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夢蕾
內容摘要:花木蘭的傳說是我國家喻戶曉的民間故事,花木蘭是國人心中尊敬的杰出女性。如今更是被加工為多種藝術形式,其中2020年10月12日迪士尼版《花木蘭》在國內上映,引發(fā)了國內外眾多觀眾的熱烈討論。電影主線依舊沿著廣為流傳的民間小說脈絡,但加入了新的角色理解與內涵,從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對這部電影的人物進行解讀,理解電影所蘊藏的內涵,并且對其現(xiàn)實意義進行剖析。
關鍵詞:花木蘭 精神分析理論 人格理論
故事發(fā)生在我國北魏時期,北方的游牧民族柔然族由其首領抱著向北魏皇帝復仇的決心,在一名女巫的幫助之下,不斷南下進行騷擾,因此北魏政權規(guī)定每家每戶都要派一名男子上前線為國效力。但此時木蘭的父親年事已高且身患腿疾,若強行上陣殺敵則性命堪憂,于是,木蘭決定替父從軍,從此開始了她的軍旅生活。精神分析理論是心理學理論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從弗洛伊德形成精神分析理論以來幫助了許多形形色色的人,解決改善了各種各樣的心理問題,對精神分析理論的應用也越來越廣泛,涉及越來越多的領域。其中最為人熟知的是人格決定論,弗洛伊德將人的人格分為三個部分,包括本我、自我、超我?!氨疚沂潜灸艿挠晕业臋C制是適應現(xiàn)實,處于欲望和良心之間,自我軟弱的人會受到本我的支配或超我的支配,即深深的陷入欲望中;或對每件事都懷有負罪感,因為害怕受處罰而發(fā)抖”
一.花木蘭的人格分析
(一)花木蘭從軍的根本動因——本我
花木蘭的故事建立在一個國家戰(zhàn)亂的大背景以及她的家庭環(huán)境的小背景之下。首先,由于柔然南下進犯北魏邊境,使得邊境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受到了嚴重的威脅和侵犯,如果不進行軍事反擊,勢必進一步影響國家的存亡。在戰(zhàn)爭的威脅之下,北魏國民尤其是每家所出男丁,均面臨著生存的威脅,每個人都存在著強烈的生存欲望。其次,花木蘭與她成長環(huán)境中的其他女性有著迥然的精神狀態(tài)和理想追求,卻被大環(huán)境的道德價值觀所束縛,得不到施展。因此,花木蘭在自我發(fā)展一方面沒有獲得滿足感。弗洛伊德認為,本我即原我,是指原始的自己,包含生存所需的基本欲望、沖動和生命力。我們可以分析出,木蘭做出替父從軍的決定除了她具有勇敢的品質之外,我們可以從她的本我人格來探尋源頭:一、最基本的生存的欲望。盡管她在家里能更好的保證她目前的生存狀態(tài),但是仍然存在潛在的危機,她的最根本目標實則是為了生存而戰(zhàn),不僅僅是自身的生存,也包括他人的生存;二、對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滿足感。本我的特點是不理會社會道德、外在的行為規(guī)范。而在片中花木蘭生活環(huán)境的普遍道德觀念中,女子應以相夫教子為己任,以賢良淑德為美德,木蘭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她想要找到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途徑,找到突破口,沖破對自己能力、精神、力量的束縛;三、回避失去親人的痛苦。本我同樣是尋求快樂,避免痛苦的?;咎m與家人的生活是幸福的,如果她的父親上陣殺敵,其實就意味著她父親的死亡。面對這樣的情況,她采用了“回避”這一心理防御機制,使其父上陣這一現(xiàn)實或者風險被規(guī)避。
(二)花木蘭內心的迷茫之處——超我
花木蘭在從軍的過程中,遭遇了兩大困境。其一,外在的困境。主要包括生活條件以及訓練的辛苦。生活條件體現(xiàn)在軍營里都是男性,女性在其中并且要隱瞞身份,是一件極為不易的事情,而軍事訓練則是要求一名女性達到甚至超越一名男性的力量標準,其中艱辛可想而知。其二,自我的矛盾。在木蘭的軍旅生活中,她對自己的行為一直有著一定程度的懷疑。在花木蘭的家庭環(huán)境中,忠、勇、真是家族的家訓,也是花木蘭追求的道德準則,是對自己的要求,是花木蘭人格中的超我部分。超我,也可以稱之為“自我的理想狀態(tài)”,超我與本我都是非現(xiàn)實的且無意識的,它遵循“道德原則”,是通過社會道德、規(guī)范、價值觀等內化而來,有著追求完美的特點,起到了對自身的監(jiān)督、批判的作用進而約束自身的行為。它決定了如何實現(xiàn)本我的方式?;咎m心中的猶豫與障礙,則是來自對追求超我沒有達到圓滿而產生。
(三)花木蘭沖破內心防線——自我
在花木蘭的自我與超我發(fā)生矛盾的時候,她有著追求超我的愿望,但是現(xiàn)實條件卻阻礙了她?;咎m的女性身份是不被允許入軍營的,一旦發(fā)現(xiàn)將視為說謊,被逐出軍營。同時,如果這件事情被拆穿,她的父親也需要重新回到戰(zhàn)場,她不能冒著“真”所帶來的風險。這個時候需要自我來緩解沖突以平衡本我與超我人格的狀態(tài),自我是可以被意識到的、可以進行判斷的、遵循現(xiàn)實的。健康的人格是本我、自我、超我三個人格結構成分處于均衡的狀態(tài)。在劇情中,女巫將木蘭的迷惑和彷徨放大,告訴木蘭,她不會被理解,不會被接受,但是花木蘭做出了抉擇。經過內心的掙扎,花木蘭決定坦露自己的身份,盡管不出預料被逐出軍營,但是同伴心中對她卻是惋惜多于憤怒,是出于軍隊規(guī)定的不得已而舍棄。她仍然沒有放棄自己的使命,在得到至關重要的信息的時候,不顧外界對她的限制,毅然決然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既能夠實現(xiàn)自我價值,又能尊守自身道德的準則。實現(xiàn)了本我與超我的平衡。
二.女巫的人格分析
女巫是傳統(tǒng)小說中沒有的,一個新的角色。她的戲份不多,卻是至關重要的,推動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的同時使這個故事有了童話色彩。不少觀眾對女巫心路歷程的轉變及其行為疑惑不解,從佛洛依德的人格理論中對其人格進行分析,尋找她的動機。
(一)尋找認同之路——本我
劇中一開始女巫在柔然人的陣營,她有著附身于不同的人物以及幻化的能力,通過附著于西域商人,她進入北魏境內,與柔然人里應外合,使得柔然人的進攻輕而易舉取得成功。
女巫為何要幫助柔然人對魏國發(fā)起進攻呢?在女巫的自述中,因為她與眾不同的特殊能力,使得她為她出生的小村莊村民所懼怕因而得不到認可,找不到自身存在的價值。她人格中的本我部分,對獲得認可和尊嚴的欲望日益加深。在柔然人的陣營里,她可以使用她那為人所害怕的能力,并且在一定程度內可以使得柔然首領認可她的能力甚至對她產生恐懼,雖然會強調她的尊嚴但這并不是她追求的認同感。實際上她也在不停的否認自己,正如她對花木蘭說“因為你是女人,你永遠也不能加入軍隊,他們不會承認你的?!彼谡f服木蘭的過程中,其實也是自己內心的聲音,充滿了對自己的不信任,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被這個世界承認。她對花木蘭的格外執(zhí)著,不停想要勸說花木蘭,與她同一個陣營。是因為她認為花木蘭與她是同道中人,想要獲得“同類”的肯定和認可。在柔然與北魏邊境軍隊交戰(zhàn)之時,女巫將自己的力量附身于北魏臣子的身上,向北魏皇帝講述柔然之所以所向披靡其實是有女巫的幫助,表面上她為柔然竊取到了北魏征軍派兵的消息,但這里的目的之一則是試探北魏對巫力的態(tài)度,在測試自己是否能夠在北魏獲得認同與接納。
無論是幫助柔然軍隊,試探北魏皇帝還是對花木蘭的誘導,都是女巫在尋求認同感的過程。讓自己不再“孤單”是女巫一系列行動的內驅力。在這個階段女巫以自我欲望為中心的,她既沒有道德的立場,也沒有道德的意識。
(二)女巫道德的缺失——超我
超我的機能主要在監(jiān)督、批判及管束自己的行為,是遵循道德原則的。在故事尾聲之前,我們都沒有看到女巫對自己的行為有所約束。最后卻選擇用身體為花木蘭擋下一箭,那么是什么讓女巫做出這樣的判斷呢?
在整個故事的發(fā)展過程中,女巫在花木蘭的身上看到了同伴與君王對花木蘭的信任,她了解到作為一個“異類”花木蘭是可以被信任的,對她的心靈產生了震撼,她有了對自己也有可能被認同的的可能性的認知。女巫認為自己和花木蘭擁有同樣“不被接納”的立場,在幫助花木蘭實現(xiàn)目標的同時,女巫也實現(xiàn)了自己的目標,她在花木蘭身上灌注了她的希望。她也明白了為他人付出是可以獲得回報的。
(三)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自我
在影片最后女巫替花木蘭擋下一箭而犧牲了自己,是許多人不理解的,甚至覺得女巫的轉變突如其來,不少人忽略了女巫的內心變化而感覺突兀,把這視為花木蘭的主角光環(huán)。然而通過劇情的發(fā)展,是可以看到這個轉變的過程的。
在故事發(fā)展中,她沒有得到柔然同伴的認同,同樣也沒有得到花木蘭的認同??墒撬鳛榛咎m故事的參與者與旁觀者,她認為同樣是不被群體所認可,也擁有特別力量的花木蘭可以作為她真正的“同伴”。所以,她略使小技,使花木蘭加強對自己的懷疑,使她無法融入軍隊。女巫這樣做的目的是“孤立”花木蘭,讓花木蘭體會到相同的,不被認同的絕望。然后“誘導”花木蘭,期望使她與自己站在同一獨立的立場的目的。
三.故事的配角決定性的力量
如果將整部電影看作一個人的完整人格,那么女巫代表了這部電影的本我人格部分,花木蘭代表了其中的的超我人格部分。魏國皇帝與柔然首領則通過對戰(zhàn)爭形勢的判斷以及策略代表了一個人的自我的兩種平衡狀態(tài)。
在同樣面對戰(zhàn)爭的情勢下,北魏皇帝和柔然首領的目的或者說內在驅動力以及處理方式都迥然不同。北魏皇帝是處在應對戰(zhàn)爭的被動角色,其目的是為了保護國家與子民。而柔然首領發(fā)起戰(zhàn)爭的目的有二。其一是為私,為了他的父親報仇,其二是掠奪土地和財富,也許是為了他的國家也許是為了他的私心,但都不是正當的理由,君子取之有道,歸根究底他是為了內心欲望,即他的本我人格,毫無道德要求與克制,只是依照內心欲望在行動。在應對戰(zhàn)爭的方式中,北魏皇帝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屬下,并且擁有寬容的內心,用冷靜沉著的態(tài)度處理戰(zhàn)斗,在是在本我和超我之間達到平衡。而柔然首領對自己的同伴采取了懷疑、放棄的態(tài)度,選擇自己及少部分力量發(fā)起進攻,他內心封閉、殘暴不仁,沒有對自身的道德約束、情感約束,最終以失敗的結局收尾。
四.《花木蘭》所帶來的教育啟示
在整個故事的發(fā)展中,我們可以感受到花木蘭的堅韌、勇敢、存真、忠誠和孝心,她體現(xiàn)了什么叫做巾幗不讓須眉,也可以感受到人與人之間打破成見產生信任的力量。但是我們更應該去關注并發(fā)掘的是:重視兒童的內心需求,幫助兒童掌控自我,使其本我和超我達到平衡的狀態(tài),健康的成長。一、關注兒童成長狀態(tài)。個體心理學研究表明,每個人做的每一件事,都蘊含了這個人的行為模式,思考方式以及對待事物的態(tài)度等,每一件事都是他的人格的一種體現(xiàn)。我們從兒童在面臨環(huán)境改變、測試、青春期的轉變,都可以看出兒童人格形成的特征,在日常生活及各種特殊時期,關注兒童的狀態(tài),從而分析兒童的本我、自我以及超我人格的狀態(tài),對于兒童的發(fā)展而言都起到了重要作用。從兒童的根本需要、發(fā)展動機以及兒童的道德認知水平出發(fā),到穩(wěn)定的心理狀態(tài),都離不開教師和家長的細致分析、合理引導。二、給予兒童認同感。女巫的故事無疑是令人感到惋惜的,一生都在執(zhí)著地追求他人的認可及自我的認同。人是群體的人,人的發(fā)展離不開他人的參與以及他人的肯定,他人的認同可以減少孤獨感、增強自信、獲得自豪感,使得少年兒童更信賴這個世界,從而更愿意服務集體、融入集體,獲得歸屬感,有利于兒童的身心發(fā)展。三、因材施教,靈活引導。花木蘭和女巫其實都擁有著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但是受到時代和認知局限性,她們的才能都缺乏系統(tǒng)的教導,她們的能力得不到充分的、正確的運用。身處這個包容且多變的時代,社會賦予了人們更多的優(yōu)良條件去做到因材施教、因地制宜,兒童的發(fā)展也具備更多的可能性,尊重個體的特殊性,引導個體正確發(fā)揮自身的才干,是社會發(fā)展的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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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青海師范大學教育學院;通訊作者:武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