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們在學習翻譯時,除了熟讀、背誦漢英經典詩歌,散文等名家名作外,適當地批評與賞析也必不可少。經典詩詞中,對于賞析及批評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啟示義的有無,對于譯者也是有形無形中的提高。翻譯是譯文和原文矛盾的統一。一首譯詩的優(yōu)劣,也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啟示義譯得如何。詩歌翻譯更是藝術,本文擬在音韻、詞法及句法、意境方面對《清明》進行學理闡釋和分析,著力體現諸家譯者的“藝術創(chuàng)新”和“藝術張揚”或“藝術隱蔽,”旨在更為理性地、科學地、系統的把握詩篇,增益賞析力。
關鍵詞:詩歌翻譯;翻譯批評;翻譯學;翻譯策略
在批評與賞析《清明》英譯文之前,我們須了解作者背景。記得這首詩是在我小學三年級人教社課本學習,當時學習這首詩時,覺其郎朗上口、意境悠遠,且老少廣為傳誦,故亦是耳濡目染、潛移熏心。查閱維基,我們知道這首詩的作者是杜牧(803-約852),字牧之,號樊川居士,是唐代晚期詩人。另有杜甫,世人多將此二者并提,杜牧為“小杜”,杜甫為“老杜”。杜牧喜歡論古談今,時長抒發(fā)對于軍事、政治的見解,他有才華,有抱負。拜讀杜牧的詩歌,我們會發(fā)現杜牧描寫了許多關于山水風光的小詩,讀來令人心曠神怡,融入其中,怡然自得。讀者自得山水之悠樂。其山水小詩,名朗秀麗、清新自然。杜牧晚年著有《樊川文集》。
下面,我以《清明》為引,來對其分析。清明節(jié),又稱踏青節(jié)、行清節(jié)、三月節(jié)、祭祖節(jié)等,節(jié)期在仲春與暮春之交。清明節(jié)源自上古時代的祖先信仰與春祭禮俗,兼具自然與人文兩大內涵,既是自然節(jié)氣點,也是傳統節(jié)日。掃墓祭祖與踏青郊游是清明節(jié)的兩大禮俗主題。這一時節(jié),生氣旺盛、陰氣衰退,萬物“吐故納新”,大地呈現春和景明之象,正是郊外踏青春游與行清墓祭的好時節(jié)。清明節(jié)融匯自然節(jié)氣與人文風俗為一體,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合一,充分體現了中華民族先祖?zhèn)冏非蟆疤臁⒌?、人”的和諧合一,講究順應天時地宜、遵循自然規(guī)律的思想。清明節(jié)在唐宋時期融匯了寒食節(jié)與上巳節(jié)的習俗,雜糅了多地多種民俗為一體,具有極為豐富的文化內涵。上巳節(jié)是古代舉行“祓除畔浴”活動中最重要的節(jié)日,人們結伴去水邊沐浴,稱為“祓禊”,此后又增加了祭祀宴飲、曲水流觴、郊外游春等內容。上古時代以“干支”紀日,三月上旬的第一個巳日,謂之“上巳”。晉代陸機有詩寫到:“遲遲暮春日,天氣柔且嘉。元吉隆初巳,濯穢游黃河?!奔词钱敃r人們在上巳節(jié)祓禊、踏青的生動寫照,誠如唐代大詩人王維詩句“少年分日作遨游,不用清明兼上巳”。到了宋代,上巳節(jié)逐漸銷聲匿跡,不見于文獻記載。
我們先來看杜牧《清明》原文:
清明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我們將其譯為現代白話文:
清明
江南清明時節(jié)細雨紛紛飄灑,路上羈旅行人個個落魄斷魂。
借問當地之人何處買酒澆愁?牧童笑而不答遙指杏花山村。
《千家詩》中說,“此清明遇雨而作也。游人遇雨,巾履沾濕,行倦而興敗矣”。神魂散亂,思入酒家暫息而未能也。故見牧童而同酒家,遙望杏花深處而指示之也?!?/p>
我們先從漢語層面剖析:此詩第一句是“開”,詩人告訴我們了情景、境況(人的內心)以及氣氛(外部物候)。第二句“承”,浮現了人物、心境。第三局“轉”,激發(fā)對話,欲“借酒消愁”。第四句“合”,“意猶未盡”之感彰顯。杜牧的這首詩,婉如一篇小小說,整首詩讀后,留在我們腦中的就是一幅動態(tài)流淌的畫卷:“雨紛紛”、“路行人”、“借問”、“遙指”,每一句一個情景,連綴在一起,就是一個“劇”。那一“欲斷魂”,真是“扣人心弦”,令讀者“心痛、心酸、心蕩”。對于詩人杜牧《清明》詩旨,歷來分歧多有?;驗椤罢Z種感懷”,或為“踏青祭祖”,或為“哀悼親友”。我們反復揣摩原詩并屢屢結合時代背景分析,我們便認為上述第三感最為切實。所以,我們將以生者“這一行人”為切入點對已故親朋好友的沉痛悼念及深切懷念為基賞鑒。
首先,我們在《翻譯批評與賞析》這本書或這門課中,我們得知中西詩歌在概括性、抒情性、節(jié)奏性以及形象的思維性上存在共性。但在中國詩歌中,我們體悟到中國詩歌往往“托物言志、借景抒情”,有“一切景語皆人語”之說。而在反觀西方英美詩歌,我們看到其表達直接、干脆,觀感溢于言表。若我們以《國風·周南·關雎》“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為例,按照上述認知,來將其譯為西方話語式,那么將是“我的好姑娘,多么美好的人兒!請看我,多么深摯的愛情!親愛的,我永遠愛你,縱使大海干涸水流盡。”由此,我們得知,中國詩歌對意境的要求甚為考究,西方詩歌側重于對過程的描寫。
我們來以許淵沖先生的譯文為例來分析,我們先看許老的譯文:
A drizzling rain falls like tears on the Mourning Day;
The mourners heart is going to break on his way.
Where can a wine shop be found to drown his sad hours?
A cowherd points to a cotmid apricot flowers.
許老采用的是“aabb韻式”。
我們知道,詩歌中的“韻”是一個重要的音樂美。韻可以使詩歌和節(jié)奏產生聽覺美。
中國的詩歌力求平仄協調,抑揚頓挫,對仗工整,有尾韻、雙聲、疊韻。據郭老師課上所講,我們漢語的修辭就有108種之多,可見其龐雜和繁復。
我再來以吳鈞陶先生的《清明》英譯文與許淵沖先生的版本對比,先將吳先生的版本引入:
It drizzles thick and fast on the Pure Brightness Day,
I travel with my heart lost in dismay.
“Is there a public house somewhere, cowboy?”
He points at Apricot Village faraway.
為了使分析更為透徹、全面,我們把相關譯例全部呈上,以饗讀者。
蔡廷干先生英譯:
The rain falls thick and fast on All Souls Day,
The men and women sadly move along the way.
They ask where wine shops can be found or where to rest...
And there the herd boys fingers Almond Town suggest.
孫大雨先生英譯:
Upon the Clear-and-Bright Feast of spring, the rain drizzle let the down in spray.
Pedestrians on countryside ways, in gloom are pinning away.
When asked “Where a tavern fair for rest, is hereabouts to be found”,
The shepherd boy the Apricot Bloom Vill, doth point to afar and say.
楊憲益、戴乃迭英譯:
It drizzles endless during the rainy season in spring,
Travelers along the road look gloomy and miserable.
When I ask a shepherd boy where I can find a tavern,
He points at a distant hamlet nestling amidst apricot blossoms.
萬昌盛、王中英譯:
The ceaseless drizzle drips all the dismal day,
So broken-hearted fares the traveler on the way.
When asked where could be found a tavern bower,
A cowboy points to yonder village of the apricot flower.
吳偉雄英譯:
It drizzles thick and fast on the Mourning Day,
The mourners heart is going to break on his way.
When asked for a wine shop to drown his sad hours?
A cowboy points to a hamlet amid apricot flowers.
經過我們對漢語文字上、背景上、時代上、文化上及各家譯本的呈列,我們再次具象地、理性地、深刻地對“清明時節(jié)”、“酒家”、“牧童”這一幅幅畫面不禁在腦海中構建,我們情不自禁地心情抑郁乃至潸然淚下.我們回顧諸家譯文,我們發(fā)現,吳譯“He points at Apricot Village faraway.”與蔡譯“And there the herd boys fingers Almond Town suggest.”之“牧童”迥異,為此,我們探源:
“牧童”之“cowboy”,一般來講,牧童,一聽這詞,我們便想起“放牛娃王小二”的故事,這在中國可謂家喻戶曉,人盡皆知?;蛘呤侵袊糯臐h族民間愛情故事“牛郎織女”中的天河西邊的牛郎,帶給我們的是浪漫和美好。牛郎悠然自得地騎在牛背上,手持短笛,牛兒時不時地揮動著無精打采的尾巴,在風和日麗、惠風和暢的鄉(xiāng)間田野,牛兒走到哪里,牛郎便在哪里的悠然野趣。這一幕,著實令身在鋼筋水泥大都市下的城里人向往。我們查閱《牛津高階英漢雙解》(第四版-增補本),“cowboy”指的是“美國西部騎著馬照料牛羊群的人”。“herd boy”值得是“照料一群動物的人”,而這與漢民族文化“牧童”中“只照料一頭?!贝笙鄰酵?,甚至不能貼切地表達華夏民族中“牧童”一詞的“內涵和外延意義”。當然。這倆英文詞匯即使聯想,也難能在“意義”上等價于“牧童”。但是,相比之下,蔡譯更為妥恰。
我們再來看吳譯“It drizzles thick and fast on the Pure Brightness Day”和蔡譯“The rain falls thick and fast on All Souls Day”,我們知道,“下雨”在杜牧《清明》詩中對應的應是“春雨”,我們一般說“春雨霏霏”“春雨瀟瀟”“春雨紛紛”“綿綿細雨”“雨花飛揚”“雨幕茫?!薄颁冷罏r瀝”“風櫛雨沐”“云雨巫娥”“杏花春雨”“雨翮風翎”“杏雨梨云”“和風細雨”等來描述這一物候的春雨。我們反復讀“drizzle”和“fall”,置于原詩中,我們就會認為“drizzle”在意境上更為恰切,因為“fall”指的是“短時強降雨”,若用它,則在漢語原詩中物候匹配度不高。蔡譯用“rain”更能展現“春雨綿綿”的視覺沖擊和雨聲美感。為此,將二位先生的的合并,則為“The rain drizzles thick and fast on All Souls Day”或“The rain drizzles thick and fast on the Pure Brightness Day”更為妥帖。
當我們讀到“路上行人欲斷魂”時,我們仔細斟酌吳譯和蔡譯,我們發(fā)現蔡先生用英文介詞短語“along the way”表示“路上”這一概念。而在蔡先生的譯文中應作“地點”表示,而不是作“修飾”成分。吳先生的譯文,用“travel”一詞,已隱含“路上”之意。
我們在讀高中時,語文課上老師經常講到,“當我們品讀經典古詩詞時,定要聲情并茂、反復咀嚼,深刻體悟、仔細推敲,讓情景交融之藝術美感,引領我們在腦海中不斷地構建作者想要真正表達地那樣的意思和況味”。這首《清明》,整篇是十分通俗的語言,寫得自如之極,毫無經營造作之痕。音節(jié)十分和諧圓滿,景象非常清晰、生動,而又境界優(yōu)美、興味隱躍。在高潮頂點,卻又不是一覽無余,索然行進,而是余韻渺然,耐人尋味。著實,這是我們向杜牧致敬之處,也是我們學人學習之處。古人曾說,“好的詩,能夠‘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在于言外”。這首《清明》絕句,則當之無愧的。全詩意境悲涼,“雨紛紛的杏花村”“杏花村的雨紛紛”。為此,“清明”之譯,不禁令我們“興趣盎然”。
我們來看“清明”的諸家譯法:“In the Rainy Season of Spring”(楊憲益、戴乃迭)著實表達出春季梅雨時節(jié)的“物候特征”,但對于“哀”與“愁”這一況味不深入,與漢語“清明”對比,況味不及?!癟he Clear and Bright Feast”(孫大雨)這一譯,我們因知“clear/bright”本就有“明快輕松”的意味,讓人感覺是“色彩明麗”或“心情大好”,這與漢文原詩“清明”意味不符?!癴east”在英文中指“n.盛宴;【宗教】節(jié)期;賞心樂事;v.款宴;(使)享受”,這乍一看,著實與漢文化“清明”“祭祖、哀悼”之義大大地不符。再論蔡譯“All Souls Day”和許譯“The Mourning Day”前者能夠表達中國清明節(jié)的文化意蘊,后者在此點上匱乏,但“哀悼逝去親友”之意味淡然。故,我們可知前面提到的諸家楊戴、孫、許在其表述“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中均用“drizzle”,該英文詞較好地渲染了“煙雨蒙蒙”的氣氛,傳神的表現了原詩的意境。而蔡譯用“falls”更為細膩地表現出了杜牧“心緒煩亂,不能釋然”的苦悶,恰似“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難能排遣了。讀來,梗滯、失味。這一譯文,使得原詩意境迥樣了些。
最后,我們再來賞析“借問酒家何處有”上述諸家的譯文,我們發(fā)現蔡譯為“Almond-Town”,孫譯“Apricot Bloom Village”,楊戴為“a distant hamlet nestling amidst apricot blossoms”,許譯“a cotmid apricot flowers”?!敖鑶柧萍液翁幱小钡南乱痪渲械摹澳镣b指杏花村”中的“杏花村”,這里我們從漢語文的角度來理解,應是作者借“杏花”的意象,來表達“愁悶不得解”的苦悶、煩躁、憂郁之感。所以,這“杏花村”的翻譯應側重在“杏花”上,而不是“村”,故楊戴譯文和許譯更為得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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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趙智,男,河北邢臺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語口譯。
(西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甘肅?蘭州?73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