中被列入“道家”，在《隋書·經(jīng)籍志》中被歸入法家，至今尚存?！妒酪摗?、《正論》、《晁錯新書》、《劉氏正論》、《阮子正論》、《桓氏代要論》、《陳子要言》在《隋書·經(jīng)籍志》、《舊唐書·經(jīng)籍志》、《新唐書·藝文志》中均有記載，后來佚失，清馬國翰著有輯本?！端鍟そ?jīng)籍志》對法家的總結(jié)為：“法者，人君所以禁淫慝，齊不軌，而補(bǔ)于治者也”?！俄n子》、《商君書》、《慎子》、《管子》是以“法治”為核心的先秦法家理論的著作，而《世要論》、《正論》、《晁錯新書》、《劉氏正論》、《阮子正論》、《桓氏代要論》、《陳子要言》是關(guān)于法制理論的著作，已經(jīng)脫離了“法治”的核心，但多少保持了在國家和社會宏觀領(lǐng)域中討論法律的地位和作用。將《隋書·經(jīng)籍志》中該類書籍按類劃分(見表1)。

表1 《隋書·經(jīng)籍志》中法家類著作分類表

資料來源：《隋書·經(jīng)籍志》

《舊唐書·經(jīng)籍志》著錄法家類著作十五部，仍將此類著作歸入子部的“法家”。這十五部著作中《管子》、《商子》、《慎子》、《申子》、《韓子》、《崔氏正論》、《晁錯新書》、《劉氏法論》、《劉氏正論》、《阮子正論》、《桓氏代要論》、《陳子要言》這十二部書在前代有所記載外，新出之書有三：

《治道集》十卷，李文傳撰。

《春秋決獄》十卷，董仲舒撰。

《五經(jīng)折疑》三十卷，邯鄲綽撰。[3]2031

《春秋決獄》是一部以《春秋》大義為審判決獄依據(jù)的治獄類專著。兩唐志中稱作《春秋決獄》，《崇文總目》中稱為《春秋決事比》，大概在宋以后就佚失了。《春秋決獄》在《漢書·藝文志》和《隋書·經(jīng)籍志》中被歸入“春秋類”，而在《舊唐書·經(jīng)籍志》中被納入法家?！洞呵餂Q獄》在兩唐志治獄類著作被納入法家類，使得這一時期法家類著作呈現(xiàn)出了新的特點，在收錄理論的基礎(chǔ)上，開始涉及到具體的辦案技術(shù)?！杜f唐書·經(jīng)籍志》該類書籍按類劃分(見表2)。

《新唐書·藝文志》將此類著作歸入子部的“法家類”。除著錄了舊唐書所收的這十五部著作外，又著錄：

尹知章注《管子》三十卷。

又注《韓子》卷亡。

杜佑《管氏指略》二卷。

李敬玄《正論》三卷 。[4]1531-1532

表2 《舊唐書·經(jīng)籍志》中法家類著作分類表

資料來源：《舊唐書·經(jīng)籍志》

《管氏指略》在《漢志》《隋志》《兩唐志》《宋史·藝文志》《崇文書目》中均著錄，后來佚失，僅數(shù)篇見于《通典》《太平御覽》《藝文類聚》中，今人陳樹德《九朝律考》輯存其中六條。尹知章注《管子》、注《韓子》、 杜佑《管氏指略》都是對法家著作進(jìn)行考訂的著作。這三部書被錄入《新唐書·藝文志》，這標(biāo)志著考訂法家的著作開始被歸入法家?！缎绿茣に囄闹尽吩擃悤搭悇澐?見表3)。

表3 《新唐書·藝文志》中法家類著作分類表

資料來源：《新唐書·藝文志》

宋代官私所藏書典，遠(yuǎn)逾前代。官修的目錄學(xué)著作有《崇文總目》、《宋史·藝文志》，私家目錄學(xué)著作有《郡齋讀書志》、《直齋書錄解題》、《遂初堂書目》等?！冻缥目偰俊贰ⅰ犊S讀書志》、《直齋書錄解題》都將法家類著作歸入子部的“法家類”，只是所著錄的書目部數(shù)篇數(shù)不一，但都是前代所著錄過的。《宋史·藝文志》著錄法家類著作十部，也將其歸于子部法家類。但在這十部著作中，除前代留下來的《管子》、《商子》、《慎子》、《韓子》、尹知章注《管子》、《管氏指略》《春秋決獄》《治道集》這八部書外，新出之書有：

丁度《管子要略》五篇卷亡。

張去華《大政要錄》三卷。[5]5202

《宋史·藝文志》中將該類書籍按類劃分如下：

在明代，法家類著被附錄于雜家之中。官修的《明史·藝文志》列入子部的有十二家：儒家、雜家、農(nóng)家、小說家、兵書、天文、歷數(shù)、五行、藝術(shù)、類書、道家、釋家，并未設(shè)法家。在雜家類下注曰：“前代藝文志列名法諸家，然寥寥無幾，備數(shù)而已。今總附雜家”[6]2324。私人撰述的《千頃堂書目》中也寫到： “前代藝文志列名法諸家，后代沿之，然寥寥無幾，備數(shù)而已，今削之，總名之曰雜家”[7]323。

表4 《宋史·藝文志》中法家類著作分類表

資料來源：《宋史·藝文志》

《清史稿·藝文志》收錄的僅是清人的書籍，《清史稿·藝文志》[8]4334-4335將子部分為十四類，法家居于第三位，僅次于儒家、兵家之后?！肚迨犯濉に囄闹尽匪珍浀姆翌愔鳠o論從數(shù)量還是種類上來說，都遠(yuǎn)遠(yuǎn)大于前代。從數(shù)量方面來看，《清史稿·藝文志》所收錄的法家類著作達(dá)六十多部之多；從種類上來看，所收錄的法家類著作有宏觀法制理論著作，有治獄類專著，有對前代法家經(jīng)典進(jìn)行考訂的著作，還出現(xiàn)了微觀法制理論著作和法家專著的輯本等。值得注意的是這時的法制理論著作不同于前代，更傾向于法制的微觀層面，如對法律條例本身的解釋?，F(xiàn)將《清史稿·藝文志》中的法家類著作按類劃分(見表5)：

由于《清史稿·藝文志》收錄的著作有限，僅是清人的書籍，《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可對其作一定的補(bǔ)充?！端膸烊珪偰刻嵋穂9]64-75將法家類著作歸入子部的“法家類”。收錄的法家類著作有八部九十四卷，法家類一十九部一百五卷皆附存目?？蓪ⅰ端膸烊珪偰刻嵋分械姆翌愔靼搭悇澐?見表6)。

表5 《清史稿·藝文志》中法家類著作分類表

資料來源：《清史稿·藝文志》

表6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法家類著作分類表

資料來源：《四庫全書總目提要》

值得注意的是《鄧析子》一書，在《漢書·藝文志》、《隋書·經(jīng)籍志》、《舊唐書·經(jīng)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宋史·藝文志》中都被歸入子部的名家，而在《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卻被列入法家類。先秦古書佚失者多，《鄧析子》幸而僅存。

隨著法家類著作在古典目錄分類中的發(fā)展演變，法家類著作的種類也逐漸得到豐富和發(fā)展?！稘h書·藝文志》中著錄的都是以法治為核心的先秦法家著作，它們主張“法治”，討論法在國家治理中的作用，與“法治”相對的是“人治”。《隋書·經(jīng)籍志》中著錄的除了法治類著作外，又新增了宏觀法制理論著作。它們已經(jīng)沒有了在人治與法治中的取舍，探討的是一般法律的使用和在國家社會中所發(fā)揮的作用?！杜f唐書·經(jīng)籍志》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又新增了治獄類的法家著作，法家類著作不在局限于理論，開始深入實踐，討論具體的操作與應(yīng)用?！缎绿茣に囄闹尽吩凇杜f唐書·經(jīng)籍志》基礎(chǔ)上又增加了考訂類法家著作，主要是對法家經(jīng)典進(jìn)行注解或校訂，解決的是文句、句讀問題?！肚迨犯濉に囄闹尽泛汀端膸烊珪偰刻嵋分杏衷黾恿饲按翌愔鬏嫳竞臀⒂^法制理論著作，法家類著作不再僅限于研究一般的法律問題，開始深入到具體的法律本身。

法家是中國歷史上提倡以法治為核心的重要學(xué)派。他們極為重視法治，提出了至今仍然影響深遠(yuǎn)的以法治國的的思想和主張，他們還把法律視為一種有利于社會統(tǒng)治的一種方式。雖然法家所提出的思想和主張與現(xiàn)代社會所追求的法治有一定的差距，但對于我國進(jìn)行政治體制改革和社會主義民主法治建設(shè)仍具有一定借鑒意義。

[1] 班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2.

[2] 魏征.隋書·經(jīng)籍志[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55.

[3] 劉昫.舊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

[4] 宋祁，歐陽修.新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

[5] 脫脫.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5.

[6] 張廷玉.明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4.

[7] 黃虞稷.千頃堂書目[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8] 趙爾巽.清史稿[M].北京：中華書局，1977.

[9] 永瑢.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十九)[M].上海：商務(wù)印書館，1936.

[責(zé)任編輯 雷潤玲]

The Development and Evolution of the Legalist Works in Classical Catalogue Classification

HOUXing-xing

(CollegeofHistoryandCulture,ShaanxiNormalUniversity,Xian,Shanxi710119,China)

The classification of legalist works in classical catalogue underwent a long period of development and evolution. InHanshu Yiwenzhi (East Han Dynasty), they are classified into Legalist school in Zhuzilve. From Suishu Jingjizhi (Sui Dynasty) to Siku Quanshu (Qing Dynasty), they are always classified in Legalist school, except in Ming Dynasty, they are classified into the eclectics. In this process, legalist works are enriched and gain great development, from the earliest law study oriented works to macro theoretical legal works, works on the management of prison, works on textual research and amendment of classic legalist works, and micro legislation works.

legalist works; classical catalogue; development and evolution

2017-03-02;

2017-03-31

侯星星，女，山西晉城人，陜西師范大學(xué)歷史文化學(xué)院碩士研究生。

G257

A

2095-770X(2017)06-0017-04

http://sxxqsfxy.ijournal.cn/ch/index.aspx

10.11995/j.issn.2095-770X.2017.06.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