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

摘 要：《鏡花緣》塑造了眾多的女性形象。其中，孟紫芝是小說后半部分著力塑造的一個典型人物，小說通過孟紫芝這一個性才女自然性情的流露，將百位才女相聚的二十五回篇章巧妙地銜接起來。從人物形象上看，孟紫芝是百位才女中的“個中人”，她個性鮮明、才思敏捷、說笑乃是天性。同時李汝珍借孟紫芝口吻生花的語言，直接控訴了現(xiàn)實(shí)社會對女性的不平等和摧殘，寄寓了自己對處于封建社會壓迫下女性的同情與贊美，體現(xiàn)了作者超前的女性認(rèn)識。

關(guān)鍵詞：《鏡花緣》 個中人 絕對人物 女性認(rèn)識

一、《鏡花緣》其書

《鏡花緣》是清代著名的古典長篇小說，乃清人李汝珍“消磨十?dāng)?shù)多年層層心血”之作。魯迅先生曾給予此書高度的評價：“雍乾以來，江南人士惕與文字之禍，因避史事不道，折而考證經(jīng)子以至小學(xué)，若藝術(shù)之微，亦所不廢；惟語必征實(shí)，忌為空談，博識之風(fēng)，于是亦盛。逮風(fēng)氣即成，則學(xué)者之面目亦自具，小說乃‘道聽途說者之所造，史以為‘無可觀，故亦不屑道也；然尚有李汝珍之作《鏡花緣》?！雹俸m先生也說過：“《鏡花緣》是一部討論婦女問題的小說……將來一定成為世界女權(quán)史上一部永久不朽大文?！?② 531《鏡花緣》亦被譯為多國語言出版，外國學(xué)者對它的評價也頗高，蘇聯(lián)人費(fèi)施曼就認(rèn)為它是一部“熔會了幻想小說、歷史小說、諷刺小說和游記小說于一爐的優(yōu)秀作品”③ 531。由此可見，無論是思想內(nèi)容、藝術(shù)魅力，《鏡花緣》都是獨(dú)具匠心、獨(dú)樹一幟，實(shí)是稗壇之新聲。

對于這部小說，大多文學(xué)史認(rèn)為精華部分是小說的前半部分，而對后半部分則評價不高，認(rèn)為“后半部分與其說是小說，不如說借小說以夸耀學(xué)問和知識”④。百花齊聚宗伯府的章節(jié)占到了全書的近三分之一，涉及諸如經(jīng)史、音韻、醫(yī)學(xué)、數(shù)學(xué)、天文等問題，讓讀者不免覺得作者有炫耀才學(xué)之閑。然胡適先生給予了客觀而公正的評價：“但我們應(yīng)該記得這部書是清朝中葉的出產(chǎn)品，那個時代是一個博學(xué)的時代，故那時代的小說也不知不覺的掛上了博學(xué)的牌子。這是時代的影響，誰也逃不過的?！雹?29-530

站在客觀公正的緯度去看，后半部分中的“閨閣瑣事，小女閑情”的細(xì)節(jié)描寫，是時代對于寫作的要求，也是作者所孜孜追求的寫作風(fēng)格。此外，也正是通過這些細(xì)節(jié)的描寫，抨擊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封建社會，對女性加以贊賞、贊美，實(shí)為女性大唱了贊歌。由此可見，要真正領(lǐng)會作者在書中對女性問題的全新審視，后半部分應(yīng)置于同前半部分同等的位置。

二、“個中人”孟紫芝

《鏡花緣》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優(yōu)秀作品，優(yōu)秀的作品是以人物形象立世的，人物形象塑造的成功與否，直接決定了一部分文學(xué)作品思想和藝術(shù)成就的高低。因此，當(dāng)讀者評價一部文學(xué)作品時，就不能不評價它所塑造的人物形象。應(yīng)該說《鏡花緣》中人物塑造是獨(dú)具特色的。③ 35單《鏡花緣》塑造的百位才女形象就已是人物形象的內(nèi)爆：有至善至孝的才女唐閨臣；有劍俠才女顏?zhàn)辖?；有通曉天文地理的才女米蘭芬；有精通音韻、訓(xùn)詁的才女紅紅、亭亭；有媚主才女周慶覃、國瑞徵等。孟紫芝作為后半部分尤其是百花齊聚宗伯府這二十五回典型環(huán)境下塑造的典型人物，她的形象是顯明的“限見特色”。

（一）孟紫芝的個性

孟紫芝的才女形象之所以避免了蒼白，是因?yàn)槠渑c眾不同的性格（即個性）的成功塑造。從泣紅亭白玉碑上可知孟紫芝別號“個中人”，單這“個中”二字，已將這孟紫芝的形象從蒼白之中解脫出來。

孟紫芝第一次出場在第六十四回，作者只是簡單交代了一下：孟紫芝是禮部侍郎孟謨?nèi)醇易迮旁诹说谄呶?，同其他幾位姊妹一樣只交待個個飽讀詩書，嬌艷異常。從這頭次出場也并無特別之處，但作者也無意將其出身、容貌作為其“個中”之據(jù)，反倒是孟紫芝在之后的章節(jié)中自然性情的流露才是作者的意欲所在。

1.伶牙俐齒

男女婚姻歷來是閨閣諱語，孟紫芝卻肆無忌憚地談?wù)?，又與人狴犴白?！皠偛艌蛏q姐姐因我說他有姐夫，他就說我啕氣。難道‘有姐夫這句話也錯了？如果說錯了，并不是我錯的，那孟夫子曾說‘女子生而無愿為之有家，只好算他錯”。⑤298正是這伶牙俐齒、自由無稽的孟紫芝，在儒家的經(jīng)典了讀出“閨訓(xùn)”的虛偽，以《論語》中的“適蔡”為謎底擬出了“嫁個丈夫是烏龜”這樣的謎面。在后半部分中，孟紫芝伶牙俐齒之事比比皆是。難怪才女薛衡香、施艷春也因討不到便宜反被紫芝諷刺一番后而感嘆：“姐姐真真是利害，一句也不饒人?！庇纱丝梢?，這孟紫芝的伶牙俐齒實(shí)乃是其自然性情的表現(xiàn)，是天性。更是不好惹的。孟紫芝憑這一性格特點(diǎn)，形象也愈加豐滿，令人記憶猶新。

2.直言不諱

孟紫芝的直言不諱是其性格一大亮點(diǎn)，僅這一項(xiàng)其余才女便不可比。作者借董花鈿之口道出了其特有的性格特點(diǎn)：“紫芝妹妹嘴雖利害，好在心口如一，直截了當(dāng)，倒是一個極爽快地?！雹?98此話則是對紫芝嘴巴的評價，所 “利害”是指其伶牙俐齒，而所謂“直截了當(dāng)、極爽快”就是能夠說出別人有所顧忌說不出的東西，即直言不諱。

第七十六回寫道史幽探（第一名才女）、周慶覃、國瑞徵，孟蘭芝四人玩狀元籌，不歡而散。路遇孟紫芝，蘭芝道出緣由：“只因幽探姐姐五紅得了狀元，正自歡喜，誰知不巧我又?jǐn)S了六紅奪了過來，因此幽探姐姐不高興，把狀元籌歇了?！弊现チ⒓凑f道：“六紅蓋了五紅，就如他的文章比你高，這個狀元應(yīng)該他得。要像這樣不高興，設(shè)或把后十名弄到前面又將如何呢？”蘭芝說：“你去罷，不要亂說了?！彼娜藬y手而去了。紫芝自言自語道：“今日方替閨臣姐姐出了這口悶氣?！弊现ミ@樣說來是由緣由的：這女試唐閨臣本是第一名，然女皇因“閨臣（唐朝閨中之臣）”二字犯了忌諱，而史幽探、周慶覃、國瑞徵等十位才女因得女皇歡喜，女皇便把后十名移置前面成了前十名。這樣一來唐閨臣便成了第十一名才女，受了莫大的委屈。只因這名次之事乃女皇所定，因而無人敢提及此事，畢竟“犯上”的罪名是關(guān)乎性命的大事。單單這百位之中，孟紫芝是個不怕“犯上”的主，直言不諱、大膽披露，雖是周朝女皇臣子之女，但并無半點(diǎn)媚主之意。就這一點(diǎn)來看，封建社會下自大驕傲的男性，又有多少能與孟紫芝相提并論？與此同時，她也成就了唐閨臣“怨而不怒”，使之成為完美形象人物。endprint

3.笑之天性

從泣紅亭的白玉碑上我們可知，這孟紫芝原是“司笑靨仙子”下凡，且在家中眾姊妹為其取別號“樂不夠”?？梢?，孟紫芝的笑乃是天性。無論是為活躍氣氛在各才女處插科打諢制造的笑料，還是對性情不好才女的譏笑，及百才女齊用飯時制造的笑料。孟紫芝信手拈來便是笑話，從始而終都以笑示人，以造笑示人。而且她的快樂、詼諧，完全是全憑天性而為，而非刻意為之。

古桐臺處咬文嚼字笑罵五位撫琴才女“修甲”為“修腳”；打馬吊處編“蟾吊”笑話讓眾人笑個不了；桂花廳處玩投壺來個“亂劈柴”斗的眾人好笑……正是這孟紫芝天性的笑，不僅展示了她天真爛漫、生氣蓬勃的魅力；同時，讓各才女處也不因彼此不甚熟識而鬧得冷清不歡。

孟紫芝對幾位性情不好貶義形象才女的諷刺笑罵，讓讀者更有種大快人心之感，頗有些正義的才女形象，在此處得以彰顯。這貶義的才女便是那百才女最后三名的花再芳、閔蘭蓀、畢全貞。這三位性情不好也就罷了，才識也并非淵博，之所以得中四等才女也是女皇憐其“少年要好心勝，況迢迢數(shù)千里而來”才得來。但三位才女卻是性情相投、相互吹捧。才女對百草名時，孟紫芝把個畢全貞諷刺為“扶筋別名為狗脊”；閔蘭蓀學(xué)識不高對“催生草”，被這紫芝問“催生”何意而滿面通紅；又把不服氣的花再芳諷刺為“夜叉頭”。席間這三位也是無半點(diǎn)禮數(shù)可講：花再芳席間嘔吐出丑，閔蘭蓀當(dāng)眾拿牙杖剔牙，都被紫芝拿“蝦仁” “肉團(tuán)”笑罵諷刺了一番，惹得眾才女先是不覺掩鼻大笑，而后又笑個不了。

百才女在宗伯府相聚用飯，少了孟紫芝這等“調(diào)味劑”的笑話，又有甚趣味可言！這是有了這“紫姑太太”（第七十四回廉錦楓稱紫芝），即使最容易冷場的場景也會活躍起來。各才女也無拘束的以文會友相談甚歡。也彰顯了前世百花的情誼。

這 “個中人”的“笑靨仙子”的種種殊相，俱是其自然性情的流露，毫無半點(diǎn)的做作。 她的個性正如第九十回對她的結(jié)語。閨臣道：“此句大約又是紫芝妹妹公案。他是座中趣人，與眾不同，所以‘郢鼻之外，又有這考語?！雹?25

以上種種都是作者縱情寫來，把個玲瓏剔透、嬌頑可愛的才女寫的呼之欲出。 同其他封建禮教下的范式才女相比，孟紫芝的鮮明個性更顯得靈動真切。雖較之主角而言在書中出現(xiàn)的章節(jié)并不多，但這一別具特色性格的人物卻刻畫得淋漓盡致。

（二）才女孟紫芝

在百才女榜名中，孟紫芝排在了二十六位，也就是實(shí)際的第十六名，比其自家姐妹都要靠前。既是才女，孟紫芝的“才氣”可算是在后半部分出盡了風(fēng)頭。

且不必說她言語是妙語連珠，她的笑話是信手拈來、脫口而出，斗百草、行酒令也是出類拔萃。七十三回觀馬吊孟女講牌經(jīng)，這紫芝講起牌經(jīng)可正如宰玉蟾所說：“怪不得紫芝姐姐嘴頭利害，你只聽他講這牌經(jīng)，就如燕子一般，滿口嘰嘰喳喳，叫個不住?！睕r且這牌經(jīng)不僅說的好，真用起來也是非同一般。七十四回，紫芝到猗蘭堂，因蔣麗輝打牌“不是人家湖，就是上家攔成”而不高興。紫芝忙替她看牌，一連看了幾牌，誰知牌牌皆成，不但不輸，并且反做了贏家。讓個蔣麗輝佩服得直道“明日一定要送門生貼過去?！?/p>

單第八十三回“說大書佐酒為歡，唱小曲飛觴作樂”這整整一回專講孟紫芝的“才”。其所大書像模像樣，醒木一拍直說得眾人聽了一齊贊好，唱小曲更是意味深遠(yuǎn)?？v觀全書，雖說是百位才女，但大多是湊夠個數(shù)，真正寫到有些才氣的才女在書中寥寥無幾。以主角才女唐閨臣為例，她的才氣是貫穿于全書中。從最早第七回“小才女月下論文科，老書生夢中聞善果”為始，唐閨臣的才氣便開始嶄露頭角。但敘寫她究竟有什么、有多少才能的篇章卻不多。再其后，作者也只是安排她是縣試第一、郡試第三、殿試第一，以彰顯其才罷了。還有黑齒國的才女紅紅與亭亭，二人精通音韻、訓(xùn)詁，在與多九公的辯爭時，二人是口若懸河、咄咄逼人，將那些賣弄才氣的多九公羞得“臉上青一陣、黃一陣，身如針刺，無計可施”。然，在才女榜上，如此有才情的二位才女也差孟紫芝很大一截。百才女中，用一回的篇章專寫其才的唯有孟紫芝一人。而且她的才氣與眾不同，多是諷喻他人的酸腐、虛偽之用。因此她的才是有些 “鬼氣” “靈氣”的，與唐閨臣等范式才女多學(xué)范式只是相比，紫芝的才識并無枯燥之感，反而讓人有種愉悅之感。

三、孟紫芝形象與李汝珍的女性觀

《鏡花緣》描寫一百名花仙子受謫下凡變化成有膽有識的才女，生活在中國數(shù)千年歷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則天朝代，聰明賢智充分展示，才能技藝盡顯風(fēng)流。⑥64《鏡花緣》后半部分百才女相聚是作者設(shè)置出的典型情節(jié)，這是百位花仙被貶入凡間后的首次齊亮相，也是必然要出現(xiàn)的情節(jié)。試想，百人齊聚看似熱鬧異常，但這百人大多彼此不甚熟識，偌大的園子百人分散各處，若無人將各處自然地銜接起來，這百才女相聚的情節(jié)豈不成了“冷拼盤”。古人又常講“意脈貫通”“文氣通暢”，單純的拼湊不盡然讓人讀之無味，又不符合古體對作品的要求。作者早已意識到這個問題，因此孟紫芝的出現(xiàn)則是必然的。在這二十幾回，無論是在結(jié)構(gòu)上、內(nèi)容的要求上，孟紫芝已取代了主角“唐閨臣”成了另一絕對的主角式人物。

在第七十回，李汝珍用他慣用的手法，在書中已經(jīng)通過孟紫芝自己的現(xiàn)身說法，夫子之道，道出了她的作用：“據(jù)我看來，我們大家倒要留神好好頑，將來這些事，只還要傳哩。若在書上傳哩，隨他謅去，我還不怕；我只怕傳到戲上，把我派作三花臉，變了小丑兒，那才討人嫌！”她的姐姐蘭芝接著說：“你只是跟著吵，那個‘三花臉看來也差不多?！庇^孟紫芝在書中的作為，嬉笑戲罵，妙語連珠，似乎真有些“小丑兒” “三花臉”的意思，沒有她，百人的聚會勢必顯得冷落得多，也無趣的多。正像戲曲的“三花臉”往往是人見人愛的正面形象一樣，孟紫芝并非貶義形象。⑦

《鏡花緣》其書最大的特點(diǎn)是作者李汝珍全新的女性觀，最集中的表現(xiàn)在前半部分唐敖等人游歷海外諸國的經(jīng)歷上，尤其是在黑齒國及女兒國的經(jīng)歷表現(xiàn)得最為突出。⑥48例如，在作者理想中女子教育發(fā)達(dá)的一個烏托邦——黑齒國中，自以為見聞廣博、飽讀詩書的多九公和唐敖，也是在才女亭亭和紅紅關(guān)于識字、辯音、正義的問題糾駁中，急得是汗水如雨下，抓耳撓腮，恨無地縫可鉆。在女兒國，男女換位倒置，“貴妃”林之洋作為堂堂七尺男兒受盡了封建禮教的身心折磨。這都是李汝珍在關(guān)于女性學(xué)識、參權(quán)等方面的全新認(rèn)識。在后半部分里，李汝珍再次借孟紫芝充滿個性的率直言語，重申了他對女性的同情及贊美。endprint

在孟紫芝第一次出現(xiàn)的第六十四回，與其母舅卞濱的對話就蘊(yùn)含了作者的一些觀點(diǎn)。孟府的八位小姐因其母舅卞濱是主考官要避嫌而不得參加女試，卞濱接這幾位甥女過府并問：“這一向?yàn)楹尾粊砜次伊?？”其余姐妹均以其他理由搪塞，不肯說出實(shí)情。單紫芝一語道破：“我們好一向不來，今日過來，舅舅該說怎樣想念甥女的話才是，怎么剛見面就把人家的心病說出哩？”第六十七回孟紫芝因卞濱對于才女名次一事裝糊涂而說：“這是過后好看，我不領(lǐng)情?！边@些對話的安排實(shí)際上也是作者精心設(shè)計的。在封建男尊女卑的社會里，女子對待長輩，即使有閨怨也是不得道出，以免違了封建禮教而背上不孝的罵名。孟紫芝天性如此不受更是不怕這等禮教的約束，言他人之不敢言，從這一點(diǎn)看，作者反對封建社會下女性“閨怨不訓(xùn)”的現(xiàn)實(shí)的主旨才能得以彰顯。

在七十三回，卞寶云一連跑了五天，因?yàn)槔p足所以腳疼得厲害。紫芝因而說道：“我勸姐姐就是四寸也將就看得過了，何必定要三寸，以至纏的走不動，這才罷了?！痹诜饨ㄉ鐣ε缘姆N種要求中，纏足無疑是對女性的身心都造成極大的傷害。前半部分林之洋在女兒國被迫纏足時那句“痛殺俺了”，不僅是他自身所受痛苦的宣泄，更是喊出了千百年來廣大女性所受折磨的痛苦與辛酸。在這里作者直接借紫芝之口，直接的道出了他對封建社會下深受折磨女性的同情。

“女子無才便是德”、“頭發(fā)長見識短”，這是多年來對女性的一種極其輕視且淺薄的認(rèn)識。在封建社會即使是賢明的父母讓女兒讀些書籍，其旨也在培養(yǎng)她們溫柔賢德的品性，為的是“他日到人家，知書識禮，父母增輝”。⑥65但在《鏡花緣》中，百位才女各各博學(xué)多才、飽讀詩書。更有那孟紫芝敢于讀閨閣禁書《西廂記》，她對之贊嘆不已，并公然在眾人面前談?wù)?。即便第一次提及被其姐示意并為之掩飾，而后卻仍是在更多人面前毫無顧忌地發(fā)問：“今日為何并無一個《西廂》燈謎？莫非都未看過此書？”這些實(shí)際上都是作者對女性才識的一種大加贊美。

作為一種對社會的真實(shí)反映和批判，小說《鏡花緣》的作者很大程度上是為封建婦女被剝削智慧德性而抱不平。⑧49他不僅提倡女性要讀書，更要突破理學(xué)的束縛和壓制，敢于讀、敢于談。由孟紫芝身上體現(xiàn)的自然性情的舒張，透出了作者情感上渴盼的人生境界，從這個角度理解《鏡花緣》中宣揚(yáng)的所謂“進(jìn)步的婦女觀”，應(yīng)該說更為深刻且具有開放性。

四、結(jié)語

《鏡花緣》是一部為封建社會壓迫下的女性大唱贊歌的奇書，它的問世，給當(dāng)時以男權(quán)至上的社會思潮以重大的沖擊。小說塑造了眾多的才女形象，通過對這些才女的描寫，作者也意在向世人展現(xiàn)出女性的膽識過人、才情過人、機(jī)智過人的美好特質(zhì)。在這眾多才女形象中，孟紫芝是少有的限見特色的人物。作為小說后半部分的一位線頭人物，她出現(xiàn)的章節(jié)比主角唐閨臣要少的多，但她的鮮明個性、聰明才智卻給人留下了更為深刻的印象。她的出現(xiàn)是小說結(jié)構(gòu)上的必然要求，通過她的活動，百花齊聚的情節(jié)才不至冷清、乏味；通過她的話語，作者的全新女性認(rèn)識才得以直接的訴說。總之，孟紫芝這一形象是典型的，她是小說后半部典型環(huán)境中所塑造的一位個性鮮明、才情過人且必然出現(xiàn)的絕對人物。

注釋

①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M].第一版.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7：226.

② 胡適.中國章回小說考證[M].上海：上海書店印行，1980，2.

③ 顧建新，劉媛媛.略論《鏡花緣》中多九公的形象[J].淮海工學(xué)院學(xué)報，2004，3（1）：531.

④ 游國恩.中國文學(xué)史[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79，11：247.

⑤ 李汝珍.鏡花緣[M].第一版.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1.

⑥ 李燦朝.《鏡花緣》才女群像新論[J].南華大學(xué)學(xué)報，2001，2（1）.

⑦ 李劍國，占驍勇.鏡花緣叢談[M].第一版.天津：南開大學(xué)出版社，2004，12：20.

⑧ 張興龍.從王國維人格美育思想探析《鏡花緣》女性形象[M].淮海工學(xué)院社科版，2005（4）：49.

參考文獻(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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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張興龍.從王國維人格美育思想探析《鏡花緣》女性形象[J].淮海工學(xué)院社科版，2005（4）.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