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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言》《中論》中的漢末風俗批評與審美思想

2020-12-13 02:16宋亞莉
關鍵詞:士人君子美育

宋亞莉

(青島大學 文學院,山東 青島 266071)

仲長統(tǒng)(179-220)與徐干(170-217)為東漢建安時期名士,二人品德高尚,備受世人推崇?!逗鬂h書》將仲長統(tǒng)與王充、王符合傳,評“統(tǒng)性俶儻,敢直言,不矜小節(jié),默語無常,時人或謂之狂生。每州郡命召,輒稱疾不就。”①[漢]班固:《后漢書》卷四十九《王充王符仲長統(tǒng)列傳》,北京:中華書局,1965年,第1644頁。至唐,韓愈《后漢三賢贊》仍盛贊此三人。曹丕《又與吳質(zhì)書》中評徐干:“觀古今文人,類不護細行,鮮能以名節(jié)自立。而偉長獨懷文抱質(zhì),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謂彬彬君子者矣?!雹赱清]嚴可均輯:《全三國文》卷七,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年,第66頁。同時期王昶的《戒子書》,則以徐干為子孫后代的榜樣:“北海徐偉長,不治名高,不求茍得,澹然自守,惟道是務?!峋粗刂竷鹤訋熤??!雹踇清]嚴可均輯:《全三國文》卷十六,第373頁。二人皆有著作傳世,仲長統(tǒng)著《昌言》,《三國志》評:“統(tǒng)每論說古今世俗行事,發(fā)憤嘆息,輒以為論,名曰昌言,凡二十四篇”。④[晉]陳壽:《三國志》卷二十一《魏書?王衛(wèi)二劉傅傳》,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第462頁。清劉熙載評仲長統(tǒng)之文乃“東京之矯矯者”,又評“徐干《中論》說道理俱正而實?!雹輀清]劉熙載:《藝概》卷一《文概》,北京:中華書局,2009年,第87頁?!恫浴贰吨姓摗穼κ浪资匡L、審美等多有討論,是時代文士反思與覺醒之作。

漢末亂世,社會動蕩,人心不安,民間奇風異俗、巫術圖讖流行,普通百姓趨之若鶩,喪失本性而不知;士風日下,士人結(jié)黨營私,不修道藝,欺世盜名之徒蠱惑人心?!恫浴放c《中論》中對世風士風的批評,展示了作為社會精英的士人對民俗百姓的關注,體現(xiàn)了儒家觀風俗以知厚薄的民本思想?!恫浴份d:

今嫁娶之會,捶杖以督之戲謔,酒醴以趣之情欲,宣淫佚于廣眾之中,顯陰私于族親之間,污風詭俗,生淫長奸,莫此之甚,不可不斷者也。⑥[漢]仲長統(tǒng)撰,孫啟治校注:《昌言校注?闕題》,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第331頁。

下世其本,而為奸邪之階,于是淫厲亂神之禮興焉,侜張變怪之言起焉,丹書厭勝之物作焉,故常俗忌諱可笑事,時世之所遂往,而通人所深疾也。①[漢]仲長統(tǒng)撰,孫啟治校注:《昌言校注?闕題五》,第349頁,第353頁,第353頁。

侜張,欺誑、誑騙之意,侜張變怪之言,指巫祝迷惑民眾的言論。丹書,指方士以咒語巫術等鎮(zhèn)鬼時使用的朱文符書;厭勝,厭而勝之,指方士以詛咒制勝邪惡之物的法術,《后漢書?清河孝王慶傳》載:“因巫言欲作蠱道祝詛,以菟為厭勝之術”,可知其與巫蠱同類。仲長統(tǒng)抨擊污風詭俗,生淫長奸的嫁娶之會,極力批判世俗中的沉迷淫厲亂神、丹書厭勝之物的不良風氣,“簡郊社,慢祖禰,逆時令,背大順,而反求福佑于不祥之物,取信誠于愚惑之人,不亦誤乎?”②[漢]仲長統(tǒng)撰,孫啟治校注:《昌言校注?闕題五》,第349頁,第353頁,第353頁。仲長統(tǒng)認為應從統(tǒng)治上層對不良世風進行糾正,“今有嚴禁于下,而上不去,非教化之法也。諸厭勝之物,非禮之祭,皆所宜急除者也?!雹踇漢]仲長統(tǒng)撰,孫啟治校注:《昌言校注?闕題五》,第349頁,第353頁,第353頁。

較之《昌言》,《中論》中沒有激烈地指責世風世俗,而是將這種批評隱藏在對其他問題的討論之中,《藝紀篇》引孔子語,提倡以樂引導民俗:“安上治民莫善于禮,移風易俗莫善于樂?!雹躘魏]徐干撰,孫啟治解詁:《中論解詁?藝紀》,北京:中華書局,2014年,第126頁,第190頁,第388頁?!犊紓纹氛勚鹈叩奶搨螌W說,致使民風不淳:“毒天下之民,莫不離本趨末,事以偽成,紛紛擾擾,馳鶩不已。其流于世也,至于父盜子名,兄竊弟譽,骨肉相詒,朋友相詐,此大亂之道也?!雹輀魏]徐干撰,孫啟治解詁:《中論解詁?藝紀》,北京:中華書局,2014年,第126頁,第190頁,第388頁。《佚篇》談百姓備受奴役,哀窮失所:“夫奴婢雖賤,俱含五常,本帝王良民,而使編戶小民為己役,哀窮失所,猶無告訴,豈不枉哉!”⑥[魏]徐干撰,孫啟治解詁:《中論解詁?藝紀》,北京:中華書局,2014年,第126頁,第190頁,第388頁。多次言當時世風日下,民不安本、備受奴役的情狀。批評之后,士人提出了借鑒歷史、尊重人事的解決之道:

二主數(shù)子之所以震威四海、布德生民、建功立業(yè)、流名百世者,唯人事之盡耳,無天道之學焉。……人事為本,天道為末,不其然與?

故審我已善,而不復恃乎天道,上也。疑我未善;引天道以自濟者,其次也;不求諸己,而求諸天者,下愚之主也。⑦[漢]仲長統(tǒng)撰,孫啟治校注:《昌言校注?闕題九》,第388、398頁。

仲長統(tǒng)提出了“人事為本,天道為末”的思想,認為“不求諸己,而求諸天者”是最為愚蠢的,賢明之君能夠建功立業(yè)、流名百世,在于“唯人事之盡耳,無天道之學”,故而應去除污風詭俗,使民安其本。

《昌論》《中論》寫出了士階層道義淪喪、屈從富貴、沉淪世俗的可悲,對士階層求名逐利的交游之風給予批判,認為士人間的交往應該建立在真性情上。《昌言》論及了三俗、三奸、三可賤:

天下士有三俗:選士而論族姓閥閱,一俗;交游趨富貴之門,二俗;畏服不接于貴尊,三俗;天下之士有三可賤:慕名而不知實,一可賤;不敢正是非于富貴,二可賤;向盛背衰,三可賤。天下學士有三奸焉:實不知,詳不言,一也;竊他人之記,以成己說,二也;受無名者,移知者,三也。⑧[漢]仲長統(tǒng)撰,孫啟治校注:《昌言校注?佚文》,第423、424頁。

“三俗”直指門第之見、士人攀爬富貴、妄自菲薄等問題,“三可賤”則對士人慕名而不求實、不正視是非富貴、趨炎附勢的膚淺之風給予極端的鄙視,“三奸”批判不懂裝懂、剽竊他人成果和自我吹噓三種虛偽學風。《中論》尤其關注漢末士階層追名逐利、趨炎附勢的交游之風:

桓靈之世,其甚者也。自公卿大夫、州牧郡守,王事不恤,賓客為務,冠蓋填門,儒服塞道,饑不暇餐,倦不獲已,殷殷沄沄,俾夜作晝;下及小司、列城墨綬,莫不相商以得人,自矜以下士;星言夙駕,送往迎來,亭傳常滿,吏卒傳問,炬火夜行,昏寺不閉;把臂捩腕,扣天矢誓,推托恩好;不較輕重,文書委于官曹,系囚積于囹圄,而不遑省也。⑨[魏]徐干撰,孫啟治解詁:《中論解詁?譴交》,第231、232頁。

徐干談到,桓靈之際,士人不務修本立道,官吏不安心治民,卻奔忙于交友結(jié)好,送往迎來,士風日下。沉痛的現(xiàn)實反思中,二人都看到了世道之衰與統(tǒng)治者階層關系密切,進而將矛頭直指統(tǒng)治階層:

靈帝登自解犢,以繼孝桓。中常侍曹節(jié)、侯覽等造為維綱,帝終不寤,寵之日隆,唯其所言,無求不得。凡貪淫放縱、僣凌橫恣、撓亂內(nèi)外、螫噬民化,隆自順、桓之時,盛極孝靈之世,前后五十馀年,天下亦何緣得不破壞邪?①[漢]仲長統(tǒng)撰,孫啟治校注:《昌言校注?闕題四》,第341-342頁。

漢靈帝寵信宦官而不自悟,帝國綱常法紀遭到破壞,前后五十多年之間,“貪淫放縱,僣凌橫恣”,國家混亂,民不聊生,統(tǒng)治者是帝國頹敗破亡之禍首。同樣,徐干在《中論》中指出統(tǒng)治階層要為不良士風負責:

世之衰矣,上無明天子,下無賢諸侯,君不識是非,臣不辨黑白。取士不由于鄉(xiāng)黨,考行不本于閥閱。多助者為賢才,寡助者為不肖,序爵聽無證之論,班祿采方國之謠。民見其如此者,知富貴可以從眾為也,知名譽可以虛嘩獲也。乃離其父兄,去其邑里,不修道藝,不治德行……既獲者賢已而遂往,羨慕者并驅(qū)而追之,悠悠皆是,孰能不然者乎?②[魏]徐干撰,孫啟治解詁:《中論解詁?譴交》,第231頁。

較之仲長統(tǒng),徐干的批評頗為委婉,只是敘述了世道衰敗根源在于上無明天子,下無賢諸侯,并未明確指出桓靈二帝,然隨后緊接著論及桓靈之際社會情狀,則暗示了君臣是非黑白不明的亂世,實則是桓靈之際無疑。仲長統(tǒng)、徐干的批評,無論是針對世風之衰,還是士人學術膚淺、道德不正,王朝統(tǒng)治的昏庸,其目的實在于彰顯與固守士人的道義,重建良好合理的社會秩序。

仲長統(tǒng)無心仕途,向往優(yōu)游偃仰的自如生活,《后漢書》載:“(統(tǒng))常以為凡游帝王者,欲以立身揚名耳,而名不常存,人生易滅,優(yōu)游偃仰,可以自娛?!雹踇漢]班固:《后漢書》卷四十九《王充王符仲長統(tǒng)列傳》,第1644頁。《昌言》中描述了這種自由、美好的生活:

使居有良田廣宅,背山臨流,溝池環(huán)匝,竹木周布,場圃筑前,果園樹后。舟車足以代步涉之艱,使令足以息四體之役。養(yǎng)親有兼珍之膳,妻孥無苦身之勞。良朋萃止,則陳酒肴以娛之;嘉時吉日,則亨羔豚以奉之。躕躇畦苑,游戲平林,濯清水,追涼風,釣游鯉,弋高鴻。諷于舞雩之下,詠歸高堂之上……與達者數(shù)子論道講書,俯仰二儀,錯綜人物。彈《南風》之雅操,發(fā)清商之妙曲。消搖一世之上,睥睨天地之間。不受當時之責,永保性命之期。④[漢]仲長統(tǒng)撰,孫啟治校注:《昌言校注?附篇一》,第401頁,第401頁。

在陶淵明的《桃花源記》之前,仲長統(tǒng)已經(jīng)為士人營造了一個的理想審美世界,這里融合天地自然之美,背山臨水,有竹有圃,物質(zhì)條件富足,人與自然和諧為一,同志者論道講書,彈琴賞樂,諷詠吟唱,生活悠閑而高雅?!墩撜Z?先進》載:“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仲長統(tǒng)向往的文士情致與審美意境,與《論語?先進》有異曲同工之妙,“如是,則可以陵霄漢、出宇宙之外矣。豈羨夫入帝王之門哉!”⑤[漢]仲長統(tǒng)撰,孫啟治校注:《昌言校注?附篇一》,第401頁,第401頁。其與自然天地合一的審美思想出乎儒家而入乎老莊。

《中論》中塑造了理想社會中的“大賢”,大賢初看很普通,“不與時爭是非,不與俗辯曲直,不矜名,不辭謗,不求譽,其味至淡,其觀至拙”,其超越常人之處在于“心統(tǒng)乎群理而不繆,智周乎萬物而不過,變故暴至而不惑,真?zhèn)螀草投幻浴?,故而理想社會中如果有此賢能者管理:

邦家治以和,社稷安以固,兆民受其慶,群生賴其澤,八極之內(nèi)同為一,斯誠非流俗之所豫知也。⑥[魏]徐干撰,孫啟治解詁:《中論解詁?審大臣》,第312頁。

徐干推崇的是道家的無為之治,理想的管理人物“大賢”大智若愚,守拙抱樸,卻能引導和睦穩(wěn)固的和諧社會。大賢之外,《中論》多次談到理想君子:

夫容貌者,人之符表也。符表正故情性治,情性治故仁義存,仁義存故盛德著,盛德著故可以為法象,斯謂之君子矣。⑦[魏]徐干撰,孫啟治解詁:《中論解詁?法象》,第21頁。

徐干首先強調(diào)外在容儀的重要性,認為容儀是人的符表,符表經(jīng)由性情、仁義而與君子的盛德密切相關,理想的君子內(nèi)外兼修、文質(zhì)并重、慎獨律己。容儀之外,《中論》亦重言辭:

君子敬孤獨而慎幽微,雖在隱蔽,鬼神不得見其隙也?!涌跓o戲謔之言,言必有防。身無戲謔之行,行必有檢。故雖妻妾不可得而黷也,雖朋友不可得而狎也。是以不慍怒而德行行于閨門,不諫諭而風聲化乎鄉(xiāng)黨。①[魏]徐干撰,孫啟治解詁:《中論解詁?法象》,第25頁、26頁。

君子當慎獨、言語當謹慎、行為須檢點,與妻妾善、與朋友信,這樣才能以言行感化世俗,然最重要的是志:“故君子不恤年之將衰,而憂志之有倦。”②[魏]徐干撰,孫啟治解詁:《中論解詁?修本》,第43頁。徐干對大賢、理想君子的人物品鑒與審美,與漢末流行的人倫品鑒相一致。漢末汝南許劭等人以“月旦評”聞名于世:“初,劭與靖俱有高名,好共核論鄉(xiāng)黨人物,每月輒更其品題,故汝南俗有“月旦評”焉?!雹踇漢]班固:《后漢書》卷六八《許劭傳》,第2230頁。當時人物品鑒專家除許劭、許靖外,還有郭泰,其人物品鑒重視容貌氣度、言辭、才性、情志,開啟后代魏晉人物品評之先,徐干對人物的品鑒,與此頗相契合。

漢末士人身處擾擾之塵世,卻多寄情志于自然,有理想之審美世界。和仲長統(tǒng)、徐干類似,劉楨在《遂志賦》敘述了自己的理想生活:“我獨西行。去峻溪之鴻洞,觀日月于朝陽。釋叢棘之馀刺,踐槚林之柔芳。皦玉粲以曜目,榮日華以舒光。信此山之多靈,何神分之煌煌。聊且游觀,周歷高岑。仰攀高枝,側(cè)身遺陰。磷磷??,以廣其心。”④[清]嚴可均輯:《全后漢文》卷六五,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年,第664頁。一人獨行,融入天地自然之中,游鴻洞,觀朝陽,登靈山而覽天地之大。建安文士中最熱衷名利的吳質(zhì),在《答東阿王書》中描述了遠離政治的理想生活:“若質(zhì)之志,實在所天,思投印釋黻,朝夕侍坐,鉆仲父之遺訓,覽老氏之要言,對清酤而不酌,抑嘉肴而不享,使西施出帷,嫫母侍側(cè),斯盛德之所蹈,明哲之所保也?!雹輀清]嚴可均輯:《全三國文》卷三十魏三十,第309頁。放棄功名利祿之心,醉心于書籍研讀,清酒佳肴,美女在側(cè)。我們無法確定作為曹丕謀士的吳質(zhì),寫給曹植信中的這些話是否出于本心,但其至少可以佐證,即使是最熱衷名利的建安文士,內(nèi)心也藏有一個遠離現(xiàn)實的理想世界。仲長統(tǒng)、徐干等士人構(gòu)建的理想世界、君子形象,展示了漢末士人徘徊于理想與現(xiàn)實之間的心路歷程,是士人在亂世中冀求平安精神家園之努力。

值得注意的是,“美育”的概念,在《中論》中得以提出:

先王之欲人之為君子也,故立保氏掌教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書,六曰九數(shù)。教六儀:一曰祭祀之容,二曰賓客之容,三曰朝廷之容,四曰喪紀之容,五曰軍旅之容,六曰車馬之容。大胥掌學士之版,春入學,舍采,合萬舞,秋班學,合聲,諷誦講習,不解于時。故《詩》曰:“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泵烙翰?,其猶人之于藝乎?⑥[魏]徐干撰,孫啟治解詁:《中論解詁?藝紀》,第115頁,第115頁。

此中的“美育”是“六藝”之教。所謂美育群材,其目的是以藝術審美的六藝、六儀教育群材,使之成為文質(zhì)彬彬的君子。六藝包括禮、樂、射、御、書、數(shù);而六儀則指祭祀之容、賓客之容、朝廷之容、喪紀之容、軍旅之容、車馬之容。通過六藝、六儀的培養(yǎng),君子成長為內(nèi)外兼修的君子。在徐干看來,“藝”以“德”為本,二者都是君子修養(yǎng)的重要組成部分,“君子者,表里稱而本末度者也。故言貌稱乎心志,藝能度乎德行,美在其中,而暢于四支,純粹內(nèi)實,光輝外著?!雹遊魏]徐干撰,孫啟治解詁:《中論解詁?藝紀》,第115頁,第115頁。藝能修煉德行,美育能使君子達到美在其中,而展現(xiàn)于軀體,純粹內(nèi)實,光輝外著、文質(zhì)相得的境界。

美育能夠凈化人的心靈,安頓人的情感,培養(yǎng)高貴的倫理道德修養(yǎng)。徐干倡導通過六藝、六儀的教育與陶冶培養(yǎng)君子內(nèi)外兼修的氣質(zhì),這不僅在漢末動蕩多擾、人心不古的社會中具有凈化心靈,安頓情感的現(xiàn)實意義,也為后代美育研究提供了精神滋養(yǎng)。近代以王國維和蔡元培為代表美育觀認為,美育能夠在審美愉悅中趨近一種理想的道德境界,美育以道德的人格培育服務于社會秩序,這就從古典美育汲取了有益的精神滋養(yǎng)和品格支撐??茖W越昌明,物質(zhì)越發(fā)達的社會,美育尤其重要。美育代代相傳,古今相通,溫潤了情感,安頓了靈魂,也是徐干美育歷久彌新的意義之所在。

雖然《昌言》《中論》中都有對風俗、世風的批評,有士人的審美思想,但《昌言》的批評更為激烈,《中論》的審美思想更為突出。這與創(chuàng)作個體的性格、經(jīng)歷等密切相關,仲長統(tǒng)曾避地上黨,“每州郡命召,輒稱疾不就”,后被荀彧推薦進入曹氏政權(quán)為官,舉為尚書郎,后參與曹操軍事,荀彧因反對曹操進爵國公丟掉性命,仲長統(tǒng)也被連累降職。時隱時仕、時升時降的人生經(jīng)歷,強烈的使命感和責任感,再加上憤世嫉俗、耿直、狷介的狂生性格,使其《昌論》極具批判精神。與仲長統(tǒng)相比,徐干的性格相對平和。徐干被稱為雅達君子,“先業(yè)以清亮臧否為家,世濟其美,不隕其德。至君之身十世矣?!雹賉魏]徐干撰,孫啟治解詁:《中論解詁?序跋》,第393頁。其個人修養(yǎng)、志趣、襟抱與現(xiàn)實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產(chǎn)生的碰撞,使其作品風格溫雅蘊藉,較少直指現(xiàn)實,更多借古諷今。

《昌言》與《中論》中的風俗批評和審美思想,和當時的不少作品如應劭的《風俗通義》、王充的《論衡》等一起展示了漢末士人思想發(fā)展的歷程。其批評與審美思想的產(chǎn)生,與漢末動蕩的社會現(xiàn)實,士人與皇權(quán)的疏離,士人覺醒的自我意識,士人的理性精神,漢末的貴生思想等密切相關。動蕩的社會變革加速了思想的推陳出新。士人認識到儒家價值觀念與社會現(xiàn)實的悖離,開始了對自我生命、價值、欲望的追尋,強烈的個體意識和獨立精神得以展現(xiàn)。孔融的高妙嚴正和自我標榜,楊修的恃才傲物,建安諸子的功業(yè)之心,充分披露了士人個體意識的覺醒?!恫浴分兄笔阈匾埽骸叭藧畚遥覑壑?;人憎我,我憎之?!雹赱漢]仲長統(tǒng)撰,孫啟治校注:《昌言校注?佚文》,第423頁。愛我者我愛之,憎我者我憎之,摒棄傳統(tǒng)的大愛,悖離傳統(tǒng)儒家的仁恕與博愛精神,旗幟鮮明地強調(diào)自我情感,是魏晉時期“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的先聲。仲長統(tǒng)和徐干構(gòu)建的理想世界與自然相融,理想人物風姿卓絕,說明士人已經(jīng)逐步向外發(fā)現(xiàn)了自然,向內(nèi)發(fā)現(xiàn)了自我。

伴隨著自我意識的覺醒,士人的理性精神也得以凸顯。以仲長統(tǒng)和徐干為代表的士人,開始質(zhì)疑傳統(tǒng)儒家的諸多問題。他們批評世俗沉迷鬼神祭祀,譴責士人過度交游而無心治學,希望以美育培養(yǎng)君子,徐干《中論》的修本篇、審大臣篇、慎所從篇,由歷史反思現(xiàn)實,力求以理性重建儒家的人文觀。其中《昌言》《中論》中對不可諫、不愚忠、不愚孝的思考,更體現(xiàn)了這種反思精神?!恫浴份d:

人主有常不可諫者五焉:一曰廢后黜正,二曰不節(jié)情欲,三曰專愛一人,四曰寵幸佞諂,五曰驕貴外戚。廢后黜正,覆其國家者也。不節(jié)情欲,伐其性命者也。專愛一人,絕其繼嗣者也。寵幸佞諂,壅蔽忠正者也。驕貴外戚,淆亂政治者也。③[漢]仲長統(tǒng)撰,孫啟治校注:《昌言校注?闕題七》,第380頁。

仲長統(tǒng)認為,此五種君主早已病入膏肓,危如累卵,“人臣破首分形,所不能救止也”,既然無藥可治,實不必舍棄性命而直諫。同樣,徐干在《中論》中指出,如果君主不修仁義,肆意妄為,儒士當隨機應變,巧智以自保,不可做“蹈善而少智之舉”,對殷之三仁進行反思:“殷有三仁,微子介于石,不終日,箕子內(nèi)難而能正其志;比干諫而剖心。君子以微子為上,箕子次之,比干為下。故《春秋》大夫見殺,皆譏其不能以智自免也?!雹躘魏]徐干撰,孫啟治解詁:《中論解詁?智行》,第157頁。他批評三仁不能夠以智自保其身,展示了士人的理性思考。

傳統(tǒng)儒家認為孝在于順,孝的核心是“無違”,仲長統(tǒng)在肯定此觀點的基礎上,提出“可違”也是孝道:

父母怨咎人不以正,已審其不然,可違而不報也。父母欲與人以官位爵祿,而才實不可,可違而不從也。父母欲為奢泰侈靡,以適心快意,可違而不許也。父母不好學問,疾子孫之為之,可違而學也。父母不好善士,惡子孫交之,可違而友也。士友有患,故待己而濟,父母不欲其行,可違而往也。故不可違而違,非孝也;可違而不違,亦非孝也;好不違,非孝也;好違,亦非孝也。其得義而已也。①[漢]仲長統(tǒng)撰,孫啟治校注:《昌言校注?闕題八》,第386頁。

仲長統(tǒng)的這種批判,和此時期孔融對“孝”的質(zhì)疑與挑戰(zhàn)類似,孔融言:“父之于子,當有何親?論其本意,實為情欲發(fā)耳。子之于母,亦復奚為?譬如寄物缶中,出則離矣?!雹赱漢]仲長統(tǒng)撰,孫啟治校注:《昌言校注?損益篇》,第297頁。言論雖大不敬,卻是士人力圖矯正虛偽世俗,追求真實道德情感的體現(xiàn)。傳統(tǒng)儒家文化中對君主之忠建立在對父母之孝的前提下,對孝的質(zhì)疑,實則是此時期君權(quán)衰落的表現(xiàn)。

最后,貴生意識與審美思想有所關聯(lián)。安逸愉悅的現(xiàn)實生活是審美的前提,而審美又豐盈了現(xiàn)實生活。仲長統(tǒng)認為君子要追求安逸的生活?!扒笫恐針s樂而居窮苦,棄放逸而赴束縛,夫誰肯為之者邪?”君子物質(zhì)充足,才名實相副:“彼君子居位為士民之長,固宜重肉累帛,朱輪四馬。今反謂薄屋者為高,藿食者為清,既失天地之性,又開虛偽之名,使小智居大位,庶績不咸熙,未必不由此也。得拘潔而失才能,非立功之實也。以廉舉而以貪去,非士君子之志也?!雹踇漢]班固:《后漢書》卷七十《孔融列傳》,第2278頁。君子在其位則應有與其身份相符合的待遇,不需要故作清高而惡衣惡食,士之優(yōu)等者應該富裕,仲長統(tǒng)鼓勵高薪養(yǎng)廉,使士吏得到應有的待遇。徐干則認為,有德有能之士當貴爵祿,《中論》載:“功大者祿厚,德元者爵尊。功小者其祿薄,德近者其爵卑。是故觀其爵則別其人之德也,見其祿則知其人之功也,不待問之。古之君子貴爵祿者蓋以此也?!雹躘魏]徐干撰,孫啟治解詁:《中論解詁?爵祿》,第166頁,第172頁。君子行正道、追求爵祿是應該的,功小者其祿薄,德近者其爵卑,爵位榮祿是評價君子德行功勞的標準。徐干認為君子對富貴有所詬病,是王道衰敗的表現(xiàn),“文武之教衰,黜陟之道廢,諸侯僭恣,大夫世位,爵人不以德,祿人不以功……于是則以富貴相詬病矣?!雹輀魏]徐干撰,孫啟治解詁:《中論解詁?爵祿》,第166頁,第172頁。這頗受漢末貴生思想影響,馬融曾言:“生貴于天下也。今以曲俗咫尺之羞,滅無貲之軀,殆非老、莊所謂也?!雹轠漢]班固:《后漢書》卷六十上《馬融列傳》,第1953頁。也是強調(diào)貴生。

《昌言》和《中論》傳達了以仲長統(tǒng)、徐干為代表的東漢末年文士的思考,他們不再唯王命是從,唯儒家經(jīng)典是從。他們在反思,以書生的高傲疏離王權(quán)、質(zhì)疑王權(quán),批判世風、士風;他們不迷信鬼神,倡導“人事為本、天道為末”;他們推崇個體精神,倡導貴生,追求現(xiàn)實的安逸生活和理想生活,構(gòu)建了理想世界、理想人物,倡導美育?!恫浴泛汀吨姓摗肥菨h末文士覺醒與反思之作,其中的風俗批評和審美思想,展示了亂世之中士人徘徊于理想與現(xiàn)實間的思想歷程,也反映了諸多士人冀求建立合理政治秩序、希冀平安精神家園的理性思考,開啟了魏晉批評與審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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