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 娜

很多動畫電影中，主角常常會有一到兩個陪伴角色，它們絕大多數(shù)不是人類，而是小動物、小精靈或小怪物，例如：《花木蘭》（1998，迪斯尼）里的龍精靈木須，《千與千尋》（2001，吉卜力工作室）里的無臉男、小胖鼠和小鳥，《冰雪奇緣》（2013，迪斯尼）里的雪人歐拉夫，《海洋之歌》（2014，卡通沙龍）里的古牧狗咕嚕，《頭腦特工隊》（2015，迪斯尼、皮克斯）里的小怪物冰棒，《海洋奇緣》（2016，迪斯尼）里的小豬胖胖和小雞憨憨，《尋夢環(huán)游記》（2017，迪斯尼、皮克斯）里的黑狗丹丹等，數(shù)量眾多，不勝枚舉。它們構成一種劇作人物類型，可以賦予它們一個專門的名稱：“陪伴角色”。

這類角色有特定的劇作功能，且相比一般電影而言，它們在動畫電影中的出現(xiàn)頻率更高；而判斷它們是否塑造成功，也自有其藝術標準。

一、“仆人型”的陪伴角色

脫去小動物、小精靈、小怪物的外殼之后，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陪伴角色這種人物類型絕非動畫電影所獨有，也并非電影所獨有，它是一種自古以來就存在于戲劇中的人物類型：仆人型角色。

同樣是作為“演員演角色的故事”的藝術，戲劇可謂電影的前身，也因此戲劇劇作在“情境設置、沖突組織、對白藝術”方面的積累直接構成了電影劇作的深厚傳統(tǒng)，其中人物關系布局的基本可能性，戲劇已經(jīng)做過長期探索和實踐，戲劇人物按照功能進行劃分也已經(jīng)在理論上得到揭示。戲劇理論家黃維若對此有過詳盡而精彩的理論總結(jié)。

圖1 《冰雪奇緣》里的歐拉夫（圖片來源網(wǎng)絡）

假設存在一部角色配置豐富到極致的劇作，按照人物在劇中所起功能的主次程度來區(qū)劃，黃維若將戲劇人物劃分為主要人物（由一號人物、二號人物、三號人物甚至四號人物組成）、次要人物和龍?zhí)兹宋?，“仆人型角色”就屬于龍?zhí)兹宋镏械囊环N。它在古希臘戲劇中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無論是在悲劇還是在喜劇中，譬如歐里庇德斯《美狄亞》中的保姆、米南德《恨世者》中的奴仆，劇中的主人公的身份是社會上層，其所身處的社會位置自然為他帶來了陪伴角色——仆人。這時的仆人角色盡管會陪伴主人露面，但他們在劇中所起的作用幾近于無。歐洲文藝復興以降，仆人作為主人公的陪伴角色方才逐漸發(fā)揮作用，譬如莎士比亞《李爾王》里跟隨李爾的小丑，或者高乃伊《熙德》里侍奉施梅娜左右的女仆?？傊?，這些仆人型角色的人形版，到了動畫電影里就成了仆人型角色的動物版、精靈版、怪物版。

他們的戲劇功能可概括為兩個。其一，向觀眾提供必要信息。仆人型角色可以展示主角的性格，表達主角的內(nèi)心，交代必要的情節(jié)，例如《熙德》，我們不了解施梅娜的性格，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當她和女仆進行對話之后，我們就對她有了相對直觀的了解，而且了解的過程比旁白、獨白的方式自然得多。這一功能，動畫電影里的陪伴角色自然也具備。例如《海洋奇緣》里主角莫阿娜開始航海旅行，她就對小雞憨憨說話，憨憨固然聽不懂，觀眾卻明白了莫阿娜的想法——這也就是為什么劇情中有“旅途”這一元素時特別容易出現(xiàn)陪伴角色，因為旅途往往漫長而孤寂，主人公會無聊且孤獨，這時候電影就不好看了，但如果他有了伙伴兒，就能用說話的方式自然地表達想法，同時多出來的這個伙伴兒還可能引發(fā)新的劇情，旅途便不再無聊，電影也變好看了。

其二，控制節(jié)奏、調(diào)節(jié)氣氛。仆人型角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劇作的節(jié)奏，對劇情形成推進、拖延的作用，或者調(diào)節(jié)氣氛，滑稽逗趣、熱絡場面。例如《李爾王》里的小丑，時而滑稽搞笑，時而嚴肅深沉，有機地穿插在情節(jié)之中，有效調(diào)節(jié)了氣氛。相應的，動畫電影中的陪伴角色也具有這樣的功能，例如《尋夢環(huán)游記》里的黑狗丹丹，就時不時冒出來耍寶、逗趣；《冰雪奇緣》里的雪人歐拉夫，除了普通的搞笑場景之外更是擁有自己專屬的雪人歌，在天寒地凍的情境里來了一段雪人過夏天的幸?；孟耄仁沟脠雒鏌ㄈ灰恍?，也讓緊張的氣氛得以舒緩。

由此可見，仆人型角色為戲劇作品、一般電影和動畫電影所共有，只是外在形式存在差異。因為動畫電影題材的特殊性，常有童話和奇幻的元素，所以小動物、小精靈、小怪物樣貌的陪伴角色符合動畫電影的內(nèi)在邏輯；而從觀眾的角度看，動畫電影擁有大量少年兒童觀眾，小動物、小精靈、小怪物的可愛樣貌自然也更易被他們接受和喜愛。

需要說明的是，仆人型角色的功能在變化發(fā)展中并沒有停留在上面總結(jié)的兩大作用上，根據(jù)創(chuàng)作者的表意需要，它的作用還會提升，以至于它會因此擺脫龍?zhí)兹宋?，變?yōu)閯∽髦械拇我宋?。這種情形，在戲劇作品中存在——譬如斯特林堡《朱莉小姐》中的女仆克里斯汀，而這種現(xiàn)象在動畫電影中也自然會得到承襲。

二、陪伴角色在動畫電影中的特殊作用

除了樣貌不同，從人的形象變成小動物、小精靈、小怪物，動畫電影中陪伴角色出現(xiàn)的頻率也遠遠大于一般電影，這就意味著除了仆人型角色的一般功能之外，動畫電影中的陪伴角色還有其特殊功能，以滿足動畫電影的特殊需求。

第一，動畫電影低齡觀眾占比較高，小孩子看不得過于嚴酷的劇情。因此，動畫電影的主人公不會遇到真正意義上的孤獨和傷害，當主人公身陷困境時，為了讓小孩子看得好受些，編劇就會設置陪伴角色，和主人公共渡難關。迪斯尼的編劇就曾這樣描述：“您不可能在迪斯尼的影片中看到大型的歷史性結(jié)構的影片，比如《重大事件》（或譯《通俗小說》），或者《唐人街》中低沉調(diào)式的結(jié)尾。我們只會看到小貝麗在她安靜的小鄉(xiāng)村中，沉浸在自己的憧憬中?！?/p>

當然，這個描述有些絕對了，迪斯尼制作的動畫電影也有一定數(shù)量的較為驚險、陰暗的場面，并非都是“安靜的小鄉(xiāng)村”。例如《尋夢環(huán)游記》中就有大量墳地和陰間場景，主角米格爾剛穿越時就受到了驚嚇，非?？謶?。不過，“迪斯尼制作主流電影就是為廣大觀眾群——至少是為了廣大的家庭觀眾群”，主創(chuàng)們必須運用一些方法來降低恐懼感，《尋夢環(huán)游記》就是這樣做的，一是盡量將鬼魂的造型做得可愛些；二是增加陪伴角色，除了米格爾家人靈魂陪伴以外，還專門設置了黑狗丹丹作為米格爾的陪伴角色。如此一來，即使米格爾所面對的并非小貝麗那樣安靜的小鄉(xiāng)村，但他也不再孤單、恐懼，年少的觀眾們也能夠坦然安心地觀賞米格爾在陰間游歷、與鬼魂周旋的故事。

圖2 《尋夢環(huán)游記》里的黑狗丹丹與米格爾（圖片來源網(wǎng)絡）

值得一提的是，并非所有面向年少觀眾的動畫電影都不能有嚴酷的情節(jié)或真正的苦難。今年年初在國內(nèi)上映、由卡通沙龍工作室制作的《養(yǎng)家之人》就是很好的例子，電影講述了在塔利班統(tǒng)治下的阿富汗，女孩帕瓦娜為了一家人的生存而女扮男裝出門工作的故事。帕瓦娜遇到了很多很大的困難，父親被抓走，母親被毆打，全家人面臨餓死的危機——她勇敢機智地面對一切——但當她獨自走上艱險的尋父之路時，編劇卻并未給她安排陪伴角色，以便她輕松快活起來。因為《養(yǎng)家之人》并非童話，而是一部嚴肅的現(xiàn)實主義作品，本身就是要表達阿富汗的苦難和帕瓦娜身為女性的艱辛，有了陪伴角色既不符合邏輯，也不符合主題。由此可見，真正嚴肅的、反映苦難的動畫電影，即使觀眾定位依然年少，也不會設置陪伴角色。

第二，動畫電影里的主角常常設定為弱小者，因此遇到問題需要幫手。動畫電影的主角們千差萬別，有的善良柔弱，有的機智勇敢，一般來說相對強大的主角在故事里單打獨斗的情況比較多，而相對弱小的主角，編劇才會給他們安排陪伴角色。

例如另一部卡通沙龍制作的影片《海洋之歌》，主角本和西爾莎是一對小兄妹，要從城市獨自返回海島，路途遙遠，危機重重，既要逃脫貓頭鷹巫師的追捕，又要應對西爾莎的不斷衰弱。他們孤立無援，在未知的神秘力量面前非常弱小，這時大古牧狗咕嚕及時出現(xiàn)了，它陪著本和西爾莎，幫助本從貓頭鷹手里救出西爾莎，最后借著魔法載著孩子們快速回到海島，在這個故事里，咕嚕的陪伴對本和西爾莎的回家之旅非常必要。

圖3 《千與千尋》中的千尋、小鼠、小鳥、無臉男與錢婆婆在一起（圖片來源網(wǎng)絡）

又例如宮崎駿動畫電影《千與千尋》，后半段時千尋為了救治白龍去找錢婆婆，沿途海水蒼茫，列車有去無回，人如陰影，天色漸暗，一切都顯得神秘莫測，不知何時就有危險。這一路上，巨嬰變成的小鼠、巫婆手下變成的小鳥，還有無臉男，都是她的陪伴角色，雖然它們?nèi)齻€都不能說話，且各自都很害怕，但它們和千尋相互陪伴，彼此壯膽。

如果說本、西爾莎、千尋都是弱小的小孩子，確實需要陪伴角色，那么比較有趣的就是《美女與野獸》（1991，迪斯尼）中的野獸了。野獸長相丑陋且人高馬大，還會些魔法，但他卻有陪伴角色，且不止一個：鐘表管家、燭臺仆人、茶壺太太、茶杯男孩等等，這固然因為野獸本是王子，擁有仆人順理成章。同時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野獸雖然看上去外形強壯，但實際上在故事里他才是那個被動的、等著人來愛他、救他的弱小角色。而女主角貝爾看似柔弱，其實卻是不需要陪伴角色的強者，她主動選擇自己的命運，拒絕加斯東的殷勤，勇敢地獨自救父，本來騎著一匹馬，但在進入野獸城堡時馬也跑了，編劇讓她一個人走進了陰森的城堡。由此可見，需不需要陪伴角色取決于主人公性格和能力的強弱，貝爾個性獨立、有探險精神，所以獨自進入城堡是符合她這一角色邏輯的行為。

不需要陪伴角色的強者主人公的確存在，但絕大多數(shù)動畫電影的主角相對于他們遇到的困境而言是弱小的，這就使得陪伴角色出現(xiàn)的頻率很高。

三、塑造成功陪伴角色的藝術標準

動畫電影的陪伴角色固然有其特殊性，但說到底也屬于人物，所以是否寫得好，大致可以用以下三個標準來檢驗，而對編劇而言，自然也可以從這三個方面入手去組織創(chuàng)作。

第一，是否鮮活，具有個性。譬如《海洋奇緣》里的小豬胖胖肥白粉嫩，造型上已經(jīng)很可愛了，但小雞憨憨塑造得比胖胖要更有個性一些，是因為憨憨不僅有著屬于自己的同樣可愛的造型——五彩的羽毛加上一雙斗雞眼，而且控制不住愛吃小石頭的癖好賦予了它一種憨傻、蠢萌的特性。《冰雪奇緣》里的雪人歐拉夫，則又比憨憨更鮮活有趣。歐拉夫的外形——矮矮的雪人長著一個胡蘿卜鼻子；歐拉夫的特性——話癆，滑稽逗趣；但最有趣的是，歐拉夫的內(nèi)心讓它獨具個性：明明是雪人的它卻無比向往夏天，夢想有朝一日能在海灘上喝著飲料、沐浴陽光，這就使得它從無數(shù)雪人、無數(shù)普通的陪伴角色中脫穎而出，成為了獨一無二的、最有趣的歐拉夫。由此可見，形象越鮮活，個性越突出，陪伴角色就塑造得越成功。

圖4 《海洋奇緣》里的小豬胖胖與小雞憨憨（圖片來源網(wǎng)絡）

第二，是否參與故事，推進情節(jié)。陪伴角色并非一定要參與情節(jié)，很多陪伴角色就是單一的陪伴，或者再加上一些滑稽搞笑的段落，就已經(jīng)完成了其基本使命，例如《海洋奇緣》里的憨憨和《尋夢環(huán)游記》里的黑狗丹丹。但《海洋之歌》里的古牧狗咕嚕就不同，它在一定程度上參與了情節(jié)，如果沒有它，主人公在某些重要關卡就過不了，例如貓頭鷹女巫將西爾莎囚禁起來時，如果只有本一個人，他救不出西爾莎，幸好有咕嚕牽制住女巫，西爾莎才能吹響海螺，海螺一響，女巫法術被破，西爾莎終于得救。一定程度的參與情節(jié)，會使陪伴角色更為有機地融入故事，它們不再只是滑稽的符號，而是主人公成長路上有意義的良伴。

圖5 《頭腦特工隊》里的小怪物冰棒與幼年萊莉（圖片來源網(wǎng)絡）

論述至此引出了一個問題，陪伴人物參與情節(jié)的程度是否有所限制——答案顯而易見，如果沒有限制它們就將成為主角之一，而非陪伴角色了。我們在前文提到的《朱莉小姐》就是這種情況，女仆克里斯汀參與度高到成為主角之一，再來看動畫電影，如《超能陸戰(zhàn)隊》（2014，迪斯尼、漫威）中的機器人大白，雖然一直陪伴著主角小宏，但它也不是陪伴角色，而是主角。

第三，是否表達主題，蘊含深意。一般來說，陪伴角色能做到以上兩點已經(jīng)效果不錯，但如果還能同時做到第三點，就算得上精彩。每部動畫電影都有自己的主題，一般由主角及主要情節(jié)來表達：主角在故事里經(jīng)歷一系列考驗和歷險之后，往往獲得某種成長，通過這種成長，影片主題得以揭示。但除此之外，次要人物、次要情節(jié)如果處理得當也會對主題表達產(chǎn)生助力：次要人物也有故事，也有成長，如果其故事與主角的故事相關，其成長與主角的成長相系，次要人物、次要情節(jié)產(chǎn)生的主題就會和主要人物、主要情節(jié)產(chǎn)生的主題形成立體的交響效果。陪伴角色作為次要人物之一，如果按照上述思路處理就能起到表達主題、蘊含深意的作用。

《頭腦特工隊》里的小怪物冰棒，是一頭混合了貓、大象、海豚特征的玩偶，身體的材質(zhì)是棉花糖，流出的眼淚是糖果，是小女孩萊莉幼年時幻想出的玩伴，但隨著時間推移，萊莉逐漸忘了它?！额^腦特工隊》的主要人物是萊莉頭腦中的歡樂精靈樂樂，樂樂認為守護萊莉的快樂是最重要的事，她見不得萊莉有任何難過，只要萊莉一憂傷，樂樂就想盡辦法逗萊莉開心，她為萊莉的核心記憶都是快樂球而感到驕傲。直到萊莉快到12歲，轉(zhuǎn)校搬家，諸事不順，萊莉大腦里出現(xiàn)了一顆特大的憂傷球，樂樂拼命阻止這顆球進入萊莉大腦核心記憶區(qū)，導致萊莉的大量核心記憶球和她自己都被甩出大腦總部，萊莉的性格開始崩潰。故事最后，樂樂經(jīng)歷千辛萬苦終于帶著核心記憶球回到了大腦總部，但此時的她已然醒悟——人生不會只有歡樂，憂傷和痛苦也是成長的必修課。最終一顆半悲半喜的大球被安放進萊莉大腦的核心記憶區(qū)，由此，影片主題得到了生動形象的呈現(xiàn)。

影片中當故事的主角樂樂試圖回大腦總部時，遇到了冰棒，在冰棒的帶領和陪伴下，先后經(jīng)過了抽象思維區(qū)、想象之地。后來樂樂遇險，冰棒不顧自己安危救了她，并犧牲了自己將樂樂送出遺忘深淵。樂樂能回總部固然令人欣喜，但可愛的冰棒卻消失了，它用悲傷與告別成就了萊莉的快樂與未來，這一讓人難過的次要情節(jié)形成了和主要情節(jié)相呼應的主題：成長需要代價。冰棒代表著萊莉童年時純粹的無憂無慮，它的消失意味著美好舊時光的逝去，雖然令人悵然，但在對它的遺忘里萊莉漸漸長大懂事。因此，冰棒的意蘊與影片的主題交相輝映，豐滿而立體地展現(xiàn)了人生喜憂參半的必然。

綜上所述，如果陪伴角色能越多滿足以上條件就越精彩，鑒賞標準如是，創(chuàng)作規(guī)律亦然，如果比對著這些標準去寫，將對創(chuàng)作該類型角色大有裨益。

四、結(jié)語

陪伴角色是一種在動畫電影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類型人物，一般是小動物、小精靈或小怪物，陪伴在主人公的身旁，它們能緩和影片的嚴酷程度，給弱小主角帶來助力。在劇作功能方面，陪伴角色具有提供必要信息和調(diào)節(jié)節(jié)奏氣氛的作用，但成功的陪伴角色還需要創(chuàng)作者對它有更多的“賦能”。這里存在著一定的創(chuàng)作規(guī)律，表現(xiàn)為三個不同層次的藝術標準：是否形象可愛個性鮮活、是否有機參與故事、是否參與主題表達。符合的標準越多，陪伴角色就塑造得越成功。

前文所舉作品均為國外動畫電影，至于近年來我國的院線動畫電影，陪伴角色的使用并不普遍。例如《大圣歸來》（2015，橫店影視等）、《大魚海棠》（2016，光線影業(yè)等）、《風語咒》（2018，華青傳奇等）、《哪吒之魔童降世》（2019，光線影業(yè)等）等影片均沒有陪伴角色?！洞篝~海棠》的大魚鯤，雖然一直和主角椿在一起，但鯤并非陪伴角色，它同樣是主角。造成這一現(xiàn)象的原因之一是國產(chǎn)動畫電影在觀眾群定位上更加成人化，成人化主角的弱小程度相應降低，使得陪伴角色不再必需。

當然，國產(chǎn)動畫電影中陪伴角色也并非完全缺位，令人驚奇的是，它出現(xiàn)在了對孩子而言表意極為艱深的《大護法》（2017，光線影業(yè)等）里?！洞笞o法》的主角大護法，與之貼身相伴有一只圓球狀小白鳥，大護法武藝高強，是一個強者角色，按理說并不需要陪伴角色，但小白鳥在片中展現(xiàn)了陪伴角色的一些基本功能：一方面，它降低了大護法自言自語的突兀感，使得信息得以順暢交代；另一方面，它是大護法打斗時的好眼線、好助手。不過，小白鳥缺少鮮活的性格特點，參與情節(jié)程度比較低，與主題表達更無關系。

《白蛇：緣起》（2019，追光、華納）里主人公許宣的小狗肚兜，是國產(chǎn)動畫電影中頗為不錯的陪伴角色。它不僅造型可愛，且編創(chuàng)者也有意安排它多參與情節(jié)。因為影片描繪的是有妖怪的世界，肚兜開口說話就成了既有趣又合理的設置，它的性格也得以更生動地展現(xiàn)，還在各個關鍵時刻為許宣呼喊、代言，為主題表達添了一些磚瓦。但即便是這樣一個塑造得相對成功的陪伴角色，也有令人遺憾之處，肚兜最后出現(xiàn)在和村民一起挖土破陣的場面里，之后就從劇中突然消失，結(jié)局如何并未交代，這種處理上的“拋錨”既令觀者可惜，又顯得不可思議。由此可見，即使是小小的陪伴角色，也應嚴肅創(chuàng)作、有始有終。望文中所觀所論，既能幫助觀眾更好地鑒賞陪伴角色，也能給動畫電影創(chuàng)作帶去一些有益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