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志強,陳盼盼
[摘要]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已成為一個重要研究議題。自我披露與邊界管理是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中兩個動態(tài)連續(xù)的過程,兩者既相互協(xié)調(diào)統(tǒng)一,又存在一定矛盾沖突。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受多種因素影響,其影響因素可歸結(jié)為家庭集體因素與家庭個人因素,其中家庭集體因素表現(xiàn)為文化、動機、背景和風險收益率等四個因素,而家庭人影響因素則表現(xiàn)為人口學特征以及對社交平臺使用等兩個因素。在家庭傳播隱私管理中,自我披露與邊界管理應達成一定的平衡與和諧,而其平衡與和諧將取決于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趨向。數(shù)字時代下,良好的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趨向具體呈現(xiàn)為:尊重家庭成員的隱私邊界,平衡家庭成員自我披露與自我獨立,建構(gòu)良好開放的家庭溝通文化。
[關鍵詞]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自我披露;邊界管理
[中圖分類號]G20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1763(2022)04—0141—06
SelfdisclosureandBoundaryManagement:aStudyofFamily
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BehaviorintheDigitalAge
XIANGZhiqiang,CHENPanpan
(SchoolofJournalismandCommunication,HunanUniversity,Changsha410082,China)
Abstract:Family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hasbecomeanimportantresearchtopicinthedigitalage.Selfdisclosureandboundarymanagementaretwodynamicandcontinuousprocessesinfamily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behavior,whicharebothmutuallyharmoniousandconflicting.Family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behaviorisinfluencedbyavarietyoffactors,whichcanbecategorizedascollectivefamilyfactorsandindividualfamilyfactors,withcollectivefamilyfactorsbeingfourfactors,includingculture,gender,motivation,backgroundandriskrewardratio,andindividualfamilyfactorsbeingtwofactors,suchasdemographiccharacteristicsanduseofsocialmediaplatforms.Infamily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thereshouldbeacertainbalanceandharmonybetweenselfdisclosureandboundarymanagement,andthebalanceandharmonywilldependonthetrendoffamily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behaviorinthedigitalage.Inthedigitalage,thetrendsofgoodfamily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behaviorarerespectingfamilymembersprivacyboundaries,balancingfamilymembersselfdisclosureandselfindependence,andconstructingagoodandopenfamilycommunicationculture.
Keywords:digitalage;family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selfdisclosure;boundarymanagement
面對數(shù)字時代紛繁復雜的信息傳播,傳播隱私管理已進入學界視野。早在1991年S.Petronio就提出“傳播邊界理論”,2002年則將其更名為“傳播隱私管理理論”[1]。家庭傳播作為傳播的重要分支,其隱私管理在數(shù)字時代下不僅成為人們熱議的敏感話題,而且也成為學界探討重要議題。特別是在數(shù)字時代,包括微信在內(nèi)的社交媒體進入家庭傳播,從而引發(fā)了家庭傳播內(nèi)容與模式顯著改變,并由此促進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產(chǎn)生新變化并呈現(xiàn)新特征。本文將依據(jù)S.Petronio的傳播隱私管理理論,探討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具體表現(xiàn)、影響因素及趨向。
一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呈現(xiàn)
在數(shù)字時代,隨著社交媒體廣泛進入家庭傳播,社交媒體不僅成為家庭信息交流與傳播的重要工具,而且也成為家庭成員信息披露的展演場域。盡管信息披露滿足了個人需求,但卻帶來巨大隱私泄露風險。如何在滿足個人信息披露需求的同時,規(guī)避個人隱私泄露的風險,已成為家庭傳播中需要關注的重要問題。S.Petronio等學者所提出的傳播隱私管理理論為人們提供了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的行為準則。正如上述,傳播隱私管理理論最先由S.Petronio提出,并經(jīng)Child、Petronio和Reierson等學者的努力而不斷完善與發(fā)展。在S.Petronio看來,傳播隱私管理理論所探討的對象是與公共利益無關的私人信息,所關注的議題為私人信息的控制;Child等學者在S.Petronio提出的隱私管理議題基礎上,指出私人信息與其他財富一樣,具有個人所有權,而私人信息被泄露將喪失對隱私的控制權[2];Petronio和Reierson認為一旦私人信息被披露,私人信息所有權則將由個人讓渡給集體[3];因此,S.Petronio引入“邊界”概念,以此闡明隱私存在“個人”和“集體”界限,并且認為隱私邊界具有內(nèi)在管理規(guī)則,而且其管理隱私規(guī)則主要在于控制信息向他人流動[1]。從傳播隱私管理理論中不難看出,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集中呈現(xiàn)為自我披露與邊界管理等兩種連續(xù)行為。其中自我披露為其管理行為的起點,而邊界管理則為其管理行為的關鍵。
(一)自我披露是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起點
作為家庭傳播隱私管理對象的私人信息,個人對其擁有完全所有權,家庭成員可以獨自享有,因而隱匿隱私可以視為其隱私管理行為的表現(xiàn)。但由于人們具有天然的信息共享的心理,特別是人們通過信息共享能展現(xiàn)自我價值的存在,以及獲取自我虛榮心理的滿足,因此家庭成員具有披露信息的潛在動力。在現(xiàn)實社會中更多見到的并不是信息隱匿,而是自我披露。通常因信息披露給人們帶來的巨大心理滿足效應,人們在信息披露時并未過多在意私人信息所有權的讓渡及其潛在風險。因此,隱私隱匿行為并沒有成為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至少沒有成為絕大多數(shù)家庭成員隱私管理行為,而是自我披露成為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第一步,尤其在數(shù)字時代下,社交媒體為人們提供更加便利的自我披露的平臺與手段,因而自我披露更是成為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起點。
從廣義來看,自我披露主要是指將包括個人經(jīng)歷、興趣愛好、生活方式在內(nèi)的私人信息傳遞給目標人群。在數(shù)字時代下,社交媒體產(chǎn)生并形成了虛擬社區(qū),因此自我披露行為更多發(fā)生在虛擬社區(qū)中,私人信息更多通過虛擬社區(qū)進行傳播,特別是在家庭傳播中,家庭成員的自我披露更多發(fā)生在微信等社交媒體中。家庭成員之所以愿意將屬于個人的信息進行自我披露,首先是因為自我披露是家庭交往的需要,自我信息在家庭關系維系中發(fā)揮巨大作用,無論是有效的還是瑣碎的自我信息,都能加深家庭成員的情感和親密程度,從而滿足家庭交往的心理需求;其次是家庭成員自我展示與自我審視的需要,家庭成員常常期待能在家庭中對取得的成績與進步進行展示,從而滿足自我實現(xiàn)的心理需求,通常所能見到的現(xiàn)象是,人們最先將創(chuàng)造的成績與家人分享;同時在家庭中進行自我披露實際上是個人內(nèi)心審視,人們通過這種內(nèi)心審視,能更好地認識與了解自我。
進入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自我披露展現(xiàn)出新的變化并呈現(xiàn)出新的特征,而其新變化與新特征主要體現(xiàn)在披露形式與披露程度上。在家庭傳播傳統(tǒng)自我披露中,不同家庭成員自我披露形式的差別并不顯著,但由于社交媒體中傳播符號更為豐富以及表達手段更為多元,因而在數(shù)字時代下,家庭傳播的自我披露的表現(xiàn)形式更為豐富,其語言風格也更加千差萬別。與此同時,家庭傳播傳統(tǒng)自我披露程度在不同目標對象之間的差別并不顯著,但在數(shù)字時代下,家庭傳播成員自我披露程度存在顯著差別,其中青年子代因更多地在社交媒體所建構(gòu)的虛擬空間中進行自我展示,因而在家庭中自我披露的意愿與年長一輩相比相對較低。
(二)邊界管理是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關鍵
傳播隱私管理理論認為,隱私管理實際上是一個披露隱私與隱匿隱私的過程,特別是進行自我披露之后,人們只能通過隱匿信息來對隱私邊界進行管理。因為信息自我披露之后,個人信息將變?yōu)橐欢ǚ秶鷥?nèi)的公共信息,由此需要協(xié)調(diào)個人信息與集體信息的邊界,特別是需要調(diào)整個人信息的“訪問級別”。而在調(diào)整“訪問級別”的過程中,由于處置不當容易引發(fā)個人與集體之間的矛盾沖突,從而產(chǎn)生“邊界湍流”現(xiàn)象,此時更需要個人與集體共同采取措施來達成邊界和諧。因此可以看出,邊界管理是傳播隱私管理中最為重要的行為,同時也是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關鍵。通常來說邊界管理是私人信息披露后對隱私邊界進行管理與協(xié)調(diào)的過程。在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邊界管理表現(xiàn)為對包括微信在內(nèi)的社交媒體所披露的私人信息進行管理的行為。依據(jù)傳播隱私管理理論,家庭傳播邊界管理行為由邊界連接、邊界滲透及邊界所有權管理等組成,其中邊界連接與邊界滲透是核心。
通常邊界連接又稱為傳播邊界管理,是信息披露與信息隱匿之間的博弈,主要包括信息向誰披露、何時披露以及披露哪些內(nèi)容。其中披露對象的選擇是邊界連接的第一步,它將直接限定披露范圍,并影響披露效果。在傳統(tǒng)家庭傳播中,披露對象的選擇表現(xiàn)得較為簡單與直接,而在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的披露對象選擇將更多通過虛擬數(shù)字技術來進行,譬如在社交網(wǎng)絡上自我信息發(fā)布可以通過設置權限與分組管理來選擇披露對象。披露時間的選擇也是邊界連接重要內(nèi)容。在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中的自我信息披露者,常常可以通過控制信息披露時間來協(xié)調(diào)邊界寬度;而且在特定時間披露信息并在特定時間刪去信息,都是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具體體現(xiàn)。另外個人信息的自我披露,即披露哪些信息以及隱藏哪些信息是邊界連接的第一個節(jié)點,而個人信息的自我傳播則是第二個節(jié)點。從自我信息披露到自我信息傳播,邊界連接初步完成,“共同隱私邊界是依賴于個人隱私信息的披露進行連接的。所以當個人隱私邊界變成共同邊界時,個人隱私信息的獲得與保護就變成了邊界的連接者(jointventure)”[4]。
邊界滲透是邊界管理行為的另一核心內(nèi)容,它表明隱私信息開放或者封閉程度。在家庭傳播自我信息披露中,由于難以獲取明確而清晰的開放或者封閉邊界,因而邊界滲透往往存在巨大的潛在信息安全風險。在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的隱私邊界滲透程度,不僅受個人意志影響,而且也受社交網(wǎng)絡支配。與傳統(tǒng)家庭傳播隱私管理的邊界滲透不同,社交媒體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的邊界滲透呈現(xiàn)出邊界連接不明確、邊界管理模糊以及邊界滲透度過大等特點。而邊界所有權管理是指私人信息從個人領域進入公共領域之后的權限問題,主要包括誰擁有隱私信息的所有權以及誰具有隱私信息的控制力[4]。通??吹降囊环N現(xiàn)實是,隱私信息所有權的擁有者未必具有隱私信息的完全控制力。事實上,一旦私人信息披露后就不再為“隱私”,而被暴露在公共空間中。在數(shù)字時代,絕大多數(shù)家庭成員都曾在微信朋友圈中轉(zhuǎn)發(fā)過他人隱私信息。當前常常出現(xiàn)私人信息外泄現(xiàn)象,由此促使家庭成員更加重視隱私邊界管理以最大限度避免隱私信息外泄。
(三)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邏輯關聯(lián)
自我披露與邊界管理是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具體呈現(xiàn),兩者存在辯證統(tǒng)一的內(nèi)在邏輯關系,而兩者的辯證統(tǒng)一關系表現(xiàn)為披露隱私以保持公開性的需求和隱匿隱私以保持私密性的需求之間的關系[4]。正如前述,自我披露是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起點,而邊界管理則是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關鍵。在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自我披露與邊界管理所存在的內(nèi)在邏輯關系具體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自我披露行為是一種負向的隱私管理行為。在家庭傳播中,自我披露信息越多,表明家庭成員隱私管理越少。自我披露與隱私管理相伴而生,正如Petronio所指出的,“自我披露只有在與隱私的關聯(lián)中才有意義”[4]。當前絕大多數(shù)家庭成員在微信等社交媒體中自然或不自然披露一定的自我信息,與此同時也就意味著家庭成員在微信等社交媒體中將不披露其他的自我信息。換言之,自我披露行為與隱私管理行為同時發(fā)生。實際上,如果不進行自我信息披露,其隱私不可能外傳,因而也就不需要進行隱私管理。應該說自我披露與隱私管理相互依存并不可分離。不僅如此,在一定程度上自我披露與隱私管理也相互排斥,并相互沖突。自我披露是將私人信息公開,而隱私管理則是對私人信息進行有選擇性的保留或隱藏。因此自我披露意味放棄某種程度的自我隱私。
二是邊界管理行為是一種正向的隱私管理行為。在家庭傳播中,邊界管理行為越多,表明家庭成員隱私管理行為越多,邊界管理行為與隱私管理行為呈正相關關系。總體來看,邊界管理行為的數(shù)量體現(xiàn)了家庭成員對隱私管理重視程度及其管理水平。通常來說,如果家庭成員對邊界管理行為給予高度重視,那么必將設置更多的邊界管理規(guī)則。按照傳播隱私管理理論,邊界管理規(guī)則是在傳播隱私管理中人們所采用的隱私信息管理規(guī)定,特別是在對象選取與時間選取上所采用的隱私管理規(guī)定。應該說,邊界管理規(guī)則數(shù)量的增加將形成更為嚴密的隱私邊界,由此將產(chǎn)生更加嚴格的邊界管理行為。
三是自我披露行為與邊界管理行為是一個互相聯(lián)系的有機整體。首先,兩者共同構(gòu)成隱私管理行為,自我披露與邊界管理是隱私管理過程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應該說隱私管理是從自我披露開始的,而當自我信息披露之后則必須對披露程度進行把控,也即對自我信息披露的邊界進行管理。如何在私人信息與公共信息之間達成某種平衡,并在自我信息披露與自我信息隱匿之間實現(xiàn)某種協(xié)調(diào),將取決于邊界管理。其次,兩者互為依存,互為影響,自我披露與邊界管理是隱私管理中的兩個連續(xù)過程,先進行自我信息披露再進行自我信息邊界管理;而且自我信息披露是邊界管理的前提與基礎,而邊界管理將影響自我披露的廣度與深度。兩者互相影響,互相作用,共同完成隱私管理。
二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影響因素
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受諸多因素影響,從宏觀層面來看,受政治、經(jīng)濟、社會、文化等因素的影響;從微觀層面來看,受家庭集體、家庭成員等因素影響。而影響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宏觀層面的因素最終將體現(xiàn)在微觀層面上。因此本文將從微觀層面來分析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影響因素。
(一)家庭集體因素
與家庭成員個人因素相比,家庭集體因素是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外部因素。家庭集體影響因素是指家庭作為一個整體對家庭成員隱私管理行為產(chǎn)生影響的整體因素,具體包括家庭結(jié)構(gòu)、家庭文化、家庭溝通等。作為社會最基本的組成單位,家庭對其成員傳播隱私管理行為必然產(chǎn)生廣泛影響,特別是在數(shù)字時代,家庭整體因素對家庭成員傳播隱私管理行為將產(chǎn)生更為深刻影響。按照傳播隱私管理理論,影響邊界管理規(guī)則確定與執(zhí)行的因素主要包括文化、性別、動機、背景和風險收益率④。其中性別因素屬于家庭成員個人因素,而文化、動機、背景和風險收益率則屬于家庭集體因素。因此,本文將影響家庭傳播隱私管理的家庭集體因素歸納為文化、動機、背景和風險收益率等四個方面。
一是家庭文化。家庭文化因素對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產(chǎn)生影響是顯而易見的,而且家庭文化作為家庭長期累積形成的行為規(guī)范,對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家庭文化不僅決定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價值取向與價值理念,而且將直接決定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范圍、標準及內(nèi)容。應該說,在不同家庭文化環(huán)境中成長的家庭成員,對于家庭傳播隱私管理的內(nèi)涵與價值的理解,相距甚遠,甚至大相徑庭,而其觀念與理解上的差距將顯著呈現(xiàn)在其隱私管理行為上。
二是家庭動機。從廣義來說,動機因素即為人們的某種需求。具體到傳播隱私管理行為中,動機因素主要是指人們進行自我披露與邊界管理的心理因素,包括對象之間的彼此吸引、興趣、喜歡等情感因素。而在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中,動機因素主要是指包括家庭親密關系等在內(nèi)的情感因素。正如前述,家庭傳播中自我信息披露主要是為了滿足家庭成員個人情感需求,而且家庭成員自我信息披露越多,家庭成員關系越密切。當家庭成員期待形成更為密切關系時,則將調(diào)整其相互的隱私邊界以增加更多交流溝通機會;而當家庭成員關系疏遠時,則將采取回避策略以加強隱私管理。
三是家庭背景。家庭背景是指家庭狀態(tài),或是即時發(fā)生的狀況,或是長期處于的場景。在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中,家庭突發(fā)事件以及家庭狀態(tài)對家庭成員隱私管理行為將產(chǎn)生顯著影響。家庭突發(fā)事件的發(fā)生,通常導致人們產(chǎn)生一定程度的心理情緒波動,由此促使人們進行隱私規(guī)則的調(diào)整,以此改變隱私管理行為。譬如當人們遇到意外事件時,必然減少隱私邊界管理行為,增加自我信息披露行為,從而提升與家人溝通交流的頻次與幅度,以此緩解心理壓力,平復情緒波動;再譬如當家庭遭遇離婚等促使關系破裂的事件后,家庭成員必然調(diào)整隱私邊界管理行為,以此表露個人感受并發(fā)泄個人情緒[4]。
四是家庭風險收益率。事實上絕大多數(shù)家庭成員都為理性經(jīng)濟人,因此對其所發(fā)生的行為都將進行風險與收益的評估。通常只有當收益大于風險,其行為才能發(fā)生與實施。在家庭傳播隱私管理過程中,家庭成員將對自我信息披露與隱匿所產(chǎn)生的收益以及所帶來的風險進行評估。只有自我信息披露與隱匿的收益高于風險,家庭成員才能發(fā)生相應的自我信息披露與邊界管理行為,否則將調(diào)整隱私管理規(guī)則,增加或減少隱私管理行為,降低或提升自我信息披露程度,并最終實現(xiàn)隱私管理的收益大于其帶來的風險。
(二)家庭成員因素
家庭成員因素是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重要影響因素。如果說家庭集體因素是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外部影響因素,那么家庭成員因素則是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內(nèi)部影響因素。人類所有行為的發(fā)生最終都是其自身個人因素作用的結(jié)果,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也不例外。事實上不僅不同家庭成員的傳播隱私管理行為存在顯著差別,而且同一家庭的不同成員的傳播隱私管理行為也存在一定差別。而同一家庭的不同成員的傳播隱私管理行為所存在的差別正是家庭成員因素影響的結(jié)果。
目前學界已關注傳播隱私管理行為中的家庭成員影響因素,并為此開展了系列研究。其中ReisHT和ShaverP曾探討了性別對傳播隱私規(guī)則制定的影響,并且認為性別是確定隱私邊界的重要因素[5];董小蘋論證了性別與年齡是影響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重要因素[6];郭海玲則探討了個人對社交媒體的信任程度將決定個人信息披露狀況[7]。當前學者對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家庭成員影響因素的探討,主要從家庭成員人口學特征以及對社交平臺的使用等兩個方面展開。因此本文也將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成員個人影響因素劃分為人口學特征以及對社交平臺使用兩個方面。
家庭成員人口學特征主要指其自身的生物學特征及社會學特征,具體包括年齡、性別、學歷、職業(yè)、籍貫等特征。應該說,家庭成員人口學特征對其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因為家庭成員人口學特征必然影響其包括性格等在內(nèi)的心理特征,進而影響其思維方式與價值理念,并由此作用于人們對隱私信息的認知與價值判斷,從而改變?nèi)藗兗彝鞑ル[私管理行為,調(diào)整其自我信息披露范圍與披露程度,并設置隱私信息邊界新規(guī)則,以此建構(gòu)家庭傳播隱私管理的新邊界。
家庭成員對社交平臺的使用也將顯著影響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其影響主要通過社交平臺的使用方式與時長來實現(xiàn)。家庭成員對社交平臺的使用之所以影響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主要是因為家庭成員對社交平臺的使用方式與時長將改變?nèi)藗儗ι缃黄脚_的信任程度。事實上隱私管理的真正目的在于規(guī)避私人信息的泄露,一般來說,對社交平臺信任度越高,人們預期私人信息泄露的可能性越低,由此減少對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同時,家庭成員對于社交平臺的使用習慣與溝通方式將影響家庭成員對隱私管理的關注與重視程度,由此影響家庭成員的隱私管理行為。
三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趨向
自我披露與邊界管理是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中兩個動態(tài)連續(xù)的過程,兩者既相互協(xié)調(diào)與統(tǒng)一,又存在一定矛盾與沖突。因此如何在兩者之間達成一定平衡,并促成相互和諧,是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必須關注與重視的問題。而其平衡與和諧的達成與實現(xiàn),在一定程度上將取決于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趨向。
(一)尊重家庭成員的隱私邊界
尊重家庭成員的隱私邊界,首先需要承認家庭成員隱私邊界的存在。實際上家庭成員的隱私邊界是家庭傳播與交流溝通的前提。在現(xiàn)實生活中,不僅需要控制自我信息,而且也需要約束他人信息,由此必然需要明晰隱私邊界。從傳統(tǒng)隱私管理理論來看,隱私具有絕對而穩(wěn)定的邊界,但在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隱私管理中,隱私邊界是動態(tài)的,特別是受家庭背景因素的影響,家庭成員可根據(jù)家庭狀況與場景來不斷調(diào)整其隱私邊界。在家庭傳播中,當家庭成員進行選擇性自我信息披露時,無論其他家庭成員是否接收到其自我信息,都必須意識并且承認家庭成員隱私邊界的存在。
事實上,只有意識并承認家庭成員的隱私邊界的存在,才能更好地尊重家庭成員對隱私場域的設定,也才能更好地進行溝通與交流。特別是家庭中青年一代,由于正處于自我意識強烈并追求獨立自主的人生階段,其隱私邊界的設定較家庭年長一代更為隨性與開放,尤其在社交媒體建構(gòu)的虛擬空間中,青年一代更加追求自主獨立的隱私邊界,而年長一代若仍然采用線下的隱私邊界,繼續(xù)沿用傳統(tǒng)的調(diào)控方式,必將引起青年一代的不滿,甚至出現(xiàn)矛盾與沖突,并進而引發(fā)家庭關系緊張,由此產(chǎn)生更多的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因此,尊重與包容家庭成員隱私邊界,將有助于家庭“公共空間”與“私人空間”的和諧相處。
民主協(xié)商機制是數(shù)字時代建構(gòu)家庭傳播和諧隱私邊界的有力工具。在家庭傳播中,盡管民主協(xié)商機制將因家庭結(jié)構(gòu)、規(guī)模以及關系差異而呈現(xiàn)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但其運行機理與模式是相同的,特別是其運行目標是相同的,都是為家庭傳播隱私管理中產(chǎn)生的矛盾與沖突提供緩沖地段。家庭成員在日常生活中或許更多地與親密朋友分享敏感信息,特別是家庭青年一代,但當遇到重大事件尤其突發(fā)事件時,家庭成員更傾向于與家人進行溝通交流,更期待家人能為其提供決策建議。在數(shù)字時代建構(gòu)家庭民主協(xié)商機制,能更好打通家庭傳播隱私邊界,更加有助于家庭成員平等溝通交流,從而形成和諧的家庭傳播隱私管理模式。
(二)平衡家庭成員自我披露與自我獨立
在數(shù)字時代推動良性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的發(fā)生,需要達成家庭成員的自我獨立與自我披露之間的平衡與和諧。一方面需要家庭成員具有一定的自我獨立性,另一方面又需要家庭成員具有一定的自我披露意愿,并使兩者處于一個合理區(qū)間。家庭成員自我獨立性不僅體現(xiàn)在青年子代上,也體現(xiàn)在年長父輩上。作為青年子代,不僅應具備一定的家庭傳播隱私管理意識,同時應掌握靈活多變的隱私管理技巧與方法,而且應具有相應的自我獨立性,但青年子代強調(diào)自我獨立性并不表明可以對隱私進行過渡保護。而作為年長父代,當青年子代成長并成熟之后,應改變原有的對子代幼時的全方位監(jiān)管模式,以此保持其自身的獨立性。事實上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父代往往被賦予過高的責任與義務,而在子代成長之后,仍難以改變原有的責任關系,由此減少甚至剝奪子女應擁有的隱私權力,這正是父代的心理未能獨立的集中體現(xiàn)。家庭成員地位與話語權的平等,是建構(gòu)健康有序家庭關系的關鍵。
自我獨立與自我披露達成一定的和諧與平衡,必然要求自我披露與自我獨立在內(nèi)容與范圍上相匹配。在家庭傳播隱私管理過程中,實現(xiàn)家庭成員的自我獨立性不能以犧牲自我披露意愿為前提,因為家庭成員過度的自我獨立以及過低的自我披露,都將影響家庭關系的和諧穩(wěn)定。而事實上當前家庭成員自我披露意愿不高,并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家庭關系親密度的提升。作為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起點,自我披露與家庭關系親密度之間呈正相關關系,家庭成員自我披露行為越多,家庭溝通交流越頻繁,家庭關系越親密。
(三)建構(gòu)開放的家庭溝通文化
開放的家庭溝通文化將提升家庭成員自我披露意愿,降低自我獨立性。傳播隱私管理理論認為,保持更為開放的家庭溝通文化,將有助于親子之間建立牢固健康的家庭關系[2]。當前在數(shù)字時代下,積極開放的家庭溝通文化正逐步成為中國家庭傳播模式的主流。盡管如此,但由于人們并未完全適應社交媒體建構(gòu)的虛擬空間,因此當遇到家庭傳播隱私管理矛盾與沖突時,人們未能采取積極有效的溝通方式來處理并解決這些矛盾與沖突。因此需要進一步推進積極開放的家庭溝通文化建構(gòu),并由此拓寬家庭傳播渠道并提升家庭傳播技巧。
開放的家庭溝通文化的建構(gòu)需要多元的家庭傳播渠道來支撐。當前家庭傳播中有一種“遷移管理”現(xiàn)象[8],即將不適合在某一平臺譬如朋友圈上發(fā)布的信息遷移到其他社交媒體上發(fā)布。這一現(xiàn)象充分表明當前家庭成員可以運用多種渠道多種平臺進行溝通與交流,譬如可以通過微信、微博及抖音等渠道與平臺進行溝通交流。進入數(shù)字時代,家庭傳播渠道更為多元,從點贊到評論,從線下到線上,從“點對點、一對一”式的溝通到社交平臺上的自我披露,不僅拓寬了家庭傳播渠道,而且也使得家庭傳播隱私邊界不再僵化,并促使家庭傳播隱私管理行為更為靈活。另外開放的家庭溝通文化的建構(gòu)也需要豐富的家庭傳播技巧,當前在社交媒體平臺上呈現(xiàn)了諸多新穎的傳播手段,譬如表情包以及網(wǎng)絡流行語等。進入數(shù)字時代,技術的不斷進步,為家庭傳播技巧的提升帶來便利與更多的可能。高度重視并不斷提升家庭傳播技巧,已成為建構(gòu)良好開放的家庭溝通文化的重要措施與手段。
[參考文獻]
[1]PetronioS,Boundariesofprivacy:Dialecticsofdisclosure[M].NewYork:StateUniversityofNewYorkPress,2002:289.
[2]ChildJT,PearsonJC,PetronioS.Blogging,communication,andprivacymanagement:Developmentofthebloggingprivacymanagementmeasure[J].JournaloftheAmericanSocietyforInformationScienceandTechnology,2009,60:2079-2094.
[3]PetronioS,ReiersonJ.Regulatingtheprivacyofconfidentiality:Graspingthecomplexitiesthrough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theory[J].2009.
[4]SandraPetronio,BoundariesofPrivacy:Dialecticsofdisclosure[M].NewYork:StateUniversityofNewYorkPress,2002:14,27,84,92-93.
[5]ReisHT,ShaverP.Intimacyasaninterpersonalprocess[J].JournalofPersonality&SocialPsychology,1988,33(4):367-389.
[6]董小蘋.家庭隱私觀代際差異比較研究[J].青年研究,2004(6):8-14.
[7]郭海玲,馬紅雨,許澤輝.社會化媒體用戶信息披露意愿影響模型構(gòu)建與實證——以微信用戶為例[J].圖書情報工作.2019:1-10.
[8]許聰,家庭微信傳播隱私管理研究[D].長沙:湖南大學,2020.