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應(yīng)華
對任何文學(xué)作品的解讀,都離不開文本和文本產(chǎn)生的背景。這個背景,有作家的成長因素及創(chuàng)作意圖,有作家的家庭熏陶及學(xué)校教育,還有作家所處時代的社會大背景等。
在教《阿長與<山海經(jīng)>》時,我深究過一個問題。文章結(jié)尾說,“仁厚黑暗的地母呵,愿在你懷里永安她的魂靈!”我想,“仁厚黑暗的地母”指什么?為什么說是“仁厚黑暗的”呢?(見《語文報.教師版》2007.3.20)
《教師教學(xué)用書》說,“地母”指的就是地神。地神是黑暗而仁厚的,阿長長眠于地下,魯迅祈禱地神賜福于她,讓她的魂靈得以永遠(yuǎn)安息。這體現(xiàn)了魯迅對長媽媽的全部情思,也寄托著作者魯迅對善良人的衷心祝福。
地母,滋養(yǎng)萬物,哺育生靈,慷慨為人類貢獻(xiàn)一切,默默無言,用“仁厚”形容不為過。那么“黑暗”呢?難道“地母”是“黑暗”的嗎?
偶然的機(jī)緣,我了解到“黑暗”一詞源于古代流行于神農(nóng)架地區(qū)的民歌《黑暗傳》。內(nèi)容大致為:人類有一位老祖名為黑暗,沒有眼睛、耳朵、面孔,看不見也摸不著。那時天地混沌一片,沒有日月星辰等,那是盤古開天地之前的世界。從內(nèi)容分析,地神也就是混沌神吧!再思考,其實我們來到人世間之前是在母親的子宮里,那里就是黑暗的,這不正像人類之前的混沌世界嗎?當(dāng)我們在世上走了一遭,長眠于地下,那里也是黑暗的。生命源于黑暗(子宮),又歸于黑暗(大地)。因此,用“黑暗”來形容地母也是展示了生命的輪回,人類的開始之初及完結(jié)之后。
只有自己先讀透,才能去引導(dǎo)學(xué)生。故結(jié)合文本及作者等有關(guān)的背景有助于對文本的有效解讀。
常言道:一滴水能反映太陽的光輝,一片枯葉能顯現(xiàn)肅殺的清秋。幫助學(xué)生對文本的解讀時,一定要善于抓住細(xì)節(jié),有效解讀文本。
《背影》中對父親爬月臺時的神態(tài)描寫和動作描寫是細(xì)節(jié);《范進(jìn)中舉》中范進(jìn)遭胡屠戶打嘴巴是細(xì)節(jié);《孔乙己》有一雙非常特殊的“手”也是細(xì)節(jié)……
我曾有幸在一次省級研討會上聆聽一位語文專家解讀孔乙己的“手”:
從外形看,孔乙己的手留有長長的指甲,那是為了標(biāo)明人物的身份?!翱滓壹猴@出極高興的樣子,將兩個指頭的長指甲敲著柜臺”“孔乙己剛用指甲蘸了酒”。俗語說:窮人沒指甲,富人沒頭發(fā)??滓壹旱氖至糁L長的指甲,至少可以證明兩點:他平時不干體力活,他不愿做窮人。這是他的思想性格:以讀書人自居,自命清高,不屑與“短衣幫”為伍。
從功能看,孔乙己的手抄過書,偷過東西,罩過碟子,還代替腳走過路。然而他又臟又破的長衫“似乎十多年沒有補(bǔ),也沒有洗”。是他的手不能“補(bǔ)”,不能“洗”嗎?是他的手沒有這種功能嗎?當(dāng)然不是。替人抄書,那是讀書人的體面活。洗、補(bǔ)衣服哪里是讀書人該干的事呢?偷東西被打折了腿,就只能用手走去喝酒了。這也是他的性格:好喝懶做,至死不悟!
從靈巧度看,孔乙己的手“寫得一筆好字”,高興時,能有節(jié)奏地敲著柜臺,在“短衣幫”和掌柜面前可以很瀟灑地“排”出九文大錢。而到了窮途末路時,“他滿手是泥”,付酒錢時的動作也不再瀟灑,而是遲鈍不堪的“摸”。這一巧一拙,說明什么?說明他已經(jīng)到了窮途末路——“大約的確是死了”!
這樣解讀文本,課上一定是津津有味,課后絕對是入腦入心,課堂又怎能不高效呢?
《記承天詩夜游》中的“閑”是文眼。怎樣解讀——
粗淺一點看,入夜即“解衣欲睡”,“閑”!見“月色入戶”則“欣然起行”,“閑”得慌!與友“步于中庭”,賞“竹柏之影”,有“閑”心!抒發(fā)感慨“何處無月,何處無竹柏”,凸顯“閑”趣。讀課文,無處不見一個“閑”字,“閑”來無事,“閑”中尋趣,“閑”中品味,“閑”中有雅情雅趣。
深刻一些,“閑”中有真諦。想塵世俗人為名為利,既勞形又傷心。利害得失充塞于心,哪有片刻清閑?唯有內(nèi)心真閑,才能居寺院,夜出游,也才能“閑靜少言,不慕榮利”?!伴e”中更有禪意。蘇東坡的詩文講究天人、禪境、心靈的融合?!霸隆钡那逵目侦`,竹柏的掩映遮蔽,還有“承天寺”的鐘磬音,讓“閑人”頓生空靈灑脫之禪意?!队洺刑焖乱褂巍啡缟钌矫芰种序暄讯鴣淼南?,純是一自然仙境,沒絲毫塵世煙火氣,閑讀之,即讀“禪”也!
抓住了文眼,文本解讀更有效。
有人說:“文學(xué)是狡黠的情人,話不說透,讓你猜測,她用遮掩來突出,用省略來增添”。由于讀者時代、經(jīng)歷、個性等差異,對文本的解讀便是多元的。也惟有多元,才能讓師生的思維活躍起來;也唯有有效解讀,才能讓閱讀課堂精彩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