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被字句的補語是對受事狀態(tài)改變的說明，補語的語義指向是受事。根據(jù)補語表現(xiàn)形式的不同，分為補語的顯性表達和隱現(xiàn)表達。補語的顯性表達分為動結式動詞和得字短語兩種形式；補語的隱性表達是由單音節(jié)動詞直接做謂語，單音節(jié)動詞隱含形狀性結果。

【關鍵詞】被字句；補語；語義指向；顯性；隱性

【中圖分類號】H315 【文獻標識碼】A

被字句作為現(xiàn)代漢語常用句式，已經(jīng)成為語法研究的熱點。隨著對被字句的句式特點逐漸深入，補語在被字句中的重要作用越來越引起研究者的重視。本文根據(jù)補語在被字句中的表現(xiàn)形式，對被字句補語展開研究。

一、補語的語義指向

現(xiàn)代漢語被字句總的傾向是將動作鏈中的不同階段切分成多個小單元。一個動作鏈的結果往往單獨形成一個范疇，并且跟前邊的動詞一起形成動補結構。[1]例如：

（1）墻面被工人刷成了粉紅色。

例1將動作鏈分為兩個單元，一個單元是致使者，即施事（工人）通過致使力作用于被使者即受事（墻）的致使事件，“工人刷墻”；一個單元是被使者（墻）在致使者作用下產生一定的致使結果的被致使事件，“墻變成粉紅色”。由于被字的作用，被致使者出現(xiàn)在動詞的前邊，動詞和補語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形成了動補結構。

通過例1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補語是對受事在施事力的作用下狀態(tài)改變的說明，也就是說，補語的語義指向是受事，如果補語的指向不是受事，那么就不會形成一個合乎語法的被字句。例如：

（2）敵人被我們打勝了。

范曉先生在《被字句謂語動詞的語義特征》一文中得到一條規(guī)則：凡動結式結構體中表結果的詞語在語義上指向受事（動作的客體）的，可以組成被字句；反之，如果動結式結構體中表結果的詞語在語義上指向施事（動作的主體）的，就不能組成被字句。[2]在例2中，動結式“打勝”中的“勝”不能指向受事主語“敵人”，而一定是指向施事賓語“我們”，這個問題的解決需要根據(jù)被字句的句式特點給予解決。

被字句是由受事作為主語，是一種弱施事句式，把/被字句，由于句式本身有追究責任者的意義，受事者自己受損。[3]例2包含兩個動作過程，一是我們打敵人，一是我們勝利，所以，勝利的語義指向是施事“我們”。如果勝利語義指向是“敵人”，“敵人”作為動作的受事，是受損的對象，從語義內容上來說，勝利是表達受事受益的結果，與被字句的句式語義特點相矛盾，所以，例2是不能形成合乎語法的被字句。如果我們把例2中的結果補語換成表達受損的語義的詞語，就可以組成被字句。例如：

（3）敵人被我們打敗了。

（4）敵人被我們打跑了。

（5）敵人被我們打得丟盔棄甲。

（6）敵人被我們打得垂頭喪氣。

被字句的補語語義指向一定是受事，補語的語義內容要和被字句的句式語義要求相適應，才能組成合乎句法的被字句。

二、補語的顯性表達

被字句中受事離開了動詞后的常規(guī)位置，在句首成為受事主語，那么動詞和結果補語結合形成動補結構，我們根據(jù)動詞和結果補語結合的形式不同對補語進行研究。

（一）動詞和補語組成動結式動詞

補語與動詞相結合，組成具有動結性的動詞，在被字句中作謂語。動補結構的兩個成分代表一個單一的句法單位，不再允許其他常規(guī)隔開，而且它們擁有單純動詞的句法功能，比如它們可以像普通及物動詞一樣帶上一個受事賓語，[4]例如：

（7）花瓶被我打破了。

（8）老頭被車撞傷了。

在例7和例8中，打破和撞傷是動補式中動結式復合詞，從功能上看它們相當于一個動詞。可以帶上動態(tài)助詞，還可以帶上賓語。[5]例如：

7a：打破 打破了 打破了花瓶

8a：撞傷 撞傷了 撞傷了老頭

動詞和補語組成動結式動詞在被字句中作謂語，補語和動詞已經(jīng)凝結成為一個詞語，補語沒有獨立的語法地位，依附于動詞，成為動詞的一部分。

（二）動詞加得字補語

補語可以在被字句中獨立出現(xiàn)，成為一個獨立的語法成分，在被字句動作鏈的表達中更加細致，動詞只出現(xiàn)在致使事件中，補語出現(xiàn)在被致使事件中。例如：

（9）書架被小孩翻得亂七八糟。

例9表現(xiàn)的動作鏈包含兩個過程，一是動詞“翻”出現(xiàn)的致使事件“小孩翻書架”；一是補語“亂七八糟”出現(xiàn)的被致使事件“書架變的亂七八糟”。亂七八糟作為獨立的補語成分對受事書架狀態(tài)的改變進行說明。

說話人選擇復雜的帶得字標記的的結果補語，還是選擇動詞和補語組成動結式復合詞對受事狀態(tài)改變進行說明是有理據(jù)的，體現(xiàn)為遵守數(shù)量相似性原則。數(shù)量相似性原則的認知基礎是：語符數(shù)量一多，就會更多地吸引人們的注意力，心智加工就較為復雜，此時自然就傳遞了較多的信息。[6]例如：

（10）他被歹徒打傷了。

（11）他被歹徒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例10采用動結式動詞“打傷”，例11采用得字短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對受事的狀態(tài)改變進行說明。得字短語的語符數(shù)量明顯比動結式動詞的語符數(shù)量多，得字短語所表達的受事主語“他”受傷的程度比一個“傷”字表達得更加詳細。

在被字句補語的顯性表達中，并不是對受事狀態(tài)改變說明的越詳細越好。在被字句的具體運用過程中，要根據(jù)具體的表達需要采取適合的表達形式。

三、補語的隱性表達

被字句表示受事在施事的作用力下狀態(tài)的改變，補語是受事狀態(tài)改變的說明，也就是說，補語是被字句應具備的語法成分，可是在被字句的具體運用過程中，補語可以不出現(xiàn)在被字句中，形成被字句補語的隱性表達形式。例如：

（12）孟晚舟被加拿大逮了。

（13）我被壞人打了。

（14）老人被車撞了。

例12、13、14中的動詞逮、打、撞都具有強致果性，這些動詞本身隱含形狀性結果。在動作鏈的表達中，顯性表達施事對受事產生作用力，由于這些動詞具有強致果性，致使力一定會傳遞，引起受事產生狀態(tài)的改變。例14中的“撞”，老人被汽車撞了，就一定會受事“老人”產生影響，會有撞傷、撞死、撞殘等情況的發(fā)生。

動詞具有強致果性，結果容易預期，所以動詞后可以省略補語，形成被字句。但是有些被字句也可以省略動詞，只出現(xiàn)補語部分形成被字句。例如：

（15）馬被我跑了。

（16）小鳥被我飛了。

（17）鑰匙被我丟了。

例15、16和17實際上是普通的動結式謂語，省去了動的部分，保留了結的部分行使謂語職能。漢語里針對動結式謂語提問的時候一般是針對動而不是結的部分。例如：

（15）馬被我跑了。 怎么搞的？

（16）小鳥被我飛了。 怎么弄的？

（17）鑰匙被我丟了。 怎么弄的？

在針對動結式謂語提問時，因為具體的動作不知道，需要加上搞、弄這些意義比較空虛的輕動詞，所以，跑、飛、丟只能是表結果的補語。當說話人看重結果的時候，就會采用這種省略動詞的只出現(xiàn)補語的被字句形式。

被字句省略補語形成隱現(xiàn)表達形式，被字句省略動詞只出現(xiàn)補語的表達形式，在句法層面，都表現(xiàn)為單音節(jié)動詞作為謂語的句法形式。但是它們是一種同形異構的關系，它們形成的內部機制不同，一是補語的隱性表達，一是補語的顯性表達。

四、結語

被字句的補語語義指向是受事，這是被字句成立的一個重要條件，本文根據(jù)補語在被字句的表現(xiàn)，分別對被字句補語的顯性和隱性表達進行了考察。我們對被字句補語的考察離不開對動詞考察，本文立足于對補語的考察，對被字句動詞的考察不夠細致和全面，是本文的不足之處，也是進一步研究的方向。

參考文獻：

[1]陳忠.認知語言學研究[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7.

[2]范曉.被字句謂語動詞的語義特征[J].長江學術，2006（2）.

[3]張伯江.從施受關系到句式語義[M].上海：學林出版社，2016.

[4]石毓智.漢語語法[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7.

[5]周國光、張林林.現(xiàn)代漢語語法理論與方法[M].廣州：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6]王寅.認知語言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3.

作者簡介：余海洋（1973-），男，山東濟寧人，滇西科技師范學院教師，文學碩士，研究方向：現(xiàn)代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