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漢申
被這肆虐的COVID-19(新冠肺炎)疫情禁足家中,出不去也走不開,像被困在四方天井中的魚,奈何縱有暢游大海的志氣,卻也只能嘆一聲“只喝井里水,永遠長不長”。
家里的窗戶是落地窗,作業(yè)做得疲倦了,偶然抬頭望遠,不經(jīng)意間,滿眼的春光便與我撞了個滿懷。
不為別的,我只抬頭,看向窗子以外……
教室的窗子,似魔法世界里的“結界”。一扇窗,將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分割開來。窗子以內,是熱氣騰騰的高三生活,充滿了人間煙火;窗子以外,是時節(jié)變遷的自然世界,兩者涇渭分明,卻又水乳交融。
上課時間,不免會走神一會兒,我的心緒便飄向了窗子以外。窗外是一棵桃花樹,不過去年搬到這間教室時已是夏日,我也沒見過那樹開花的樣子。很多時候,只有一樹的濃蔭印在我的心中。
夏日,窗子便使用了通感的修辭手法,讓我在緩解疲勞的蔭綠下順便聆聽蟬先生的演奏,讓原本苦悶難耐的夏日多了一份生活的情趣。
學習緊張的同學會三三兩兩趴在窗欞上談天說地,那時,窗戶就像一個取景框,照出我們最美好的青蔥歲月。有時,眼睛酸痛,那窗外的景致就像一滴眼藥,讓我暫時跳脫出書本的煩累,面對落筆般地感受生活的美好;有時,隔壁班的漂亮“女神”飄過,“知好色而慕少艾”的我也會不經(jīng)意地斜上幾眼,哪怕只有她殘留的背影。那時的我,是如此地憧憬窗子以外,她是我緩解壓力的獨特方式,亦是我繁忙學習生活中與外界溝通的絕好憑證。
窗子以外,是我的秘密,是屬于我的獨家風景,懷著像早戀一般的憧憬與新鮮,每每望去,都是那樣美好。
從己亥年7月到庚子年1月,高三上半段不覺度過。歲月的年輪在增長的同時,窗外的樹也跟著變老。
我注視著它,從滿樹綠蔭到葉黃花落,從葉落零星到光禿相對,那葉子一片片掉落,被清潔阿姨掃走,就像高考倒計時上的數(shù)字一位位的減少,從365天倏然變到誓師的百日;就像沙灘上的腳印,被海水沖淡后了無蹤跡,可人已在遠方。
寒冬臘月對我實屬難熬,那段時間,仿佛歲月成了不透光的鋼鐵,讓我看不到希望。一遍遍的演算數(shù)學難題,只得出重復的錯誤答案;一次次地練習文綜選擇,卻好像完美避開了所有正確選項;英語學習的“ABCD”還讓我糾纏不清;語文的古詩文默寫又讓我抓耳撓腮。
在艱辛的日子里,那棵樹也赤裸地在寒風中佇立。很多時候,當我望向窗子以外,我是多么希望它能開出一朵花來,哪怕只有一朵,哪怕瞬間掉落。但只要有一朵,便是生的希望,便是未來的象征。
可是,這樣逆反時節(jié)規(guī)律的事,不過是我的幻想罷了。
樹仍光禿禿著,我亦懷想著,我和未來就像兩個赤膊相斗的困獸,彼此急紅了眼,卻又實力相當,都拿對方無可奈何。
漸漸地,我像沉入水底的鉛塊,只能越陷越深。而那窗子以外的景象,也漸漸淡出我的視野……
從窗子以內望向窗子以外,窗外春光正好,生機勃發(fā),春天似乎正一撇一捺地書寫萬物,如此美好,如此富有希望。我突然想去看看學校窗子以外的那棵樹,它怎么樣了?它是否突破冬日的牢籠?它是否開出花朵?它是否煥發(fā)生機?
哪怕病毒阻隔,哪怕道路封鎖,哪怕此去無果,那又怎樣,我亦已在路上。
我望向窗子以外,桃花點點,不修粉飾卻與春光調和成絕美的畫卷,一樹春風千萬枝,原來說的是這個意思,哪怕只有春風一樹,卻能煥發(fā)萬物生機。
春天一點點化開,我的心也悄然冰釋。過去的失意與痛楚,似乎一點點都化在了春天里。那些過去的,壓抑的,沉默的,似乎都蓄積成了春日里噴發(fā)的力量,生長的光明。
窗子以內的我,思緒翩飛;窗子以外的景,陽光明媚。
我抬頭,望向窗子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