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菊梅 裴裕陽

摘要：夸美紐斯在《大教學論》中要求學生須遵守學校紀律，否則就應施以教育懲罰。在夸美紐斯看來，合理的教育懲罰，有利于維護學校的管理秩序、維護教師的自身威嚴以及培養(yǎng)學生的健全人格等。為有效發(fā)揮教育懲戒的教育性作用，國家要完善教育懲戒的相關(guān)法律，保障懲戒程序的正當性;教師要明確實施教育懲戒的根本目的，保證懲戒的公平公正;學校要完善自身紀律制度，獎懲并行，與家長良好溝通。

關(guān)鍵詞：夸美紐斯;大教學論;教育懲戒

中圖分類號：G4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21）02A-0003-04

近年來，社會對學生的身心健康越來越重視，賞識教育和懲戒教育兩種教育手段的選擇逐漸成為了國內(nèi)教育界的焦點話題，目前主要有著對立的兩種觀點：前者提倡“賞識教育”，認為懲戒教育會對學生的身心健康造成傷害;后者則認為若盲目地使用“賞識教育”而忽視震懾和制止學生的不當行為，就無法有效地防止這種行為的二次發(fā)生，無助于學生健全人格的培養(yǎng)。當前已有很多學者對賞識教育進行了研究，但懲戒教育的相關(guān)研究成果還遠遠不夠?？涿兰~斯在著作《大教學論》第26章中肯定了懲戒教育存在的意義。本文從《大教學論》出發(fā)，對夸美紐斯的教育懲戒觀的內(nèi)涵與價值展開剖析，并提出當下教育懲戒的實施策略。

一、夸美紐斯教育懲戒觀的內(nèi)涵

教育懲戒，是指學校、教師基于教育目的，對違規(guī)違紀學生進行管理、訓導或者以規(guī)定方式予以矯治，促使學生引以為戒、認識和改正錯誤的教育行為 [1]。教育懲戒在我國古代就有跡可循?！渡袝分刑岬降摹皳渥鹘绦獭?[2]說的就是對于不服從管教的學生，老師會處以用戒尺責打的懲罰。在古代鄉(xiāng)村小學里，“撻罰”是懲罰學生的常用方式，明代黃佐在《泰泉鄉(xiāng)禮·鄉(xiāng)?！分幸?guī)定“如若無故而逃學一次，罰誦書二百遍;二次，加樸撻，罰紙十張;三次，撻罰如前，仍罰其父兄”[3]。由此可見，我國古代教師主要把體罰當作懲戒學生的方法，但手段過于極端和單調(diào)，容易對學生的成長造成不利影響。對于這類體罰現(xiàn)象，夸美紐斯寫道：“大家不可認為我們希望學校充滿呼號和鞭撻的聲音，我們所要求的是教師與學生的警醒與注意。”[4]215即并不提倡對學生實行嚴酷的體罰，而是呼吁教育工作者去更多地關(guān)注學生受到懲罰后，錯誤行為是否得到了根本上的糾正。

教師對于教育懲戒的認知主要存在兩個誤區(qū)：部分教師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擔心懲戒學生會使學生家長不滿，甚至去學校和教育部門投訴，便不敢使用教育懲戒權(quán);部分教師則混淆了“懲戒”的概念，未能明確懲戒的邊界，對學生使用純粹在身體上施加痛苦的體罰或者粗暴恐嚇、冷落歧視等在意志上進行摧殘的“心罰”，對學生的身心健康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2020年9月23日，教育部審議通過了《中小學教育懲戒規(guī)則（試行）》，自2021年3月1日起施行。規(guī)則明確了學校和教師實行教育懲戒的條件以及教育懲戒的策略，大大降低了教師在開展教育工作時的行為風險[1]。

二、教育懲戒的價值

夸美紐斯通過“水與磨臺”的比喻，言簡意賅地點出了懲戒在教育體系中的地位之重[4]216。教育體系中沒有了懲戒，就像磨臺沒有了水，教育工作就無法井然有序地開展。

（一）有利于維護學校的管理秩序

夸美紐斯認為，“當著全班訓誡一番是很有效的”[4]216。班杜拉的替代性強化學說認為，人可以通過觀察他人身上行為的被強化，潛移默化地使自己的行為也受到強化。比如看到某同學勤奮學習的行為得到了老師的夸獎，就會增強自己勤奮學習的傾向;相反，看到某同學偷竊財物的行為被點名批評，就會減弱自己偷竊財物的傾向。由此可見，學校的懲罰措施不只是對違紀學生本人的教育，更高的價值在于它有以儆效尤的效果。懲戒規(guī)則的存在能很好地填補學校制度的空白，有助于個體較快地養(yǎng)成規(guī)則、秩序意識，加快個體習得社會適應力，從而建立自控力[5]。作為社會的組成部分之一，學校只有和社會上的其他機構(gòu)一樣使用懲戒手段來維護自身紀律和秩序的權(quán)威，才能盡可能減少違規(guī)行為的出現(xiàn)，保證日常教學工作的順利進行。

（二）有利于維護教師自身的威嚴

夸美紐斯在提及師生關(guān)系時寫道：“假如他站在一個高高的講臺上面，眼光同時看著全體學生，誰也不準做別的事?！盵4]141這就是說，學生應該尊敬教師，服從教師的合理管教。目前社會上“師生平等”的呼聲很高，但部分人卻忽視了此處的“平等”是指師生人格的平等而非各個方面的完全平等。相比學生，教師有著更為豐富的知識和閱歷，可以在學生出現(xiàn)思想上的偏差時給其正確的指引，學生理應尊敬教師，服從教師的管理。同時，個體的身心發(fā)展具有差異性，因此教師為了更好地行使其職責，在面對性格各異、心智尚不成熟、辨別是非能力較差的未成年人時，需要在班級里建立一定的紀律和秩序來樹立自己在學生面前的威信。尤其是遇到個別不但自身無心向?qū)W，甚至侵犯其他同學受教育權(quán)的學生時，使用懲戒權(quán)是教師維護自身及班級權(quán)益的重要手段。

（三）有利于培養(yǎng)學生的健全人格

夸美紐斯說：“他們之所以要受到懲罰，不是因為他們犯了錯，而是要使他們?nèi)蘸蟛辉俜稿e?！盵4] 215“懲”只是處理違規(guī)學生的手段，“戒”才是教育的根本目的所在。未成年人年齡小，缺乏對外界的系統(tǒng)認知，容易受到外界的誘惑而犯錯走偏，教育工作者需要在其價值觀形成的關(guān)鍵期，對學生做出的不當行為及時有效地懲戒，讓誤入歧途的學生回歸正道，真正明白哪些禁區(qū)是絕不能踏入的，意識到犯了錯誤就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不斷改正身上的不足，形成正確的是非價值觀。同時，適當?shù)呐u和懲戒還能提高學生的抗挫折能力，幫助其樹立起對社會其他成員的尊重意識以及對社會規(guī)則的敬畏意識，從而自覺地遵紀守法。

三、教育懲戒的實施策略

夸美紐斯認為，教育工作者要把握好教育懲戒的“度”，使教育懲戒有效發(fā)揮其應有的教育作用。

（一）國家要完善教育懲戒的相關(guān)法律法規(guī)，保障懲戒程序的正當性

夸美紐斯在書中盡管沒有直接提及法律對于教育懲戒實施的重要性，但他在談及學校紀律時強調(diào)了要將紀律系統(tǒng)化，形成具體的條文：“關(guān)于紀律，教育青年的人最好能夠知道它的目標，它的題材和可能采取的各種形式，然后他就可以知道為什么要用系統(tǒng)化的嚴格性。”[4]215盡管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中華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實施細則》等法律法規(guī)中規(guī)定了教師有批評教育學生的權(quán)利，以及不得體罰和變相體罰學生，教育部也通過了《中小學教育懲戒規(guī)則（試行）》，但我國現(xiàn)有的教育法律體系中對于中小學教師懲戒權(quán)的界定和規(guī)范還不夠成熟完善。反觀德國，就創(chuàng)新性地將行政法上的“比例原則”引入教育懲戒之中，要求學校及其教師在實施懲戒行為時采取最小侵害的方法，必須目的正當，手段必要，目的和手段合乎比例，體現(xiàn)法益平衡原則，以此來達到既維護教育秩序，又保護受懲戒學生合法權(quán)益的目的[6]。我國立法機構(gòu)、教育部門也應繼續(xù)完善教育懲戒的相關(guān)法律法規(guī)，辨明教育懲戒和體罰的區(qū)別，在法律層面給教育懲戒提供更有力的支持，同時在實踐中不斷探索，積累經(jīng)驗，使師生權(quán)益都能得到有效保障，使社會輿論不再“談懲色變”。

（二）教師應當明確實施教育懲戒的出發(fā)點，保證懲戒的公平公正

夸美紐斯在談到教師該如何處理違紀學生時強調(diào)，“紀律應懷抱如此坦白、誠懇的目標去執(zhí)行，使學生也知道是為了對他們有好處?！盵4]215懲戒的目的不是為了讓學生向老師認錯，而是讓學生改掉不良習慣，不斷完善自我。教師在使用教育懲戒權(quán)時應該明確懲戒的出發(fā)點是對學生的愛，是為了學生以后更好地發(fā)展，執(zhí)行教育懲戒時應做到客觀公平，不摻雜個人主觀因素，對所有學生一視同仁，讓學生感受到被關(guān)注、被尊重。懲戒時要有充分的依據(jù)，足夠讓學生信服，讓懲戒成為學生認知錯誤的警示，而非畏懼逃避的魔咒。懲戒的方式不要只限于罰站、寫檢討書、約談家長，而要不斷改進，找出適合不同年齡學生心理的方式。比如對于年齡較小的違紀學生，可以讓他在全體學生面前表演節(jié)目，或者做手工來裝點教室;而對于年齡較大、心智已基本成熟的違紀學生，可以讓他學著準備上課資料，當一節(jié)課的“小老師”;等等。這樣的方式可以讓原本冷冰冰的懲戒更具有人情味，更有溫度。完成懲戒后，教師也應對該學生的后續(xù)表現(xiàn)做出相應跟進，確保懲戒是有效的，而非僅僅是流于表面的形式。

（三）學校要完善自身紀律制度，獎懲并行，與家長良好溝通

夸美紐斯在談到如何將學生培養(yǎng)成品德高尚的人時說：“必須一方面用嚴酷的辦法使之畏懼和恭順，另一方面用溫和與情愛的辦法去抬高他們?！盵4]219學校要明確，雖然獎與懲兩種教育方式看似大相徑庭，但二者并非對立，實則統(tǒng)一，根本目的都是為了取得更好的教育效果。學校應結(jié)合本校特點，制定適合本校校情的紀律制度，并嚴格按照制度執(zhí)行相應的獎勵和懲戒措施，做好監(jiān)督和管理。除此之外，學校還應在事前就學校的紀律制度和學生家長做好溝通，達成一致的看法，讓家長盡可能多地了解學校的管理方式，并征求家長的建議，對制度不斷進行補充和完善。比如可以在每個班級選出幾位家長代表，和校方共同制定懲戒學生的規(guī)則，讓家長以積極參與者的身份參與到學校的日常教育活動中來，自然而然地減小以后因為懲戒發(fā)生沖突的概率。

蘇聯(lián)教育家、作家馬卡連柯寫道：“合理的懲罰制度不僅是合法的，更是必要的?！盵7]教育工作者們只有控制好教育懲戒的分寸，明確教育懲戒的出發(fā)點是對學生的關(guān)愛，選擇尊重學生的教育懲戒方式，把握好懲戒的“度”，方能更好地促進學生的自我發(fā)展和完善。

參考文獻：

[1]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中小學教育懲戒規(guī)則（試行）[EB/OL].（2020-12-30）[2020-01-02].http：//www.moe.gov.cn/jyb_xwfb/s5147/202012/t20201230_508093.html？authkey=boxdr3.

[2]慕平.尚書[M].北京：中華書局，2009：20.

[3]倪方六.中國古代小學怎么上[J].基礎(chǔ)教育論壇， 2014（5）：60-62.

[4]夸美紐斯.大教學論[M].傅任敢，譯.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4.

[5]李粉玲，李婭.論懲戒教育的價值及其“度”的把握[J].新課程（小學），2019（7）：220.

[6]吳開華.美、德兩國教育懲戒立法的比較與啟示[J].廣東第二師范學院學報，2012（2）：33.

[7]沈偉.和優(yōu)秀教師一起讀馬卡連柯[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11：138.

責任編輯：趙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