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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視域下對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科學性的再思考

2020-02-25 10:34:48
山東工會論壇 2020年2期
關鍵詞:勞動者馬克思勞動

曾 鵬

(陜西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陜西 西安 710119)

人工智能是計算機科學的一個分支學科,這一學科力圖在探索、研究和把握人類智能的實質和規(guī)律的基礎上,創(chuàng)造一種能采取與人類智能相似的方式做出反應的智能機器。人工智能從20世紀五六十年代發(fā)端至今,已經歷了兩次浪潮。而如今,隨著信息數據存儲的爆發(fā)式增長、計算機運算速度的不斷加快、互聯(lián)網數據傳輸效率的大幅度提升以及深度學習算法的發(fā)展和成熟,人工智能的發(fā)展迎來了第三次浪潮。當前,人工智能已被廣泛應用于國民經濟發(fā)展的各個領域,它在顛覆以往人類認識和改造世界的傳統(tǒng)方式的同時,也引發(fā)了社會經濟形態(tài)和生產勞動方式的歷史性變革,對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解釋力提出了新的挑戰(zhàn)。因此,探討研究人工智能浪潮下催生出的新型社會經濟形態(tài)和生產勞動方式,深入思考人工智能時代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科學性問題,并做出符合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的且富有時代內涵的理論解釋,是新時代馬克思主義者面臨的一個重大的時代課題。

一、人工智能浪潮下催生的新型社會經濟形態(tài)和生產勞動方式

人工智能是信息工業(yè)時代生產力高度發(fā)達的產物。人工智能對人類智能的模擬、延伸和拓展,豐富了人類認識和改造客觀物質世界的手段和方法,使人類對客觀物質世界的認知推進到一個新的高度。同時在經濟社會發(fā)展的過程中,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及其與傳統(tǒng)產業(yè)的創(chuàng)新性融合,實現了傳統(tǒng)社會經濟形態(tài)和生產勞動方式的革命性變革,產生了智能經濟和智能勞動。人工智能是什么?它所產生的智能經濟和智能勞動的科學內涵是什么?這二者又有著怎樣區(qū)別于傳統(tǒng)社會經濟形態(tài)和生產勞動方式的特有的規(guī)定性?這些問題都是需要深入探討分析并加以明確的。

(一)人工智能

什么是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對于這一概念,人工智能領域的不同研究者基于自身對于人工智能的研究和理解給出了不一樣的解釋。日本學者顧澤蒼認為,人工智能“就是用計算機實現人的頭腦功能,即通過計算機實現人的頭腦思維所產生的效果”[1]。中國互聯(lián)網經濟研究院副院長歐陽日輝認為,人工智能“是基于數據、算法、算力的系統(tǒng)整合,來模仿、延伸和擴展人的智能的理論、方法、技術及應用系統(tǒng)的科學”[2]。而另一名來自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溫斯頓教授則言簡意賅地將人工智能定義為 “研究如何使計算機去做過去只有人才能做的智能的工作”[3]。以上不同學者對人工智能的定義表述雖各不相同,但其中內含的核心要義卻是一致的,即人工智能是在研究人類智能活動規(guī)律的基礎上,探索如何利用計算機技術來構造具有一定智能的人工系統(tǒng),以實現對人類智能的模擬、延伸和拓展的一系列理論、方法和技術。

從20世紀50年代至今,人工智能研究領域已經歷了兩次浪潮,而現在正經歷著第三次?;厥走^去的半個多世紀,從第一代以電子管為主要電路元件的電子計算機,到如今第四代以大規(guī)模和超大規(guī)模集成電路為主要電路元件并具備大數據處理、高速運算和大容量存儲等高性能特征的超級計算機,計算機技術水平呈現出指數函數型的增長。而以此為依托的機器人、語言識別、圖像識別、自然語言處理和專家系統(tǒng)等人工智能技術的研究和應用也取得了一系列突破性的進展,如智能工業(yè)機器人在傳統(tǒng)制造業(yè)中的應用使人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放出來,其24小時無間斷高強度工作和精確把握產品性質并進行高質量生產的特性,極大地提升了企業(yè)的勞動生產效率。還有如人工智能軟件在電子商務中的運用,能實現對目標群體的消費動態(tài)實時監(jiān)測和對在此過程中產生的海量數據分析處理,并根據處理結果向用戶提供個性化的信息服務和對企業(yè)生產經營策略的動態(tài)調整提供最優(yōu)方案。此外,還有無人駕駛汽車、無人倉庫和24小時看護型機器人等。這些事例都表明,現階段人工智能技術已被廣泛應用于現代經濟社會發(fā)展的各個領域。

如今,第三次人工智能熱潮方興未艾,發(fā)展融合化、應用場景化將成為人工智能產業(yè)發(fā)展的重要特點。在今后較長的一段時間內,人工智能理論、方法和技術的研究開發(fā)將是中國乃至世界各國國家戰(zhàn)略發(fā)展的重中之重。2017年7月8日,國務院印發(fā)《新一代人工智能發(fā)展規(guī)劃》,分析了當前人工智能發(fā)展的戰(zhàn)略態(tài)勢,明確了未來中國人工智能產業(yè)發(fā)展的總體要求和重點任務,是新時代推進我國人工智能產業(yè)向更高水平邁進的綱領性文件?,F階段人工智能對交通出行、網絡零售、金融服務、醫(yī)療診斷和學習教育等領域的影響滲透不斷加深,我們在順應時代潮流大力發(fā)展人工智能的同時也應清醒地認識到,當前應用于國民經濟各部門的大部分人工智能仍屬于“弱AI”,即對某些人類能力的輔助和擴展,尚不具備完全脫離人類掌控并能自主學習思考和獨立發(fā)展的能力,而能“像普通成年人那樣,做到認知自己的存在,懂得待人接物,感性兼具理性地思考、判斷、發(fā)言、行動,甚至具有人類的大腦結構”[4](p5)的“強AI”尚不存在或仍處于研發(fā)階段。因此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弱AI”將不斷發(fā)展并在國民經濟各部門內穩(wěn)定地代替人類從事大數據分析處理、企業(yè)經營管理最優(yōu)化方案的提供和產品的一線生產加工等工作,而“強AI”能否出現還需未來人工智能的進一步發(fā)展來給出答案,因而當前乃至往后一段長時期內,人工智能仍離不開人類,仍需由人類來設計制造,并按人類的意志來從事各項特定的實踐活動。

(二)智能經濟

人工智能在社會經濟領域的廣泛應用引發(fā)了經濟發(fā)展模式和傳統(tǒng)產業(yè)結構的深刻變革,催生出了智能經濟這一新型社會經濟形態(tài)。何謂智能經濟?賽迪智庫認為,智能經濟是“以大數據、互聯(lián)網、物聯(lián)網、云計算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為基礎,以人工智能技術為支撐,以智能產業(yè)化和產業(yè)智能化為核心,以經濟和產業(yè)各領域為應用對象的新型經濟發(fā)展形態(tài)”[5]。阿里研究院則將智能經濟定義為“使用‘數據+算法+算力’的決策機制去應對不確定性的一種經濟形態(tài)”[6]??偠灾悄芙洕劳写髷祿?、互聯(lián)網、云計算等現代信息技術,在研發(fā)應用人工智能技術的基礎上形成了一種人腦智慧、互聯(lián)網、智能物理設備三者相結合的新模式,并用以影響乃至重塑生產、分配、交換和消費的全過程,從而實現傳統(tǒng)產業(yè)智能化和人工智能產業(yè)化。

作為一種高效的社會經濟形態(tài),智能經濟的出現能實現各類資源的科學整合和有效利用,并根據社會生產和市場需求的動態(tài)變化,將各類資源配置到相應的產業(yè)部門中,從而減少資源的閑置和浪費,進一步提升社會整體的生產效能。與傳統(tǒng)社會經濟形態(tài)相比,智能經濟具有以下三個特點:一是開放性。智能經濟注重破除社會經濟主體之間的排他性壁壘,構建各類數據信息資源的共享平臺,強調通過資源共享來降低社會成本,進而充分激發(fā)不同社會經濟主體之間協(xié)同創(chuàng)新的活力,實現資源的最優(yōu)化配置。二是整體性。馬克思在闡述資本主義工業(yè)的機器體系時曾指出,“所有發(fā)達的機器都由三個本質上不同的部分組成:發(fā)動機,傳動機構,工具機或工作機”[7](p429)。 可見,這三者都是機器體系的有機組成部分,而且缺一不可,這就是機器體系的整體性。同樣,智能經濟的整體性也體現在它是人腦智慧、互聯(lián)網、智能物理設備三者相結合而形成的有機整體。三是高效性。智能經濟強調對于社會經濟運行的精確把握和有效調控,其依托人工智能技術能實現對經濟活動中產生的海量數據的高效運算和分析處理,并根據處理結果預測未來經濟活動的變化態(tài)勢,給出能有效規(guī)避風險和實現效益最大化的最優(yōu)方案,從而達到節(jié)約成本和提升效率的目的。未來隨著整個人工智能產業(yè)的蓬勃發(fā)展以及人工智能與傳統(tǒng)產業(yè)的深度融合,智能經濟的規(guī)模、范圍和程度也將不斷加深,新的經濟運行模式、組織管理形態(tài)和市場法則等都將應運而生,這將進一步釋放社會發(fā)展的內在潛力,推動經濟實現高質量發(fā)展。

(三)智能勞動

智能勞動是智能經濟時代產生的一種新型生產勞動方式。有學者指出,“以人工智能技術為手段,創(chuàng)造出智能產品或產品中包含人工智能技術的勞動方式,可看作是智能勞動”[8]。馬克思曾將勞動過程區(qū)分為三個簡單要素,即“有目的的活動或勞動本身,勞動對象和勞動資料”[7](p208)。 與傳統(tǒng)意義上的勞動相比,智能勞動有其特有的規(guī)定性:

一是智能勞動者是智能勞動的主體,即掌握和運用人工智能技術的智能型勞動者。智能勞動者包括人工智能技術和設備的研發(fā)者、設計者、操作者和管理維護者等。他們是智能勞動的主體,同時也是智能勞動過程中的能動因素。二是智能化的勞動資料。馬克思指出,“各種經濟時代的區(qū)別,不在于生產什么,而在于怎樣生產,用什么勞動資料生產”[7](p210)。馬克思所處時代的資本主義工業(yè)的機器體系將人、風、水和蒸汽等自然力作為動力來單純機械地進行著某一項特定的生產操作,它無法實時監(jiān)測生產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并進行適當的分析處理,也不會向管理者給出反映社會生產和市場需求動態(tài)變化的數據分析報告并呈現相應的解決方案,引導幫助管理者實時調整生產狀態(tài)。而如今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促進了勞動資料的智能化發(fā)展,使勞動資料具備了一定的“自主性”,其在進入生產過程以前就進行了大量的數據訓練(人工智能初期的訓練數據是經過人工處理的,而非原始數據),具備了一定的分析解決問題的能力,而后在生產過程中依托大數據、云計算等信息技術和其內置的深度學習算法來分析處理原始數據,并給出最優(yōu)化的生產經營方案。三是在智能勞動過程中,智能勞動者在大多數情況下不參與直接的物質生產過程,而是由人工智能在智能勞動者的操控下根據其內部事先設定的算法程序來作用于勞動對象,完成特定的生產任務,因而是一種區(qū)別于傳統(tǒng)意義上的“人以自身的活動來中介、調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7](p207-208)的間接性勞動。 因此,智能勞動是智能勞動者運用自身掌握的知識技能,為達到一定的生產目的而通過人工智能技術和設備作用于勞動對象,從而生產出智能產品和其他產品的過程。

二、探析馬克思勞動價值論對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問題的深刻闡述

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問題是馬克思勞動價值論探討的核心議題。馬克思從“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占統(tǒng)治地位的社會的財富”[7](p47)的元素形式,即商品入手,在揭示其所包含的二因素的基礎上進一步推導出決定商品二因素的勞動二重性,并據此研究了隨著資本主義經濟社會的發(fā)展,作為商品價值創(chuàng)造主體的工人在創(chuàng)造商品價值的勞動過程中所體現出的勞動的總體化問題,提出了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商品價值量的科學觀點,在歷史與邏輯相統(tǒng)一的高度上深刻回答了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問題,從而形成了系統(tǒng)科學、論證清晰和邏輯嚴密的馬克思勞動價值論。

3) 在大數據、云計算、互聯(lián)網+、人工智能等新技術日益發(fā)展與應用的背景下,如何把新技術與交通管理需求相結合,建設滿足需求、功能先進、國際一流的智慧交通管理系統(tǒng)是系統(tǒng)建設面臨的巨大挑戰(zhàn).

(一)商品二因素

商品二因素理論是馬克思分析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問題的前提。商品在馬克思看來是“一個靠自己的屬性來滿足人的某種需要的物”[7](p47),商品的屬性可以區(qū)分為自然屬性(使用價值)和社會屬性(價值)。

首先,商品就其有用性而言,能滿足人在現實生產生活中的某種需要,因而這一有用性使商品具有使用價值這一自然屬性。使用價值是一切社會形式中人類勞動產品的共有屬性,是人與自然之間物質變換關系的體現。不論在哪種社會形態(tài)中,使用價值總是構成社會財富的物質內容,是人類社會賴以生存和發(fā)展的基礎。在商品經濟條件下,商品的使用價值是通過交換來滿足他人需要的,因而商品的使用價值在商品交換關系中扮演著商品的價值和交換價值的物質承擔者的角色。

其次,交換價值是一種使用價值同另一種使用價值相交換的數量關系或比例,而兩種由不同質的勞動所生產出來的商品之所以能交換,是因為在抽象掉使這兩種商品成為使用價值的那一系列組成部分和形式以后,這兩種商品都表現為人類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耗費的結晶,即“不管以哪種形式進行的人類勞動力耗費的單純凝結”[7](p51),也就是商品的價值。 因此,不同商品之間的交換實質上是不同商品生產者之間勞動的相互交換,反映了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

馬克思對于商品二因素的剖析在繼承古典政治經濟學合理內核的同時,也厘清了古典政治經濟學家對價值和交換價值、價值與價格等概念的混淆,為進一步區(qū)分勞動的二重性,探索商品價值的由來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二)勞動二重性

勞動二重性理論回答了 “什么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這一問題,即商品價值創(chuàng)造的源泉是什么。在生產商品的過程中,勞動被區(qū)分為具體勞動和抽象勞動。一方面,具體勞動是人類勞動力在有一定目的的特殊形式上的耗費。在這一意義上,每一種生產勞動都是不同質的,因而生產出來的商品具有不同的使用價值;另一方面,抽象勞動是人類勞動力在生理學意義上的耗費。在這一意義上,每一種生產勞動都被抽象掉了它的外在形式,化為了共同的抽象的人類勞動,即人類腦力和體力的耗費。這一抽象的人類勞動形成商品的價值,這樣就揭示出了商品二因素和勞動二重性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

具體勞動和抽象勞動是同一勞動過程的兩個方面,二者既對立又統(tǒng)一。其對立性在于:具體勞動是勞動的自然屬性,它生產商品的使用價值,反映了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而抽象勞動是勞動的社會屬性,它生產商品的價值,反映了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其統(tǒng)一性在于,具體勞動和抽象勞動存在于同一勞動過程之中,在時空上并存且不可分割。

馬克思批判地證明了商品生產勞動中包含的勞動二重性,科學回答了“什么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這一問題,從而為探討商品價值創(chuàng)造的主體和如何確定商品價值量創(chuàng)造了條件。

(三)總體工人是商品價值創(chuàng)造的主體

商品的二因素根源于勞動的二重性,那么勞動是什么?馬克思從物質生產領域出發(fā)給出了勞動的范疇:“勞動力的使用就是勞動本身。 ”[7](p207)在商品經濟條件下,勞動的人格化即勞動力表現為工人,因而工人是商品價值創(chuàng)造的主體。隨著資本主義經濟社會的發(fā)展,馬克思在認識到工人是商品價值創(chuàng)造的主體的同時,還進一步地探討分析了創(chuàng)造商品價值的勞動的總體化問題。

資本主義社會科學技術的發(fā)展和社會分工的擴大加速了商品生產的社會化進程,生產商品的勞動過程日益被社會協(xié)作分工的專業(yè)化和精細化所分解,從事不同種類勞動的勞動者如工程技術人員、管理者和一線生產工人等被納入同一生產勞動過程,從而組成了一個商品生產的勞動者群體?!翱傮w工人的各個成員較直接地或較間接地作用于勞動對象”[7](p582),從而改變了以往個體生產者直接作用于勞動對象的狀態(tài),使生產的產品 “從個體生產者的直接產品轉化為社會產品,轉化為總體工人即結合勞動人員的共同產品”[7](p582)。 總體工人的出現,意味著勞動產品不再是單個人勞動的成果,而是勞動者群體即總體工人勞動的成果,同時也意味著生產商品價值的抽象勞動也不再是單個人的,而是參與同一商品生產過程的勞動者群體的。所以在馬克思看來,參與同一生產過程的勞動共同創(chuàng)造商品價值。

在指出總體工人共存于同一商品生產過程并共同創(chuàng)造商品價值的同時,馬克思也預見性地指出,“隨著勞動過程的協(xié)作性質本身的發(fā)展,生產勞動和它的承擔者即生產工人的概念也就必然擴大”,因此在往后的勞動生產過程中不一定要親自動手參與產品的直接生產,而是“只要成為總體工人的一個器官,完成他所屬的某一種職能就夠了”[7](p582)。 這表明“總體工人”這一概念的范圍會隨著社會生產的發(fā)展而不斷延伸擴大,同一生產過程中包含的勞動力主體也將更加廣泛,這對于我們今天在人工智能時代堅持和發(fā)展勞動價值論,拓展勞動價值論的解釋力提供了理論依據。

(四)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商品價值量

抽象的一般人類勞動的對象化使商品具有價值,那這一價值的量該怎樣計量和確定呢?馬克思認為,商品的價值量是由生產商品中所耗費的勞動的量決定的,而這一勞動的量是以勞動的持續(xù)時間來衡量的。但因為生產商品的個人勞動時間千差萬別,如果以個人勞動時間來衡量商品價值量,則會出現商品生產者在生產過程中越懶惰,操作越不熟練,生產商品耗費的時間越長,他生產的商品價值量就越大的奇怪現象,而這顯然是不符合商品交換的價值規(guī)律的。因此,為使以交換為目的而生產的商品滿足社會的需要,并且使它的價值量大小要符合商品交換的價值規(guī)律,就必須把生產商品的不同種類的勞動化為同一的人類勞動力,把它們看做社會總勞動的組成部分,使其“具有社會平均勞動力的性質,起著這種社會平均勞動力的作用”[7](p52),從而使這種社會平均勞動力生產商品所必需的平均必要勞動時間或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成為衡量商品價值量大小的標準。

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在馬克思看來是指,“在現有的社會正常的生產條件下,在社會平均的勞動熟練程度和勞動強度下制造某種使用價值所需要的勞動時間”[7](p52)。 對于這一定義,本文認為可做如下分析:一是“現有的社會正常的生產條件”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在繼承以往人類社會所創(chuàng)造并傳承下來的生產力的基礎上加以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的結果,因而在這一過程中從事的勞動可以說是一種創(chuàng)新性勞動。因為在這一過程中既需要學習和應用前人的認識和實踐成果,同時更需要在此基礎上不斷加入科技發(fā)展和社會進步所帶來的新要素,從而不斷提升社會生產力的水平以滿足經濟社會發(fā)展的需要,而這些都需要耗費一定的勞動時間。因此,我們可以將這耗費的一定的勞動時間稱為“過程性時間”,即創(chuàng)造社會正常的生產條件以滿足發(fā)展生產的需要所必需耗費的勞動時間,而在“過程性時間”中耗費的勞動可以稱為“過程性勞動”。因此,“過程性勞動”創(chuàng)造的社會的正常生產條件如廠房、機械設備等包含著一定量的價值。二是在“社會平均的勞動熟練程度和勞動強度下制造某種使用價值”的這一過程中,勞動者通過與生產資料的結合進行生產勞動,一方面生產資料作為一定量的凝固的勞動時間即物化勞動,其在生產過程中的使用在造成自身磨損的同時,也會將自身包含的一定量的價值逐漸轉移到商品中去;另一方面勞動者自身的活勞動創(chuàng)造了新的價值,并使之對象化在商品中。這樣,商品的價值量就包含了物化勞動轉移的價值和活勞動創(chuàng)造的新價值兩個部分,“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商品價值量”也就可以理解為現存的物化勞動和現有社會的正常生產條件下進行的活勞動共同決定商品價值量的大小。

三、人工智能時代馬克思勞動價值論新解

人工智能在物質生產領域的廣泛運用促進了社會生產的巨大發(fā)展,它在進一步促進生產設備更新、勞動方式變革和組織管理形態(tài)革新的同時,更對馬克思勞動價值論提出了新的挑戰(zhàn)。作為一個開放的科學理論體系,馬克思主義與時俱進的理論品格要求新時代的馬克思主義者在社會實踐的基礎上不斷堅持和發(fā)展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用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基本觀點來研究和分析當下人工智能在物質生產領域引起深刻變革的社會現實,作出新的符合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的科學解釋,從而不斷賦予馬克思勞動價值論以新的時代內涵。

(一)人工智能時代的生產力基礎

人工智能是信息工業(yè)時代生產力高度發(fā)展的產物。與蒸汽時代和電氣時代生產的機器設備不同,人工智能時代生產的機器設備在一定程度上被賦予了人腦智慧,具備了一定的“自主性”,能代替人類從事一定的社會生產活動。人工智能作為新興的科學技術,其仍屬于生產力范疇中的物的要素,它在滲透進生產力各要素的同時也被廣泛運用于經濟社會發(fā)展的各個領域,從而引發(fā)了現實社會生產力的深刻變革。

首先,人工智能技術及相關智能物理設備的研發(fā)和運用的主體是智能勞動者。智能勞動者包括人工智能技術及相關智能物理設備的研發(fā)者、設計者、操作者和管理維護者等,其掌握著關于人工智能的理論、方法和技術,是智能勞動過程中的能動因素。其次,人工智能技術及相關智能物理設備是智能型的勞動資料。人工智能技術及相關智能物理設備作為生產力中物的要素,其本身也是物化的人類勞動。與傳統(tǒng)的機器設備不同,運用人工智能技術創(chuàng)造出來的智能物理設備不再是被動的生產工具,而是具備一定人腦智慧的“能動工具”,它們能依據智能勞動者在其內部事先設定的程序算法來分析數據和完成特定的生產任務,但從其本質上來說,它們仍然屬于生產力范疇中物的要素。最后,智能勞動作用的勞動對象本身無所謂科學技術含量,與傳統(tǒng)的自然資源和原料等勞動對象相比也并無本質差別,但智能勞動的特別之處在于其作用的勞動對象范圍更加廣大,而這一作用范圍的擴大在于人工智能技術加深和拓展了人類認識和改造世界的深度和廣度,從而將客觀物質世界的更多物質原料納入到人類勞動可作用于其上的勞動對象這一范疇中來。

人工智能對生產力各要素的深刻影響凸顯出科學技術要素在生產力發(fā)展中的重要地位。馬克思指出,“勞動生產力是隨著科學和技術的不斷進步而不斷發(fā)展的”[7](p698)。鄧小平也進一步強調,“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9](p274)。 這些論述鮮明地體現出馬克思主義對科技創(chuàng)新的社會歷史作用的重視。

(二)人工智能時代智能勞動的價值創(chuàng)造探析

1.智能勞動者是智能勞動的主體

智能勞動者是掌握人工智能理論、方法和技術的新型勞動者,包括人工智能技術及相關智能物理設備的研究者、制造者、操作者和管理維護者等。馬克思將勞動過程區(qū)分為勞動者、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三個要素。其中,勞動者是勞動過程中的能動要素,而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是勞動過程中的物的要素,二者合稱為生產資料。在一切社會形態(tài)中,勞動者和生產資料的結合是一切生產勞動得以進行的基礎和條件。在人工智能時代,智能勞動者依照事先確立的生產目標來運用智能勞動資料作用于勞動對象,使勞動對象發(fā)生某些滿足人類生產生活需要的特定變化。在這一智能勞動過程中,智能勞動者的主體地位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人工智能理論、方法和技術的運用促進了勞動資料的智能化發(fā)展,使勞動資料具備了一定的人腦智慧,能在一定程度上勝任部分以往必須由人類來從事的工作,但人工智能歸根結底是由人類創(chuàng)造出來并且由相關研究者按照符合社會生產生活的需要來設定其內置的程序算法,并進一步確定其功能定位的,因而人工智能的一切規(guī)定性都是由處于主體地位的智能勞動者所賦予的;二是人工智能滲透下發(fā)展起來的智能勞動資料在生產過程中雖能在一定程度上獨立地進行一系列生產操作,并能快速地應對和解決生產過程中出現的問題,給人造成一種 “人工智能排擠人類進而統(tǒng)治物質生產領域”的表象,但從本質上來說,人工智能技術及相關智能物理設備仍然離不開人類,仍是由智能勞動者設計研發(fā)并在生產過程中按照智能勞動者的意志進行一系列的生產操作。從這一點上來說,人工智能技術及相關智能物理設備的研發(fā)制造及操作運轉所產生的結果仍然是智能勞動者的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產物。

2.人工智能仍屬于生產力范疇中的物的要素

人工智能是人類在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活動中創(chuàng)造出來的,是主觀見之于客觀的能動的實踐活動的產物。人工智能是在互聯(lián)網、大數據等信息技術的支撐下,通過計算機技術來實現對人類智能的模仿、延伸和拓展。它在智能勞動者有目的的意識的操控下代替人類從事一系列物質生產活動和科學實驗活動等。雖然人工智能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甚至超越人的某些智能屬性,如高速運算、大容量存儲和高效處理數據等,而且隨著近年來深度學習算法在人工智能領域中的應用,部分人工智能能更加獨立地接受和處理來自外部世界的原始數據,同時能根據其內部事先設定的算法程序和存儲的大量訓練數據來對外界事物進行感知和思考判斷,并據此采取一系列相應的應對措施,在一定程度上具備了自我成長和自我發(fā)展的能力,但歸根結底,人工智能是人類進一步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認識工具和實踐工具,其作為一種智能化的手段使人類認識和改造世界的深度和廣度不斷加深和拓展,是“勞動者置于自己和勞動對象之間、用來把自己的活動傳導到勞動對象上去的物或物的綜合體”[7](p209),其自身的設計制造直到最終在物質生產領域中應用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離不開智能勞動者主體作用的發(fā)揮,因此其仍屬于生產力范疇中的物的要素。而智能勞動者只是在智能勞動過程中將其作為“發(fā)揮力量的手段”[7](p209),以此來達到認識和改造客觀物質以滿足社會生產生活需要的目的。

3.智能勞動者的活勞動是智能勞動產品的價值源泉

商品價值在馬克思看來“體現的是人類勞動本身,是一般人類勞動的耗費”[7](p57)。 在人工智能時代,人工智能技術及相關智能物理設備在物質生產和社會服務等領域的廣泛應用代替了部分以往需要由人類來承擔的工作,尤其在物質生產領域中,傳統(tǒng)的勞動密集型產業(yè)逐漸采用了智能化的生產設備。這一智能化的生產設備能突破人體的生理限制實現長時間和高強度的運作,能充分而且精確地利用物質原料來生產產品,減少原料浪費,降低不良品率,提高生產效率。同時,它還可以快速處理生產過程中出現的突發(fā)情況,維護良好的生產秩序。正是基于上述的一系列優(yōu)勢,智能化的生產技術和設備才被廣泛運用,從而將普通勞動者排擠出直接的物質生產過程。這一表象讓很多人認為智能勞動資料生產的產品的價值不再來源于人的活勞動,強調科技要素在滲透進各生產要素的同時逐漸發(fā)揮著主導作用,并同資本、勞動和企業(yè)家才能等其他生產要素共同創(chuàng)造價值,更有甚者直接鼓吹科技的決定性作用,強調“科技決定論”,妄圖否定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對于這些否定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錯誤論調,我們在進行科學冷靜的分析和研判的同時必須旗幟鮮明地予以反對。

第一,馬克思認為勞動是人的有意識的生命活動,是人區(qū)別于動物的特征。人的勞動總是帶有鮮明的主觀能動性和目的性。在人工智能時代,作為智能勞動者在物質生產領域中使用的工具或手段,人工智能技術及相關智能物理設備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被賦予了人腦智慧,能代替智能勞動者進行一系列特定的生產操作,但這一系列行為是完全遵從智能勞動者的主觀意志并服務于社會生產生活需要的,其本身并不知道進行這一系列生產的目的和意義所在,而只是被動地接受智能勞動者的指令。從這一點上可以說,人工智能技術及相關智能物理設備只是機械地遵守智能勞動者下達的生產指令并代替其進行直接的生產活動,充當智能勞動者“把自己的活動傳導到勞動對象上去的物或物的綜合體”[7](p209),而人工智能所謂的“自主性”或“自我意識”不過是智能勞動者的意志的表現。

第二,智能勞動者是掌握人工智能理論、方法和技術的新型勞動者。這些智能勞動者作為智能勞動者群體的組成部分,共同參與同一智能勞動生產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各自獨立承擔某一項生產任務和行使某一項特定職能,耗費了一定的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他們在這一過程中可能不參與直接的物質生產活動,但作為智能勞動者群體這一“總體工人”中的一部分,智能勞動產品的生產是他們協(xié)作分工的結果,他們每一部分的勞動都是這一過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而智能勞動產品的價值是智能勞動者群體這一“總體工人”抽象勞動的凝結。

4.智能勞動的實現離不開一定的簡單勞動

智能勞動作為人工智能時代的一種新型勞動方式,其要求從事智能勞動的相關從業(yè)者具備較高的專業(yè)素養(yǎng)和知識技能,因此智能勞動是一種相對于簡單勞動而言的復雜勞動。在馬克思看來,簡單勞動是“每個沒有任何專長的普通人的有機體平均具有的簡單勞動力的耗費”,是商品價值核算的基本單位,而復雜勞動只是“自乘的或不如說多倍的簡單勞動”[7](p58)。智能勞動作為人工智能時代智能勞動產品生產過程中勞動的主要形式,其自身的實現離不開一定輔助性的簡單勞動。如智能生產流水線雖具有較高的科技含量,但依然需要清潔衛(wèi)生、物品搬運和廠房安保等一定量的簡單勞動;還有如電子商務行業(yè),產品的攬件打包和裝車配送等也都需要一定量的簡單勞動。因此,雖然智能勞動作為一種復雜勞動,其在單位時間內能創(chuàng)造更大的價值,但在現實環(huán)境中,其自身的實現卻離不開一定輔助性的簡單勞動。

四、結語

人工智能是信息工業(yè)時代生產力高度發(fā)達的產物,它在經濟社會發(fā)展各領域的應用帶來了社會經濟形態(tài)和生產勞動方式的深刻變革,產生了智能經濟和智能勞動。在新時代,人工智能在推動傳統(tǒng)產業(yè)智能化轉型的同時也必將催生出更多的新產業(yè)、新業(yè)態(tài),智能經濟和智能勞動也將更加廣泛地存在于國民經濟生產的各個部門。馬克思勞動價值論仍是我們理解人工智能時代,探析人工智能時代價值創(chuàng)造問題的一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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