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雪雁
(甘肅省隴南市西和縣職業(yè)中等專業(yè)學校 甘肅 隴南 742100)
從古至今,有很多人喜歡陶淵明固守寒廬,寄意田園,超凡脫俗的人生哲學。從根本上說,這也是由陶淵明的“自然”哲學決定的。在他看來,人為的繁復的禮儀破壞了社會的自然性,矯飾的行為破壞了人性的自然性,那么,詩歌在外現(xiàn)形式上的過度追求,也必然破壞感情的自然性。
梁啟超評價陶淵明時曾經說,“自然界是他愛戀的伴侶,常常對著他笑”。確如其言,陶在自然與哲理之間打開了一條通道,在生活的困苦與自然的旨趣之間達到了一種和解。連最平凡的農村生活景象在他的筆下也顯示出了一種無窮的意味深長的美。陶淵明的這種“真”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對自然的熱愛;一是對人生的哀傷。
“自然”哲學的這一種內涵,在田園詩中以美好的形象表現(xiàn)出來,如陶詩中最著名的《飲酒》之五就是: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開頭四句,說只要心境曠遠,就不會受到世俗的干擾。下面說采菊東籬,不經意中目遇南山(即廬山),在暮嵐紫靄、歸鳥返飛之中,感受到造物的奧秘,參透了人生的真諦。盡管詩中明說“欲辯已忘言”,但如果聯(lián)系陶淵明的其他作品來考察,他在本詩中通過一系列意象所隱約暗示的人生真理還是可以探索的。南山的永恒、山氣的美好、飛鳥的自由,不正是體現(xiàn)了自然的偉大、圓滿與充實,尤其是自在自足無外求的本質嗎?那么,人的短促的一生,除了歸依自然、順應自然,在自然的永恒、美好、自由中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意義外,還有什么可追求的呢?所以說,這首詩仍然是陶淵明的人生理想的寄托,只是偏重有所不同。
當然,詩中的這種人生觀說到底只是一種詩意的、哲理的向往。因為人從根本上不可能擺脫在一定的對象中實現(xiàn)自我的追求,也不可能擺脫現(xiàn)實利害的矛盾。但作為對人生的一種哲學思考,它是有價值的;作為詩歌的理蘊,它更帶來獨特的效果。歸結起來,陶淵明的社會觀和人生觀都以“自然”為核心。他向往的社會是和平安寧、自耕自食、無競逐無虛偽、沒有相互壓迫和殘害的社會;他追求的人生是淳樸真誠、淡泊高遠、任運委化、無身外之求的人生;他所喜愛的生活環(huán)境,也是恬靜而充滿自然意趣的鄉(xiāng)村。由于這些追求,使他的大多數(shù)田園詩呈現(xiàn)出沖淡平和、曠潔悠遠的外貌,此即前人所言“靜穆”。但在這背后,卻充滿了對現(xiàn)實社會的憎惡與不安,對人生短促深感無所寄托的焦慮。換言之,“靜穆”是在“自然”哲學支配下構造出的美學境界,而激起這種追求的內驅力恰恰是高度的焦灼不安。
總之,陶淵明追求自然的人生觀可以看作是:通過泯去后天的經過世俗熏染的“偽我”,以求返歸一個“真我”。陶淵明看到了社會的腐朽,但沒有力量支改變它,只好追求自身道德的完善。他看到了社會的危機,但找不到正確的途徑去挽救它,只好求救于人性的復歸。。他欣然與山間霜露、村落炊煙、扶疏林木,甚而微雨好風、狗吠雞鳴相交通,體味“歡然酌春酒,摘我園中蔬”的作息快樂,把田園生活題材注入詩,開拓了一個全新的表現(xiàn)領域,同時把自己陶醉于大自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