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鈺?劉瑩

【摘 要】中小學高質量課后服務是基礎教育公平的重要保障。高質量課后服務是指學校充分利用多種資源在校內開展的滿足學生不斷增長的多樣化真實需求的服務工作?，F(xiàn)實中，中小學實現(xiàn)高質量課后服務還面臨著學校主體資源的有限性、學生客體需求的多樣性以及教師工作負擔的無限性等多重矛盾交織的局面。未來，中小學可從課后服務課程化、教師工作彈性化和家庭教育協(xié)作化三個方面進行高質量課后服務的頂層設計。

【關鍵詞】高質量課后服務 家校社協(xié)同 “雙減”

學校是立德樹人的主陣地，課堂教學與課后服務均是學校教育的重要內容，“三點半”后的立德樹人任務也需要由學校而非校外培訓機構作為主要承擔者?！吨泄仓醒腙P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明確提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教育要“促進公平和提高質量”“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1]，高質量的課后服務在其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2021年7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了《關于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yè)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以下簡稱“雙減文件”），在“工作目標”中明確要求“學校課后服務基本滿足學生需要，學生學習更好回歸校園”，明確提出要努力“提升學校課后服務水平”“保證課后服務時間”“提高課后服務質量”“拓展課后服務渠道”“做強做優(yōu)免費線上學習服務”[2]。社會主義新時代基礎教育的核心追求是公平與高質量，只有學校提供高質量的課后服務才能夠有效縮減不同社會經濟地位家庭學生在校外學習中的不平等[3]，才能把控好課后服務的正確方向，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那么高質量的課后服務應如何界定？現(xiàn)階段中小學實現(xiàn)高質量課后服務存在哪些障礙？中小學高質量課后服務有哪些實現(xiàn)路徑？這一系列問題需要學校和教師做好頂層設計，切實服務好學生的健康成長。

一、高質量課后服務的內涵

對中小學高質量課后服務進行頂層設計首先要對高質量課后服務進行清晰的界定。高質量課后服務包含高質量和課后服務兩個基本概念。所謂“質量”，從語義學來看，《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五版）》將質量界定為“產品或工作的優(yōu)劣程度”[4]1757。從經濟學來看，質量是指產品能夠滿足實際需要的使用價值特性[5]。這一方面突出了質量有優(yōu)劣的程度之分，另一方面又突出了質量作為客體滿足實際需要的核心特質，而“高”對“質量”這一概念又提出了新的要求。綜合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高質量是指能夠更好滿足人民不斷增長的真實需要的特性。

我國課后服務政策由來已久[6]，但對課后服務的界定卻尚未達成共識?！冬F(xiàn)代漢語詞典（第五版）》將服務界定為“為集體（或別人的）利益或為某種事業(yè)而工作”[4]419。課后服務是在學校場域中課后這一特定時間段學校對學生群體所開展的服務工作?！半p減文件”明確提出學校要充分利用資源優(yōu)勢，有效實施各種課后育人活動，在校內滿足學生多樣化學習需求[2]。這就進一步明確了課后服務的主體為學校，客體為學生，場域為校內，目標是滿足學生多樣化學習需求，方式是各種課后育人活動。

綜上所述，高質量課后服務是指學校充分利用多種資源在校內開展的滿足學生不斷增長的多樣化真實需求的服務工作。從“高質量”的角度來看，一方面要求課后服務不僅僅滿足學生課后需要看管的基本需求，還應滿足學生不斷增長的多樣化需求;另一方面要求學校所提供的課后服務也不應只是教師主觀認為的學生需求，而應是學生隨著自身發(fā)展而不斷變化的真實需求。

二、中小學提供高質量課后服務的障礙

中小學提供課后服務既是國家政策要求，同時也是學生和家長的現(xiàn)實需求。然而中小學實現(xiàn)高質量的課后服務依然在學校、學生和教師等多個方面存在障礙與阻力，需要學校和教師在多個層面進行深入分析，探尋破解之道。

1. 學校主體資源的有限性

學校作為課后服務的供應主體，在課后服務的量和質兩個層面都面臨著一系列的現(xiàn)實問題。在量的層面，由于很多學校單純依賴本校教師組織課后服務活動，且學校經費有限，難以劃撥相應的勞務報酬，導致教師額外增加了工作卻無法獲得相對合理的報酬，而教師對于缺乏明確課程方案與教材的課后服務需要獨立進行開發(fā)與設計，從主觀上對課后服務存在較為嚴重的抵觸情緒[7]，因此對于開展課后服務活動的主觀意愿不強。多數(shù)學校需要靠行政命令強制教師從事課后服務工作，少有教師主動開展課后服務活動。而在質的層面，相對欠發(fā)達地區(qū)學校存在大量新任教師、轉崗教師、臨退教師等專業(yè)能力薄弱群體，其自身教學能力尚待加強，更無法有效拓展學生在科普、藝術等領域的學習空間，課后服務僅能局限于從事“盯自習”這類基本看管服務，大大限制了課后服務的成效。

2. 學生客體需求的多樣性

學生需求的多樣性體現(xiàn)在個體發(fā)展性和個體差異性兩個方面。首先，學生是發(fā)展中的個體，其在不同的發(fā)展階段有著不同的學習需求。例如，小學低段學生有較強的記憶力，但認知發(fā)展水平不足，因此其學習具有淺層性強、專注力低等特性，需要教師通過組織生動有趣的游戲活動進行系統(tǒng)引導;而小學高段和初中階段的學生群體由于其自主性的發(fā)展，一些諸如STEAM課程、戲劇課程等發(fā)展高階思維、創(chuàng)造性的內容會讓學生更感興趣。其次，即使同一年齡階段的學生，由于其學習背景、學習起點、學習興趣、學習風格、學習偏好等方面存在較大的個體差異[8]，學校整齊劃一的課后服務活動安排必然無法有效滿足學生的真實需求，高質量的課后服務也無從談起。

3. 教師工作負擔的無限性

教師是承擔學校課后服務活動的主力軍，然而“雙減”政策下學生減負、教師增負的問題卻不容忽視。中小學教師除了日常教學工作以外，還需要承擔包括評比考核、備課教研等教育系統(tǒng)內部的負擔，以及諸如扶貧任務、城市創(chuàng)優(yōu)評先等教育系統(tǒng)以外的負擔[9]。課后服務無疑占據了教師正常教學任務之外備課、教研等工作時間，而且教師需要抽出專門的時間對課后服務活動的組織、籌劃、考核進行系統(tǒng)設計。新增的工作無限延展到了教師的正常休息時間甚至家庭生活時間之中。這就要求學校拿出切實舉措對教師工作負擔進行清晰的厘定和合理的補償獎勵。

三、中小學高質量課后服務的實現(xiàn)路徑

中小學高質量課后服務既需要滿足學生的真實需求，也需要綜合考慮學校資源的承載力與教師負擔的可接受限度，在課后服務供給側進行綜合改革，從課后服務課程化、教師工作彈性化和家庭教育協(xié)作化三個方面進行頂層設計與精準發(fā)力。

1. 課后服務課程化

“雙減文件”雖然以育人活動來定位課后服務工作，但是如果缺乏課程體系的整體設計，學校課后服務非常容易異化為以自習為主的課后托管，或者“因人設課”的大雜燴，造成課后服務與學科課程“兩張皮”，難以與學校常規(guī)課程進行有效銜接。

因此，對于課后服務的定位應納入校本課程管理體系之中，明確其校本活動課程的地位，使之與學校課程體系有機銜接，與學科課程協(xié)同設計，提升課后服務課程建設的規(guī)范性、科學性。課后服務課程內部也應圍繞學校總體育人目標，合理分配“課業(yè)輔導課程”和“主題活動課程”的比例[10]，一方面保證學生在校期間完成大部分作業(yè)內容，對于學習中的疑惑能獲得科任教師的及時解答;另一方面基于學生興趣的拓展性主題活動課程可采取跨學科、項目式、探究式、協(xié)作式、體驗式的課程組織形式，讓學有余力的學生獲得專業(yè)性的指導，促進其高階思維與社會性的發(fā)展。

2. 教師工作彈性化

學生個體多樣化的真實需求需要學校開設豐富多彩的課后活動課程才能獲得有效滿足，但是教師負擔的無限性又制約著課后服務課程的開設數(shù)量和質量。這就要求學校一方面增加教師工作隊伍的彈性，另一方面增加教師工作時間的彈性。所謂增加教師工作隊伍的彈性是指基于全國通行的“縣管校聘”教師管理政策，選拔有志于課后服務的教師、實習生、志愿者，建立縣級層面的課后服務師資庫[11]，各校根據自身課程體系需求和每學期的課后服務項目需求，從縣級課后服務師資庫中選聘教師，實現(xiàn)縣域內優(yōu)質課后服務師資的共建共享，同時區(qū)縣級財政也需要劃撥專項經費作為課后服務師資的勞務補助。

教師工作時間的彈性是指對于提供課后服務的師資，將其下午、晚上以及節(jié)假日所開設課后服務課程的時間計算為正常工作量，不以“簽到制”“打卡制”“坐班制”的硬管理來硬性規(guī)定上下班時間[12]，尊重其工作的復雜性、創(chuàng)造性和自主性，以課后服務課程質量而非坐班時間長短作為師資績效考核的關鍵考核指標。課后服務課程由于沒有權威的課程方案、課程標準、教材與教學指南，其課程設計、課程實施與課程評估對教師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同時也需要教師耗費更多的精力與時間開展具體工作，因此高創(chuàng)造性的課后服務工作需要學校提供彈性化的管理，賦予教師更多的自主權，通過對教師的賦權增能確保課后服務課程的質量。

3. 家庭教育協(xié)作化

2021年10月，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家庭教育促進法》第十九條明確規(guī)定：“未成年人的父母或者其他監(jiān)護人應當與中小學校、幼兒園、嬰幼兒照護服務機構、社區(qū)密切配合，積極參加其提供的公益性家庭教育指導和實踐活動，共同促進未成年人健康成長?！盵13]這就為家長參與學校課后服務提供了明確的法律依據，同時也為家庭教育與學校教育合作開展課后服務開辟了新途徑。

一方面，家庭教育協(xié)作化要求不僅將家長看作課后服務的受眾與需求方，同時也要將家長看作課后服務的重要參與者與供給方。相關調查顯示，67.8%的家長愿意參與到課后服務之中[14]，顯示出家長群體對于課后服務有著較高的參與意愿。但綜合考慮家長工作、生活等多方面情況，可嘗試吸納有特長的全職家長或其工作屬性與教育有相關性的家長作為志愿者參與到課后服務課程開發(fā)中來。例如，有的家長是當?shù)氐臅嬅遥蓞⑴c學校藝術類課程的開發(fā);有的家長從事公安、消防等公共服務行業(yè)工作，學?？梢云刚埰涞綄W校開展校園安全類課程開發(fā);有的家長是當?shù)氐哪芄で山?，學?？梢栽诳萍碱愓n程開發(fā)中邀請其參與。豐富的家長資源可有效彌補本校教師在課后服務課程開發(fā)中數(shù)量不足與質量不高的現(xiàn)實性限制因素。

另一方面，家庭教育的缺失是產生問題兒童的重要影響因素，家長對學校教育的不了解也是很多家校問題產生的根源。學?？赏ㄟ^課后服務這一溝通平臺，讓家長在參與學校教育的過程中了解科學的教育理念與教育方法。同時，對于存在學習問題的學生，也可讓家長在課后服務過程中了解孩子在學校的真實學習狀態(tài);需要家長在家庭教育中配合解決的問題，教師與家長也可進行有效協(xié)商，營造良好的家校協(xié)同育人機制。

提升課后服務質量作為社會主義新時代黨中央降低學生負擔，提高教育質量，促進學生全面發(fā)展的重要舉措，將是當前及今后相當長時期內的熱點，在實施的過程中也必然面臨一系列的問題與挑戰(zhàn)。在高質量課后服務探索的進程中，學校、教師、家庭、社會等多方主體需要協(xié)同并進形成合力，共同探尋符合時代要求與學生發(fā)展需求的育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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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2021年度教育學重大課題“中國共產黨百年教育方針研究”（課題編號：VAA210001）和2020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高校思政課研究專項“中小學思政課統(tǒng)編教材教法培訓研究”（項目編號：20VSZ142）研究成果。

（作者系：1.人民教育出版社中小學道德與法治、思想政治教材國家重點研究基地高級研究員;2.教育部基礎教育課程教材發(fā)展中心、課程教材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責任編輯：孫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