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英杰
(青島大學,山東青島 266071)
之前曾提到過,自從翻譯這門學科存在以來,各家就對異化和歸化的討論爭執(zhí)不休。提到異化,就不得不想起20 世紀的文學大家魯迅對于翻譯策略的看法,魯迅一直推崇異化的翻譯方法。時值新文化運動時期,國外先進的思想傳入中國,魯迅為啟蒙國人,學習西方先進的思想,主張“寧信而不順”,原封不動地對國外文本進行翻譯,從而導致了其“死譯”的譯界形象[1]。當時的國人對于西方文化知之甚少,異化直譯的方法讓人們在了解西方文化,西方文學的同時,為因為自身基礎的薄弱,產(chǎn)生了不少的誤解和錯誤的判斷。在推廣新鮮思想和文化的同時,卻也減緩了新文化的傳播。
而作為另一大翻譯策略的歸化手段,在中國文學翻譯界內(nèi)的發(fā)展,如異化一般,有著類似的歷史。林紓作為歸化的支持者,始終秉持著中國作為當時所謂的“天朝上國”,應當以高姿態(tài)看待西方文化與文學,做到“為我所用”,因此在林紓的翻譯,尤其在其翻譯代表作《茶花女》中,就大量做了歸化處理,將原本帶有西方特色的某些意象或者社會事務,披上了中國式的外衣,并根據(jù)中國的封建禮教和道德思想,對原文進行了刪減。這一處理,雖然迎合了國人的閱讀習慣和需求,卻也失去了原文的風格特點和西方鮮明的文化特色,一度讓國人認為巴黎的生活方式與清王朝國民的習慣無二。雖起到了文化傳播的作用,也阻礙了原汁原味的文學作品的發(fā)展。
綜合以上分析,筆者認為對于翻譯,尤其是文學翻譯領域,異化與歸化手段的使用不宜太過死板。各國之間的文化差異、意識形態(tài)、思想觀念甚至宗教信仰都不盡相同,在翻譯時要充分考慮上述因素,不能想當然地進行翻譯[2]。并且現(xiàn)在世界已經(jīng)處于文化開放的時期,各個國家和民族的文化平等交流,已經(jīng)不存在文化立場的高低之分,所以要靈活運用這兩種方式,做到形神兼具,既可以讓國內(nèi)外讀者理解文學作品中要傳達表述的意義,又能忠實于原文,至少是尊重原作者意圖,將譯出語作品原汁原味地表達。
例1:原 文:It was now a twelvemonth since the funeral procession of the venerable clergymen, its last inhabitant, had turned from that gateway towards the village burying-ground.(Hawthorne, The Old Manse)
譯文:舊宅的故主是位德高望重的牧師,現(xiàn)已不在人世,一年前,他的靈柩從園門里遷出,移向村中的公墓,也有不少人執(zhí)紼隨行[3]。(夏濟安譯)
例1 選自夏濟安譯作霍桑的名篇《古屋雜談》選段,在文中,夏濟安就靈活運用了異化與歸化的翻譯手段,使得整個文章自然流暢,既沒有異化后的翻譯腔,也沒有完全使用歸化,讓整篇文章還保留了獨特的異域風采?!暗赂咄亍薄安辉谌耸馈钡人淖指袷菨h語的文字特點和表達習慣,這些詞匯的運用是夏濟安在考慮國內(nèi)讀者的水平和文化習慣后所使用的處理方法,簡明易懂。同時,“執(zhí)紼”這一行為,是中國特有的喪葬儀式,夏譯中沒有對原文死譯,而是做了輕微的歸化處理,使得讀者可以產(chǎn)生畫面感,同時還能體現(xiàn)出牧師的“德高望重”,翻譯的較為巧妙。同時,“牧師”“公墓”等意象是國外的特有意象,作者忠實地進行了翻譯,沒有加以演繹,做到了歸化有度,是一篇處理較為靈活優(yōu)秀的譯作。
例2:原文:書房,多么典雅的一個名詞!很容易令人聯(lián)想到一個書香人家。書香是與銅臭相對待的。其實書未必香,銅亦未必臭。周彝商鼎,古色斑斕,終日摩挲亦不覺其臭,鑄成錢幣才沾染市儈味,可是不復流通的布泉刀錯又常為高人賞玩之資。(梁實秋,《書房》,載《雅舍小品》)
譯 文:Study, what an elegant word! It easily reminds of a book-scented family. Books scents are treated as opposite to copper stinks. As a matter of fact, books do not necessarily smell good, nor does copper inevitably bad. The wine vessels of Zhou, the cooking vessels of Shang, the riot of ancient colors, the all-day-long strokes and fondles feel no foul color. Philistinism contaminates copper when it is cast into coins as money, but those cottons and silks, knife-shape money out of circulation were now and then expense and antiques of high hermits.(羅益民譯)
原文作為大家的作品,語言較為文雅,詞匯華麗,“書香”“銅臭”“周彝商鼎”“布帛刀錯”等詞語現(xiàn)象本就帶有濃重的中華文化色彩,國外讀者不易理解,但是羅譯的譯本中并沒有對以上詞匯進行異化或者解釋,而是進行了照搬順譯,雖尊崇梁實秋的原中文原文,但是不易使得國外讀者體會原文意境和思想感情。比如“銅臭”和“書香人家”這樣的詞匯,羅譯為了‘copper stinks’和‘book scented family’,但是西方人對于銅臭氣的世俗含義和書香世家這樣高尚文化概念并不熟悉,在閱讀時不免會產(chǎn)生閱讀和理解上的障礙,若對這些詞匯進行文化的異化處理或者進行深入地解釋,就會減少文化差異帶來的理解困難。
根據(jù)以上對比研究和分析,可知歸化與異化作為翻譯常用的兩種手段,在文學翻譯中也會起到不小的作用。針對不同的受眾群體和讀者的母語類型,文學翻譯在進行處理時也要從受眾群體的歷史文化,意識形態(tài)甚至國家利益和政治觀點出發(fā),做出適當?shù)恼{(diào)整,林紓和魯迅的翻譯觀,就是最好的解釋和論證[4]。同一意義或者意象,在不同語言或語境中,要做出不同的處理,使用異化和歸化策略才能使文學譯文通俗易懂。翻譯的一切因素是一個整體,不能割裂開來,歸化與異化也是如此,不能說這二者是孤立的,沒有聯(lián)系的,尤其在文學翻譯中,需要異化與歸化靈活處理。就像在上文分析中提及的,不是說歸化一定與意譯搭配,異化與直譯搭配,要根據(jù)不同的情況靈活變通,才能使得本就有些佶屈聱牙的體裁和難懂的異國文字為譯入語讀者所接受[5]。當然,在譯界,異化與歸化的爭論依然沒有停止,名家各抒己見,對于歸化與異化的研究仍不會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